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的實際訓練時程
前面我們提過美軍的訓練理論上有近十個月，但是各單位其實狀況不一，而且因為徵兵、
跨海運輸、編組和裝備等因素，各單位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
美軍第一師在參戰兩個月內就已經抵達法國，並接著訓練了十個月(含前線體驗)，這是該
單位可以在康蒂尼表現良好的重要因素，其他單位就未必有如此的好運。在正規陸軍單位
中，第2、3、4師分別訓練了七個、四個和六個月，不過第二師有少數單位訓練時間比較
久，而上述的第三、四師已經扣除兩個月的編制和運輸時間。這幾個最早編制的師幾乎完
全都是在歐洲接受訓練。
在國民兵單位中，第26和42師分別訓練了八個月，其中第一個月在美國本土受訓；第32師
則在本土受訓四個月，然後在歐洲受訓五個月。在國家陸軍之中(指徵兵後建立的全新單
位)，第77師在本土受訓半年，然後去歐洲受訓三個月，第89師則在本土受訓九個月，然
後去歐洲受訓兩個月。
值得注意的是，比較晚編成的單位如32和89師都花了比較久的時間在編組和運輸，所以完
成備戰的時間就更晚了，要超過一整年。此外，上述所有單位都在訓練過程中持續補入新
兵，所以有一些士兵的訓練時間其實不到上述水準，部隊人員的素質參差不齊。
最後，由於前面說過美軍官方教範和英法兩國實際函授的內容有決定性的矛盾之處，不同
單位的理解程度也不盡相同，未必有第一師那麼快就接受了重火力的重要性，且即使是第
一師，攻擊康蒂尼的時候步兵戰術也仍過於密集。
蒂耶里堡的防衛
1918年五月二十八日布呂歇爾─約克行動開始後，擊破英法聯軍防線的德軍長驅直入，向
巴黎周邊的方向猛攻，法軍雖然持續增兵且扼守兩翼而使德軍的突出部難以輕易擴大，位
於突出部最尖端的抵抗卻不是很理想，德軍的最前鋒看似勢不可擋，有威脅巴黎的可能性
。
實際上來說，德軍因為兩翼被鉗住，突出部最前鋒的部隊已經難以繼續挺進，勢必要開始
轉攻為守，但這樣的情形仍使得法國政府和部分將領陷入相當的恐慌，有人提議暫時把政
府遷到更後方的位置，也有人提議要懲處福煦和貝當，不過最後這些愚蠢的意見都被「法
蘭西之虎」法國總理克列蒙梭否決。
五月三十一日，就在德軍的攻勢開始放緩的時候，美軍第三師的一個機槍營抵達了蒂耶里
堡(Château-Thierry)，並且配合撤退至此的法軍第十殖民地師部署防衛，他們在六月一
日成功阻止德軍迅速闖過當地橫跨馬恩河的兩座橋，並於夜間炸毀了其中一座橋。
六月二日，德軍向剩餘的那一座鐵道橋猛攻但遭擊退，向此地的攻勢於是告終。美軍第三
師在四日全師抵達馬恩河南岸並替換了法軍第十殖民地師，德軍在難以越過此地後則將攻
擊方向往更西側轉移。第三師會在此地持續防衛和參與反擊。
象徵性的重要作戰
「撤退？見鬼了，我們才剛到呢！」
~ 美國海陸第五團第二營勞合˙威廉上尉(Lloyd W. Williams)，1918/6/1
1918年五月二十八日，美軍第一師向康蒂尼猛攻得手，並於隨後的兩天內擊退了多次的德
軍反擊。這本來被當作AEF開始積極參加戰鬥的一個宣傳範本，但是前一天德軍才衝破貴
