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過程NP(含骨科)
結局1V1或1V2
十四 心魔
汽車內有種香味,也可能是鄒國維身上的香水味。我分不出來,倒不難聞,反而有些放鬆
下來,又或許是太累了。他沒跟我說話,我貼著椅背,側過頭望著車窗外,不知不覺地閉
上了眼睛。
突然,彷彿有人的氣息靠近,我霎時睜眼,感到一陣奇異的安靜。車子不知何時停住了。
再一看窗外,半晌才認出來在距離我住的公寓不遠的街口。我沒有告訴鄒國維地址,只請
他的司機把車子開到一條路上。我轉過頭,對上一道視線,一愣,視線的主人倒是笑了笑
。
鄒國維道:「已經到了。」
我點頭,挪正了姿勢,又向他看看道:「抱歉,我睡著了,到了很久了嗎?」
鄒國維從西裝內袋取出菸來點上,道:「還好,正好要叫你,你就醒了。」便將手裡的菸
盒向我遞了一遞。
我看了一眼,拿了過來,倒出了一根菸。鄒國維打了火,朝我一遞,我啣著菸湊近,很快
菸頭燒紅了。我退開來,輕吸了一口菸,徐徐地吐出煙霧。
我把菸盒還給了鄒國維:「這菸的味道還可以。」
鄒國維道:「沒有進口的好抽。」
我聳了聳肩。一時誰都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吞雲吐霧。司機把車窗開了,還是端坐在駕駛
座上望著前方,沒有出聲。我手上的香菸漸漸地抽到了頭。我打開車上的煙灰缸,按滅了
。一隻手伸了過來,同樣熄掉了一支菸。
我向鄒國維看去,道:「今天謝謝了。」
鄒國維瞟了一瞟窗外道:「你不住在這邊吧?」
我笑了笑,道:「走了。」
我便開了車門下去。關上車門,車子便往前開出去了。我抬手看錶,凌晨兩點半,附近開
店的商家早早就打烊了,整條路上空蕩蕩,暗幽幽的,今晚沒有月亮。就算有,在高樓大
廈的城市的夜空裡看上去也會稍嫌黯淡。
我慢慢地走了回去。
這次到家,洗漱之後便睡了,一夜無夢。早上,我被手機的鈴聲吵醒,是我和林竟晨公司
裡的秘書打來的,星期一早上九點半慣例要開會,已經八點半了,她看我沒到,好心地打
電話來提醒。切斷通話,我又躺了一會兒,終於才能爬起來,收拾好後出門,早已過了九
點十分。
我打開門,會議室裡光線昏暗,前面布幕上投映著一份簡報,說話的人聲音頓了一下,繼
續說了下去。幾道視線飄了過來,又向前面的人看去。我走了進去關門,到林竟晨旁邊的
空位坐下,他把一份文件推過來。我摘下墨鏡,隨便翻了幾下,只覺得頭痛。我往後靠著
椅背,轉過去看前面的簡報,上頭花花綠綠的顏色也讓我看得頭痛。我一手支在扶手上撐
著腦袋,極力打起精神聽著前面的人匯報。
總算報告完了,室內燈光大亮,在座的幾人全都往我和林竟晨這邊看來。林竟晨倒也向我
看來。不等他開口,我馬上對他道:「我沒有其他的想法,你覺得如何?」
林竟晨彷彿就要白我一眼,還是面無表情地向所有人提出他的建議。雖然我和林竟晨都是
公司的老闆,不過公司項目推行,都是他來決策,我在經營方面確實沒有他在行,以及開
了酒館,又分了許多心力過去。會議上說的東西,其實進行了一段時間,開過兩次會,負
責的團隊提過至少三四種版本,在我來看,今天的版本把很多條件都考慮進去了。
開完會,大家一個一個出去了,秘書收拾了桌上的幾份文件,最後也出去了。這時候林竟
晨才站起身,我看看他,就也站了起來。
他道:「你真的覺得剛才的內容不錯?」
