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位聖使
「族不族?什麼意思?」楊彥疑惑道。
潘文秀解釋道:「他們是同屬一個族,這個好難解釋,部落和族可以是兩個概念,族
是只同一文化可以說是信仰還是習俗,同族其下有很多部落,但部落都有各自的頭人,可
以這麼說都是漢人但分布在不同國家的意思,國家有所衝突時並不會分誰是什麼人種。」
「我大概懂了。」楊彥摸摸鼻子,道:「那他們怎麼會打起來?」
「我聽長老說聽說他們一直在爭鬥,因為獵場重疊,不久前雙方的獵隊還在獵場在碰
頭,邦亞這邊人數多占優把人家隊伍給滅了,今天派人來報仇,但雙方部落大小人數都差
不多身旁又有其他更大的部落牽制著,所以應該只敢襲擾而已不會全面進攻,但安全一點
還是把老弱婦孺給藏在一起,算是他們安全避難的措施吧。」潘文秀叉著手,晃了晃腦袋
繼續道:「呼,翻譯真的好累人阿,然後阿,他們說我們是神。」
「神?」
潘文秀點了點頭:「因為那個洞,看來那傳說從以前就傳到現在,他說我們是神靈的
使者,是來帶給他們和平的,而且我解釋也沒有用,長老都這麼認為了,你看後面那些老
弱婦孺說是害怕外面,還不如說是怕我們兩個,偷偷告訴你,這消息早就出去了,現在全
村都當我們是神。」
楊彥一聽忽然理解剛才那人為什麼突然跪在自己面前,想到那戰鬥的畫面,雖然只有
看了幾眼,他揣著心思對潘文秀道:「我看他們武器很簡陋阿,看那樣子受到的傷一定很
嚴重。」
「我也這麼覺得,但如果說這是古代,那麼這樣其實很正常,起碼有些人知道遮下體
。」
楊彥白了他一眼道:「你沒看到村口的畫面,那會嚇死人的,你看以前戰爭哪有那麼
簡單的,他們是全身連防身的東西都沒有,就直接這麼的衝上拼命,那畫面真的是一刀見
血兩刀見命的,如果說現在真的真的像我們猜的是宋朝那個時代,台灣原住民應該也不會
這麼落伍吧?」
「很難說。」潘文秀看了一眼擠在一旁的婦孺道:「我記得我看過幾本歷史介紹,我
覺得應該是有稍微文明的部落被更巨大的野蠻部落給消滅或吞併才導致他們變得一起野蠻
,像中國也是如此,如果說海洋貿易盛行的話其他靠海的部落文化也不會太低落,在古代
,中國是整個東亞文化傳播的中心,這點是沒錯的,我們看到他們現在有些人有穿衣物,
代表這文化若不是他們的也是跟別人仿效的,明朝和元代時有海禁那時才應該最大影響四
周的番國和外島,我記得明治維新後日本人描述的台灣也是很多原住民都全裸,比現在應
該強不上多少……」
楊彥聽著外頭開始稀疏的殺戮聲道:「如果我們把我們知道的告訴他們,我們能把這
部落變得文明一些嘛?」
「理論上,以他們給我們的身份來說,大致上是可以的。」潘文秀點頭,隨後又搖頭
道:「你想做什麼?」
「如果這是夢,那麼我們便大肆胡鬧一番也罷,我想少死一些人。」楊彥露出一雙陰
鬱的雙眼,潘文秀看來更添了幾分冷感,又或者精明。
* * *
翌日晚間,兩個只著內褲的漢子在籬笆邊不斷的巡視,忽然間黑夜中射出數支羽箭,
兩名漢子立刻倒下並不斷怪吼,剎那間黑夜的叢林跑出無數身影,全裸的野人拿著原始的
武器,雖然看起來簡陋,但神情和氣勢卻十分不同。
「跟著頭領!殺光他們!」幾個野人大喊道。
無數的人往部落內湧進,跑起來全無章法,但很快的他們發現不對勁,他們一直衝進
部落的中心點,四周非常空曠但沒有任何抵抗的人影,和昨日差別十分巨大,一個頭戴山
豬牙頭飾的少年呢喃道:「怎麼回事?」
「少頭領,這有點古怪……阿!」一名壯漢對那年輕人說著,但話到一半漫天的羽箭
便撲天漫地而來,在部落的中心點以火堆為中心,這群人立刻成了活靶子,「圍上去,一
個都不要放掉!」
「這是什麼?」那少年看著一群又一群的人衝出草屋,手裡提著像巨大木板的牌子約
有一人高,並拿著一支支像長槍的竹槍,朝著自己的人形成一個包圍狀,少年不顧箭雨,