婦小徑的防線，慘敗的新聞蓋過了美軍的捷報。
法國和美國一直在設想要讓美國遠征軍能有個成功的作戰，這樣可以用來宣傳美軍對戰爭
的正面影響以及美軍的參戰意志。雖然五月二十八日的康蒂尼作戰沒能收到預期的效果，
但這樣的方針並沒有改變，協約國依然期待能把美軍放置在容易有良好結果的戰場，用以
宣傳AEF的戰力。
五月三十日，法軍下令把暫時歸自己調派的美軍第二師調往馬恩河前線，他們認為德軍打
到馬恩河北岸已經到了極限，美軍在此地防禦乃至於反擊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但是卻可以
宣稱是AEF保衛了巴黎。
美軍第二師原本被計畫要前往康蒂尼以替換第一師，由於臨時更換了行程，而且法軍的參
謀作業過於混亂，交通也同樣紊亂而拖延良久，使他們花了一整天才抵達蒂耶里堡以西數
公里處。
雖然美軍在六月一日開始部署的時候抱怨說法軍瀰漫悲觀心態、持續後撤，而且並沒有提
供太多的情報或支援，但是法軍高層實際上已經開始在美軍第二師的周邊安排更多法軍單
位來防衛，而且戰略上德軍已經開始停止前進。
法軍在AEF第二師鄰近的區域部署了第167、164、43、73和第十殖民地師，除了第43師之
外都曾和美軍一起訓練，有比較多會英文的聯絡官且熟悉美軍的狀況；第43師是特別派來
擋住德軍前進的保險措施，該師屬於法軍的「攻擊師」，全師都由精銳的輕步兵營構成，
他們被派來阻止德軍前進，德軍停止前進後就調走了。
經過與法軍的討論，美軍第二師在六月一日因為機槍和火炮單位多半還沒跟上，步槍彈藥
也不是很多(每人攜帶150發)，所以暫時只在法軍最前線的後方設置防線，準備抵禦一些
滲透過缺口的德軍。
到了六月三日，第二師的人員和裝備已經基本到齊，法軍的抵禦和一些牽制性的反擊到此
時雖然沒能阻止德軍繼續前進，卻有效的減慢了德軍的速度，讓美軍可以更好的準備防禦
。當天，法軍的前鋒開始退到美軍後方，德軍向美軍第二師貿然推進，結果被美軍輕易殺
傷八百人，德軍隨即退卻。
德軍在六月四日沒有繼續推進，美軍當天也沒有立刻向前反攻，但是雙方都在準備下一波
行動且仍有炮戰。法軍在五日派部隊接管部分的美軍防線，讓第二師可以更集中兵力，但
頻繁的調度也造成一點混亂。
德軍此時已經進入貝勒森林(Belleau Wood)且占據了附近的一些高地，法軍開始計畫讓美
軍第二師和鄰近的法軍單位發動區域性的反擊。美軍將此次行動當作試煉，他們決心要在
此地證明自己的能耐，不過德軍也沒打算輕易把陣地拱手相讓，確認面前的是美軍之後德
軍就下令要盡可能痛擊美軍，不能輕易讓美軍宣傳自己勝利。
不怕死的美國海軍陸戰隊
1918年六月六日凌晨三點四十五分，美軍第二師和鄰近的法軍第167師發起攻勢，其中美
軍第二師的目標是147高地，此地在三天前德軍開始轉入戰術防禦後就成為一個防守比較
嚴密的陣地。根據前一天的計畫，美軍攻佔147高地之後，會在下午向更西側的貝勒森林
進攻。
由於法軍並未提供充足的戰術情報，地圖都是幾十年前的老舊地圖、沒有提供空中偵察，
美、法兩軍派出的前哨也沒能精確探查德軍的部署，美軍並不清楚眼前的德軍到底有多少
人、陣地位於何處，甚至有一些錯誤的判斷，但美軍第二師自認既然全師兵力到齊，應能
輾壓面前的德軍。
