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藥師韓本硯朝他家的工讀生嘖了一聲，連忙對小牧的新男友解釋道：「小孩子說話沒
頭沒腦，你別介意。」
　　「我哪……」韓藥師一瞪，彭璨浩噘著嘴，把反駁吞肚裡。
　　「小牧那種外向性格，加上外表好、人見人愛，感情上不會有空窗期，但你放心他不
會劈腿，他對另一半都是很認真的。」韓本硯試圖亡羊補牢一下。
　　袁海允點點頭，說聲謝謝後就要離開。
　　只是沒想到他人都走到門邊，卻又悶著頭旋了回來，站在櫃台前，有種想說什麼，又
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模樣。
　　「還有要買的東西？」這種欲言又止，通常都是想買保險套但不好意思詢問。
　　海允深吸一口氣，覺得雙手在微微發抖，他鼓足勇氣，帶著掙扎跟眼前藥師詢問：「
你是小牧的前男友嗎？」
　　這話一出，在場其他兩人都愣住，空氣沉默了好幾秒。
　　「咳！那個……我跟小牧交情很好，以前常被人誤會我們在交往，不過並不是，我們
只是認識了很久而已。」韓本硯用食指搔搔臉，對這種誤會早已見怪不怪。
　　「老闆的男朋友是我，叫小牧哥死了這條心！」青少年彭璨浩跑到韓藥師身後，從肩
膀上露出一雙大又圓的眼睛，跟櫃檯外的那人大聲宣示主權。
　　這回韓本硯直接抓了一條藥用牙膏朝後往工讀生腦袋上砸過去，要他安靜閉嘴。
　　一聽到不是前男友，剛剛提在半空中的心這時才落下，袁海允不自覺吁了一口氣。小
牧有前男友這很正常，但要是來換個錢都要跟他前男友換，海允心中是真的會小小過不去
，幸好不是。
　　韓藥師看著面前的男子，清秀乾淨，要不是帶有內向放不開的感覺，是真的看起來挺
不錯，是蠻意外小牧這一回竟然會跟這種安靜性格的人交往，不過男子頗得他眼緣，一看
就知道是個認真生活的人，比起以前那些花花草草，跟如此個性的另一半相處，也許對小
牧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就當作有緣，給你提個醒，小牧他自小就住在這裡，直到
國高中才去別的地方居住，上大學後又回來了，所以他跟這一帶的家家戶戶可以說都很熟
，加上他那種跟任何人都可以交好的性格，嗯……該怎麼說，他有很多學生時代的朋友在
這裡，也許之後你會見到，簡單來說就是他跟大家都很好，對每一個人都很友善，你是他
男友，有些時候……對於小牧的人際……你別想太多，這樣才不會心裡不舒服。」講淺怕
對方聽不懂，講深又好像在背後講小牧壞話，韓本硯也是很兩難。
　　果然袁海允聽得模模糊糊，沒有實際上看見，真的不懂藥師在指哪方面。
　　「就是小牧哥是中央空調啦！對每一個人都很好、很暖。」彭璨浩很直接補了一句。
　　「喔。」海允雖然還不是很理解，但有把話聽進去。
　　韓本硯拿出藥局名片，在上頭寫上自己的名字，遞給小牧男友：「上面有我的電話，
這是我的名字，你有什麼疑問或是想買什麼東西，都可以跟我聯絡。」
　　「好，謝謝。」袁海允接過名片，拿出皮夾想交換，才驚覺昊璽這邊還沒有製作新名
片，他只好給了尚未丟棄的前公司名片給韓藥師，「不好意思我的新公司還沒有名片，這
是我前公司的，請多多指教。」
　　韓本硯看了名片，「荷品建築，袁海允，喔……你是助理建築師。」
　　「對，謝謝你幫忙換錢，那我就先回去了。」海允還記得要買飲料，不想耽擱太久，
就跟兩人說再見。
　　他離開之後，韓本硯將名片在手指間轉來轉去。
　　「老闆，你覺得這次這個怎麼樣？」彭璨浩抱著融化掉一大半的冰繼續吃著，還不忘
餵一大口給他家親愛的老闆。
　　「冰不怎麼樣，下次換吃另一間。至於人嘛……他看起來太乖了，這種性格受委屈也
不會表達出來。」韓本硯思考了下，「以情感層面來說，我覺得他很不錯，乖巧安靜，會
對小牧很好；以現實層面來說……我覺得兩人應該不會交往太久，如果小牧沒意識到自己
的問題的話，撐不了多久就會分手吧！」
　　「分手的話，小牧哥沒事就又會來纏著老闆。」彭璨浩忿忿吃著剉冰配料，極度不滿
