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經驗,未經同意,請勿轉載,非常感謝。
先祖父在立春日辭世,二伯父亦於某年新春病故,每年到這時節,格外感傷。
農曆年前我回到村子,路上遇到一位幼年相熟的村人,對方論輩分與我只是平輩,
但年紀比我大三、四十歲,所以我視如長輩。
多年不見,他倒還認得我,稍事寒暄後,突然正色說:
「妳初二那天一定要去妳二伯父墳前祭掃,他生前最疼愛妳。」說著竟有點哽咽。
我很感謝對方好意提醒,但即使他沒說,我也早已打算初二去「探墓厝」。
前往祭掃途中行經北村,北村山路複雜,容易迷路,如山村(三)、(四)所說。
但我自恃熟悉路徑,所以沒開導航,憑著記憶順利抵達。
回程只要順著來時的路線直行就可以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迷路了,
在北村繞了許久,繞不出去,眼前景色似曾相識,看著卻有點惘惘然。
我在一座陌生的大廟前停了下來,想下車問路,但四顧無人,只好乖乖開啟導航,
依照導航的指示,總算離開北村。
人果然不能太相信自己的記憶,該依賴導航的時候還是要依賴導航,
雖然導航也常把我導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以上純粹閒聊。
有感而發的故事,若覺得寫得不好,或有表達不清之處,敬請海涵。
一、伯父
二伯父從小健康狀況不佳,脊椎病變,不良於行,身體比同齡的孩童瘦弱許多。
老宅子附近的鄰居小孩總喜歡霸凌他,那群孩子都比二伯父年長,
而且個個高頭大馬,恃強凌弱,以欺負我二伯父為樂,經常將他圍毆倒地,
把他打得爬不起來,或拿石頭土塊砸他,老宅前的稻埕砸得一片狼藉。
當時三伯父年紀也很幼小,但每當別人欺負我二伯父,三伯父總會挺身保護他,
即使遭到那群大孩子聯手痛打也絕不屈服。
二伯父長大之後,身體狀況沒有好轉,到後來一直臥病在床。
三伯父是性格剛毅的人,不怒自威,不苟言笑,我們家族的孩子都怕他,
看到三伯父就像老鼠看到貓,特別是我哥,長大後仍舊聽到三伯父的名字就膽寒。
這樣的三伯父,常常來探望二伯父,在二伯父床邊坐幾個小時,即使沒有話好聊,
還是努力擠出一些聽來的笑話說給二伯父聽,給長年臥病的二伯父解悶。
二伯父被送進加護病房之後,眾人都憂心不已--既擔心二伯父,又擔心我阿嬤
--阿嬤當時已九十高齡,為了二伯父焦慮得茶飯不思,不言不笑,終日默坐,
無聲流淚。二伯父如有不諱,深恐老人家承受不住。
我守在阿嬤身邊,想方設法勸慰,阿嬤總不理我。
這時三伯父來了,他看著形銷骨立的阿嬤,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大慟地抱住她。
三伯父說,他方才去廟裡為二伯父求神問卜,跪求神明指示,
但不管他怎麼擲筊、擲了多少次,結果都是陰筊。
「博無杯袂按怎?博無杯袂按怎?(擲無筊如何是好)」三伯父嚎哭著不斷重覆這句話。
阿嬤終於放聲大哭起來。雖然非常傷心,但大概對二伯父的病勢心裡有數了。
隔天凌晨,醫院方面就傳來二伯父的噩耗。
二、友于
三伯父不幸罹患不治之症,住在都市的大醫院療養。
某天深夜,我爸爸睡到一半無端驚醒,突然想起三伯父。
雖然幾天前才去探望過,但他還是決定即刻前往醫院看視。
開車抵達醫院時,天色還沒完全亮,三伯父的病房灰濛濛,病床空無一人。
我爸爸嚇了一跳,連忙跑到護理站詢問,一問才知道,深夜三伯父病情急轉直下,
