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倚劍西山》十四、晉王 十五、薛公

作者: guansnote (筆記)   2017-12-04 22:57:53
十四、晉王
  白川遠當晚回到客棧,將前事細想一遍,知道關以中自為武苑講席,
不便參與武林紛爭,是故引他前來,是要他代為傳話。但他孤身一人,如
何分往卞門與寒極派?但想武苑就在東京開封,離亳州不遠,他決定先往
武苑去一探究竟。
  白川遠到了開封,來到朱雀門旁,見告示一紙,乃是開寶寺為求皇帝
龍體安泰舉行祈福法會一事,心想:『當日我見皇帝身體虛羸,料定去日
無多,看來此時病況更甚了。』遠遠瞧見御街上一方大匾,有正楷金漆寫
著「武苑」二字,心頭一振,走入內城。
  忽見一官兵舉刀護衛,立在門下,大聲叱道:「沒看見告示嘛?開寶
寺法會其間,外人不准踏入內城一步。」白川遠僵了一會,笑道:「你別
怒,退退就是。」退走而出,藏在隱匿巷弄之中。
  到得夜半人靜之時,已是大雪紛飛,白川遠這才現身,輕鬆攀上樹枝
,跟著一躍上牆,一個蹬足,落於城內。白川遠來到武苑之前,見武苑外
有苑生執守,便藏身於石獸之後。
  過不多時,忽見皇宮處奔出兩騎馬來,到了武苑門前急急停住,上頭
兩名官兵手執令牌奔入武苑,邊喘邊道:「皇上有令,要晉王即刻入宮!
」隨後便見一人恭恭敬敬快步出武苑。白川遠一瞧,那人身型樣貌與皇帝
竟有幾分神似,想來就是晉王趙光義了。
  侍衛其中一人扶了晉王上馬,自己立在一旁躬身相送,另一侍衛手抓
兩轡,出鞭夾腿,鞭子打在晉王坐騎之上,腿踢在自己這騎身上,兩馬隨
即奔出。
  白川遠暗想:『見他們神色匆忙,肯定有要事發生。』心中好奇,於
是跟了上去。
  晉王在皇宮前下了馬,侍衛即趕來搜身,見他身上沒帶武器,便放他
進入。到得內宮,只能步行,只見晉王神色慌張,邊走邊伸手擦汗,來到
一殿,又有內侍前來搜身,隨即開門讓他入內。
  白川遠隱身樑上窺探動靜。只見寢宮深處,薄幕之後躺著一名男子,
正自喘息不斷,仔細一瞧,便是當日在關宅所見的皇帝。
  一名侍女引入晉王,晉王躬身立在幕前。侍女掀開帷幕,對著皇帝通
報了幾句,皇帝吃驚坐起,退到床邊,伸出手來指向晉王,口裡直喊:「
你…你…誰讓你來的?你想做甚麼?」
  晉王一臉不解,柔聲問道:「皇兄,你怎麼啦?」皇帝氣喘吁吁,上
氣不接下氣,頻說道:「出…出去…出去…」晉王愣了一愣,看了看身旁
侍眾,道:「你們就依了皇兄的意,全都出去吧。」侍眾們你看我,我看
你,互相使了眼色,紛紛退出,留下晉王與皇帝獨處。
  待眾人退出,晉王趨身上前,坐在皇帝床沿,輕聲道:「皇兄,聽說
你身子不適,我趕著來看你啦。」卻見皇帝驚恐愈甚,喘息愈烈,說不出
話來。
  晉王伸手摸了摸皇帝的額頭,道:「你多年來勞心國事,忙壞身子,
為弟很是心疼。」說著拾起袖擺,替皇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皇帝緩下口氣,說道:「你…你打算如何?」晉王毫不遲疑,道:「
為弟不忍見皇兄繼續煩勞,打算代皇兄治理朝政。你放心,為弟定不負皇
兄辛苦打下的江山。」說此話時神態平和,竟無一絲愧色。
  皇帝深深嘆了口氣,紅著眼道:「皇位…定然傳與你,你又何必…何
必……」話未說完,晉王陡然伸手摀住他嘴,壓低嗓子道:「你當我不知
道嗎?連日裡,你早已更改遺詔,要把皇位傳與四皇子德芳。」
  皇帝點頭道:「沒錯…你這些日子,都幹了甚麼好事,我全清清楚楚
,又怎能將皇位傳與你這不義之人!」晉王聞言,先是一愣,皆著冷冷一
笑,道:「我不義?你這篡取周室的舊部難道就有義了?」
  皇帝聞此,喘息更甚,強壓怒氣,吞了口口水,道:「兵家…相爭…
難免利害,我…我卻也沒賠上…天下人的性命…你現在的作為,無非是…
與人民相爭…我…我豈容大好江山…毀在你手!」