拔起腰旁的獵刀喊道:「殺!」
「停箭!」那聲音又喊道:「圍敵!殲滅!」
那一排又一排像圍牆的人不斷逼近,野人有些人拿著石斧野些人拿著石刀,猛烈的朝
木頭的盾牌砸過去,但都沒有效果,盾牌間的竹槍卻不斷逼近,很快的就串起了人肉的串
燒,「收!」又一聲大喊。
無數的竹槍往盾牌內縮回去,頓時將肉塊給卸了下來,一時間血肉模糊,因為質量不
好很多竹槍在剎那間便斷成兩半,這時一旁的人立刻將一支新的竹槍遞了回去,「刺!」
隨著聲音,那竹槍又再次像活塞一樣向前刺去,又是一片哀號。
隨著聲音數次過後,野人少了一大半,而盾牌也已經開始破損,畢竟是木製的能堅持
這幾回也已經很不錯了,那聲音又喊道「開!」
木頭盾牌立刻向前推去,野人少年和僅存的人見敵人將盾牌丟棄,露出讓人心悸的笑
容,這些奸詐的人終於要跟自己的正面衝鋒時,但隨後他發現他面對的卻是一場惡夢,是
更長的竹槍,還有穿著古怪的人。
不曉得是木製還是竹製的胄甲,最前排的人都穿上那些防具,而兩個人提著一根巨大
的竹槍,身旁又一個人提著細小一些的,槍頭都對準了自己,少年有些絕望,但他仍舉起
刀高喊著楊彥聽不懂的語言,楊彥將手一擺,潘文秀大喊一聲,長槍便向前刺去。
「噗吱!」竹槍灌入人體發出讓人膽寒的聲響,那些野人雖然被竹槍貫穿仍不斷向前
,用簡陋的武器想傷害對方,可惜那些武器砸在木頭的護具上,連傷痕都沒敲出來,人便
力盡而終。
很快的野人紛紛都躺倒在地上又或者竹槍上,楊彥抹了一臉汗,對潘文秀道:「還真
的成功了。」
潘文秀有些發抖,不曉得是興奮還是恐懼,也道:「是阿,除了守衛的兩人,我們一
個人都沒有死。」
不知道是誰開始歡呼,忽然間四周的戰士都熱烈的喊叫起來,高喊著:「聖使大人!
聖使大人!」
兩人被興奮的人群拱了起來,四周都是熱烈的叫喝聲,這時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
向前一走,看身材像是相撲選手,可是臉上和身上都是滿滿的紋身,在原住民的傳統裡刺
青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刺的,像這個人刺成麻花臉代表這個人身分十分尊貴,那人就是努咧
姆頭目,四周的人見頭目到來,紛紛讓開一條路。
楊彥和潘文秀被放了下來,努咧姆走到兩人面前,雙膝跪下道:「我代表邦亞部落,
供奉聖使大人,祖靈的恩賜終於落到我們部落,願聖使大人帶給我們富有與和平。」
潘文秀翻譯給楊彥一聽,兩人露出頗些尷尬的笑容,四周的人聽完頭目的說詞後,立
刻番天喜的叫呼起來,一時之間,兩人成為部落中心的人物。
* * *
次日一早。
「部落內一共四百餘人,年長者約兩百多人,孩童和青少年約一百多人,年輕的女人
則約一百多人,階級分得很明顯也簡單,及是酋長又或者說首領然後是長老,其餘皆是部
落的僕人,獵人和戰士倒是共同的稱呼。」潘文秀把情形說道:「昨天一戰,對方部落死
傷很重,一次就少掉近一百人,雙方彼此部落人數都差不多,可這一回我們戰力卻大於他
們了。」
「可是我們應該沒辦法打下他們吧?」楊彥沉思的道:「昨天是我們僥倖,并竟我們
是防守方,加上一些後世的觀念才打得一個出其不意,若是進攻我怕我們死傷會很慘重。
」
潘文秀微微一笑,他拿起一個竹製的竹筒杯喝起水道:「這我想到了,哼哼,不一定
得打。」
「不一定得打?」楊彥露出好奇的眼神,喃喃道:「什麼不一定?」
「圍起來。」潘文秀用一支樹枝沾起燃燒後的碳在地上畫了張簡易圖,指著圖道:「
一百人,其實是九十六個,很多都是壯年的人,可以說是獵人,這可是部落珍貴的資產,
而我們僥倖還做掉了一個部落少首領,對方絕不會放過我們,打是一定要打,但我們不一
定要衝過去拼命。」
在兩個大圓圈代表獵場裡頭的小圓圈代表部落,潘文秀指著獵場的圓圈道:「圍而不
