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whatsJ (花子姐)
2025-10-01 09:08:067-7
另一頭,第十區保護傘大樓內,警報響徹整座大樓。凱爾帶著防毒面具,迅速登上指揮台
,臉色鐵青。
「目標逃至湖岸,已見疑似神獸朱雀現身,正協助地下居民坐船逃離。」一名情報官匯報
。
「船?哪來的船?」凱爾猛然拍桌,吼道:「調派北方據點的軍艦,立刻封鎖湖面!所有
地面部隊全速趕往現場,務必阻止他們進入湖心!」
「是!」
軍隊如潮水般傾巢而出,數艘軍艦從北方碼頭出發,向湖心逼近。地面上的載具與士兵蜂
擁而至,湖岸震動,塵土飛揚。
凱爾站在指揮艦的甲板上,透過遠視鏡看著湖面。他親眼目睹那些簡陋的木船划向湖心,
速度緩慢得像是風一吹就能翻覆。
「太慢了,他們逃不掉的……」他低語。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凝住了。那些船明明才剛駛出岸邊,卻像是進入了什麼透明的裂縫
,逐一從視線中消失。他揉了揉眼,再看,湖面恢復平靜,連波紋都消散了。
「怎麼回事?」他怒吼。
一名技術人員迅速檢查監控:「上尉……芙蓉湖周邊發現不明波動,雷達無法鎖定,衛星
監控已失效!他們……消失了……」
「什麼意思?」凱爾質問,明明剛剛他親眼所見,卻還是懷疑自己看錯了。「怎麼可能?
」
「……他們真的消失了。」
他猛地後退一步,腦中轟然一聲。
整座芙蓉湖……連同那些人,進入了結界,再也無法被追蹤。包括那個他苦尋未果、曾在
水中憋氣數分鐘的少年也一同消失了。
士兵們仍在搜索,但在他們腳下,只剩下一地造船工具、散亂的木屑與一些未乾的足跡。
證明這裡曾有一場逃亡,但已太遲。
凱爾緊握拳頭,指節泛白。
就在最後一艘小船穿過湖心的結界,隱入那片幽藍之際,天地間忽然一陣沉寂。
風停了,戰火的餘煙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攏住,凝結在空中。下一刻,一聲低沉的轟鳴
自地底深處傳來,如同遠古巨獸甦醒。
芙蓉湖開始劇烈震盪。
水面不再平靜,湖心升起一道詭異的漩渦,幽藍的靈光宛如脈動的心臟,自旋渦中心一圈
圈擴散。緊接著,整片湖水像是失去靈魂的軀殼,猛地崩潰。
不是乾涸也不是潰堤,而是以一種超越自然的方式,從四面八方蒸發、解離、消逝。
水氣升騰而起,瞬間籠罩整片山巒,迷霧濃得幾乎無法透視。光線在其中折射成古怪的虹
彩,彷彿整個湖泊正被某種高階術式「抹除」般,一層層、一滴滴,被剝離這個世界。
戰機、軍艦上的所有人都目睹這一幕,卻無人能解釋眼前發生了什麼。
原本清澈如鏡的湖泊,在短短幾分鐘內完全消失無蹤。山巒之間徒留一個巨大空洞,原本
湖水沉積的盆地顯露出它殘破的本貌。
凹陷的山壁裸露,布滿藤蔓似的裂痕與褪色的苔痕,仿佛曾經浸泡在水中的千年石像。沼
澤與黏膩的濕泥遍佈其間,濃重的腐氣與靈氣的殘留混雜,空氣像是充滿了被遺忘的歷史
。
四周的士兵、軍官、研究員們站在高地眺望,無不面露震驚之色。他們目睹了一場無法用
科學解釋的奇景。
「這……這不可能,湖呢?整座湖去哪了?」一名年輕士兵喃喃自語,手中的武器差點脫
落。
「難道這也是那隻大鳥的某種靈術嗎?」副指揮官臉色慘白,低聲問道。
凱爾站在他們身後,臉色鐵青。他握緊拳頭,眼中反射著那片已經乾涸的湖底,只覺背脊
一陣發冷。
沒有人會回答他們的疑問。
因為他們心中都明白,從這一刻起,芙蓉湖已經不屬於這片土地。那些船,那些人,還有
那名能化為朱雀的少女,都一起進入了另一層世界。
風,再次吹過這片空曠的大地。
水的氣味依然殘留在空氣中,卻再也尋不見那片湖泊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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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他們乘船回到了芙蓉湖,卻立刻察覺水位異常地下降。原本深不見底的湖面,如今彷彿被
