☆不定時更新。
06.
柯韶年知道自己的思緒開始傾向稍微危險的那一邊去了，自己的價值不是任何一個旁人有資
格定義、就算對方曾經是自己最親密的愛人也同樣。
但無論如何，事情會走到這種地步，沒有人能夠說自己完全沒有問題。
是小黑的碰觸、打斷了柯韶年的思緒，他偏頭、就感覺到小黑的氣息在自己臉頰邊，柯韶年
忍不住在伸手抱住大狗的同時、也把頭靠在小黑頭上。
「嗚……」
小黑從喉頭發出低聲嗚鳴，主動去磨蹭柯韶年，柯韶年眼前於是清楚看見整片幾乎是純粹的
灰色籠罩。這讓柯韶年驀地衝上一股鼻酸，他緊緊抱住小黑，今天第一次放縱自己的情緒洶
湧、大哭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一整天情緒繃得太緊、壓力太大，柯韶年成年之後就再沒這樣、像個小孩般這樣
大哭了。
小黑彷彿知道柯韶年的心情，從頭到尾都只是坐在沙發上、任由柯韶年抱著，眼淚鼻涕沾濕
了牠被柯韶年整理得柔順整齊的銀白色毛髮，牠也都沒有移動。
柯韶年並沒有刻意逼自己停止，他只是任由腦海中飛掠所有浮現出來的、和方于彬一起的各
種片段。
他帶著笑意朗讀的聲音語調，他在第一次吃到自己認真偷偷練習了好久才做出來的、他最愛
吃的蝦仁炒蛋時、那片自己永遠忘不掉的、發亮的橘黃色與粉色；在第一次擁抱的時候緊緊
環著自己的手臂與力道，還有他彷彿總是說不膩的愛。
我們明明擁有過如此甜蜜的時光，而又是曾幾何時，這一切就彷彿夢一場似的、消失得無影
無蹤呢？
小黑好輕好輕地、像是怕弄痛柯韶年一樣去舔他臉頰上的眼淚，柯韶年哽咽著抱這隻打從自
己撿到那一刻起、就好像完全聽得懂自己說什麼一樣的大狗。
「我、……我都沒有好好的、告訴過他，我也、愛他，我沒有好好的、對他說清楚……」柯
韶年抽泣，「我、以為……」他還想說話，小黑卻稍微用了力道去推柯韶年，這讓柯韶年稍
微愣了一下。
感覺身邊小黑從沙發上跳下去的動作，柯韶年聽見牠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跑遠、然後聽
見從開放式廚房那裡、充當餐桌與書桌的中島流理臺方向傳來塑膠袋窸窣的聲音。
柯韶年才發現自己還沒吃晚餐，他很快問了AI時間，得到了將近十點的驚人回答。
「唔啊，小黑，我連你的晚餐都忘了。」柯韶年很快站起來，「真的對不起，你一定很餓、
……」
柯韶年還沒來得及邁開腳步，回到他身邊的小黑已經用頭輕輕把柯韶年抵著坐回沙發上。柯
韶年感覺自己腿上被小黑放了東西，伸手去摸才知道，原來是剛才自己點來當晚餐的三明治
。
彷彿是為了不讓柯韶年亂跑，小黑在把食物拿來之後、就直接坐在柯韶年腿邊、把自己相當
具有份量的大頭靠放在柯韶年大腿上，儼然一副柯韶年沒吃完、自己就不走開的氣勢。
柯韶年忍不住笑了出來，幾乎在那同時，他也看見自己大腿上那片灰色、瞬間染上了清晰鵝
黃色澤。
「你真的很奇怪，小黑先生……我總之先當你是公的好了。我已經有點搞不清楚、到底是我
撿到你、還是你撿到我了。」
柯韶年伸手去摸小黑的頭，在摸到自己剛才黏上去的眼淚鼻涕時，又笑了出來，「我趕快吃
完，你也趕快吃完，我們等等一起去洗澡，我順便幫你檢查肚子上的傷口好了沒，既然明天
休假，我再帶你去看醫生、雖然已經有點晚了。」
他邊說邊吃，雖然自己沒有養過寵物，不過一般的基本常識應該還是有的。他知道自己兩週
前撿到的這隻大狗真的……
有點奇妙。
那天晚上下班，因為隔天就開始休春節假期，方于彬雖然當天休假、但他說要跟客戶到什麼
飯店辦尾牙派對會過夜，除夕那天又要回老家，所以這兩天都不會回來。
已經相當習慣對方用各種理由不回來，柯韶年並沒有多說、或者多抱怨什麼，他只是答應，
要對方注意身體別喝太多，然後就決定從紅屋頂下班之後，就散步回家。
即使說要散步，從紅屋頂所在的別墅區到好走的忠誠路，還有明眼人也需要注意的一大段斜
坡和人行道很窄、車流量又相當大的天母東西路。
那天，趙建志堅持把柯韶年載到天母東路和忠誠路口的百貨公司，才放他下車讓他自己散步
回家。
