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神, 我有著一份世上最爛的差事－番外篇〉
第一章 亡靈陰影(4)
每當夜色降臨大地，就會是我執行任務的高峰時刻。原因很簡單，因為握在我手裡的這柄
鐮刀所要抵禦的對手，大多不喜歡有日光照耀的地方
住在這座城市裡的人們，享受著現代化的進步機能，不論食衣住行育樂，樣樣都有著豐沛
的資源供給，文明法治與公權力的保護庇佑，成為所有人信奉仰賴的理念準則
然而，那些在光鮮亮麗外表所覆蓋之下的陰暗角落，或是那些總被人們所忽視的地方，往
往才是致命威脅的所在。巷弄間的死路、地下鐵的昏暗軌道、骯髒汙濁的下水道系統，甚
至是衣櫥裡、床鋪底下，都可能成為「祂們」的藏身之處
這些地方的共同點是，即使在大白天之下也沒有陽光的干擾與影響，讓「祂們」能夠恣意
妄為，在人們不備時趁虛而入，侵襲人們的身體健康、精神狀況，甚至生命安危
一旦到了夜晚，整座城市都將成為「祂們」的狂歡樂園
人類賦予了「祂們」許多種類的名字，諸如惡魔、邪靈、鬼魅……等等，儘管稱謂不同，
但大多指向同樣的存在。這些構思有時因杜撰而起，有時因親眼見聞而生，無論相信或不
相信，這早已成為了這個世界不可或缺的一環
即使歷經「遊樂園事件」那種程度的重大悲劇，親眼目睹了天空的異象，人們依然寧願選
擇忽視一切，只求早日能回歸正常生活，畢竟追求真相的代價實在太艱難，也太過於沉重
當然對於我而言，質疑「祂們」的存在與否，完全沒有意義，因為這根本是鐵錚錚的事實
。我一輩子都在與「另一個世界」的威脅對抗，守護人類靈魂的安全，鐮刀漆黑亮澤的刀
刃上所沾滿的惡臭污血，象徵著每一次與「祂們」的遭遇及搏鬥，也是我這個死神還倖存
在世的證明
唯一幸運的點在於，即使我與那些惡魔邪靈的習性相似，喜好活動於黑暗的環境當中，但
陽光對我而言並非妨礙，反而在執行任務時是一種助力。畢竟廣義來說，我也算是一個天
使，只不過外觀沒有血肉與翅膀，僅具一堆冰冷的白骨罷了
在白天引導人類靈魂前往歸屬之地，是較為安全的選擇，不過我無法決定那些人類死亡的
時間；若不得已要在夜晚引導靈魂，就要時時刻刻繃緊神經，隨時應對突發狀況
───話是這麼說，但這幾天下來執行任務的情形，可以說是詭異無比
並不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而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如果一切太過正常，那就是完全不正常。這份爛差事的真諦，我早已領略於心
「死神哥，好奇怪呀……」
趴臥在我左肩的黑貓，也察覺到了不尋常之處
「如果是數量減少那還好，但這幾天晚上，連半隻惡靈的鬼影子也沒看見過，這好像……
有點不太對勁？」
「嗯。」
面對他的疑問，我給予了肯定的回覆
這幾天不論白天還是黑夜，在引導靈魂重返天堂歸屬的途中，完全沒有遭遇任何惡靈的襲
擊，這在過去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整座城市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傳自黑暗中的動靜，相
安無事的氛圍，反倒讓我內心的不安之感油然而生
與其說是和平，在我看來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而隨後讓我目睹到的景象，立即印證了這一點
那道懸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和我記憶中的模樣相比沒什麼改變，那瘦長的身體穿著深紫色
西裝，頂上黑髮向一旁整齊地梳去，蒼白無瑕的面容掛著一抹讓我厭惡無比的奸邪微笑
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時候與祂再度相遇，那天在遊樂園沒能把祂給宰了，可以說是我心中的
一大遺憾，而現在正是彌補遺憾的大好機會
祂似乎也發現了我，舉起手來用輕快的語氣打著招呼：「呦！好久不見呀，死神先生。」
「……」