雖然美軍部分軍官已經理解到火力與步兵戰術的變革，因為戰術經驗有限，AEF的官方教
範又強調步兵自主作戰，一旦美軍的指揮鏈受創，基層軍官就很容易轉回密集的步兵隊列
，因為這樣比較容易控制部隊的調度。
除了步兵的戰術仍不夠成熟，美軍第二師最大的問題仍在於對炮火的重視不足。美軍第一
師的步兵戰術也不是很好，能夠順利攻佔康蒂尼靠的完全是壓倒性的炮擊和特殊武裝(坦
克、火焰噴射器)，但是第二師在六月六日攻擊的時候卻沒有強調炮火掩護，準備炮擊直
到最後五分鐘才轉為密集轟炸以免打草驚蛇，攻擊開始後也沒有提供徐進彈幕，只有射擊
比較遠或步兵請求的目標。
美軍第二師的第四海陸旅在六月六日七點的時候攻佔了147高地，但是傷亡非常慘重，投
入攻擊的單位傷亡高達四百人，卻僅俘虜十五名德軍。由於欠缺充分的炮兵掩護，機槍的
運用也不理想，海軍陸戰隊員用人海戰術往前衝擊，闖過槍林彈雨和德軍拚刺刀。
無論如何，美軍第二師的師指揮部在上午得知攻佔147高地之後瀰漫著樂觀的氣氛，他們
還不知道傷亡，也不知道戰果，或者應該說美軍基層上報的數字有很嚴重的錯誤而誤導了
高層。
德軍很快就向147高地反擊，由於德軍不斷滲透到美軍陣地內，海軍陸戰隊員又是毫無疑
慮的上前拚刺刀、打肉搏戰。部署在147高地的海陸單位傷亡相當慘重，當天早上負責攻
擊的兩個步兵連在入夜前損失了九成的軍官和五成的士兵，共計335人；還沒計算參與攻
擊的其他單位。
為了不使147高地暴露側翼，美軍也派出一些單位保護147高地的兩側，這些單位和前方林
間的德軍交火，損失並不輕。美軍左翼原本應該有同時攻擊的法軍167師，但是法軍因為
發生炮兵誤擊己方而攻擊失敗。
挺進貝勒森林
英法聯軍曾苦勸美軍重視火力，無奈潘興等美軍高層一直對歐洲戰術有偏見，此使英國高
層認知到美軍得經過屬於自己的慘痛經驗才能學會真相。
1918年六月六日下午，美軍第二師下令進攻貝勒森林，但是比起當天早上對147高地的進
攻，下午的攻擊準備更加倉促，很多單位直到攻擊開始前幾分鐘才得到精確的命令，儘管
如此這些無畏的海陸隊員仍精神抖擻的準備進攻。
下午四點半，美軍向貝勒森林炮轟，但彈幕比早上的攻擊更零散；五點鐘，海陸隊員在缺
乏緊密火力掩護的情況下向前衝出，但是德軍經過早上的戰鬥以及熱氣球的觀測，已經預
測到美軍很可能要進攻貝勒森林，立刻以猛烈的火力阻截衝來的美軍。
美軍在慘不忍睹的傷亡中仍嘗試向前推進，部分單位成功闖入德軍陣地，用步槍、刺刀和
手榴彈對付有機槍和迫擊炮的德軍(美軍沒有妥善運用自己重裝備)，那是一場殘酷的混戰
，掩體中的德軍往往等美軍走過才向他們的後背開火。美軍當天終究奪下了一些陣地，但
戰果不大，損失卻極度慘重。
到了夜間，美軍開始鞏固戰果，並呼叫了一輪炮擊來壓制德軍，德軍也向美軍進行炮擊並
發射了毒氣。
美軍海陸第四旅在1918年六月六日傷亡1,087人，破了當時美國海軍陸戰隊143年歷史的單
日傷亡紀錄，這個紀錄直到1943年十一月20日塔拉瓦戰役首日才被打破(約1,500人)。
同屬第二師的美軍第三旅在六月六日的傍晚為了掩護海陸第四旅的右翼也配合發動了團級
的攻擊，戰況同樣惡劣，當日傷亡約三百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