打,打而不圍,除非他們不打獵歸在家裡,否則他們一出來打獵我們聚集人數多餘他的獵
人,逐一殲滅,用最少的代價做最大的收獲。」
「可是問題在,大部分都有陷阱特別是別人的獵場,我們不可能當自己家。」楊彥把
問題說了出來。
潘文秀拍了拍手向一人揮了揮,一旁一個裸著上半身的年輕人立刻向前來,潘文秀道
:「我昨晚整夜沒睡都在想這問題,還好被我想出來了,這人叫嗚嘎,我問首領最了解敵
人獵場的獵人是誰,得到的答案是他,但他只曉得一邊,另一邊則不能得知,但這一半就
夠了,只要再削減五十人左右,這個部落只剩下幼年和老年跟女人和少數敵人,我們就能
順利拿下。」
「這是攻擊的部份,防守的部份我讓人在周圍設了大量的竹響板,都藏得很密,還參
考昨天他們打來的路線設了幾個防衛性陷阱,我真沒想到這個部落連一點自衛的陷阱都沒
有,這回設了想必會有很大的收穫,還有我編列了三十人在部落周圍,日防十人,夜防二
十人,設四小時輪一班,我還叫了幾個比較精明的人專門讀秒,配有竹鳴笛,只要看到不
對勁立刻吹警笛……」
楊彥看著侃侃而談的潘文秀,只見潘文秀臉上掛著大大的黑眼圈,但卻神采奕奕的說
著他昨夜徹夜做的安排,楊彥忽然覺得這個朋友做得實在有些厲害,自己沒想到的他都想
到了,自己想到的他做得還更好。
「至於昨夜受重傷的兩人,一個已經死了,但他們都獲得最豐富的獎賞,這是他們應
得的,部落內的人看到那些賞賜很多人都自願當警備隊,我已經消息,帶我們打下那部落
,該有的賞賜絕對更加豐富,呵呵,他們可興奮得很。」潘文秀笑了笑。
潘文秀的笑容有些扭曲,看起來有些猙獰,楊彥冷不住一寒,勸道:「兄弟,你要不
要睡會,你看起來有些累了。」
潘文秀擺了擺手,笑道:「不用,如果這是夢我還希望不要醒,嘿嘿我以前就喜歡玩
這種像世界帝國的養成戰略,這夢剛好符合我的興趣……哎呀!你幹嘛?」
楊彥伸出手,朝潘文秀的臉頰就用力一擰,痛得潘文秀怪叫一聲,楊彥笑道:「睡吧
,你真的累了,如果是夢你還會痛嘛?」
潘文秀聞言一陣苦笑,隨後才搖了搖頭道:「是阿,我這倒底在幹呢?呵呵……」
「好,我聽你的,我去睡會。」潘文秀苦笑著道。
待送走潘文秀,一直待在一旁的撒基亞立刻靠上,尊敬的道:「楊聖使大人,奉潘聖
使大人的命令,今後我及是聖使大人的隨身翻譯,若有任何疑問,撒基亞會盡所能回答。
」
「好。」楊彥點了點頭,起身說道:「帶我到部落裡走走。」
「是。」撒基亞立刻叫兩名獵人陪同,四人走出草房,在部落裡晃了晃,真的十分原
始,但不同的是部落中間有兩個正在建築的奇怪東西,不曉得是什麼建築物,楊彥站著看
了一會,還是不解其中的含意,剛要開口,撒基亞已然說道:「這是潘聖使大人的命令,
高約兩個草房,請技術最好的獵人來搭建,聽說能遠遠的看到敵人。」
「原來是遼望台……,粗糙成這樣哪看得出來……」楊彥喃喃道,忽然想到什麼似的
又問道:「那盧亞部落……」
「是,已經請獵隊在周圍部屬,潘聖使大人昨夜就已派出獵隊。」撒基亞低著頭道。
「文秀手腳這麼快……」楊彥又是一陣迷糊,道:「睡個覺起來,感覺世界都變了。
」
環顧一下四周,楊彥還是不習慣這些全裸還是只著內褲裝扮的邦亞人,他看著撒基亞
轉了幾圈,把撒基亞看得莫名其妙,待他張嘴問前楊彥已經搶先開口道:「你們好似都不
穿衣服的?」
撒基亞說道:「衣物是身分的象徵,據部落裡的規定只有首領和長老能常穿著,其他
人都必須由首領賞賜才能穿著。」
「是嘛。」楊彥思考道:「那我允許你們穿,你們能穿嘛?」
「這……」撒基亞回道:「是可行的,長老和首領交代過,一切遵從神使的命令。」
楊彥眼睛咕嚕的轉了一圈,對撒基亞道:「照我的說的這麼辦……」
「可是這麼做,我不確定夠不夠所有族人……」
楊彥露出一個陽剛的笑容:「不一定要一次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