那個會來搶他親愛老闆的傢伙。「拜託這次這個會撐久一點。」
　　「唉喲！人小鬼大，是在擔心什麼？」韓藥師戳戳工讀生的腦袋。
　　彭璨浩吞進最後一口冰，悠悠看著韓藥師，看到韓本硯有點發毛，心想他不會又想去
對小牧惡作劇吧？
　　「你想幹什麼？」
　　「老闆，消夜我想吃羊肉串。」
　　「……」青少年的生活真是好，每天就是吃吃吃，「吃吧、吃吧！就你這身高還是多
吃一點吧！」
　　「我快要比老闆高了，羊肉串要吃十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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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於藥局中歡樂的兩人，返回路上的海允心裡頭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感受，沉甸甸。
先去飲料店買了黑糖珍珠鮮奶茶跟濃情鮮奶巧克力，兩杯都是全糖，然後才往桌遊店方向
走。
　　藥師的話讓海允腦中有點亂，因為不熟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他跟小牧交往也才沒
多久，雖然知道人與人之間相處不可能都是完美無缺、一帆風順，但他現在還沒有辦法太
真實感受到小牧身上有可能的問題。
　　小牧對他很好，很疼惜呵護他，真要說他們之間會有什麼樣的問題出現，應該就是小
牧一直很忙吧？兩人沒有卿卿我我的時候，小牧其實都在滑手機回訊息，又或者有人打電
話跟他聊天，海允大概知道小牧交友廣闊，從房子餐廳的那面照片牆就可以猜出，雖然沒
什麼朋友的海允很難了解有這麼多朋友的感覺是什麼，不過這應該還好吧？
　　走回到距離店還有一段路的地方，遠遠看見小牧送一群客人出來，眾人揮手擊掌說再
見，他們的聲音緩緩傳過來。
　　「這週你都沒有跟我們出去喝酒，今天星期五，也不跟我們去跳舞嗎？沒有你，我們
在夜店釣到妹的機率降低很多耶！」其中一人說道。
　　「把我當釣妹工具人嗎？去去去，改天再來啊！」方牧衡打了幾下朋友肩膀，就回去
桌遊店。
　　那些結夥離開的人，邊走去攔車邊聊天。
　　「有男友就沒人性，夜店也不陪一下。」
　　「他不是每次都這樣？熱戀期不陪新愛人，難不成陪你這萬年單身狗嗎？過一陣子冷
靜下來就會被我們拗過去啦！」
　　「車來了！這邊這邊！上車……」
　　計程車揚長離去後，海允才走到桌遊店門口，腳步頓了下，開門入內。
　　「小海你回來了！」整理剛剛客人玩的桌遊，小牧聽見門上鈴鐺聲，轉身就看到海允
進門，一個箭步向前去接飲料。「謝謝啊！」
　　袁海允在櫃檯上取出換好的鈔票及零錢，沒有多說什麼。
　　「兩杯飲料，你要喝哪一杯？」方牧衡看了看飲料杯上的貼紙，兩杯都全糖呢。
　　「你挑吧！兩杯我都可以，不喝的那杯再給我。」
　　「我要喝珍珠奶茶。」細心的方牧衡自然察覺到海允微微低落的情緒，剛剛出門前可
不是這樣子，「小海，你怎麼了？出去外面發生什麼事嗎？」
　　袁海允勾起淡淡微笑，「沒有，可能上一整天班有點累了吧，你這邊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你快進去休息。」方牧衡把人推回到小倉庫間中。
　　海允拿著飲料坐回到椅子上，插了吸管喝，不知道這種說不出的感覺是什麼，他有點
放空發呆，手機傳來訊息，一看是方雲永傳來今天工程圖的校正。
　　因為怕要修改，海允下班就帶公司的筆電過來，因為他自己的破爛筆電跑不動，只能
用公司的專業電腦跑工程圖，看見訊息後，馬上就開檔案修改，並且回報給方建築師。
　　『已經下班時間，你不會還在公司吧？』方雲永傳來詢問。
　　「沒有，但我開著電腦，就直接修改了。」海允回傳。
　　兩人開始發起訊息對話。
　　『因為是週末，我沒有要求你立刻完成，之後還有要修改的，你有空再處理就好。』
　　「好。」
