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0.
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嬰兒，被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們告訴他那是天朝太子，是他要效
忠服侍的對象。
他懵懵懂懂，對於所謂君臣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想要他怎麼樣。
可是那個孩子很可愛，愛笑的臉肉嘟嘟的，總讓他忍不住伸手去掐，卻也怕掐壞了，
不敢用上太大的力氣。
他是喜歡他的吧，雖然小孩對誰都笑，可是他就是覺得，翟焉面對他時嘴角咧的尤
其高。
他有點虛榮，也有點驕傲。
因為他被注視著呢，大大的黑眼珠聚焦在他身上，彷彿他就是他的天與地。
小孩哪懂這麼多，他也沒有多成熟，所以他只是單純的很高興，自己能夠成為對方
的全世界。
他不懂什麼是信賴，可是對方認為他是重要的，那他就是重要的吧。
所以他抱緊了小孩，對他這樣說著。
「我會照顧你，你有我，從今往後都不會孤單的。」
「我就像你哥哥一樣，只要跟我在一起，你永遠都會很安全。」
「你什麼都不用怕，我在你身邊。」
他滔滔不絕，也不管翟焉聽不聽得懂，只是一個勁兒的說，說給他聽也說給自己聽。
言語的力量很強，一遍一遍反覆的宣之於口，就成了約定與誓言。
然而他哪裡曉得，他只是沉浸在翟焉的笑容中，兩人都好快樂。
1.
「秋水，秋水，秋水……」
當翟焉會說話了以後，他的名字每天都要被叫上上百遍。
坦白說，雖然翟焉奶生奶氣的聲音很軟，聽久了還是會煩。
尤其他開始上學，也有要應付的作業。而且翟焉說的話也什麼道理可循，只是想要
分享，好比說他新畫的圖或新抓的蟲，這些話題更令秋水煩躁，他怎麼可能一整天繞
著翟焉轉。
有一回秋水好不容易狠下心，不去給於翟焉任何回應，結果對方也真的就這樣喊了
一整天，嗓子都沙啞了都不肯罷休。
於是秋水認輸了，承認自己一敗塗地，翟焉的鍥而不捨比他更堅決激烈，他完全不
是對手。
他終究捨不得的，儘管也滿肚子的怨言，只恨皇帝都不照顧好自己兒子，也恨翟焉
對他的依賴。
那日下了課才剛走到東宮殿，便聽到翟焉又再喚他。
「幹什麼。」秋水沒有好氣，循聲走到翟焉玩耍的花園，看到的卻是滿手鮮血的小
孩，坐在地上無辜的回望著他；腳邊有一條筆翟焉手臂才粗上兩倍的大蛇。
「翟焉！」秋水嚇傻了，慢了一拍才衝過去將他抱起。他戒慎恐懼的拉開距離，瞪
著在他眼裡不懷好意的爬蟲生物。
「秋水，他咬我。」翟焉委屈的舉起手臂，給他看上面還在冒血的傷口，他整條手
臂也都是紅的，不難想像剛剛經歷多少驚險，才從巨蛇的口中掙脫出來。
秋水心疼的捧著他的手，又退了好多步，視線依舊鎖在那蛇身上。
蛇卻一動也不動。
「他死了嗎，秋水？」翟焉小聲的問，「是我殺了他嗎？」
「我也不確定。」秋水沉吟著，他把翟焉放了下來，「你待在這裡，我去看看。」
那蛇確實已經死了，從頸部被人折斷了首，乾淨俐落的手法，令秋水不由得也有些
表情古怪，他回頭看向也關注在這邊的翟焉。
「他咬我、好痛。」翟焉不明所以，只是再次說著自己的痛，「所以我抓住牠的頭，
我想要牠鬆開……」
「然後就變成這樣了嗎？」
「嗯。」翟焉侷促不安地看著他，「我做錯了什麼嗎？」
「沒有。」只是一個小孩能一下抓住蛇的七寸，也不知是天賦異稟或是湊巧，但無
論如何，秋水都大大鬆了口氣，「你沒有事就好了。」
翟焉舉高手，任由秋水將他抱起，他依偎在他肩頭，受傷的手臂垂在秋水身後，他
吸了吸鼻子，「我喊了你好久。」
「是我不好。」秋水也很自責，「我下次會來快一點。」
「那我有事還可以叫你嗎？」翟焉問得戰戰兢兢，似乎也隱約知道秋水的不耐。
「當然。」秋水用力的保證，「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翟焉一直都記得這句話，他小心地將它收起並刻在心頭最高的那一處，這樣當他再
次為了秋水感到不安時，就可以崇拜一般地回憶起這一刻。