我二話不說，從黑袍裡掏出那柄刀刃亮澤的鐮刀，擺出迎戰的姿態
「嘻嘻……依舊是老樣子，毫不拖泥帶水，說打就打！你始終如一的態度，真是讓我感到
佩服不已。」祂尖細的嗓音裡，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我高舉鐮刀，心中盤算著該從哪裡下手；奇怪的是，手裡那柄有著自主意識的鐮刀，此時
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過往不論是與祂或其他惡靈遭遇時，鐮刀都會展現出高亢激昂的顫動與狂嘯，絕不會像現
在這般死氣沉沉
「怎麼了，死神先生？我在這等著你呦。」
祂將雙手背在後面，一邊微笑一邊凝視著我
鐮刀表現出這種沉寂的反應，通常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對方的力量強烈到完全壓制過它
，例如米斯莫德那種令三界畏懼的恐怖存在；另一種則是對方沒有任何威脅或惡意，讓鐮
刀認為毫無應戰的必要
從過往交手的經歷來看，祂的存在顯然不屬於第一種情形；至於後者的情況……這真的可
能嗎？
要說祂沒有威脅或惡意，這是我絕不會相信的事，這傢伙就算表面上沒有動作，背地裡也
一定在算計著什麼陰謀或策畫
正當我還在心裡盤算的時候，肩上的黑貓突然開口：「等等，死神哥。」
他從我肩膀上躍下，化形為一個身穿短袖純黑西服、短髮上頂著一對小惡魔角的男孩。這
是巴比在沒有變成黑貓時的真正模樣
「你又打算幹些什麼好事，瓦列佛（Valefor）公爵？」
巴比握緊雙拳，向對方大聲問道
祂將視線投往巴比身上，嘴角上揚的角度更大了。良久，祂才開口回應
「我剛才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要與我認親呢，可愛的小巴比。」
兩人突如其來的這一番對話，讓我不禁呆愣於原地
這是……怎麼一回事？
※
巴比朝旁邊啐了一口，臉上充滿厭惡之情，說：「認親？別開玩笑了，如果時間能夠倒轉
的話，我只希望能與你沒有任何瓜葛！」
那個叫作瓦列佛公爵的惡靈，微歪著頭，臉上的詭異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這話真是傷透了我的心呢，巴比，過了這麼久才再度重逢，你只有這些東西想對我說嗎
？」
「切……誰稀罕跟你重逢，我只希望你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能感覺的出，巴比對瓦列佛公爵的怨恨程度似乎遠勝於我，而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巴比
與祂早就認識彼此
瓦列佛公爵搖了搖頭，嘆息地說：「真是個不知感恩的小東西……當年在地獄那段日子，
如果不是我出手阻止，你早就被撕成碎片了呢。嘻嘻嘻……」
「你不用一再提醒我這件事！」巴比咬牙切齒，雙手拳頭握得更緊，「比起你後來在我面
前所作的那些勾當，我寧願當時就被撕成碎片！」
「哦，是嗎？我可感覺不出你有這種決心，在人類世界的這些年裡，你看起來過得挺快活
的嘛。」
「唔……」
巴比一時語塞，但瓦列佛公爵似乎沒有停止話語的意思
「說起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嗯……那是在哪裡呢？…………噢！我想起來了，貝斯
克維爾鎮，那間叫作『鬱金香』的咖啡店，還有費金老太太，沒錯吧？」
這句問話似乎觸動了巴比某種開關，只見他突然飛身向瓦列佛公爵奔去，速度快得跟閃電
一樣，我完全來不及有所反應
「不准你……提到她的名字！」
巴比厲聲怒吼，掄起拳頭就往瓦列佛身上一陣猛打。對方站直身體，表情不以為意地挨了
一頓拳打腳踢之後，抬起腿來將巴比一腳猛力踹回
「呃啊───！」
巴比一聲慘叫，身體向後筆直飛了回來，我趕忙在後方接住了他
「嘖嘖……過了這麼久，依舊還是那副德性，魯莽、衝動，打架不用腦袋，看來你始終沒
有把我的話給聽進去。」
瓦列佛公爵面露憐憫，語帶一絲譏諷地說道
巴比的怒氣似乎又再度被點燃，他奮力掙脫了我的攙扶，雙手朝前平舉，掌心面向上，各