　　『……雖然是週末時間，但我還是問一下，明天上午，所長有一個室內工程完成，我
要幫他去做最後驗收，你要是想現場觀摩的話，明天早上要不要來一趟？不強制要求，你
可以拒絕。』
　　海允看著對話視窗，他有些猶豫，週末假日想跟小牧窩在一起，忙了好幾天，他不想
再去工作啊！可是卻又有一點心動，有人指導工作，以他一個新人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機
會，只是思考再三，海允還是拒絕對方。
　　方雲永本來就是隨口問問，後來也就沒再說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海允看著日文課本，腦中卻是亂紛紛，看進去能吸收多少也不知道，有
大半的時間都是看著頁面在發呆。直到小牧過來說要準備回去了，他才回神說好。
　　等海允收拾好出倉庫間，卻看見有兩人閃了進來，大聲跟方牧衡打招呼。
　　「小牧啊！遊戲遊戲玩遊戲！」一人抱著新上市的遊戲朝方牧衡歡呼。
　　「吃宵夜！吃消夜！吃消夜！」另一人手上拎著兩袋炸雞跟可樂，舉著雙手獻寶。
　　方牧衡這下卻傻住，驚訝看著兩人，「等下，我今天沒有說要玩遊戲啊！」
　　「欸？之前不是說好，上市這一天我們要一起玩嗎？我都帶過來了。」
　　「消夜都買了……」另一人附和著。
　　「等下……那個……我、我……」方牧衡轉身看著走出來的海允，尷尬說道：「小海
……那個……跟你介紹一下，他們兩個是我朋友，國小同學，我們平常都會一起玩遊戲，
等下跟我們一起玩好不好？還是……就算了，我們兩個回去就好。」
　　「欸……」兩個國小同學異口同聲哀號。
　　「啊！等等，我們是不是見過面？」兩人看看彼此，又看向海允，「真的耶！看過吧
？」
　　「走讀活動見過面啊！活動那天他們兩個是小幫手。」方牧衡正式介紹兩方，「袁海
允，我的男友。這兩位蘇恩洽跟童覓，我的國小同學。」
　　「我不是好嗎？」童覓哼聲一笑，「我是你們國小對面那間國小的學生，國小期間兩
校是世仇好嗎？」
　　「世仇沒錯。」蘇恩洽同意，兩校是百年面對面的仇敵啊！
　　「海允，你要跟我們玩遊戲嗎？累的話我就叫他們回去……」夾在中間的方牧衡有點
為難。
　　「欸……良心呢！良心呢！」童覓撒嬌地抱怨。
　　雖然是小牧的同學，對於海允來說是陌生人，一起玩遊戲的話他會很不自在，考慮了
下，他還是決定拒絕。「沒關係，小牧，你們玩，我想回家一趟。」
　　「為什麼？怎麼突然要回去？」方牧衡有點慌，他不知道這樣子是不是讓海允感覺到
有壓力了。一邊是戀人，一邊是同學，的確讓他有點難做抉擇。
　　「不是，我……好幾天沒回去了，也想回去拿點東西，再……再帶點換洗衣服過來放
，好嗎？」這一週他都是穿小牧的衣服，既然會在樓上過夜，他還是想放一些自己的衣物
換穿比較習慣。
　　一聽到要放衣服過來，方牧衡笑開來，連連點頭說好。
　　「那我明天再來……」
　　「可是我明天有風帆活動，小海，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突然聽到小牧有活動，袁海允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我、我可以不要去嗎？」外出娛
樂就是要花錢，下意識第一時間就不想參與。
　　本來想提早跟海允說，但方牧衡一直忘記，加上風帆對海允是陌生的活動，不想參加
也是情有可原，他帶著抱歉說道：「這樣，明天可能會很晚回家，我們只能週日再見面了
。我開車送你回去好嗎？」
　　「沒關係，我坐捷運回去就好，後天見。」
　　方牧衡身後那兩名國小同學可是眼巴巴看著兩人，袁海允根本不好意思說要搭男友的
車回去，他就跟小牧牽著手，在店外頭依依不捨分開了。
　　時間很晚，巷道上一片寧靜，車聲離得有段距離，袁海允獨自一人走往捷運站方向。
　　路上，他看了看手機，發訊息給方雲永，問明天他可以一起去裝潢完工的現場嗎？對
方傳來肯定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