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whatsJ (花子姐)
2025-09-26 09:36:546-4
地下城的人在沙成軒的協助下分組行動,有人負責尋找木料,有人回收廢鐵與繩索,有人
整合現有的桶子與板材,他們將地面上的石頭移開,用打磨過的木板拼接出簡易的船身,
逐漸將計畫落實於行動中。
時間緊湊,但每一個人都開始動起來。他們明白,這不只是逃脫的方法,更是為了改變命
運的機會。
孩子們被帶到地面時,一開始都顯得猶豫與戒備。他們生長於地下,對地面環境又畏又懼
。幾個年長的孩子先伸手試探空氣,見沒有灼痛或窒息反應後,才小心翼翼地踏出陰影。
越來越多的孩子走出地底,這時候沙成軒也終於看清楚他們的樣貌,他們多半身染重病,
或是殘疾得無法自理,他們不是第十區大樓的唯一犧牲品,阿魚說過,有的犧牲品會淪落
實驗室,有的則是丟出來自生自滅。
「我們活過來了!」
「我們不用在地底生活了!」
「我們自由了!」
他們發現自己能夠呼吸,不是那種需要面罩或防毒布料的喘息,而是真正自然地呼吸著新
鮮空氣。他們站在丘陵上,望著湖面,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隨後的情緒便迅速轉變為興奮與歡笑。孩子們在結界內的範圍內奔跑、跳躍,感受久違的
日光與空氣。他們一邊探索著這陌生又自由的地面,一邊幫忙收集木材與工具,協助年長
者搭建製船的工區。
經過幾天食物的滋養,孩子們雖仍然面黃肌瘦,看起來卻是更有精神也更有力氣了。
沙成軒協調著幾位年輕人開始測量木板長度,選出適合做底板與側板的材料;茜則與幾位
老人討論綁繩與補縫用的混合黏料。地面成了臨時的工坊,工具、木材、繩索全數鋪開,
每個人都投入其中,動作雖慢卻有條不紊。
結界的時間有限,他們都知道這段時間的安寧得來不易。茜再三確認法陣邊緣的穩定性,
並標示出距離失效的預估時間。接下來幾天,他們將在這段短暫的平靜裡,為逃脫與改變
命運做最後準備。
在地下城的通道出口外,一片破敗但相對平坦的地帶被選作製作木船的臨時場地。此地靠
近湖岸,視野開闊,又便於下水測試。茜當初將結界延伸至岸邊,將這片空間從毒氣中暫
時隔離,也是方便這一條路逃跑時不受影響。
茜和沙成軒站在高處清點人數,最終確認總共有四十餘人。扣除行動不便、年老體弱者,
能夠參與製作木船的人數,大約為三十七人。
工作很快分配下去。茜指示每個小組負責不同的任務,有人到廢棄建築中回收木板與金屬
,有人負責將能用的木材切割成板條,還有一組則學習如何使用簡易的木釘與繩索固定結
構。沙成軒則運用他的水屬能力協助木料柔化與拼接,確保結構穩固不易散開。
由於船隻不需要大規模航行,只要能夠橫渡湖面,他們以輕便為原則設計。最基本的款式
為能夠容納十人左右的小船,船底用廢棄油桶或空心木料打底,上方拼接木板與繩索綁緊
。外層則塗抹混合膠泥與湖底的植物纖維,以防滲水。
這是一場與時間的競賽。結界的保護並非永久,茜每隔幾天就必須重檢查結界的核心點,
並注意大樓那邊的動向。他們的時間不多,第十區大樓隔一段時間便會去芙蓉湖抽取湖水
,得在這之前把這件事情辦妥。
孩子們也加入了船體加工的行列,他們不懂複雜的結構,但能協助將木條遞給大人、收集
繩索、擦拭表面。這些原本無助的孩童,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參與未來的希望。
幾艘成型的小木船被推至湖邊,沙成軒控制湖水的流速,使水面平穩,方便下水測試。雖
然有些船一開始會歪斜、進水,但經過不斷調整與改良,終於有三艘木船順利漂浮起來。
這幾天沙成軒先送了一些行動不便的老人家或身體殘卻較為嚴重無法移動的孩子上船,只
有芙蓉湖的人能輕易突破結界,所以沒有人帶領,在湖中漂浮也只是繞圈圈。
