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離開酒吧時，夜色已深。空氣裡瀰漫著潮濕的冷意，車水馬龍的聲響混著遠處電子音樂的
節奏，將濟安市的夜包裹得既浮華又空洞。
岳舒快步走向街邊那輛黑色轎車，紅色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伴著微風
拂過的裙擺，如火焰般在黑夜裡搖曳。
那件紅色低胸洋裝勾勒出她纖細而曲線明確的身形，披肩長髮微卷，在路燈下泛著一層柔
光。她臉上妝容淡雅，眼波卻帶著幾分凌厲與從容，像一把收了鋒刃的刀，藏得恰到好處
。
她拉開車門坐進副駕，車內的冷氣直吹上來，皮革座椅帶著一絲冰涼的觸感，讓她原本因
酒吧氛圍而微熱的肌膚驟然一緊。
「嫂嫂今天好辣啊……」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從後座飄來，語氣拖長、含糊不清，夾著濃烈
的酒氣。
說話的人是韓奕辰。他整個人像塌了一樣陷在後座，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襯衫扣子解
開了三顆，半張臉埋在靠枕裡，只露出帶著笑意的嘴角。他眼神渙散，一看就知道是喝醉
了。
紀延瑾從駕駛座抬眼，透過後照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語氣裡滿是嫌棄，「你閉嘴。」
韓奕辰嘟噥了一聲，像沒聽見似的，又笑了起來：「真的真的，我剛剛都快看傻了，不愧
是我們紀副總的女人……」
岳舒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從包裡拿出手機，點開剛才錄下的音檔，確認儲存無誤後，又
將化妝鏡和唇膏一併收進包中。她的動作優雅且條理分明，像一場習以為常的收尾儀式。
「事情辦得怎樣？」她語氣平穩地問，聲音不高，卻帶著清晰的壓迫感。
紀延瑾一邊將車駛入主幹道，一邊回道：「差不多了。得到不少資訊，只差我們把相關證
據蒐集完全，需要在岳喬動手時，把消息接著散出去就行。」
他語速不快，語氣裡卻藏著一種被訓練過的冷靜。可那份冷靜，卻時不時被視線所及的一
抹紅撕裂，他忍不住再度瞥向她那一身紅色長裙，眉頭隨即皺了起來。
「……妳今天穿的這什麼啊？」他低聲嘟囔一句，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控制不住地表
達不滿。
岳舒轉過頭，斜斜地看了他一眼，笑得無辜又勾人，「不好看嗎？」
那語氣柔和，聲線像酒後微熱的杯緣，有種若有似無的挑釁。紀延瑾沒說話，只是握緊方
向盤，讓自己視線死死盯在前方。紅燈的光灑入車內，他看見她坐得從容，那笑裡沒有半
點輕浮，全是早已計算好的氣定神閒。
「好好看……真的……只是我真的喝不下了……」後座的韓奕辰突然打了個嗝，聲音拉長
又失控，「為什麼余興福那傢伙這麼會喝啊……嗝……」
「你們見了余副總？」岳舒問，神色一沉，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腿側。
「我們經由蘇啟東的下屬，掌握到了岳霖當初設局害岳辰的些許資料，還有余興福當初親
自批過的營運報告跟投資案，裡面預算浮動不合理。」紀延瑾語氣重新帶回理性與銳利，
「數字雖小，但出現得太頻繁，而且分散在不同部門的帳目中。他做得不乾淨，挪用資金
、洗帳，應該都跑不掉。」
「余興福願意配合嗎？」她挑了挑眉，聲音淡淡的，卻隱含某種試探。
「一開始雖然恐慌，但問久了就知道，他對岳霖早就不滿了。」紀延瑾回頭看了她一眼，
「當年岳霖說話不算話，雖然讓他上位，坐了弟弟岳辰的位置，但後續架空讓他毫無實權
。我撒了點錢，加上奕辰的酒攻，他就鬆口了。」
後座的韓奕辰還在斷斷續續說夢話：「我……我真的不行了……嗝……」
岳舒勾了勾嘴角，「牆頭草雖好種，風一吹還是容易倒。這條線要收緊一點，別讓他亂咬
人。」
「妳放心，我有分寸。」紀延瑾應了一聲，又順口補了一句，「只是……這種場合，以後
妳還是別自己來。」
她沒馬上回話，只是輕輕往後一靠，長髮隨著肩線滑落，紅唇微彎，語氣不急不緩：「不
關你的事。」
紀延瑾的指節微微收緊，像是無聲地應對著這句話背後隱藏的雙重意思。他的眼神仍不時
被她吸引，那一身紅像是一場危險的邀請，也像一場事先預告的火災。
「……妳穿成這樣，要是有危險怎麼辦？」他終於還是脫口而出，語氣低沉得像是壓抑了
整晚的擔憂。
岳舒聽見了，卻沒給他正面回應。她只是偏頭看向窗外，街燈像一道道閃過的流光，灑在
她臉上，映出淡淡的光影輪廓。她像是沒聽見，也像是選擇不去聽。
沉默落進車裡，空氣安靜。
「嗝……我快要把肝嗝出來了……我想喝水……」韓奕辰終於奮力說出一句完整話，雙眼
迷茫地張望著。
紀延瑾沒理他，將車開上高架，窗外的夜色像是被遠遠甩在身後。
紅燈再次亮起時，車緩緩停在路口，車窗外是濟安市的夜。城市表面光彩奪目，霓虹閃爍
，看似燈火通明，實則深不見底。每個人都藏在這光裡，各懷心事，彼此疏離。
＊＊＊ ＊＊＊ ＊＊＊ ＊＊＊

推推

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