我道:「我確實覺得沒什麼可以挑剔了。」想了想又道:「這個活動要在十一月酒展上推
出的話,不能再改了,還有配合的零售商,他們自己也有活動。」
他沉思了一會兒,道:「我只是覺得包裝不夠突出,跟我們以往推出的系列酒款沒有太大
的不同。」
以我來看,酒的包裝最好看起來簡單,就是高雅大方,簡報上呈現的設計圖完全符合了這
些要素,不過我也同意每個人的審美不一樣。我只道:「好的設計難求。」
他聳了一下肩:「好的設計沒有檔期。」
我們一塊走了出去,今天走廊上的光線彷彿格外明亮,簡直刺眼,我拿出墨鏡戴上了。林
竟晨瞧見,嗤了一聲,道:「好端端的在室內戴什麼墨鏡。」
我沒說話。他又道:「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了,昨晚跑到哪裡鬼混?」
我才道:「也沒什麼,喝酒喝到半夜而已。」
「哦,一個人?」
聽他有些調侃似的口氣,我無緣無故地覺得彆扭起來,便不作聲。他看我一眼,笑了一笑
,道:「一個人喝什麼悶酒。」
我覺得他的眼神非常討厭,心裡堵了一下,開口道:「我要走了。」
「去哪裡?」
「頭痛!回家睡覺。」
走到電梯前,我便按開門,走了進去。關門之前,林竟晨搖了搖頭,走開了。這樣常常翹
班,我也知道不太好,在員工面前沒有威信。倒是我很佩服林竟晨,從以前到現在,就算
前一天他玩得再厲害,隔天他依然精神奕奕地上班。我不如他,早幾年創業,晚上出去和
零售商應酬,喝酒喝到半夜,白天起來,簡直要命,雖還是能夠爬得起來出門,但是近幾
年,公司賺錢,很多事情不需要我和林竟晨直接出面,有些鬆懈,對於事業不那麼積極,
連開酒館,認真說起來還是出於興趣,若沒有林竟晨,我看酒館總有一天也會因為我的隨
興管理倒閉。
外面天氣不算好,天空遍布了灰白的雲,不透半點陽光,這時候才感受到秋日的涼意。我
出門太匆忙,隨便拿了衣服穿上,都是薄的,風吹到身上,簡直就要哆嗦起來。我攏緊外
衫,找到車子連忙坐上去,一發動,便往外開了出去。大概氣溫驟降,路上除了汽車,並
沒多少行人,景況有些冷清,當然更可能因為今天是禮拜一的緣故。
本來我真是打算回去,可是開到半路,停下來等待號誌變換,我望著車窗外夾在高樓大廈
之間的厚重的雲層,突然我想起來,早上出門到現在竟然沒有拿出手機看看有無新的消息
。我取出手機,有數通未接的來電,幾條簡訊,至於通訊軟體上有超過了十幾則的訊息。
我翻了一翻,置頂的聊天室依然沒有新的內容。並不意外,但是不知為什麼,之前總會感
到失望,此刻我一點情緒也沒有,十分平靜,甚至我覺得我確實應該好好思考怎樣整頓金
山那棟房子。
前方綠燈一亮,我便換了方向。
但是我沒想到,房子裡有人。
我沿著山坡往上開到了房子外的鐵柵門前,看見停著一部白色汽車,有些眼熟,似乎是洪
志斌那部奔馳跑車。我停了車下去,站在跑車旁邊看了又看,確實是洪志斌的車。我想了
一想,解開鎖推門進去,隔著庭院,那一幢灰土色兩層樓房子與以往任何一次來時看見到
的彷彿沒有兩樣,可是的確舊了,外牆的灰有些泛色,看上去像是斑紋。我看見一樓的落
地玻璃門開著,裡面有人在說話,聽起來非常愉快似的,正在介紹著什麼。
聲音越說越近,那個人跟著走到了落地門前,手裡握著一個夾住手機的支架——戴文姍向
這邊一看,目光與我相對,愣住了。
我開口問道:「妳在幹什麼?」
戴文姍神色微變,立刻伸手觸碰了一下手機螢幕。她仍舊微笑,對著手機道:「有人來了
,不管他,我說到哪裡了,對,在我家裡可以看到海,剛才你們都看見了,不過今天天氣
