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招親比試第十五日（上）
　　比試場中央，一座十大步見方的擂台高高矗立，其上鋪以堅實厚木，四周以鐵索與立
柱圍繞。今日天未明，擂台便已完工，銀白晨光灑落其上，彷彿為這場決戰覆上一層冷冽
的光。
　　四名選手身披全身重甲，依序步上擂台，分立四角。銀甲映日，錘影低垂，空氣中沒
有言語，只有重甲摩擦與戰靴踏地的聲音。每人身側站著一名裁判，面色肅穆，手持木盒
，盒內裝有比賽用戰錘。
　　主席台之上，站起一名第五位裁判，步履穩健地走上擂台中央。他聲音不高，卻如金
石落地，傳遍全場。
　　「墨凰國雪膚公主招親比試大賽——四強循環賽，即將開始。規則如下：」
　　他轉身一指主席台側方，一座巨大的沙漏安置在高台上，瓶身為琉璃所鑄，瓶內所盛
者並非黃沙，而是一顆顆晶亮圓潤的珍珠。
　　「第一，賽事以此沙漏為計時工具，珍珠流盡而未分勝負者，視同雙敗。」
　　觀眾席間低聲議論，有人數著珍珠數量，有人計算可能耗時。裁判再度開口：
　　「第二，戰錘由大會統一配給。每位選手發配七把，若在比試中損壞，可由裁判更換
。若全部耗盡，判為敗退。」
　　天青與單車不由自主地低頭看向手中戰錘。那錘身為硬木所削，表面刻著多邊紋理，
錘頭包裹青銅，光澤沉穩。他們互視一眼，心中皆疑惑——這樣的錘，如何會壞？是指木
桿折斷嗎？還是錘頭崩裂？
　　「第三，被擊落擂台者，出局。」
　　「第四，雙肩同時著地者，出局。」
　　「第五，攻擊對手腰部以下者，立即判罰出局。」
　　話音剛落，擂台東側的大繼上前一步，舉起沉重戰錘，童聲高亢，語出驚人：
　　「我有一個問題：請問是否有對手數量上的限制？」
　　台上的裁判微一愣：「您的意思是？」
　　大繼雙眼如炬，毫不遲疑：「我一人，願同時挑戰其餘三位選手。」
　　此言一出，全場瞬間轟動，觀眾交頭接耳，如浪潮湧動，驚嘆聲四起。這不是自大，
而是挑戰整個制度與榮譽的宣言。
　　然而，聲音還未散去，主席台上的威明王已緩緩站起。他一手扶劍，一手撫袖，目光
掃過全場，聲音平靜卻無可置疑：
　　「可以。」
　　這一句，如雷霆貫耳。全場譁然，無人再言語。因為當王說了「可以」，那就不是規
則之外，而是規則本身。
　　四人一同登上擂台，身後裁判各捧戰錘隨行，將每人七把錘依序置於腳邊。天青低頭
觀察，見錘桿為硬木打磨，斷面呈橢圓三十六面，錘頭則為青銅包覆的圓球，邊緣略有拼
接縫，似為內嵌花崗岩所鑄。他默默試了試手感，重心穩妥，若非裁判強調「錘壞者出局
」，他還真難以相信這等構造竟會破碎。
　　大繼早已拎起一柄，左手搭在肩頭，嘴角微彎，眼神直視前方的天誓。
　　「比試開始！」
　　銅鈴聲響起的同時，大繼已衝出。他並未虛晃一步，直線奔向天誓，腳步輕捷得近乎
無聲，左手戰錘從肩頭劈下，一記斜斬如雷。
　　天誓舉錘相迎，兩錘相撞，轟然一聲炸響！
　　只見兩人手中錘頭同時崩裂，碎片橫飛，青銅皮翻起如破甲，花崗岩球碎成細渣。天
誓雖早有防備，仍是硬生生被撞得騰空飛起，背脊著地，滾出擂台外。
　　「天誓出局！」
　　但大繼未曾停步，腳步一蹬，身形已繞過錘渣四散之地，直取右側的天青。此時他手
中只剩錘桿，卻猶如狼牙棒在握。天青急忙舉錘欲擋，大繼反手一掃，那錘桿竟重如鐵棍
，狠狠砸在天青的錘桿上。
　　「咔！」
　　天青手中整根木桿應聲斷裂，震力貫入手臂，他還來不及換氣，就被大繼這一擊撞得
兩腳騰空，連人帶斷錘摔出擂台。
　　「天青出局！」
　　單車剛探身確認天青狀況，耳側已響起破風之聲。他轉身之際，大繼手握半截錘棍，
一記正拳貫體直擊單車的戰錘握處，單車手中戰錘整根炸裂！斷桿橫飛，單車人隨之飛起
，在半空中轉了一圈，重重落地，擂台外揚起一圈灰塵。
　　「單車出局！」
　　裁判聲未落，觀眾席先是一陣死寂，接著雷鳴爆起，全場鼓掌如潮。大繼站於擂台中
央，手中空無一物，肩頭不染塵土，望向主席台如獅子仰視太陽。
　　沙漏裡的珍珠，尚未落過百顆。
　　大繼下場後，沙漏重新計時。裁判們快步上擂，將碎裂錘頭與殘斷木桿清理乾淨，再
度將三人腳邊補上一柄新錘，重新恢復成七柄戰錘。
　　此時，輪到天誓。他步上擂台，面色平和，雙手合十向裁判行禮，清朗開口：「我也
希望一次對戰其餘二人。」
　　此言一出，觀眾席沸騰如雷，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耳朵。誰都知道，大繼那一戰是暴風
雷霆、橫掃千軍；而天誓作為他的師兄，竟然也選擇正面迎擊兩強？
　　天青與單車交換一眼，不安而警惕地走上擂台。三人並列站定，各自向彼此雙手合十
為禮。天誓的眼神依舊平和，卻忽然伸手，左右各取一錘，站成開弓之勢，笑道：「來，
一起向我攻過來吧。」
　　天青與單車一驚，但旋即拎起戰錘，不容猶疑，身形一閃，左右夾擊而上。兩柄戰錘
挾著勁風從左右砸向天誓頭側，天誓雙臂一擰，兩錘疾迎而上——
　　「砰！」
　　四把戰錘的錘頭同時崩裂，碎片四濺，火星激躍。
　　天青與單車連忙退後，快步回到起始位置，分別再拿一柄。天誓也默不作聲地換上兩
把新錘，再度擺出架勢。
第二輪再起！
　　「砰！」
　　又是四錘齊碎！
　　觀眾席驚呼連連。
　　天青與單車再度退回，取出第三柄戰錘。天誓，則靜靜撿起自己最後的一柄。他望了
望天青，再看向單車，忽地長出一口氣，將那最後一錘高高拋起。戰錘在空中旋轉，一道
圓弧如拋物線般劃過雲天。天誓抬起雙掌，正對空中落下的錘頭——「啪！」
　　掌心對撞，錘頭在他手中炸成無數細屑，如一陣灰霧散開。
　　「我認輸了。」他淡淡地說，對天青、單車二人分別雙手合十，再無半句多言，轉身
緩緩走下擂台。
　　全場靜默一息，隨即如山崩海嘯般爆發出雷動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