然後確認自己也是被深愛的。
2.
自從翟焉開始習武之後，秋水終於確定自己感覺到的不是錯覺。
翟焉是個天才。
他的強悍並不只在與他傲人的領悟力，是比那更基本的、就像本能一樣的東西。那
些老師傅誇獎翟焉天資過人的同時也想沾一點光，說服自己也許是他們教導有方，但
是秋水很清楚，翟焉不是從他們身上學會的。學習至少還要學、還要用心，而翟焉會
得自然而然，好像天生就是如此。
然而沒有人採信他的說法，只是一個勁兒地吹捧翟焉，誇獎他的前途無可限量。
或許是不服氣也不甘心，秋水分不清究竟想證明自己是對的還是錯的，但他在那一
日很衝動地走到了翟菸前面，說來、我們打一場。
翟焉才七歲，他的年紀足足有翟焉的兩倍，身形也是天壤之別，翟焉的身高還不到
他肩頭呢，他簡直就在欺負弱小。
但他還是提出挑戰，只為一驗自己的想法，而翟焉也接受了挑戰。
然後，他輸了。
雖說他站足了優勢，但他根本碰不到翟焉的一角，不過一瞬，翟焉欺進了他的胸口，
甚至他還來不及眨眼，舉目可及的只剩下好藍好藍的一片天。
還有翟焉坐在他胸膛上，兩隻小小的手掐住他的脈門，讓他再不敢動一下。
他以為翟焉的表情會是冷酷的，卻沒想到對上視線的那一刻，他還是露出了那個傻
氣的笑容。
「秋水，我贏了噢。」翟焉說，配上嘿嘿一笑。
「嗯，很明顯。」秋水記得自己是這樣回答的。
當然這次也許是僥倖，當然也許他可以再試一回，但秋水很篤定自己的直覺，再來
幾次都是一樣的，翟焉都是壓倒性的強，在翟焉面前他毫無征服的慾望，只剩下臣服
的心情願意在他跟前屈膝。
不甘心嗎？答案也是肯定的，輸給一個七歲小而是丟臉了些，但秋水清楚知道自己
輸在哪。
因為對象是翟焉，這樣一個理由便足夠了。
3.
他們之後再沒有打過架，兩人相伴著成長，就像連體嬰一樣，不會只看到其中一個，
因為他們總是在一起。
直到翟焉十四歲，說想要去愛茵思托學魔法。
「太遠了吧，你可是天朝太子。」秋水蹙著眉，滿臉的不贊同。
「但父王已經同意了啊。」翟焉天真的說，「他說沒關係，記得回來就好。」
秋水忍住了掐斷手中毛筆的衝動，試圖講點道理，「為什麼不在這裡學就好，我朝
多的是造詣精深的魔法師。」
「要學的話，去跟最優秀的學不好嗎。」愛茵思托以魔法建國已久，一直以來都是
人類世界魔法相關的重鎮與權威，也因此讓翟焉無比嚮往，「你難道不會想出去看看
嗎？好奇一下外面的世界。」
「不會，天朝有什麼不好。」秋水完全不能理解，「你此去之後，多久才會回來。」
「不好說，看我什麼時候學好吧，我是想大概三個月，但也有可能更久。」
「你的話，三個月就夠了。」秋水低低的說，像說給自己聽。
翟焉張了張嘴，忐忑地問，「秋水，你是不是不高興？」
又是這個眼神，又是這個表情。好像只要他點點頭，翟焉就真的會為了他改變所有
的決定，連如此渴望的魔法都可以說不學就不學。
然而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翟焉不應該這麼卑微渺小，也不該從屬於他，他不配，去
做翟焉的天地，翟焉就是他自己的天地。
於是他搖了搖頭，「沒有，我在想該讓你帶什麼紀念品回來給我。」
翟焉總算露出了笑容，繼續續續叨叨著對於出國留學的期待，但他沒有在聽了，他
沒有心力餘裕，去思考自己以外的事。
翟焉出發那天他去送了對方，並給對方一隻手錶作為鑑別禮物，翟焉又驚又喜的快
樂他一直記在心上，也打從心底的為他的喜悅而高興。
然而他還是想著自己，也許還有他們，究竟他們該如何，究竟他得怎麼做。
4.
「恭喜！」聽說他要成親的事情，翟焉的反應先是一愣，反射性地便向他道賀。然
而他的表情慌亂，瞠大的雙目充滿驚懼，完全沒有預料到會這樣。
那是翟焉從愛茵思托回來的第一日，本來開開心心的下了船，果不其然秋水已經在
港口等候多時了。他興高采烈的朝秋水跑過去，想要報告好消息，説他學會魔法了還
交了新朋友，卻沒想到秋水也說他有一個好消息。
然後好消息就是秋水要結婚了。
秋水看到他的反應心頭也是一緊，他隱隱約約的早有預感，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容
