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呂歇爾─約克的襲來
雖然英法聯軍在阿拉斯到索姆河之間和瓦茲河以北遭到了兩次打擊，但是隨著協約國把戰
略預備隊重心往北轉移，德軍理解到還想在北方發動大規模攻勢以擊敗BEF是不可能的。
魯登道夫可沒打算就這麼放棄一舉粉碎BEF的方針，他認為如果德軍可以在比較南方的位
置發起大規模的攻擊，就可以把英法聯軍的主力吸引到南方，接著德軍在敵方重心往南偏
移後就能再次於北方發動決定性的攻勢。簡而言之，這是一個調虎離山之計。
魯登道夫於是在埃納地區最關鍵的貴婦小徑陣線發起了布呂歇爾─約克行動，布呂歇爾和
約克都是拿破崙戰爭時期的普魯士名將。此一行動最初訂定的目標很有限，主要是用來吸
引英法聯軍的主力而非當作主要攻擊方向。
在戰役前夕，瓦茲河和瑞士邊境之間由法國負責的地段總計有63個法國師(含3個騎兵師)
、五個英國師、三個美國師和兩個義大利師，這之中有22個師是預備隊。在瓦茲河和漢斯
(Reims)之間的是法國第六集團軍，該集團軍的正後方有預備隊的四個師，左後方也有四
個師，右後方則有三個師(一步二騎)。
法軍第六集團軍在五月中旬開始察覺到德軍在貴婦小徑一帶有頻繁的調動，但許多軍官仍
拒絕相信德軍會選擇此地攻擊，反而認為德軍可能會攻擊更南方的香檳和洛林地區且需要
更多時間準備，直到五月二十六日下午才確認德軍即將在當天的深夜攻擊貴婦小徑周邊。
法軍與英軍一樣有著縱深防禦部署的問題，而這問題偏偏在第六集團軍最為嚴重，其司令
迪切涅(Duchene)不顧同僚和上級的勸告，把大部分的兵力都部署在最前線的高地而非靠
後的埃納河河畔，認為己方完全可以倚靠高地死守，他害怕主力太靠後方會丟掉先前法軍
苦戰才奪得的貴婦小徑而影響士氣，而且不願意讓德軍因為自己把主力靠後而能更逼近巴
黎。
貝當雖然知道迪切涅違反命令，但是不敢在德軍攻擊的前夕臨陣易將，而且他也不喜歡像
之前的霞飛那樣高壓控制，所以只能無可奈何的繼續勸導。
1918年五月二十七日，德軍向法軍第六集團軍進犯時，該集團軍防禦著90公里長的防線，
前線有十一個師(三個是英軍)在山稜上，後方有另外四個師(一個是英軍)沿著埃納河佈防
，雖然形式上也有著縱深防禦，但是重心太靠前而違反了縱深防禦的用意。
貴婦小徑上的潰敗
1918年五月二十七日，德軍在凌晨一點鐘用四千門火炮轟擊兩小時四十分鐘，隨後投入四
十二個師攻擊五十公里長的寬度。
由於最前方的高地位於德軍炮火射程內，並且非常靠近德軍，協約國的前線很快就開始被
壓垮、突破，雪上加霜的是當德軍已經開始越過稜線時，迪切涅竟緊急下令預備隊上前增
援，此使第二道防線的守軍離開防禦工事而在遭遇戰中也被德軍輕易擊敗，沒能進一步遲
滯甚至抵禦德軍的挺進。
法軍最初不太清楚戰況有多糟，但是事情在三天後逐漸明朗。魯登道夫原本預計在埃納地
區推進最多二十公里，只要意思意思的打擊法軍、讓法國覺得巴黎很危險就好，畢竟這次
行動只是為了吸引敵軍的預備隊，但是因為法軍第六集團軍一觸即潰，德軍卻沒有就此收
手，結果一路推進了五十五公里遠。
法軍在五月三十日已有三十七個師投入此次戰役(第三次埃納戰役)，並有更多部隊從南北
兩側開始馳援。由於戰況艱鉅，貝當請求把派去北方的兵力都抽回且希望BEF能夠派兵南
下，但是福煦婉拒了貝當再三的激烈抗爭，他正確的預判德軍正在嘗試把聯軍的戰略預備
隊往南吸引，絕不能落入陷阱。
瀕臨絕望的法軍甚至設計了最終方案「公署行動」，要把北方的兵力往南拉到索姆河(放
棄法國北部)，或者抽調漢斯以東前線34個師中的24個師並收縮防線(放棄法國東北部)，
然後把主力集中到沙隆和博韋變成兩大兵團來執行最後的反擊。不過，貝當認為情況還沒
有那麼糟糕，所以沒把這個計畫提交出去。
儘管貝當始終沒辦法完全要回他上個月派出的北方集團軍(DAN)和其他預備隊，福煦確實
讓法軍第十集團軍和DAN的其中兩個師南下，並且讓BEF部署三個師隨時南下，正在接受英
軍訓練的五個美國師也被緊急調往亞爾薩斯以接管法軍的防線，讓法軍可以空出更多機動
兵力。
福煦的緊急調度造成了他和英軍之間的一些緊張，因為他越過了英軍的指揮鏈去調度法軍
單位(DAN被借調給BEF)，而且他也和部分英軍將領有著溝通上的誤解和意見分歧，不過這
些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且之後就改善了。
最後，或許更重要的是，美軍終於參與了真正的高強度戰鬥，這是AEF的試煉之路。
AEF的第一滴血
自從1917年五月底，以約翰˙潘興為首的五十八名美國軍官向法國啟航(六月十三日抵達)
，他們馬上就理解到西線的可怕以及美軍派遣大量地面部隊參戰的必要性，大批美軍很快
就陸續流往歐陸，此前已有提及。
