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集屍體、施展魔法的17世紀日耳曼「戰鬥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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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兵凶戰危,征戰沙場不僅僅是國之大事存亡之道,對個別士兵來說更是死生之地,
除卻個人戰技與團隊戰術,更有許多瑰偉奇崛的變故足以左右個人命運。眼見得他人跨越
生死、親身在生死之間徘迴,無疑更讓人親切體會、充分吟味人間界與超越界那一線之隔
便使人鬼殊途的恐懼與決絕,不免令人一邊請仙誦佛上蒼保佑,一面一驚一詫疑神疑鬼。
至今軍中仍盛傳鬼故事,當兵入伍不免入廟謁祠求個平安符,消極面上借助超自然力量可
以自保,積極面上超驗的世界也能利用來擊敗經驗世界的敵人,此正古之遺風,且東西同
風──好比說,隨著宗教改革新舊教對立越發嚴重、戰亂越發頻發的日耳曼地區,最終蘊
釀出了17世紀初破壞巨大的三十年戰爭;為了打倒敵人與活命,日耳曼的士兵們紛紛求助
各種魔法與咒術。
這些法術,依其功能可分為輔助攻擊、防禦、治療三種類型。
輔助攻擊的法術
輔助攻擊的法術主要是加強士兵揮刀擊劍的效果,或者增進火槍命中的準頭。1577年,某
個名叫Thomas Trummer的裁縫師傅因為偷竊死囚屍體的手指、絞架台的部分木片與一段絞
繩而被逮捕;從留下的審判紀錄看來,他認為這些「法器」 有助於賭博與射擊。
兩年後另一個名喚Georg Schott的木匠因為切了一段自殺者的腸子被逮捕,據他的供辭,
他從某本魔法小冊子中得知將死屍腸子燒成灰與火藥一同攪拌,拿來射擊就能發揮必中的
百步穿楊。
1617年針對當過傭兵的Job Körnlein審訊,則提供了士兵施法幫助射擊的例子;從他身
上搜出了的法器包括一根戰場上從土耳其戰士屍身切來的手指、陣亡者身上剝下來的一方
人皮、他蒐集的一塊人頭顱骨和其他幾根人骨、死人頭上拔出來的子彈以及一段絞繩。根
據Job Körnlein的證言,至少絞繩作法器是很差勁的,他把繩子纏在手臂上開槍的結果
仍是一發也打不中。
這些方法雖然已經很邪門,但還不在官方明白禁止之列;15世紀末成書的《女巫之槌》(
Malleus Maleficarum)是紀錄女巫的各種邪法和說明如何識別、抓捕女巫的工具書,其
中就提到惡魔的射手拿聖餐禮上的麵包或耶穌像當靶子;當天打中多少發,以後他就能在
同一天射死多少人。
另一些法術則施加於刀劍上。1595年,一名叫Hans Prieggle的士兵被指控決鬥不公,因
他被懷疑在劍上施加了法術。三十年戰爭期間,另一名為Theophile D’Amars的法國傭兵
大鬧酒館後被逮捕,目擊者指控他用了黑魔法,只因他同時與數人擊劍卻連敗數人,劍術
之強難以置信;而這位D’Amars只能無奈反駁說上帝旨意如此。
公平決鬥很重要,因此在16世紀的義大利,決鬥前檢查刀劍是否被施過法很是基本。同樣
地在法國,在刀劍上作法被認為是大失身分的事,只有無知的女人或農民才這樣幹,貴族
之間的決鬥絕不容許。此外還有一類咒語能破壞敵人兵器。
防禦魔法
有攻擊就有防守。近代早期日耳曼相當流行的防禦魔法比較奇怪地叫做「復原」(
Einheilen)術,實則是令人刀槍不入(invulnerability)的秘術。具體方法是將神聖之
物,好比說聖餐禮上的麵包(communion wafer)植入傷口;等到傷口癒合,就具備了萬
物不能傷的無敵體質。
在基督教義當中食用聖餐禮的麵包就是食用耶穌的肉體,那麼將耶穌的肉體癒合在自己體
內,大概就相當於與神之子合而為一,儘管這種「復原」秘術在正統基督徒神學家的眼中
根本是瀆神。
另一種在17世紀初出現於日耳曼、後來風行全歐洲的無敵秘術則是所謂的「帕騷法」(
Passauer Kunst, Passau method),據說是1611年帕騷當地一名絞刑劊子手發明的,其
人其術是否只是街談巷議抑或真有其人其事,並不清楚。
帕騷法在各地的實踐方式十分雷同,具體都包括一張羊皮紙上寫有魔法效力的字符,包裹
在藥丸中,據說特別能防子彈。這種法器能否靈驗顯然不靠基督教,被神學家怒斥為魔鬼
的妖術。然而隨著1618年三十年戰爭的爆發,這種法術便迅速傳播開來。
另外還有一種藥材也被用於使人無敵的法術,即傳說中的毒茄蔘、曼德拉草(mandrake)
,據說這種植物是從死屍的精液中萌發出來的。
補血治療的法術
攻擊防禦之外當然還要有補血治療的法術,這方面起作用得主要是療傷用的藥膏。這些藥
膏的成份五花八門,不過最主要的成份都是屍體的一部分,最好的是木乃伊化的頭部,或
者乾屍其他部分,再不然人骨上、尤其是被絞刑處死的人頭骨上生長的青苔,療效最好。
這種青苔被稱為「汙屍泥」(usnea),也會被在用上述的「復原」(Einheilen)秘術當
中,也是施術者自挖傷口,將「汙屍泥」植入 其中待其癒合。自15世紀以來,「汙屍泥
」的療傷驗效在歐洲被普遍接受,跨國間的「汙屍泥」貿易盛行,在17世紀達到頂峰,一
般藥房均有販售。
除了「汙屍泥」之外,死刑犯屍體的其他部份也都被認為有療效,包括犯罪者的脂蠟、研
成粉末的人骨顱骨、小片人皮、乾屍塊或者蠟屍塊。非法販賣屍體是當時歐陸劊子手的主
要外快來源。有些療傷藥膏的成分還包括混合了豬油或熊脂肪的埃及木乃伊碎塊、研成粉
末的蚯蚓或蛆蛆。這些藥膏偏方普遍見於外科軍醫著述的醫療文獻中。
不過最令人吃驚的或許不是藥膏的成份,而是其用法;這些藥膏不是用在傷口上,而是抹
在造成傷口的兇器上,抹在砸出淤青的石頭上、造成穿刺流血的刀劍、鹿角、甚至木棍上
。當然,當初造成傷口的兵刃事後未必會保留下來,這時候往傷口扎一塊木頭,取出後等
晾乾上沾的血,再往木頭上敷藥,一樣有效驗。
這也就是說,這些藥膏起作用的方式與傷口的實際護理完全沒關係,起得完全是交感巫術
式的作用──把凶器兵鋒抹好了,人的傷口自然也痊癒了。
同時期的東方妖術
將當時日耳曼以至於全歐洲盛行的巫術與同時期明清中國常見的妖術比一比較,饒有興味
。舉例來說,明代白蓮教就有「練鬼剪成紙人紙馬,呼之即行」、 使用「五色紙人馬」
、「練豆兵」、「草劒槍」、「木凳馬」等道具的妖術, 而清代為了征剿金川,甚至要
動員使「五雷法」的「終南山道士」、聚集黃教喇嘛誦經百日、招降紅教喇嘛念咒行使能
「下雪、下雹子並起雷打人」的「札達邪法」。
不過最有趣的或許還屬「陽門陣」與「陰門陣」。鄭廉《豫變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