易的說法，可是親眼看到了，他也不好受。
他聽著自己告訴翟焉他也二十初頭了，近日剛升了官職，人生能有的成就都已經擁
有了，而他的父母總盼著他能早日成家，如今也該是時候了。他的嗓音生硬又卑微，
雖在告訴，實則也希望能夠得到翟焉的理解，他有自己的人生規劃，而他的人生就是
這個，他有需要回應的期待，也有必須要做的事，儘管如此，他依然會是翟焉的兄弟、
朋友和未來的臣子，他指望翟焉能夠了解。
可是他終究是心虛的，他總會反覆地想起這一天，是不是有更好的方法，是不是有
其他的說法，能讓他們不要這麼尷尬，也不要讓翟焉這麼難過。
翟焉從來都是聰明的，很快的笑容又出現在他的臉上，打趣著說秋水太陰險了，有
了心上人都不分享的，這樣還說是兄弟呢云云，並走過來勾上他的肩膀，好像他們之
間什麼都不會變。
但秋水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在翟焉的心上刺了一刀，並踩過一地鮮血，要求翟焉
把心掏出來，然後放手。
5.
為什麼、為什麼翟焉會認識那個人。秋水想不明白，但他很焦躁，只因為那個人做
了他從來不敢付諸行動的事。
獅心王。自稱叫做零，去他的零，根本不是真名，從頭頂到腳趾都不真誠，他對翟
焉必定有所圖謀，而翟焉也傻傻的，不懂的去拒絕對方。
既然如此，就由他來做。於是秋水找上了那人，質問他究竟企圖何在。
『你不允許嗎？』零巧笑倩兮，像在嘲弄他，更讓他火冒三丈。
他懂什麼，他以為他是尋常小家子氣的男男女女嗎，他以為這只是單純的他得不到
的別人也不能碰嗎，他以為他對翟焉的僅僅是獨占慾而已嗎。
明明就什麼都不懂，他如何不希望自己能夠和零一樣，只是陶醉著與翟焉在一起的
時光，只是為彼此相伴感到純粹的快樂。
他不行，因為他了解翟焉，也許正是因為太了解了，所以他知道他永遠不能這麼做。
他不知道翟焉要去什麼地方，他不知道他能跟翟焉走到什麼時候，也許終有一日翟
焉會抵達他的目的地，但是他呢、他能跟得那麼遠嗎？會有他到達的一天嗎？以翟焉
的個性，他是不會停止往前的，任憑難關阻礙，就沒有翟焉突破不了的。
除非那個阻礙是他秋水。
就算過去翟焉是他帶大的，但是如今，他已經成為了翟焉的絆腳石，翟焉放了太多
心在他身上，那是不必要的牽掛。
他不想要成為翟焉的累贅，他想要成為能讓翟焉更好的那個人，就像小時候他牽著
翟焉的手、引導著翟焉學步那樣。
所以他必須這麼做，也只能這麼做。
他得放手，並逼迫翟焉也要放手。
即使他們都不願意，這卻是他們兩個唯一的路。
而秋水永遠都不會後悔，因為翟焉確實又開始前進了，即便沒有了他的陪伴，這幾
年下來，天朝太子的名聲事蹟也仍舊傳得愈來愈遠，年少有為的正面形象成為人人樂
道的標竿對象，所有人都引頸期盼，天朝太子繼位的那一天趕快到來。
如此於他而言，就是知足了。
6.
然而翟焉卻說自己不想繼承王位。
秋水聽聞了這個消息，不敢置信的、怒氣沖沖地來找翟焉，逼問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因為青青出生的關係，秋水已經有兩年的時間沒有來過東宮殿了，而今舊地重遊，竟
是令人感慨時光飛逝，距離過去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景緻或有變動，但人卻是一樣的。儘管已經公認為是天朝第一高手，翟焉從來沒有
懈怠過訓練，每日每夜按表操課，該做的練習未曾偷懶。
秋水來的時候翟焉正在練劍，應該是已經練了好一段時間了，只見他全身都是熱血
沸騰的汗水，動作依然紮實俐落，看起來英氣勃勃，更添迷人的風采。
秋水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打擾，所以只是站在一邊。
「秋水。」倒是翟焉注意到他了，颯爽的收了劍招朝他走來，「怎麼來了？」
「來問你為什麼不肯繼位。」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翟焉嘖了兩聲。
「少耍嘴皮，你在想什麼？陛下早有傳位於你的心思，你卻遲遲不點頭，是在顧慮
什麼。」