他們戴上防毒的面罩或紗巾,滿懷期望的出發。
他們或許真的能夠離開這座被遺棄的地獄,空氣中的氛圍不再是絕望,而是帶著焦灼與希
望混雜的氣息。他們將在這片破碎的地面上,打造出屬於自己的出路。
*** *** *** ***
6-5
第十區大樓的高層辦公室內,凱爾上尉筆直地站立,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三人。整間房
裡瀰漫著濃烈的肉香與酒氣,還混雜著香水與汗味交纏的濁氣,令人窒息。
三名男人身穿特大號的軍服,布料因為臃腫的身軀而繃緊,軍服上縫著耀眼的徽章與金飾
,卻掩不住他們的油膩與頹廢。他們一邊大口啃著油炸雞腿與油花四濺的豬肋排,一邊飲
著深褐色的烈酒,嘴角掛著閃著油光的肉汁,說話時唾沫四濺。
女人坐在他們的大腿上,濃妝豔抹,衣衫不整。指甲塗著紅漆的手指在男人胸口與脖頸間
遊走,有意無意地抓捏、撫弄,仿佛早已習慣這種交換與侍奉的方式。
這三人正是第十區現任的三位統治者──兩位上校與一位上將。坐在正中央、身形最為龐
大的,是史丹上將。他懶洋洋地靠在寬大的皮椅上,雙頰鼓脹,眼皮下垂,時不時放聲大
笑,笑聲中滿是虛浮與放縱。
凱爾低聲稟報:「……目前資源清點到此為止,乾糧與罐頭數量大幅減少,藥品庫存也僅
剩不足兩個月的份量。」
「那就再減半吧。」右側的雷道夫上校用沾滿肉汁的手撕開另一塊雞腿,一邊咀嚼一邊道
:「丟一些殘缺的新生兒出去,扔去地下城,免得佔了我們的資源,他們有人道關懷之類
的,自會處理的。」 「什麼人道關懷啊,他們大概幾十年沒吃肉了,搞不好他們還會搶
著吃呢。」左側的尤利西斯上校嘿笑一聲,撲通將酒潑灑在女人胸口,女人尖笑著扭著腰
肢撒嬌。
史丹只是輕笑,滿足地啜著酒,臉上滿是紅光與油光交錯的光澤,肚皮擠出軍服下緣,像
是懷著十月身孕般隆起。
「他們什麼都沒有,活著已是奇蹟,不過著人吃人的生活,又能怎麼樣?丟幾團肉過去,
還不感恩戴德?」雷道夫舔了舔手指,指甲間卡著油垢與肉渣,他只是隨意的抹在軍服的
衣襬上。
幾人相視大笑,笑聲中帶著對生命與尊嚴的漠視。
這群人從未親眼見過地下城的模樣,對那裡的真實情況也毫不關心。他們只將那群人視為
被拋棄的「下等物種」,就像是貧民窟,資源回收站一樣的存在。
這些第十區大樓中的人,雖身處高牆之內,平均壽命卻不過六十,他們像被困在金籠裡的
野獸,雖有看似安穩的生活,卻沒有任何自由,就像是沉溺於虛假的安逸之中的畜生。而
眼前的三人,則是這群畜牲中的豢養者。
凱爾上尉低著頭,臉色平靜,但目光沉沉。他聽著他們談笑風生,談論那些實驗體的死亡
方式,聽說7820145在通電中哀嚎至死,201455失去了四肢仍能活到十二歲,這些話題明
明讓人覺得刺耳難受,卻沒有一人露出哪怕一絲哀憐。
接著他們又談起幾位有錢的貴族子弟,這些人懂得孝敬,會每月送上黃金與女色。正因為
他們有錢,便能和其他區進行秘密交易,換取武器與傭兵,甚至能用權力畫出新的勢力疆
界。
最後,他們一致決定:自上尉以下,肉食份量一律減半。
凱爾微微頷首,行了軍禮,轉身離開。他的腳步重而穩,背脊依然挺直,但雙手握得發緊
,手背青筋突起。
他不是沒見過權貴們的醜態,但每一次,依然令人作嘔。
回想小時候聽過的故事,四十七年前率軍攻打芙蓉山、七晝夜不眠不休的威武四星上將肖
恩,是他心中的英雄。他以智謀與勇氣聞名,即便與第九區多次戰爭失敗,也仍令敵人敬
畏三分。
如今,他的兒子史丹卻成了這副德行,只會貪酒戀色,耗盡父親遺留的餘威。他甚至無法
駕馭下屬,只懂得放縱與享樂。
凱爾心中的怨懟如火燒般堆積。
軍中表面服從,但實則派系林立。高層子弟互相拉幫結派,中層軍官間相互猜忌、掣肘,
為了升遷與資源明爭暗鬥。而像他這樣的基層實幹者,永遠只是被榨取的工具。
這不是他從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