美軍在1917年九月五日首次有人陣亡，當時被借調去BEF第三集團軍的美軍第十一工兵團
被德軍炮火殺傷數人。十月二十一日，美軍第一步兵師的部分單位首次進駐前線(借調給
法軍第18師)，進行十天的前線體驗，德軍推測該地段有美軍之後在十一月二日深夜發動
了一次連級的襲擊，雙方各有十多人傷亡，德軍對美軍的最初評價是「肉搏戰很厲害」。
法軍婉拒了美軍提議的反擊，但是老羅斯福總統的兩名兒子(都是第一師的軍官)仍說服上
級讓他們去無人區伏擊德軍哨兵。此次行動最後一無所獲(還一度迷路)，也無人傷亡，但
仍是美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第一次攻擊行動。
美軍第一師在1917十一月底完成訓練後，於1918年一月開始駐守在圖勒附近。他們在二月
首次遭遇了毒氣攻擊，死了八人、七十七人受傷。在二、三月間，美軍第一師數度和德軍
互相襲擊，直到四月三日才被防區轉交給美軍第26師，此時美軍第一師在這兩個半月間已
經傷亡549人了。
和美軍第一師相似，美軍第二師和第42師在1918年初被派去洛林駐守，第26師最一開始則
是去貴婦小徑。這些單位一開始都被派去比較平靜的地段，和德軍進行低強度的交戰，但
也不乏一些比較大一點的戰鬥。
美國陸軍與海陸的勇士們
在AEF的各步兵師之中，第二師是非常特別的一個，因為該師的兩個旅有一個是海軍陸戰
隊，也是AEF唯一編入步兵師的海陸步兵旅，另外一個則是正規陸軍的步兵旅。
第二師在1918年三月到洛林地區的前線駐守，德軍不久之後就確認了當地有美軍部隊，並
在四月十三日發動了一次比較大規模的襲擊，用三個團去攻擊美軍第九步兵團(陸軍)。
由於德軍用上了不少炮火且派一些人假扮為法軍的醫護兵來滲透防線，襲擊一開始相當成
功，但是德軍撤回時遭到美軍炮火還擊而死傷不少人。美軍當天陣亡七人、傷39人、被俘
25人；德軍在襲擊中陣亡60人、被俘11人、受傷不明。這只是最大的一次交戰。
美軍第26師在接替第一師之後陸續和德軍交戰數次，他們在四月十日和十二日擊退了德軍
的小規模襲擊，然而德軍在四月二十日派出了包含「興登堡旅行馬戲團」(一支專門實施
襲擊的機動部隊)的2,800人去攻擊美軍的兩個連。經過半天混戰，德軍撤離時這兩個連只
剩下大約一百人，雙方各傷亡六百多人(美軍聲稱德軍死傷破千)。
美軍在該次襲擊過程中曾計畫派其他連反擊，但是混亂的調度以及基層的拒絕實施使得德
軍安然撤離。第26師在五月十五日被調到巴黎以西的吉索爾地區，但是那次襲擊的狀況使
協約國高層對美軍的訓練水平深感疑慮，AEF總司令約翰˙潘興因而認為有必要讓AEF開始
發動攻擊作戰來挽回名譽。
附帶一提，第26師是來自新英格蘭的國民兵單位，其表現在AEF之中算是相當差的一個，
但這是因為其人事安排有很大的問題且受到AEF高層不公平的待遇，而不是真的基層戰力
較差。
美軍第一師的突擊
美軍第一師在1918年四月二十四日改駐防蒙迪迪耶，由於德軍高層下令只要發現美軍就進
行針對性的攻擊，以打擊美軍的信心，他們經常承受炮擊和毒氣。由於此處是德軍春季攻
勢的重點戰區，防禦工事都損毀嚴重，只能靠散兵坑防衛。
隨著德軍的攻勢稍緩，美軍第一師計畫攻佔康蒂尼(Cantigny)這座位於高處的城鎮。法軍
在此前數周內已經兩度攻佔康蒂尼，但又被德軍奪回，交戰炮火之猛烈使法軍將之與凡爾
登之戰相較；美軍的觀測人員定位出超過九十個德軍炮兵連，這些德軍火炮頻繁轟擊美軍
陣地，德軍航空隊也經常飛越和投彈。
五月二十八日，美軍第一師向康蒂尼展開攻擊，法軍也用軍屬炮兵、特種步兵(兩個火焰
噴射器小隊)、坦克(12輛)和航空隊相助，由於準備相當充分、火力異常強大，美軍在兩
個小時內就占領了康蒂尼，擊斃三百名德軍、俘虜255人，己方傷亡僅約八十人，但是攻
佔這座城鎮本來就不難，難的在後面。
由於五月二十七日德軍發動了比較南方的第三次埃納戰役，法軍在協助攻佔康蒂尼之後很
快就抽離了軍屬炮兵等單位，美軍第一師必須自行抵禦德軍的反擊，戰鬥非常激烈、傷亡
也確實很慘重，到了五月三十日夜間，美軍第28步兵團被從康蒂尼替換下來時，該團已經
損失45名軍官和822名士兵，高達編制的四分之一。
攻佔康蒂尼是AEF首次的師級攻擊行動。美軍第一師在蒙迪迪耶和康蒂尼周邊前後駐防73
天，期間傷亡超過五千人，但是五月二十八日的進攻展現出美軍確實有實施強力攻擊的能
力，改善了高層對美軍的信心。美軍第一師在七月八日才調離此一地段。
就在美軍第一師正在苦戰的同時，美軍第二師也開始經歷試煉，那會是比第一師更加殘酷
而慘烈的血戰，但也形塑出美軍第二師身為AEF最強步兵師以及美國海軍陸戰隊不怕死精
神的神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