「也沒什麼啦，就只是覺得我還不夠格而已，成為一國之君，為所有百姓負責什麼
的，我還做不到。」翟焉摸了摸頭。
「這是無稽之談，沒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
「秋水總是過於抬舉我了呢，我沒那麼好啦。」
「你是我帶大的，你有多好我都知道。」秋水不肯隨他起舞，「你說清楚，真正的
理由是什麼。」
翟焉側首看他，微微瞇起眼，狡猾地笑了。
「父王想要我繼位的理由跟我不想繼位的理由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想玩啊。你還記
得吧，我想看盡天下美人呢，沒看到之前實在不想當皇帝啊。」翟焉雙手舉高伸懶腰，
神色輕鬆的嘆了口氣，「而且，我也不能用這種狀態當上帝王吧，一輩子都舉不起來，
說起來也挺丟人，如果可以還是想找到治療的方法，不然總是只能看不能吃，也很痛
苦啊。」
「你這個人……」秋水橫了他一眼，不知道能說什麼，但總算放下心頭大石，至少
這個理由還有道理，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原因。他鬆懈了心防，也鬆懈了身體，他彎
了膝蓋、席地坐下。
翟焉嘿嘿一笑，蹲到了他身邊，「怎麼樣啊秋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秋水掀唇笑了，只覺翟焉的提議太過荒謬。他是有家室的人，怎麼可能遠
行去別的地方。
「是啊，我要出去，你得要跟吧，你有責任看顧我啊。」翟焉說得理直氣壯，但他
的眼底卻是懇切的，像在哀求，像在引誘，又像在威脅，只為著秋水能夠點頭，答應
他們最初也是最後的這一趟旅行。
鬼使神差的，他的確同意了，儘管那一剎那所有的麻煩和顧慮如風捲殘雲，將他的
內心攪的一片狼籍，但他一點都不後悔，甚至他也已經開始期待。
7.
「你要和太子殿下去遊歷世界，什麼時候會回來？」若櫻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口，看
著秋水收拾行李，克制不住拋了一堆問題，「外頭也許危險，你們如何保護自己，還
有我……我一個人帶著青青，這……」
「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回來，興許翟焉膩了的那一天，就會打道回府了吧。」
秋水手下一頓，他從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世界這麼大，走上一圈要花上多久時候呢，
他毫無概念，也無從想像。
「那……」若櫻更加不安了，她蹙著眉頭，卻不敢將所有的情緒宣之於口，一來對
象是天朝太子翟菸，說什麼都是徒勞；二來她與秋水不過媒妁之言，兩人之間相敬如
賓，即便有了孩子也從不交心，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開這個口。
但她終究擔心秋水，那是她下半輩子的所有依靠，而青青如今也不過才兩歲，她一
個婦道人家，要怎麼守怎麼盼，秋水總要給個交代。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秋水終於回過頭，難得舒緩了眉眼的冷漠，將兩隻手搭在
若櫻肩頭，好聲好氣的說，「父親母親都在，他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我與翟焉一塊，
我們會照顧彼此，一切都會沒事的。等到我們回來，除了變得更好，其他什麼都會一
樣。」
「但青青……」
「我會跟他說。」秋水朗聲朝著躲在門後不知看了多久的兒子說道，「青青，過
來。」
小孩踉踉蹌蹌的走過來，被秋水一把抱起。
「青青，原諒爸爸，要離開你身邊很長一段時間。」他直視著兒子的雙眼，平穩並
堅定的告訴對方這趟旅行對他而言有多重要，「翟焉是太子殿下，天朝未來的皇帝，
我必須照看他的背後，一如當年我所保證過的。」
「因為、是弟弟？」青青小聲的問，話說得還不夠利索，但足以讓秋水理解他的意