  晉王沉聲道:「皇兄大可不必擔憂。過去你重情重義,卻連最貪生怕
死的錢俶都不願歸復於你。讓他據地南方,你就真的安心了嘛?過去周主
帶兵,那是小國爭地,現在宋室漸大,便得行大國之治,威逼利誘,方得
一統天下。我代皇兄統整四方,必能成美事一樁,你放心交手罷。」皇帝
道:「錢俶事奉正朔,朝覲納貢…無不勤奮…與我又頗為交好,朕如何能
逼人太甚?」
  晉王道:「皇兄太過婦人之仁了,我已決定,登基之後,將誘逼清源
軍洪進,讓他交出漳泉兩地,屆時詔錢俶入朝,他身在京師,自知為質,
見到洪進此例,也得跟著乖乖納地了。」又道:「至於江湖舊部,皇兄更
可放心。不出十年,我便讓武苑成為天下第一,江湖草莽之人,再無力與
朝廷對抗,這樣一來,天下不就真正太平了嗎?」
  白川遠見皇帝神色越發難看,晉王卻只顧抒發壯志,心中不由暗自叫
罵,又聽他說武苑天下第一云云,更是氣憤難平,心想:『你以不義手段
奪得這天下第一,到時候也是為人辱罵罷了!有甚好神氣?』
  再去看皇帝,他已然心灰意冷,閉上雙目,薄唇緊咬,頻頻顫抖。忽
然,由帷幕中伸出一只長物,打往晉王。晉王連忙閃身,險些弄倒身旁紅
燭,燭油溢出,只聽他悶哼一聲,掌背上已遭燭油燙出三個點來。
  白川遠忙定睛一瞧,原來皇帝自帳內打出之物,乃是一只白玉拂塵。
拂塵落地,在夜裡敲出一聲清響。聽皇帝怒道:「你…你想怎麼做,就去
做吧…做你的好皇帝…想怎麼做,就好好去做吧…」
  晉王剝除掌上燭片,嘆了口氣,壓著聲音道:「說到底,你還是不諒
解我…」蹲下身,拾起拂塵,走回床邊,柔聲道:「皇兄,你別氣壞身子
,這柱斧還與你吧…」說著便將拂塵遞入。
  只見薄幕後皇帝臉色驟然一變,猙獰扭曲,雙目緊盯著晉王,過不多
時,竟再也不眨一眼。白川遠偏身一瞧,原來晉王趁遞環拂塵之時,以玉
柄對準壇中穴點去,皇帝患病身弱,如何經得起這樣一點?
  聽得晉王俯身痛哭,連叫道:「皇兄…皇兄…你真走了…」白川遠忍
無可忍,一躍而下,對晉王怒道:「你這狼心狗肺的傢伙,連自己的親哥
哥也殺…」晉王大驚,連忙將兇器往窗外一丟,柱斧應聲插入雪中。
  正說話,寢宮外的侍衛因聽見動靜,已然趕到。晉王見此,連忙大喊
:「快抓刺客!他殺了皇帝,正要殺我哪!」白川遠眉頭一皺,狠狠瞪了
晉王一眼,見四方追兵趕到,不能多留,一個翻身,快速逃了出去。
十五、薛公
  白川遠逃出宮外,見追兵仍四處搜尋,務必得找地方藏身。忽見武苑
在目,心想:『武苑是晉王之所,追兵定沒料到我會這麼大膽,逃到裡頭
。』於是隱入武苑,躲在苑中一棵大樹之上。
  直到東方泛白,武苑大門打開,只聽道上來了幾批人馬,又聽得眾人
踩鐙離鞍的金鳴之聲,正是武苑兵到了。白川遠心中一寒,以為追兵找上
武苑,正待逃走,卻見幾名苑生穿著禮服手抱摺扇在胸前,由屋裡平身碎
步而來,快速迎了出去。
  門外那群人下了馬,紛紛將大氅上雪花振落,這才進得前門。當頭進
門來的,是名高胖老者,面帶一抹笑意,模樣很是親近。幾名身穿華服的
苑士,畢恭畢敬跟在他身後,列隊而行。
  這些人一走入,一旁整齊苑生即朗聲道:「恭迎薛公返苑。」
  老者笑顏逐開,和善與眾人點頭,方行到白川遠藏身的樹下,聽他對
身後一名苑士道:「你快將崆峒派的秘笈送往晉王手中,好向他聊表武苑
的忠誠。」那名苑士應了諾,隨即匆匆離去。
  白川遠聽苑生們喊那老翁「薛公」,知道那人名叫薛荷,在武苑裡位
高權重,與申常在申公兩人皆以千秋掌聞名於世,併稱武苑掌法雙雄。既
知他武功高強,白川遠當下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音。好在四周苑生恭
迎之聲紛起,薛荷並沒聽出樹上動靜。
  待薛荷進得屋內,苑生也終散去。白川遠心中盤算:『我既已知道武
苑強取崆峒派秘笈,又知道晉王野心,何不藉此機會,將秘笈搶來,教訓
一下那個晉王?』
  當下決心已定,放目而去,見牆角一名年小苑生正自練武。觀其招式