燃起一顆亮紫色的小光球
這是他使出殺招前的動作，地獄火苗的威力有多大，我早已經見識過，不由得下意識地向
後退了一步
瓦列佛公爵也有一樣的反應，只見祂收斂起臉上原本的戲弄神態，瞬間變得面無表情，冷
言問：「……你什麼時候學會那種東西的？」
「嘿嘿，看來你這傢伙也知道這是什麼！」巴比的語氣開始夾雜一絲得意，說：「不要著
急，精彩的還在後面，我等不及要看著你受盡惡火焚燒，在空中炸成碎片的模樣。」
「嘖……」
瓦列佛公爵彈了一下舌，面色看起來十分不悅。我想地獄之火的火苗對於祂而言，肯定不
是一種會讓祂感到愉快的存在
「同樣的事體驗過一次就夠了。分靈被燃燒殆盡，本體還被砍斷手腳與破相，差點就要沒
救……」祂忽然將視線轉向我，冷笑地問：「我說的沒錯吧，死神先生？」
「……？」
突然被點到了名，我一時無語，不知道該回些什麼。或許祂指的是上次我與祂在遊樂園交
手時的那段經歷
「不過呢，」瓦列佛公爵繼續說道：「把這座城市現在僅存的少數惡靈給宰了，似乎不是
當務之急呢，嘻嘻嘻……」
聽到這句話，我與巴比的反應都是一震，彼此對看一眼後，他將手掌上的地獄火苗力量給
收斂了回去
「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知道些什麼嗎？」巴比大聲問道
瓦列佛公爵只是搖了搖手指，說：「這可不是問人話應有的態度呦，我可愛的小巴比。」
「切……廢話少說，當心我現在就轟了你！」
眼見小惡魔殺氣騰騰的模樣，惡靈公爵依舊不疾不徐，轉過頭來看向我，笑道：「你也發
現了吧，死神先生？如此安靜的夜晚，持續了好幾天，一點也不像這座城市該有的模樣。
」
「……嗯，這一切是你搞的鬼嗎？」
我用沙啞低沉的嗓音問道。儘管心裡厭惡，我還是得暫時放下成見，因為這傢伙顯然是眼
下唯一能套出線索的對象
「嘻嘻嘻，你可真會開玩笑，死神先生，如果我有那麼大的本事，你們兩個現在恐怕早已
灰飛煙滅。」
「……所以？」我不願在祂身上浪費半句廢話
「很簡單，不是死光，就是逃跑光了，只有這兩種選擇。畢竟誰也不想在『那些傢伙』到
來之時，還在這個地方逗留太久。」
我心中又是一陣驚駭，再度與巴比對望一眼
城裡的惡靈全部逃跑光了？那些傢伙到來之時？
瓦列佛公爵的這句話透漏出了許多訊息，但每一項都模糊不清，只是讓我更加心生疑竇
「喂，你這傢伙如果知道些什麼，就講清楚一點，別在那賣關子！」巴比的口氣煩躁不已
，怒聲追問著對方
「嘻嘻嘻……我也只知道這麼多，『那些傢伙』特別擅於隱匿行蹤，連我也不知道祂們此
時此刻會在哪裡。」
「切……這個傢伙！」
巴比動手按了按自己的指關節，而我則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讓他稍微冷靜下來
「那麼，你又待在這裡做什麼？」我冷言問道
「呵，精采好戲即將上演，我怎麼能錯過呢？更不用說，今晚是我的孩子重要的人生時刻
，我可不會在這個時候棄他離去。」
「……你的孩子？」
順著瓦列佛公爵的目光看去，我才第一次注意到，位於我們腳下那幢房子屋頂的露天平台
上，有一個男孩與一個女孩正彼此倚靠在一起，眺望夜空的明月與星光
其中，那位有著深棕色長捲髮的長腿女孩，髮間還夾雜著幾縷白絲，渾身散發出一股有別
於人類的異樣氣息。儘管沒有威脅與惡意，但我立即明白，那女孩擁有「另一個世界」性
質的力量
「啊！」巴比驚呼一聲，他的反應比我快上一拍，「那不是……彼德跟朵拉嗎？那臭小鬼
原來就住在這裡。」
瓦列佛公爵笑而不語，而我則疑惑地問：「你認識他們？」
「嗯，有過一面之緣，那個女孩是一名白女巫，死神哥你可能也感覺到了。至於那個臭小
鬼，就只是個人類小屁孩而已。」
……白女巫？雖然曾經聽過這個族群的存在，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本體。而我沒有料到
的是，巴比竟然早已見過對方
隨後，那棟屋子裡另一種熟悉的感覺，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視線穿透房屋的壁壘之後，我看到了那個叫作伊恩‧華特森的人類，……對，就是那個三