思。
秋水笑了，他只跟他說過一次，翟焉對他而言就像兄弟那樣，卻沒想到青青還記得，
「是，有一天你也會有手足，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照顧弟弟妹妹是身為兄長最重要的
責任。」
青青點點頭，然後舉起手。
秋水抱緊了他，疼愛的在他的頭頂落下一吻。他閉上眼睛，嘆出一口心虛的氣。
8.
之後他們一起走過大山大海，不管有路沒路，餐風露宿，也不管這條陌路是否為人
類領土，他們風雨無阻，足跡幾乎遍佈所有大陸。
他們經歷了許多，像是在深灣聽人魚歌唱，或是與渡鴉一族不打不相識，又或是拜
訪精靈然後又被粗暴地趕出來，更或是追在各式各樣的傳說神話之後，試圖捉住更多
未知的輪廓。
他們曾跟在各種美人的屁股後頭，只為一睹紅顏美貌。
他們也曾嘗試各種仙丹靈藥，但翟焉的問題仍舊無解。
所以他們繼續走。
然後他們聽說天下第一美人，能引誘所有人類為他發情。
然後他們來到霜園，希望找到蛛絲馬跡，引領他們見到無所不知的女爵。
然後他們從紅琴詩人口中，知道了科學家的下落。
然後他們認識了神語者，從此知曉了月神的秘密。
然後他們尋覓得太深，獅心王告誡他們必須明哲保身。
然後他們拜訪綠野的蝴蝶，打算最後一次再放手一搏。
事情愈來愈脫離了他們的掌控，然而令秋水慶幸的是，翟焉自始至終都陪在他的身
邊。
因此他並不害怕，心的寄託就在身旁他何懼之有，即便敵人再不好惹，翟焉都會與
他一起承受，一起度過，一起戰鬥。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別扯翟焉的後腿。
這太容易了，他一輩子都在想的就是這唯一一件事，而他從以前到現在都做得很好，
如今即便情況如此凶險，他也會做到。
他看著翟焉朝他跑來，秋水緩緩地露出笑容。
9.
「秋水——！」翟焉痛苦的哀嚎似遠又似近，震得秋水耳膜難受，可他做不到抬手
去摀住耳朵，他根本沒有這個力氣。
因為已經耗盡了，剛剛揮劍抹向自己的脖子，花掉了他所有的精神心力。
但是他成功了，他再也聽不到執刑官的聲音，耳中只剩下翟焉的哭嚎。眼前也是，
他的視野為翟焉所佔據，所有的、所有的視線都是他……正如同他一心一意的那樣，
翟焉就是他的全部。而這個人的臉上充滿著害怕與悲痛欲絕，眼眶竟然都是淚水，不
少不堪承受的則落到了秋水身上。
太輕了，秋水根本感覺不到，但他仍然感受到了心疼，翟焉鮮少哭泣，他幾乎沒有
見過，就算有也是孩提時代的事了，他還記得那時候，翟焉多可愛啊，當然現在也
是……
「秋水！別離開我！求求你！」翟焉在哭，一邊哭一邊喚著秋水的名，同時也壓住
秋水頸上的傷口，呢呢喃喃著所知的所有治癒魔法，手下的陣法轉動運作著卻效果不
彰，秋水的血仍舊一直在流。
該死啊、該死，秋水到底割得多深啊，翟焉心慌意亂，他繼續淒厲懇切的叫著秋水，
試圖喚回他渙散的神智。
「不……不、要哭……」秋水嚅囁著，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不、疼……」
那是秋水說的最後一個字，分不清是在喊痛，或是在慰藉翟焉，他一點都不痛。
他再也不動了，眼簾下的眼珠半睜半閉的，卻再也沒有一絲神采。他的嘴唇微微張
開一縫，但沒有話語會再從那出口。
翟焉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拒絕相信這是真的，他搖了搖秋水的手，沒有的反應依
然沒有。
他抱緊秋水，他仰天長嚎，世界天崩地裂。
ＴＢＣ

不 QQQQQQQ 怎麼辦怎麼辦 T口T

(說不出話只能抱頭)

要宣戰了嗎！QQ

心疼秋水QQ

這個走向QQ

怎麼會OAQ

不QAQ 喜歡秋水跟翟焉他們在一起的樣子

喔不這真的是BE嗎 雖然說從一開始就覺得是毫無轉圜餘地的BE QQ

會去把秋水換回來嗎QQQ

看完這章再回去翻第一章，秋水以為零是翟焉的愛人，但原來翟焉最愛的是秋水，二人都為了對方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