一隻無形之手輕輕撫過,湖水靜靜地退去,露出塵封已久的大地。那畫面如夢初醒,讓人
既震撼又錯愕。
湖底的舊城景象一點一滴地浮現。高聳的塔樓從水中慢慢升起,像是沉睡多年的巨獸甦醒
,牆面被苔蘚與藤蔓纏繞,灰黑色的石面滿是水痕與裂痕。
木造的房屋支離破碎,扭曲變形,屋頂塌陷,門窗歪斜,有的房舍早已泡爛,只剩下半截
的牆壁與浮動的樑柱,在尚未完全退去的水面上漂浮,宛如記憶的碎片。
街道與石板路一條條重現,積水在低窪處泛起渾濁的光,泥濘中夾雜著枯枝、腐葉和隱約
浮動的雜物,瀰漫著一股潮濕腐敗的氣息。整個城市像是一座剛從深夢中甦醒的亡靈,緩
慢而靜默地吐露著過去的痕跡。
船停靠在兩棟傾倒的老屋之間,殘垣斷壁中傳來水滴落入泥地的聲響。人們小心翼翼地下
船,腳踩在濕滑的爛泥裡,有人跌倒,有人蹣跚地扶住屋角。水草從屋簷和牆縫中垂落,
濕漉漉地貼在地面與人的衣襟,如同無聲的迎接,又像是亡靈的低語。
迎面而來的,是許多芙蓉湖的居民,以及先前便抵達的地下城人民。他們從山腰的小路奔
下,衣衫雖舊卻臉上滿是歡喜。一個個拉起泥中踉蹌的人,有人遞上乾淨的衣物,有人給
水,有人拍拍肩膀,輕聲安慰:「快走吧,上山去,去結界廟!」
通往山上的小路雖然泥濘難行,卻擋不住人們那份回到土地的興奮與激動。每一步都是與
自由世界的重逢,每一口氣都是難得的奢求與嚮往。
結界廟坐落於芙蓉山頂,因多年受到靈力護持與山巒庇蔭,未曾被湖水侵襲,仍保有古老
的莊嚴與簡樸。白色的石牆與青瓦屋簷在陽光下透著溫潤的光,乾淨的廟坪上曬著衣物與
穀物,風一吹,傳來柴火與草香的氣息。
茜笑道,「從今天起,我們又叫做芙蓉山了。」
平時的芙蓉山寧靜清幽,居民自給自足,在山谷間耕作、放牧、編織、養雞鴨,日子雖清
苦卻自在。
然而如今,隨著大量地下城居民湧入,生活變得熱鬧喧囂。孩子們的歡笑聲回蕩在山間小
徑,大人們則忙於分配食物、清理舊建築、搭建新的棚舍。
山下的舊屋殘破不堪,但大家沒有氣餒。他們組成小隊,鋤草、搬石、修牆,手上的工具
雖然簡陋,臉上卻洋溢著決心與希望。
幾日過去,山坡上已能見到孩子們追逐的身影,婦人們坐在竹椅上織布曬穀,男人們揮汗
搬運建材,重建家園的步伐緩慢卻堅定。
那是芙蓉山久違的「生活」的氣息。
而在這喧囂與重建之中,沙成軒卻獨自一人,回到了湖中央的塔樓。這座塔樓原是以前地
域師所看守的水靈塔,在湖水退去後毫無遮掩地矗立在天地之間,如守護者般凝視著這片
久別重逢的土地。
那是他無論未來或過去的芙蓉山景象中,都依傍著芙蓉山存在的母親河。
塔內靜謐無聲,微光從塔頂的圓窗灑落,照亮中央那塊靈泉石台,石台中間的靈泉石尚未
歸位,清流泉水從牆縫中央的小洞中蜿蜒而下,涓涓細流在石面間劃出痕跡,彷彿是時光
的筆,正在塔中低聲訴說著過去的故事。
這裡,是芙蓉山的根脈之地,是靈脈最深、最古老的源頭。沙成軒每天在這裡靜坐,雙腿
盤結,手心覆在靈泉石上,氣息沉穩地引導靈力流動。
他一次又一次地試圖將那枚靈泉石取出、歸位,完成應盡的使命。
然而靈石卻始終沉靜如山,彷彿深埋於他靈魂深處,不願動彈。它微微閃爍著泉光,如脈
搏般跳動,既不拒絕,也不接受,像是根植於他體內的一部分,與他血脈交融,生根發芽
。
「為什麼回不去……」他低聲自語,聲音在塔內迴盪,無人應答。
只有靈泉細細的水聲作為回應,像母親輕聲哼唱的古歌,又像夢裡遙不可及的回答。
他依循茜所教的方法,一次次調整氣息、歸氣入丹田,試圖將心神與靈石協調,但每次都
在某個節點失敗,仿佛少了一絲連結,又或是多了一縷執念。
靈石依舊沉默不語,而他彷彿也被囚困在這塔樓之中。塔外山光明朗,萬物新生,唯獨他
,仍在這片古老的石地上打坐、冥思、等待。
等待那靈石回應他,等待那不知是否會來的通融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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