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過往
1.
西元2015年四月二十日,我從我的住家─南山區出發,騎著自己平常會騎的50cc小綿羊,
沿著唯一到達海虎鎮的大陸─海南路上慢慢行駛。這一帶路算是南山區最為廣闊的大路,
也是桃園市前往新北市林口區的路徑之一,本來在1980年以前是一條還沒鋪上柏油的羊腸
小徑,只是在1980年台灣經濟大起飛後,這條路也隨之擴寬和鋪上柏油路面,外加林口發
電廠也是由這條路所進入,所以常有加滿砂石和石油的大卡車來回穿梭這條大路,導致空
氣品質比其他區域也要差,常常會聞到讓人噁心的氣味。
只是我沒那個心情去了解這條路的歷史,那天是悶熱的大熱天,雖然太陽沒像六、七月那
麼毒辣,但因全球氣候暖化因素,使得這裡四月就有初夏的徵兆,既悶熱且潮濕,幸好昨
天有下一場小雨,讓地面稍微降溫一些,因此早上的氣溫還算只有二十六度,算是勉強適
合人行走的溫度。
然而現在我心情極為糟透了,我即將要失去現有的教職,要成為失業人口的一份子,雖說
我有豐碩的家產可讓我後半輩子不愁吃穿,但誰能給我安全保證我後半輩子就可以平安無
事,只要吃喝啦撒睡就可呢?
面對總總的不確定性,我的心臟又開始微微陣痛,這陣子因為擔心未來的事而睡眠不足,
今天早上也因為這樣子而精神不濟,連我母親看了都為我擔心,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日子
還是要過,畢竟俗話說過節慶最舒服,過日子最痛苦,而我即將過著是比常人還要痛苦的
日子啊!
由於有這樣的心情,因此我帶著格外冷漠的心情,緩緩從住家走到地下停車場,慢慢騎著
我那輛小綿羊機車,從地下停車場走出外面後,開始那段我認為是「最常的早上」的旅程
。
2.
我大概花了三十分鐘的路程,慢慢抵達海虎國小,儘管海南路只有十公里遠,一般開車只
要花不到十分鐘就可抵達,只是我想盡量拖延時間,讓時間在我的感覺裡就像緩緩的小河
流那樣,緩緩流像時空的大海。
況且學校跟我預約的時間是早上十點,雖說他們早上九點開始開教評會,討論我的去留問
題,但姚校長昨天事先跟我約十點在學校見面,所以我雖八點半開始騎車出發,但距離相
見的時間還很久,我何必要衝衝忙忙去那裡,等那群我極度討厭的人來看我出醜呢?反正
時間還多的事,我就慢慢騎,慢慢欣賞我看過上千多次的海虎鎮景象。
這個海虎鎮我看過上千次,或許看過上萬次了。當初我抵達海虎國小任職時,就已經先過
目這裡的景像,要說這個小鎮有什麼樣的特色呢?就是工廠非常多,多到每隔幾公尺就有
工廠建立,且每座工廠都會排放出讓人嘔吐的廢煙,使得這座帶有純樸特點的小鎮,卻被
工廠的廢氣而搞得烏煙瘴氣。
況且這座小鎮雖是小小農村所擴展的鄉鎮,早期還是個鳥語花香,寧靜甜美的小村落,可
惜自從台灣快速工業化後,這個地帶也加速發展,工廠一個個有如雨後春筍般快速冒出來
,除了塑膠加工,洗衣加工,還有跟半導體相關的加工工廠也建立起來,使得這個單純的
農村也轉變成熱鬧滾滾的工業區,不但增加就業機會,也吸引外地人─特別是原住民和外
籍勞工,也導致海虎國小的學童有將近百分之八十是原住民,以及台灣人和新住民所產下
的混血人。
我這人沒有要諷刺原住民和新住民,只是我有一段很長時間在海虎國小做行政業務時,常
發現有大量弱勢家庭都向學校申請中低收入戶補助,且往往都和原住民及新住民有密切關
係,使我知道原來這個小鎮住的都是一群中低收入戶的原住民和新住民勞工,至少對我來
說確實有這樣感覺。
只是我騎車過程當中一直在想這議題,但想來想去對我的將來有幫助嗎?我在海虎國小「
貢獻」〈對我來說是啊!〉十二年,非但沒有得到當地人的幫助,反而還被那群同事落井
下石,淪落到超級邊緣人的狀態,這樣的我到底活在這世上有何目的?究竟有何目的?
我也許不知道這答案,或許當我知道這答案時,環境早就已經變了……
3.
早上九點二十分,我抵達海虎國小的正大門口。而當我抵達學校的大鐵捲門時,我走到旁
邊小門口按下門鈴後,該警衛就幫我開啟小門後讓我進來。
這個警衛─李伯生大哥跟我很熟,且彼此認識達八年了,他是在2006年擔任這裡的警衛,
是一位和姚校長一樣是外省籍第二代〈父或母都是從大陸遷過來的居民〉,本來他是一位
已退役的前海軍陸戰隊隊員,因在部隊擔任軍職已有三十年了,直到2005年以上校的身分
退伍,過著領軍人退休金的生活,只是因他覺得整天閒在家也無事可做,便於2006年七月
擔任校園警衛,過著半退休的日子。
這位李大哥為人還蠻熱誠,且對我也蠻親切,在我初到這所學校任職時,他也幫助我不少
忙,至少在我什麼事不了解,時時都出現令人難堪狀況時,都是他幫助我化解危機,只是
因為這次姚校長來這所學校時,已事先跟他談過不准過度干涉學校行政,雖說李大哥一向
個性耿直,說話直來直往,可是姚校長用半逼迫的語氣在「警告」他,讓他有點被感污辱
,只是姚校長一向喜歡用法規來壓抑她人,而李大哥又是想拿好這份工作的薪資,因此從
那次後他就保持沉默,不再對外人說說笑笑,包含我也一樣。
而自從李大哥跟姚校長發生那次口角衝突後,他的個性也變得相當沉默,當我這次發生大
事情,他也只是默默看著我忍受極大的痛楚,而這次我來到學校,他也只是跟我哈啦幾句
,說:「宣睿,你來啊!要找校長嗎?」就沒再說半句話了。
而我也習慣他的冷漠,應該說早在我進這所學校開始,就已經接受太多人對我的冷嘲熱諷
,酸言酸語,冷漠無情的表情,而我早對這所學校已經變的麻木不仁,麻木到我都認定這
就是社會的現實,是老天要我接受人情事故而變成一個惡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