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21天前的自己】
辛苦了，21天前的我，我們默默互相陪伴了彼此25年多。
在台大救生班的日子裡，謝謝妳不論在風中雨中，都站在我身後，因為妳知道，這對於一
個不斷在努力掙扎與自我突破的我，那有多重要。
好幾次在夜晚回家的路上崩潰，不僅是身體上的疲累，而是終於發現了自己極限的害怕與
恐懼。
我常常失望地說我累了，救生班對一個平常沒有規律運動習慣、不愛曬太陽、一直以來窩
在舒適圈中的我來說太過煎熬，但妳總能伸出手拉我一把，要我堅持下去，我們彼此訴說
、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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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猶抱琵琶半遮面]
一直以來知道自己很孱弱，手臂幾乎沒有肌肉，那時的妳為了鍛鍊自己、給自己一個脫離
舒適圈的機會，才決定試試看台大救生班，但還是對於自己的選擇很猶豫。
還記得入訓測那天，明明幾個月前就知道34期救生班的資訊，卻沒有勇氣在網路上報名，
只能選擇現場報名，測驗時故意排隊排在很後面，想說如果撐不下去就離開，沒有人會記
得，妳也不用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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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泥何盤盤：淺跳式入水、潛泳、游餐與水操]
還是決定留在救生班。
授帽那天，心情其實忐忑不安，看著妳很猶豫得跑去找當天的值日教練 (因為總教練那邊
人實在太多了)，說妳游很慢、很怕潛泳不會過，很幸運地值日教練很溫柔地跟妳說：「
不會啦妳們都沒有問題，多練習就好了」，不論是不是連哄帶騙，卻給了妳留下來的勇氣
。
接下來的每天，妳其實很害怕游餐。
我們都知道，對手臂肌肉孱弱的妳而言抬頭捷是惡夢，每次總被叮嚀：「頭看前方不要晃
、手划到底、腰部挺起來下半身不要那麼沉…」，蛙泳和基本仰的小蛙腳夾水也被教練糾
正好久，但其實妳最害怕的不是手會很酸、身體很累，而是一開始的淺跳式入水和潛泳。
自從教完入水法後，就是妳噩夢的開始。妳始終不敢站上跳台，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鼓起
勇氣跳下水，又要開始潛泳。也許是身體太浮必須一直保持重心、也許是手腳不太協調無
法在水中以最有效率的方法前進、也許是自己潛意識裡太緊張導致閉氣不長…有多少的藉
口，去掩蓋、去粉飾那樣的無力感與錯誤，25米潛泳變成始終達不到的夢想，雖然妳每次
都告訴自己勇往直前，但總是護頭上升後以失落陪伴。
踩水與水操，對妳而言應該是訓練期間最快樂的時光。應該是體脂真的太高了吧，其實妳
不用搖櫓手、腳緩慢輕踢水就能上浮，就算拿歌單唱歌、雙手抱頭，對妳而言都不是懲罰
而是最好的休息，仰漂也用平常在陸地上呼吸的方式就好，可以藉此把疲憊交給眼淚，望
著天空向星辰訴說耳語。至於水操，雖然接近法、解脫法、帶人法等動令好多，花了好久
的時間才把動作和方法名稱正確對上，也有幾次突然忘記被岸上教練大罵，但跟臨兵一起
操作、一同學習，妳知道，我們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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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滄海難為水：河訓、海訓]
我想，妳我都同意，在救生班的日子裡，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河訓與海訓。
第一次的碧潭長泳、第一次的放流、第一次的橫渡與攻擊式，體悟自己的體力與抬頭捷仍
然不夠強，雖然抬頭蛙的速度快很多，但妳仍然堅持到底，以抬頭捷慢慢前進，因為妳堅
信，不論從哪裡出發，重點是我們要朝哪個方向前進；雖然轉攻擊式後游泳速度不夠快，
但最終仍然能夠自己慢慢游回岸邊。
在河訓中，我們經歷了25年來從來不曾遇過的事。妳全身發抖無法控制，妳對我發瘋似地
大吼說妳好害怕，妳說妳快窒息……我們在橋上呆站了好久，仍然沒有辦法跨出第一步，
最後，妳仍舊親手解開了確保的扣環，也許已經成為了遺憾，但我們要對於發現了自己的
極限而感到欣慰。
海訓，沙灘長跑、長泳、救生板、IRB、魚雷浮標、華麗八段、搶水管、沙灘體能競賽，
妳說妳好久沒有那麼熱血。IRB體現了自我徜徉，開船而能夠自己控制方向的感覺很特別
。
也許是習慣了法官學院的生活，總是正經而不苟言笑地被埋沒在卷宗中，但救生班的海訓
幫妳找回了活潑與快樂，把累積了一段時間的冷靜轉化為笑容，燦爛而真誠，在白沙灣。
經過河訓與海訓，就如某人所說，由於太過精彩而讓人難忘，下次自己再去河邊泛舟或海
邊「戲水」，都難免會有所惆悵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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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未妨惆悵是清狂]
救生班，還是到了結訓的這一天。
來了一位很慈祥的考官，潛泳只要10米、在白瓷磚上單人起岸，妳瞬間變得很有信心。還
記得妳在結訓前一天哭著說妳想退訓，妳要努力練泳，把自己準備好後明年35期再來。
謝謝教練團們對我的不離不棄，雖然我總是潛泳不過、無法在水道頭單人起岸、抬頭捷游
到最後感覺快溺水、基本仰吼了老半天膝蓋還是一直要出水面、側泳上方腳就是分開角度
不夠大…但這麼多天以來，你們總是不厭其煩一直糾正我，始終沒有放棄我，謝謝你們。
最後，親愛的21天前的我，今日，我要與妳道別。
一直以來，我們都了解，妳待在舒適圈中太久，已經遺忘了如何挑戰自己，已經淡忘了探
尋極限的理想。我們都清楚，我也是在多少個夜晚，一派輕鬆地對那樣的妳說：「沒有關
係」，雖然我們都知道那是妳一直以來養成逃避的習慣，以及對於舒適圈中的眷戀。
親愛的21天前的我，今日，我要與妳道別。
感謝妳的陪伴，但我再也無法繼續假裝你所做的都是好的，台大救生班讓我看到了另一個
希望的自己——原來，我也可以克服身體的不適慢慢變強；原來，崩潰後的堅強能夠讓我
有如此遽變的成長；原來，勇敢面對自己的不足是多麼地難能可貴。
我很清楚，雖然通過了結訓考，但我還不是一位合格的救生員。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
要能夠單人起岸、我要能夠穩穩地游抬頭捷不再掉隊，我還要努力繼續探尋那個，雖然疲
憊、卻永不放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