勢將不起,已於一個小時前送回家了。
我爸爸驚慟交加趕到三伯父家,三伯父已逝。
據我的堂兄們說,三伯父留下的遺言是要他們照顧好我爸爸--這他唯一的弟弟。
以下是與山村無關的故事,我上一次po的,因飄點隱晦,所以自刪重寫,
對當時推文的板友相當抱歉。
我的學弟就讀某山區大學,他們的學校位處偏遠,獨踞一座山頭,頗有遺世獨立之感。
因為在校內沒什麼消遣,他們除了到處聯誼夜遊之外,
最喜歡結夥騎機車到山下小鎮買消夜。
某天深夜一點多,三個大男生騎著兩輛機車去鎮上買雞排。
隆冬嚴寒,夜霧瀰漫,要騎三十分鐘的崎嶇山路實在艱難,
不過他們漫不在乎,一路說說笑笑的下山了。
他們買了一大堆熱呼呼的炸物,興高采烈地返程,行經鎮上圓環時,
坐在機車後座的男生拍了拍學弟的肩膀,問他:「你為什麼在這裡繞來繞去啊?」
騎車的學弟微怔,「沒有啊,本來就要繞大半圈圓環才能接上回學校的路不是嗎?」
「可是你繞了兩三圈了耶。」
「有嗎?」學弟狐疑的皺眉。
「有啊,你看你又繞了一圈,前面那個同學的車尾燈早就看不到了。」
這時學弟也發覺不對勁了,他確實在圓環打轉。明明順著圓環繞行半圈,
第二個路口右轉就可以了,卻怎麼也找不到那第二個路口。
四周濃霧籠罩,彷彿將他們與外界隔絕,從內心深處泛起的恐懼緊緊抓住他,
使他雙手顫抖得幾乎握不牢龍頭把手。
學弟深吸一口氣,用發抖的聲音問後座同學:「換你來騎?」
「我沒駕照。」
「那……我停下來?」
「不要,好可怕耶!」
學弟沒辦法,只好繼續在圓環繞圈圈,努力尋找那個消失在濃霧裡的路口。
繞了很久,就在學弟考慮要不要打電話報警的時候,身後強燈一閃,
一輛轎車從後方行駛過來。
「快跟上!」後方同學拍拍他。
雖然不知道那輛轎車要開去哪裡,但在此時看到其他用路人,不啻看到救星一樣,
學弟油門一催,立刻跟在紅色車燈後面。
黑色車影劃破濃霧,在深夜的縣道疾馳,直到學弟再也追不上,
消失在前方另一團白霧中。
學弟車速慢了下來,就看到另一位同學把機車停在路邊等他們。
這位學弟不知道是八字太輕還是什麼原因,總有很多恐怖經歷可以跟我說。
有一次,他說隔壁寢的同學總抱怨他們寢室太吵,
經常三更半夜乒乒乓乓、蹦蹦跳跳,活像在開舞會一樣。
而我學弟和他的室友們則自認沒那麼吵,他們幾個半夜不是在睡覺,
就是各自戴著耳機打電動,誰有那精力開舞會。
有天夜裡,隔壁寢室的同學氣到打電話給學弟,劈頭不乾不淨的臭罵他一頓,
警告他們安靜一點,不然要衝過去找他們算帳。
學弟被罵得火大,也罵了回去,末了說:
「我們四個現在都在山下同學家寫報告,誰在吵你們?見鬼了是不是!」
對方瞬間啞口無言。
過了一陣子,學弟說他們寢室貼了好多符咒,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連櫃子都貼滿了,都是室友的家長們虔心祈求來的。
饒是這樣,他們晚上還是不敢回宿舍睡覺,都跑到山下同學租屋處借宿去了。
隔壁寢室的同學有時仍然覺得他們很吵,可是既然知道隔壁沒有人在,
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我曾經質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我學弟就叫我立刻到他們學校,
他帶我去男宿親眼看看,我想想還是算了,太好奇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