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S
如果要我思考，現在這個世界會用最幼稚與糟糕的方式選擇跟世界告別的人，
我會毫不質疑地說，是妳。
瞭解妳，是全世界最困難的事，也是最容易的事；往往朝最絕對且天真的方向
去思考，妳時常就在那裏。
總是跟妳在協助別人恢復正常軌道的過程裡滿懷的理性、溫暖差距甚大，妳永
遠都有對自己殘酷的慣性，那卻也是我超欣賞妳的起點，因為那帶來無比強大
的自律，自律延展出來的成功，讓我賞心悅目。
有時候我因為妳而思考了許多生命的框架，像是正常、對錯，妳時常為之受苦
因此總是掛在嘴邊的那些，想必給了妳很多可以稱為自我懷疑的綑綁，讓妳對
自己充滿厭倦，從閱讀妳的數十年間，尤其是那些關於妳的自我鞭笞，是我難
以理解的。特別是那些，妳對於自己過高的要求，連我這樣正常的人都會不經
意犯下而認為無傷大雅的，妳卻可以在敏感的內心世界裡與自己對話並且不斷
檢討自己的過失，那樣的自省讓我疑惑，因為太罕見。我也曾將那些視為虛偽
，認為妳不懂人間疾苦，不食人間煙火，才會有空思考那些事。
但逐漸地，我發現那好像是真的妳；畢竟偽裝三四十年，是何必？
花了很久的時間去確認那樣的妳，是怎麼一回事，但無解與更多謎團困擾我，
關於妳與世界的疏離、妳的高冷，和同時存在的巨大溫暖；那到底是怎麼一回
事？至今，我仍沒有解答。我只是就那麼安然地，享受著妳的有趣，看著妳，
然後因此莫名地感到心安與安全，總覺得有一個這樣的朋友當靠山真的太好了
，不用我花時間去應酬、會自己處理情緒、總是能在我需要的時候成為最佳的
傾聽者並且給我引導，甚至拯救我；唯獨讓我困擾的是，當時間不斷拉長，我
有一種無以回報的深刻情緒，難以消化。
在累積的歲月裡，回憶裡都是妳及時出現，卻沒有半次、沒有任何一次，妳跟
我要過什麼？或需要我什麼？這逐漸讓我自行慚穢，即便是我的父母，也時常
頗為明確地讓我知道，他們為我付出了這些是想要換取我為他們完成另一些，
這種感覺在我開始為人父母之後，顯得更為嚴重，有一度我開始討厭妳，認為
妳可能將我視為相對低下的，所以能夠寄予無限的同情和憐憫，才能這麼泰然
地付出且毫無索求，最近我開始相信，真正進入過妳的摯友圈的人，可能都跟
我有過類似的心情轉折？
好吧！也許不，也許妳會對另一些人傾訴、妳會在需要的時候找另一些人、妳
會在另一些人面前崩潰哭泣，妳會擁有一些人當作港灣，至少，我相信老張會
時刻接住妳。這麼想總是讓我對妳的伴侶有些忌妒卻也瞬間感到一種最方便的
心安理得，然後繼續享受著妳給予的這種方便的關照，忘了去追問妳的需要。
可是我骨子裡知道，老張也許有一天也需要被接住，如果妳剛好也在同一個週
期裡，那該怎麼辦？而明明，我從去年底就開始感覺到，一切可能快要崩裂了
，並且我能想像得到，聰明如妳，一定比我更早就察覺到自己處在一個不夠穩
固的狀態裡。然後從瓊瑤、大S離世的過程，那對別人而言可能是尋常的新聞
事件，但那些戲劇化的細節，肯定對妳都是滿滿的創傷症候群重歷；妳本來就
是我的人生裡見過所有風景裡，真正活著偶像劇劇本的人，那曾經讓我覺得，
原來偶像劇都是真的，但這幾年我開始不願意這麼想，因為總是想起某一天妳
忽然傳了一則簡訊給我說：『我發現，能寫哭我自己的劇本，才會賣錢。所以
悲傷的伏筆，是一定要的。受傷卻不致死...』這麼一句簡單的話，現在讓我
頭皮發麻。