不好,我們不要看海了……」
她不理我,轉身進了屋裡。
這時洪志斌跑了過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他靠近我,低聲解釋道:「明蘅哥,姍姍在直
播,麻煩你先等一下再進去。」
我道:「直播?」
洪志斌點頭道:「就是上次她在這裡拍了影片,粉絲看到她家裡的樣子,反應很熱烈,所
以她想乾脆在這裡開直播,介紹一下。」
上次戴文姍在這房子裡拍攝的片子,我看過,她回答她的粉絲這是她的家,引發一堆人好
奇地問東問西。她一向愛慕虛榮,我早就知道,以及我對於獲得這個房子,始終感到不真
實,總有點無所謂,但是無論如何這棟房子現在已經是我的,她不曾問我,私自跑來,以
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引領外人認識房子的每一處地方。這時聽著洪志斌的話,心裡突然好
像有一根刺深深地扎了進來。
我笑了一笑,洪志斌跟著一笑,我道:「這是她家?」
我把他推開,大步走進屋內。戴文姍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面對手機說個不停,直到我站
到她面前,她彷彿才勉為其難地瞧了我一眼。
我道:「把直播關了。」
戴文姍表面仍然笑著,她道:「不好意思,等等我哦。」便蓋住了手機,又向我一看,馬
上變了臉色,卻又壓低聲音道:「你來幹嘛?你可不可以走開——」
我盯著她,沉了口氣道:「我叫妳關掉直播。」
戴文姍瞪著我,哼了一聲:「誰理你!」便拿起手機。
我上前便奪走她的手機,往旁邊甩了出去,手機連著支架摔到落地門前,發出巨響,似乎
就要進來的洪志斌站住了,往我們這邊看來。戴文姍呆了一下回神,起身大叫道:「戴明
蘅!你神經病是不是?」
我看了一看客廳,茶几上擺滿瓶瓶罐罐,沙發上堆著外套皮包,地上有個行李箱,都是她
的東西——越看,越看不慣。我道:「誰讓你們進來的?」
戴文姍扭過頭。洪志斌霎時出聲:「明蘅哥你別生氣,是我的錯,我打過你的電話要告訴
你,你沒有接,後來是我忘了要再打一次電話,沒經過你的同意,我跟你道歉……」
戴文姍嚷嚷了起來:「洪志斌你道什麼歉?」便向我看來,道:「我要進來就進來,這是
我媽的家!就是我家,我回來為什麼要經過你的同意?」
我道:「妳媽已經死了,現在房子所有權人的名字是我!」
戴文姍叫道:「戴明蘅!你早就巴不得媽媽去死是不是?」
我只道:「給妳幾分鐘的時間收拾東西。」
她瞪著我道:「你憑什麼叫我走?你根本沒資格繼承這個房子!」
我道:「我再說一次,收拾東西給我出去。」
她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朝我丟了過來,我把它揮開,它掉在茶几上,碰倒了那些瓶瓶罐罐,
都是玻璃做的,有一些滾到地上摔碎了。她看見,又叫著我要我陪,洪志斌過來拉她遠離
地上那些碎玻璃,被她一把推開。
她道:「我要去告訴哥哥!」
突然我覺得非常刺激,冷冷地道:「妳去啊,每次妳除了找他還會什麼?」
她眼圈發紅,嚷道:「我要跟他說你是一個變態,變態——啊!」
我一把扭住她的手腕道:「閉嘴!」
她瘋狂地尖叫起來,我甩開了她的手。洪志斌連忙將她帶到一邊,她卻又要衝上來,他極
力按住她,她嘴裡叫罵道:「我就是要說,我要告訴哥哥,你是變態,搞同性戀!變態!
