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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決定要改變方向。
濕冷的晨霧尚未散去，兩人便從廢棄的廠區動身。茜身形依舊虛弱，但眼神堅定。她仔細
辨認方向後道：「這邊直接往前，會進入第十區的大樓，但是這裡戒備森嚴，我的體力也
不足，不如我們往南面走，爭取一些時間。」
沙成軒點點頭，背起簡單的行囊，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他們行走在破碎的道路上，四周皆
是鐵鏽與廢墟，高樓像是被咬碎的獸骨，一座座倒塌在沉默的土地上。
毒氣在陽光下似乎淡了些，但仍能感受到空氣中隱隱的燻刺與嗆鼻。
「如果我們往原本的方向走，可能會遇到地下城的人。」茜忽然說道。
沙成軒微怔，因為這段歷史，他從未聽說過。他忍不住問：「什麼？地下城？那是什麼？
」
茜步伐不變，聲音低沉：「據四十幾年前的戰報記載，當初城義進入第十區的時候，是從
南側的忠武門進入的。那座門外，便是我們前幾天住的黎光鎮。黎光鎮外，還有一座地下
城池，據說是為了躲避輻射和毒氣而建造的。」
「所以，妳說的地下城，是地底下的聚落？」
「對。」茜點頭。「當時的城義身染疫病，家人與他一同被追殺，只有他一人從芙蓉山逃
脫，受了重傷，就是在地下城被救治的。」
沙成軒怔住，腦海中浮現出那名歷史中備受爭議的名字。他低聲問：「那城義……真的是
背叛者嗎？」
茜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不再是過往那種冷硬的火焰，而是透著一絲迷惘
與悲涼。「我不覺得他背叛了任何人。」
她語氣緩慢，像是從極深的記憶中撿出斷片。「城義得病是無辜的。而那時的夏侯星，選
擇了撲殺感染者來防疫，雖然殘忍，卻也是某種不得不的決定。只是，那樣的行動，本就
充滿錯漏與犧牲……是失誤，是悲劇，卻不是任何人的錯。」
她望向遠方那灰色天際線下的廢墟，「事實已經發生，城義確實選擇了報復。也或許……
他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但我不願再去回想了。」
他們沉默著往南走，越過斷裂的高速橋樑與崩毀的塔樓。陽光逐漸強烈，空氣中泛著鐵鏽
與焚燒後的焦味。漸漸的，地勢緩緩下降，直到前方浮現出一座城鎮的遺跡。
那裡比黎光鎮小得多，建築多為兩三層高的民宅，窗戶多半破碎，牆壁斑駁不堪，有些房
屋甚至整體倒塌，露出焦黑的骨架。城鎮中央有一座老舊的圓形廣場，地面上殘留著幾尊
破損的雕像和一塊寫著「南霞鎮」的銅匾，半埋在泥塵中，字跡幾乎模糊。
與黎光鎮不同的是，這裡更靠近湖岸區。從殘破的建築間隙中，可以隱約望見遠處波光粼
粼的湖面。那是芙蓉湖的外圍。
沙成軒望著這座被時間吞噬的城鎮，不由得問：「這裡以前應該也是第十區的一部分嗎？
」
茜搖頭：「不是，這裡原本是芙蓉山附近的小聚落，是很多靈力者外放修行後的歸處。後
來毒氣來臨，這裡被遺棄了。沒人再敢靠近湖岸，南霞鎮便逐漸被人遺忘。」
她走進一座半塌的磚屋，推開嘎吱作響的門板，塵土漫天飛舞。屋內空無一物，只剩一張
腐爛的木桌與傾斜的書架。書架上還殘存一本泛黃的童書，頁面破爛卻仍可辨認出繪有飛
龍與星月。
「我們今晚就在這裡落腳吧。」茜低聲說。
沿著荒涼的草地一路前行，遠方便可見一座靜默橫陳於夕陽下的廢墟城鎮。城鎮上寫著破
敗的名字「南霞鎮」。
破敗的屋宇如同戰後遺骸般傾圮塌陷，石牆與瓦片殘存著歲月與毒氣與輻射侵蝕的斑駁痕
跡。經歷四十餘年的污染肆虐，這裡早已成為無人問津的禁地。空氣中仍殘留著一絲令人
窒息的沉悶，仿佛死亡的氣息未曾真正散去。
然而，在裂縫間、石縫中，竟有些微弱的新芽頑強地探出，像是從死寂中抽出的細絲，訴
說著復甦的希望。雖然植被稀少，卻足以證明毒氣與輻射的濃度正在減弱。
「這裡已經不像過去那樣死氣沉沉了。」沙成軒望著牆縫間勉力生長的小樹苗，語氣中透
著幾分難得的喜悅，他伸手輕撫樹苗的葉片，指尖感受到細微的顫動，目光凝重而深沉。
「若毒性繼續這樣猛烈，這些植物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兩人默契地停下腳步，閉上雙眼，靜靜感受周圍的氣息。毒氣依舊存在，卻如浮煙般薄弱
，無法真正侵入他們的身體。
也許是靈能力者的體質，也許是沙成軒與生俱來的異質血脈，這片曾是絕地的土地，對他
們而言已無威脅。
他們對望一眼，幾乎同時解開覆在臉上的面紗，任微風輕撫過臉龐。
「你還是小心些，一旦有異樣就戴回去。」茜將面紗收起，目光警覺地掃視四周。
沙成軒僅是點頭，視線投向遠方那一片殘破的建築群，眼神幽深而沉思。
斜陽漸沉，金紅餘暉灑落在斷垣殘壁間，將這片死寂的土地渲染上幾分淒美的色彩。就在
這寂靜之中，一道微弱的聲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在一處倒塌的牆角，一個瘦小的身影悄然探出頭來，是一個身形單薄的孩童，臉上戴著奇
特的黑色面具，怯怯地望向他們，眼中閃爍著不安與戒心。
察覺到自己被發現的瞬間，他驚慌地縮回殘垣間，迅速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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