不五時就會因為小事而在心中呼喚我的傢伙
至於坐在他身旁的那個小女孩……嗯，沒錯，是血腥瑪麗，好久沒見到她了，原來這棟屋
子就是她與伊恩搬來的新住處
坐在餐桌對面的女人，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好像叫作蘿西塔，是伊恩的女友；而此刻在
露天平台上的那個男孩，就如巴比所言名叫彼德。之前發生在森林裡的那起事件中，除了
那位叫作朵拉的白女巫以外，他們每個人我都有見到過
不過，更讓我在意的是，剛才瓦列佛公爵說的「我的孩子」這四個字，究竟所指為何？
「啊，我想起來了！上次見到那個臭小鬼跟白女巫時，從那臭小鬼身上散發出的熟悉氣息
，還有他知道我的名字的原因……」巴比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用手指向瓦列佛公爵
，厲聲問道：「該不會……當時就是你這傢伙，寄宿在那個男孩的體內？」
我聞言不由得大吃一驚，也將視線投回瓦列佛公爵，因為這是我從來沒有發現的事
瓦列佛公爵聳了聳肩，似乎完全沒有否認的意思，微笑道：「你的記性不賴嘛！我還以為
你早就忘記那件事了。」
「原來……原來真的是你，好呀！這下子所有謎團都解開了。……慢著，該不會你現在還
寄宿在那個臭小鬼的體內？」
「嘻嘻嘻……」瓦列佛公爵發出一陣尖笑，「說寄宿可就難聽了，我可愛的小巴比，那孩
子從一開始可就是敞開雙臂接納了我呢！」
「放屁！死神哥，你也聽到了吧？我們得趕快宰了這傢伙，不然那個叫彼德的臭小鬼恐怕
會有危險。」
聽了巴比的話，我也警覺性地握緊手中的鐮刀，儘管那柄鐮刀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噢，我可不這麼認為！小彼德只要與我待在一起，恐怕會是那些孩子裡最安全的一個。
」瓦列佛公爵用左手拇指比向坐在露天平台上的白女巫，那雙漆黑眼眸同時凝望著巴比，
「那女孩的母親，沒忘記吧？我可是還記得清清楚楚，她那一次讓你嚐到了很大的苦頭呢
。」
「唔，那……那又怎麼樣？你這混蛋別想轉移話題。」
巴比似乎被戳到了痛處，額上冒起了些許青筋，儘管我不知道瓦列佛公爵說的話是什麼意
思
瓦列佛公爵眼裡閃過一絲光亮，說：「那女孩的母親，在今天稍早之時，被『那些傢伙』
給殺了，而且死狀極為悽慘呦，嘻嘻嘻嘻……」
祂的尖笑聲未歇，巴比瞬間停止了動作，臉色倏地變得慘白
「你……你說什麼？」小惡魔的聲音忽然有些顫抖，「那……那個黑女巫，被幹掉了？」
「是的，沒錯。」
「我不相信！我們今天是有看到她的房子被燒了，但要說她被殺死？這怎麼可能……而且
如果發生了那種大事，我跟死神哥怎麼會沒有察覺？」
「哈哈哈哈哈……」瓦列佛公爵發狂似地大笑，彷彿剛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這種蠢問題就得問你們兩個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們，『那些傢伙』的行動一向隱密，如
果不是白女巫感應到自己母親陷入危機，我也不會知道祂們已經出手了。」
巴比發愣了許久，轉頭看向我，問道：「死神哥，城郊沃頓街那裡，今天我們有去那裡執
行過任務嗎？我只記得那裡發生火災，不過好像沒有死者靈魂接受我們的引導？」
我回想著今天一整天的記憶，並翻了翻手裡那本簿冊，但一無所獲
「啊，等等……她的母親是黑女巫，不是人類，所以當然沒有靈魂會需要我們的引導。」
巴比用手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抱歉死神哥，我是笨蛋。」
「……？」
我感覺到自己依然處於狀況外，這種許久沒有的窩囊感，讓我心裡挺不是滋味。但巴比現
在掌控了整個對話的主導權，我只能默默待在一旁觀察情況
巴比再度將話鋒轉回瓦列佛公爵身上：「喂！所以你一直重複說的『那些傢伙』究竟是誰
？祂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嘻嘻嘻……這就要你們自己找出答案了，如果現在直接講出一切，那未免太無趣了些。