妳知道嗎？能寫哭妳自己的，通常對我而言已經太過了，會沉重到我沒有辦法
呼吸好一陣子，妳知道對嗎？
因為妳，我了解了一種差距，對深度的、各式各樣程度的差距，以妳為範本，
我就意識到，妳可以或正在承擔的，應該都是我沒有辦法一下子消化的那種境
界，可是妳卻可以像是那麼平靜的、安靜無聲的面對著，頂多只是發發文章的
程度，如果我是妳，我做不到。因此我也想過，會不會妳也做了很多事情處理
自己的壓力、情緒與哀傷？像是天天跑50公里之類的？
哈！但我知道妳的身體無法這麼做，所以，真的又一次的，如果可以得到妳的
回應，我還是想問，妳的那些應該要被發洩的負面情緒都去哪裡了？
妳如果連發發文章這種發洩都沒有了，那該處理的那一切甚麼時候炸？把自己
的身心靈當作練蠱場，太不健康，妳得知道這件事。並且，如果妳變成黑天使
，搞不好也真的能毀滅世界，至少毀掉一部份很重要的世界，我真心這麼認為
。所以請不要輕易，做無法轉圜的決定。
此刻我如此害怕，害怕是不是一切為時已晚？當妳莫名地好像停止了對整個世
界回應，甚至連偶而發發文讓我們這些好朋友知道妳仍安好也不、回訊息也不
、回信也不，我好害怕妳正在進行最愚蠢的事情；最近越來越覺得妳好像會....
我想要再聽到妳說：『請你不要誤會，我很熱愛生命，所以才探討死亡。』
來跟我探討死亡，來聽我說說如果妳死了我可能會有的人生變化，用對我的那
種成熟理性且溫暖的方式對待妳自己，不要再對自己殘酷，不要總是鞭笞自己
，請妳讓我相信，妳知道我需要妳這個朋友並且在妳需要的關鍵時刻我能幫上
妳的忙，我也想要成為那個對妳來說有用的朋友。
我知道也相信，妳是明白的，雖然可能不是妳感覺到的，可是妳能夠預測我這
樣的文字背後代筆的崩潰與對能得到妳的回應有多麼強烈的需求，請給我回應
用妳覺得不會傷害妳自己的方式，給我一條繩索拉住妳，給我們一個管道，知
道我們對妳而言是能幫得上妳的忙的。
我再也不會對妳說：『我發現，可能在妳最需要的關鍵時刻，我是沒辦法把妳
從懸崖上拉下來的那個人。』了，當我發現，妳為數不多的那些妳認為好重要
的朋友，都跟妳說了類似的話.......
那，當妳站在懸崖的時候，如果詹姆士不在，還能找誰呢？永遠都躲起來自己
處理？每次都會成功嗎？
想到這，我害怕到發抖。
覺得妳會愚蠢地、天真的、幼稚的，怕妳最深刻的哀傷也長到我們的身上，因
為妳真的會相信且認真地傾聽我們的情緒發言，然後信以為真，妳會停止求救
，因為妳不想要讓另一個人背負，「我當時要是...就好了！」
妳安靜無聲，是不是源於那個永遠自責的詛咒？
妳害怕妳交換了那張飛機票的遺憾，會在妳不能掌握自己的狀態下蔓延給妳在
乎的朋友.....
有夠笨的，醒醒！妳幼稚了！
人類不是這樣的，守護不是這樣的，朋友不是這樣的。
真正的交情與愛，是一定帶著哀傷的，妳明明知道的，不要困在妳的牛角尖裡
，出來跟世界碰面；至少，至少請妳，為了我出來跟世界碰碰面，只是因為我
很想妳、我很牽掛妳，我想要成為能回饋與守護妳的朋友，雖然晚了快三十年
才說，但拜託，讓我守護妳度過妳的大魔王月份，我不相信妳真的能安然無恙
的走過她和妳的生日，認真一想，我覺得也許每年十月，妳都哭得不成人形也
不一定。
讓我做我可以做的事情，在一切來得及之前。
一但我這麼想了，就來不及了，如果妳做了最愚蠢自私的決定，我一定會抱憾
終生，沒有轉圜了！真的喔！
真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