」
我感覺頭腦彷彿發熱起來,脫口道:「妳呢?就是一個私生女,妳又好到哪裡?」
戴文姍霎時沒有了聲音,臉色一下子白,一下子紅,她咬住嘴唇,彷彿整個人都哆嗦了起
來。她掙脫了洪志斌,掉過身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往外跑了出去。
洪志斌臉頰浮起一個鮮明的指印。他看看我,賠笑道:「明蘅哥不要這樣……」
我把茶几上的東西掃到地下,一陣拼拎匡啷,地毯上都是玻璃碎片,瓶子裡的乳膏液體流
了滿地。我向他看去:「滾!」
他馬上走了,並沒忘記拾起戴文姍遺漏的皮包外套行李箱,以及門邊地板上的手機。
我站著不動。這時候又聽見了樓梯下魚缸裡水流咕嘟咕嘟的聲音,更加厭惡,我隨手拿起
桌上剩下的一個玻璃罐朝魚缸砸去,罐子破碎了,玻璃缸壁出現一條條白色的裂痕。我深
吸了口氣,煩躁地坐到沙發上。我打電話給林竟晨,問他知不知道怎樣弄走魚缸,他有些
疑惑,我不想解釋,只要他幫我找人來,便掛斷電話。
落地玻璃門沒有關上,遠遠的海上有一塊陰暗的雲,大概在那裡下起雨來了,吹過來的風
有一股潮濕的味道。我感覺我的腦袋和臉頰始終是熱的,然而心裡卻越加感到悲涼。我不
想看見客廳的混亂,上了樓,開了我房間的門,裡面除了家具床舖,空空蕩蕩,什麼都沒
有,一點也看不出有人住過。我走開了,也不知為什麼就去了戴杜鵑的房間。
我推開陽台的門,外面的風灌了進來。我靠著圍牆,打火點了一根菸。
其實我跟戴文姍並不是一直這麼緊張的關係,有一段時間,她也會乖乖地喊我一聲二哥,
找我商量事情。高中畢業後,她去加拿大上大學,假期回來,有時會到我的公寓找我,畢
竟戴文邇越來越忙,只有我,好像隨時可以拋開事情,像是閒人。其實我也忙,酒館開張
了,一大堆的事。她不想待在家,因為戴杜鵑又有了新的情人,她看不慣,她向我要公寓
的鑰匙,希望隨時可以去我那裡待著,我不同意,她不知怎樣拿走了我放在抽屜裡的備用
鑰匙。
那天夜裡,我不知道她就在我的公寓,我把人帶了回去。是什麼樣的人也忘了,總是男性
,算得上可靠,不然不會帶回去。我們也有些喝醉了,進門後一路拉拉扯扯,衣衫凌亂,
我被那個人壓在沙發上,緊貼的部位又硬又熱,褲子早就不知道脫到哪裡去了,對方把我
翻過去,從背後貼上來……突然有人大叫,女孩子尖細的聲音。此後的印象都是混亂不堪
的,戴文姍跑了出去,我匆忙套上衣服去追她,她一路亂吼亂叫,我費盡力氣才讓她冷靜
。
在路燈之下,她的臉色非常難看,她罵我變態,說我噁心,我想要解釋,然而她一點也聽
不進去。她拿出鑰匙丟到我身上,快步走開了。我沒有追上去,看見她上了一輛計程車,
轉身走了。回到公寓,那個人自然離開了,當時公寓的客廳裡就好像此刻這裡的客廳一樣
亂七八糟。我拿出手機,撥了戴文姍的電話,許久她接了起來,一聲不吭,我叫她不要向
戴文邇說起這件事,她馬上掛斷了,不過,她確實這麼多年沒有告訴過戴文邇。我把吸完
的菸在牆台上按滅,往外擲了出去。我回到房間,丟開床上散亂的衣物,甩掉鞋子,拉起
被子縮了進去。
不知道躺了多久,頭痛得厲害,全身彷彿火燒過一般,沒有一處不難受,渾渾噩噩之間彷
彿夢見了許多人,他們一個一個地來,一個一個又走開,那些眼神都是冰冷的,我朝他們
伸手,他們便把我的手揮開,我感覺心裡疼痛起來,緊閉的眼睛又酸又熱,有什麼東西被
刺激了出來。我想問這些人為什麼,可是我彷彿不知道他們都是誰,又為什麼……終於有
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甚至摸了摸我的臉頰。這隻手帶著一些涼意,撫平了我身上痛苦的
熱度。我捉住了這隻手,睜開眼去看著他——也許是做夢,可不是一直就是在夢裡,不然
戴文邇不會來的,來了也不可能不怪我,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他的手就要抽了出去,我連忙握緊了。他的眼光沒有變化,這是在夢裡,這是假的。我還
是把他拽了下來,牢牢地抱住。就算是做夢,就因為做夢,所以我為什麼不可以大膽一些
,我看著他,捧著他的臉,親吻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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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閱讀^^
本文在角角者連載,進度快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