即使對柯韶年來說，沿著人少、寬闊又有導盲磚的人行道走會是最安全快速的，但他總還是
會忍不住想挑戰一些刺激的。
當時，他才走過兩個舒適好過的小路口，就忍不住右轉了。雖然巷子窄小、路邊又停了車，
對眼睛看不到的他來說實在是巨大無比的挑戰，但怎麼說，每天都沿著一成不變的路線來回
、柯韶年覺得那才是折磨。
總之，柯韶年腦中想像自己應該要在右轉之後向前，直到碰到往左的巷口、才方便左轉繼續
朝家裡方向前進。他還特地走到巷子左側，好用導盲杖確認自己腳前的路線和避開障礙物。
夜間巷子裡頭相當安靜，偶爾有幾台機車經過，並不影響柯韶年；在仔細找路的同時，他也
放鬆地享受對自己而言相當新鮮刺激的空氣。
在導盲杖前端碰到轉彎處時，柯韶年這才放心地左轉，然後他就聞到空氣中夾雜著一絲血腥
氣味。失去了視力，讓柯韶年其他四種感知力都相對提高，就算只是在巷子裡、聞到那麼清
晰的血腥味也很不對勁。
柯韶年第一個反應，是有人在附近受傷了。
「請問，有人嗎？你還好嗎？是不是受傷了？」柯韶年循著自己聞到的氣味、一面記著路線
，一面小心地想找尋味道來源，因為沒有回答、柯韶年不禁擔心起有沒有可能對方已經失去
意識。
如果是這樣，那就一定要叫救護車了。
柯韶年怕導盲杖戳到傷者，他先把導盲杖收起來、放進自己隨身包包裡之後，才小心翼翼地
壓低了身體，雙手往前輕輕探摸。直到碰到滿手柔軟的毛髮，柯韶年才驚覺受傷的並不是人
。
當時的小黑雖然受傷、卻完全沒有攻擊性，只是任由柯韶年雙手細細摸索，柯韶年摸到這隻
大狗的肚子上有好長一道傷，雖然想帶進獸醫院，但這時候大家都忙著要過年、也找不到還
開著的醫院。
柯韶年只好把這隻自己光摸都知道、身型相當巨大的狗又抱又拖，花了好長時間才好不容易
帶回家。
過年期間，因為媽媽、妹妹和妹夫都在自己這裡集合，幾個大人也更好瞭解柯韶年撿回來這
隻大狗到底出了什麼事。因為受傷、暫時無法幫狗洗乾淨，長毛看起來髒汙，柯韶年於是就
幫狗取名叫小黑。
過了除夕和初一，在家人們幫忙採購必要用品、並且在柯韶年家裡安放到固定位置之後，柯
韶年才總算有辦法幫小黑好好洗乾淨。因為小黑堅持不肯碰飼料，本來就會自己煮一點簡單
食物的柯韶年於是就讓牠吃水煮鮮食蔬果、偶爾也讓牠吃生肉。
從小黑給出的回應來看，似乎很喜歡。
雖然看不到傷口癒合的狀況，不過柯韶年發現、小黑似乎狀況恢復得相當快，把牠抱回家那
天晚上還不太能夠走路；除夕那天早上就已經發現牠在屋子裡頭自由走動了。
更別說柯韶年還聽見小黑竟然自己去找廁所，用馬桶、甚至還懂得沖水這件事了。也因為完
全沒有留下任何味道，讓柯韶年更確定，使用這些物品如此熟練的小黑、絕對是有飼主的。
但如果有飼主，又怎麼會讓這麼聰明的孩子受那麼嚴重的傷、還髒亂的倒在路旁呢？
柯韶年想不通，整個年假方于彬只回來過一個晚上，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小黑似乎很有敵意
，開口就要柯韶年把牠扔出去、不准柯韶年養。只是柯韶年沒有打算聽話的態度，讓方于彬
更是憤怒無比。
「幸好我沒有聽他的話，否則現在就沒有你陪我了。」一人一大狗泡在浴缸溫暖無比的熱水
裡，柯韶年靠著小黑低聲說，「你知道自己有多奇妙嗎？……」
他邊說、邊伸手去摸小黑的肚子，「才兩個星期，我已經摸不到傷痕了，那麼大一道傷口、
我明明遠遠就聞到血味的，怎麼可能兩個星期就完全癒合復原、連疤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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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在動手之後才發現進展如此緩慢，
不過好吧，目前為止都是我想要的氣氛，
接下來也會繼續維持！
我跟小黑還有年年窩在一起取暖就好XD
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