,知他功夫不強,便一躍下樹,來到那苑生身後。苑生只顧練招,不察身
後來了人,猛地給白川遠點中穴道,癱軟在地。
  這名苑生可謂毫無內力,受白川遠隨意一點,竟疼得他眼淚鼻涕四溢
。白川遠將他隱於暗處,扒了他身上的衣物讓自己穿上,再整裝出面時,
已儼然是名武苑的苑生了。
  白川遠大搖大擺走了出來,來到門前。守門的兩名苑生問道:「何事
出門?可有令牌?」白川遠愣了一愣,心生一念,當即喝道:「薛公有要
事命我去辦,你們快快讓開!」兩名苑生聽到「薛公」二字,皆是神色驚
恐,連忙退了開去。
  白川遠出得武苑,再次混入皇宮,只見四處已掛起白練治喪,有哭聲
不斷傳來,著實一片哀悽。忽見一人垂手候在講武殿外,認出是奉薛荷而
來的那名苑士,便走了過去。
  那武苑士見一名位階甚低的苑生朝他走來,吃了一驚,問道:「你這
苑生位階如此之低,是如何進得皇宮的?」轉念一想,忙問:「莫非薛公
有甚事交代?」
  白川遠笑道:「沒有。」苑士一陣狐疑,道:「那你幹甚麼來的?」
白川遠哈哈一笑,道:「人家想你啦…」苑士叱道:「甚麼鬼話!薛公何
事交代,快說!」白川遠陡然正色,壓低聲音,湊近道:「不說鬼話,我
來送東西給你。」
  苑士道:「甚麼東西?」白川遠嘻嘻一笑,自袖中摸出一本冊子來,
在空中晃了一晃,道:「這絕世秘笈,你要是不要?」那苑士道:「是薛
公讓你拿來的,你敢不給嘛?」白川遠嘻嘻笑道:「管他薛公薛母,天公
來了也沒法,不給就是不給。」那苑士冷笑道:「那就別給了。」
  白川遠緩緩踱到他身前,奇道:「你真不要這秘笈哪?」那苑士瞧也
不瞧,道:「甚麼絕世秘笈?比得過我身上這一本嘛?」
  白川遠搔了搔頭,將冊子翻了翻,喃喃說道:「不知道比不比得過…
我看看…第一字我是不懂讀的,第二字看著像是個『頭』字,啊,第三字
我知道,是個『功』字。總歸是甚麼『頭功』的,你幫我看看…」
  那苑士輕笑道:「『鐵頭功』?這就是你說的絕世秘笈?」
  白川遠奇道:「鐵?這字瞧著不像鐵啊?」那苑士斜眼望來,只見白
川遠手裡冊子模樣好生熟悉,仔細一瞧,上頭以金漆寫著「雲頂功」三字
,登時驚得魂都失了,連忙在懷中一陣掏摸,卻哪摸得出甚麼東西?早已
給白川遠偷了去。
  這一驚不得了,正要出手去搶,卻聽白川遠哈哈大笑幾聲,已然立足
幾丈之外,竟是名武功高強之人,不由愣得說不出話來。
  白川遠抖了抖手中的冊子,道:「你不要這絕世秘笈,我帶走便是,
改日替你尋本『鐵頭功』來,作為酬謝。」那苑士驚道:「你…你不是武
苑弟子?你打算將秘笈帶去哪?」說到此心中已經有個底,神色頓時慘白
,頭昏欲倒。
  白川遠道:「你若怕那甚麼公的怪罪,儘管說我白川遠偷了秘笈,再
去弄些大傷小傷在身上,說你拼死護衛,只是白川遠武功高強,讓他給逃
了去。他見你可憐兮兮,也不會怪罪你啦!」那苑士驚道:「你…你就是
白貂?」
  白川遠嘻嘻一笑,揚起冊子一揮,道:「走啦!」轉眼躍上宮牆。
  那名苑士大喊不妙,追了幾步追不上,眼見對方輕功卓絕,竟勝過一
幫武苑苑士,只能大呼侍衛幫著抓人。
  白川遠逃出皇宮,自知不得再留在開封,當先一人跑到城門,守城的
侍衛該是還沒收到消息,見他穿著苑生禮服也不攔他。
  他一路上避著官兵追趕,漸往西行,直到肅州城外巧遇鍾黎因,輾轉
來到寒極山。不巧武苑正想對付寒極派,見他可能隱入寒極山,索性託言
追捕要犯,這才引出諸多誤會,叫鍾不合心生懷疑。
作者: laste (拉斯提)   2017-12-05 00:17:00
燭影斧聲~~趙光義的形象本來就沒好過XD
作者: guansnote (筆記)   2017-12-05 00:32:00
他也是接下來幾場江湖紛爭的始作俑者。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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