」
果不其然，這傢伙又開始打起了迷糊仗，長久以來都是同一副德性
「我只能說，你們的時間所剩無幾，讓我好好享受這場精采好戲吧。」
語畢，祂對著我與巴比彎腰鞠躬，整個身形輪廓便消失在空氣當中
「混蛋，給我站住！」
巴比想要追上去，但早已失去了對方的蹤跡。他咬牙切齒，屈膝半跪並朝下揮了空氣一拳
，看起來是想發洩自己心頭怒火
等他稍微冷靜一點後，我才開口問：「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目前的情況雖然有點混亂，但有些問題我還是想就此先問個清楚明白
「……你想知道什麼事，死神哥？」巴比沒有看我，仍然凝視著遠方
「所有的一切。」
※
這一天午後，凱斯奇公立學校內的日常生活之景依舊，用完午餐的學生孩童們群聚各地，
在走廊教室閒聊攀談，或是在校園裡進行各類戶外活動
不過，此時的天氣狀況似乎不太穩定，天空烏雲密布，還不時夾雜雷鳴作響，看起來就快
要下雨的模樣
校園一角某棵大樹的樹枝上，趴臥著一隻毛色潔亮柔順的白貓。她有對如同翡翠寶石般亮
麗的綠色眼珠，雙眼微眨，凝望著底下一群正在玩耍的孩童
忽然，白貓像是發現了什麼事似的，縱身躍至地面，並化形為一個嬌小倩影
那如少女般玲瓏的身影，有著一頭雪白及肩的秀髮，頭上戴著由褐色細枝編製成的髮箍，
穿著露肩的白色連身小洋裝，同時披著一件看起來像是由羽毛所編織而成的純白衣袍，面
容肌膚粉嫩秀麗，又白裡透紅
她的名字叫作伊芙琳，其真實身分是來自天堂的「生神」，負責散播靈魂幼苗至新生兒的
體內，創造出全新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並在必要時協助死神，守護在世人類的安全
（我的感覺果然沒錯……）
伊芙琳緊抿嘴唇，在心裡想道
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執行任務之際途經此處，赫然發現了校園裡的詭異氛圍
儘管眼前還看不到任何異狀，但那股違和感卻愈來愈濃烈
有一些學生發現了伊芙琳的存在，紛紛好奇地圍觀過來，畢竟她的衣著打扮與可愛容貌，
吸睛效果十足
「孩子們，這裡很危險！你們必須立刻離開這座學校。」
伊芙琳用緊張的語氣說道。學生們一時摸不著頭緒，有人忍不住哈哈笑道：「你在說什麼
呀？等一下就要上課了耶！」
「對呀，而且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怎麼從來沒有看過你。」
圍觀的學生一陣七嘴八舌，絲毫不把伊芙琳所說的話放在心上
轟────！！！
突然驟降的這聲暴雷巨響，嚇壞了在場的學生，有的人尖叫摀耳，有的人則蹲下身來發抖
伊芙琳也雙眼圓睜，翠綠眼眸開始湧現畏懼之情。然而，讓她感到害怕的並不是雷聲，而
是忽然憑空出現在遠處的那道身影
那身影有著人類軀體的輪廓，但渾身肌膚都焦黑腐爛，頂上毛髮燒個精光，臉部血肉模糊
，兩顆眼珠卻露出赤紅凶光，散逸出強烈無比的惡意氣息，一邊拖行著腳步用扭曲的姿勢
行走，一邊從體表脫落糜爛的碎肉與蛆蟲
「呃…………」
祂微張開嘴，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吟。隨後，第二個、第三個……無數相同的身影
，開始憑空出現在校園各處，數量愈來愈多
學生們見狀，紛紛發出淒聲尖叫，連滾帶爬亂竄奔逃，一時之間各地都開始陷入瘋狂與混
亂當中
伊芙琳呆愣於原地，雙手摀於胸前，眼眸中流露出的驚駭愈加強烈
（來不及了……）
她在心裡絕望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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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瓦列佛公爵(布萊恩先生)曾出現的章節→(4)、(11)、(15)(16)、(2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