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差不多快到吃飯時間了，我們去吃飯吧。」
「啊？」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按照一般的劇情來說，我跟她不是應該稍微自我介紹一下才對？
這也許是生平另類的第一次。
這是我第一次單獨跟除了媽媽之外的女人吃飯，而且居然還是跟這麼漂亮的女人。
我想還是有些高興的。
人都有虛榮心的不是？儘管再自卑，總也不好真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好啦！我叫卓瑪，很高興認識你。二十分鐘後樓下見囉。」
給了一個真誠的微笑，身穿黑衣的女人快速的消失在我的視線。
可吃飯這種事，不是餓了就應該馬上出門吃嗎？
從十三樓搭電梯到一樓的時間，就算爬樓梯也不會超過10分鐘。
然後，她叫卓瑪？
好特別的名字。
果然長得漂亮的女人，就會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名字。
家世背景也肯定特別的好吧，看模樣腦袋也應該挺聰明的。
不像我，名字叫黃水海。
算了，想來也不會有誰真正在意我的名字。
由於時間還很充裕的關係。
我索興一邊沖澡一邊想著自己。
今年已經30歲了，工作部份已經踏實的幹了十年左右。
當然沒上過大學，沒有一技之長。
有生以來也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什麼的，然而是因為長得難看？
我不知道一般女人看待男人的標準是什麼。
也許是個性使然，更或許是時間點的關係。
我很清楚的明白，如果哪個時間點沒有的話，那麼就該注定沒有。
洗完澡包含吹乾頭髮的時間還不到十分鐘，剩下的時間呢？
皮夾裡現金大概還有一千左右。
想來不管吃什麼，大概都足夠了吧。
搭著電梯來到樓下大廳，看著門外，我想著自己跟著這個世界的連結
真的簡單得可以。
到底多久沒有離開這座城市了呢？我不知道。
沒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我，甚至連公車、火車也很少搭。
沒有任何必須要去的地方，也沒有可以回去的哪裡。
而如果有什麼真的想要的什麼，那麼我想……大概便是養隻狗吧。
養隻狗應該蠻好的。
我是牠的全世界，而我的全世界也很小。
想起來，突然間有著一點點忍不住的寂寞了。
就在發呆至物外神遊的時候，卓瑪從背後喚住了我：「想什麼呢？」
稍微留意了一下時間，居然已經40分鐘過去。
而女人臉上居然連一點抱歉的表情都完全沒有。
「沒，沒什麼。」我笑不出來，也沒有任何擠出微笑的理由。
倒是再度正經的看了卓瑪一眼。
我不是一個淺薄的男人，可此時此刻卻仍然忍不住想說，她好美。
美的超出了我的想像範圍。
「妳好漂亮。」看著她一身的黑色套裝長裙，我忍住脫口而出。
卓瑪化了淡妝，比剛剛素顏又漂亮了不止幾倍。
平常我不是個走在路上會多看誰一眼的男人，可是她，我想這麼漂亮的
女人不管走到哪裡都一定是人們注目的焦點。
「謝謝。」就好像聽過了千百回一般的表情，卓瑪不著痕跡的接受了讚美：
「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嗎？」
「我，」好吃的？坦白說附近步行能夠抵達的店家，每一間我都吃了百回以上。
雖說口味上倒是全都差不到哪去，可到底要吃麵還是吃飯，或者水餃？
一時間竟無言以對：「我不知道，妳決定吧。」
聽我這麼說卓瑪倒也沒有執著，稍一確定以後便用手機招來了一部計程車。
我注意到了她的手機用得可是最新型號的IPHONE，聽說一隻的價錢大概是我兩個
月的薪水以上。
這樣巨大的差距讓我知道自己是個與世隔絕的人，我的手機甚至還是智障型，沒
有任何網路的呢。
一時間，又不禁自卑了一點。
幾分鐘以後，卓瑪以極其熟練的動作開門上了計程車。
說來不怕丟臉，有生以來我還真的沒有搭過這樣的交通工具呢。
倒也不是窮，純粹只是沒有這個習慣而已。
感覺上計程車不就是應該在急事或趕時間的時候，才需要叫的麼？
區區吃飯這種小事，我簡直無法想像。
「台茂，謝謝。」卓瑪熟練的口白，就好像練習了千百回一般自然。
而一旁的我倒是驚恐的有些不太自在。
0.3
無論是如何的孤陋寡聞，台茂這家百貨公司我倒是知道的。
雖然也沒來過幾次，除了看電影也從來不曾在裡面消費。
倒是確實跟公司的同事們還有鄰居來吃過飯。
印象中美食餐廳很不便宜啊，雖然我一向不在乎花錢這部份的麻煩事。
但是類似這樣的地方，卻也在步行距離之外，記憶裡也真的不是一個人
可以來用餐的地方。
感覺百貨公司好像適合更高檔，更高級的人們來。
不是我這種在加油站上了十年早班的人可以來的，當然我不是指在加油站
有什麼不好，或有任何看貶的意思，純粹是指收入問題而已。
可是轉念一想，偶爾吃一次又有什麼關係？
我雖然不算聰明，也不起眼，倒也清楚的知道──當男女單獨出門用餐的時
候，不管是不是約會，男方都應該付錢才對。
這是一種沙文主義式的禮貌，還是紳士行為我不清楚。
總之這跟收入無關，跟自尊心和從小到大的教育觀念有莫大的關係才對。
一想到這裡，下車時我也沒忘了搶著付計程車錢。
好貴！當走進餐廳看到Menu的時候，我忍不住張大嘴巴。
菜單上隨便一份套餐都比讓我的皮夾付不起帳來。
「來過嗎？」卓瑪翻著菜單隨口問了一句。
我努力搖頭。
「這裡的牛排還蠻好吃的，試試？」
「我……」苦笑的我，倒是不敢有什麼遲疑：「想吃什麼就點吧。不過要稍
微等我一下，我去領個錢。」
「啊？」卓瑪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我，我想她大概沒有看過這麼沒用的男人吧。
知道自己沒用，所以被瞧不起也就算了，可這是現實不是？
現在坦白總好過等下買不起單。
說完便起身往門外走去，我記得附近應該有提款機才是。
丟臉就丟臉吧，反正這種事我習慣了。
匆匆找到提款機，又回到餐廳僅僅十分鐘左右。
等我回到座位的時候，桌上除了兩份餐點之外，卓瑪卻已經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儘管，她有跟服務生交代了幾句，也有留下紙條。
可我其實沒有資格責問些什麼，除了丟臉我心裡壓根什麼想法都完全沒有。
老實的一個人吃完兩份餐點之後，付了帳，也說不上好不好吃，帶著複雜莫名
心情的我從台茂一路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一共是兩公里左右的距離，一路上我都笑著自己到底幹了些什麼蠢事？
以後遇到這種邀約，應該馬上就要老實的拒絕才對。
打臉充胖子對瘦小的我來說，未免太過不切實際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精疲力盡的我躺在床上。
突然，好想養隻狗啊。
什麼狗都好。
帶著自卑自憐的想法，就這麼迷迷糊糊的睡去。
我不知道時間經過了多久，意識再度回到腦袋的時候是零晨兩點。
是的，失眠這麼高級的煩腦原本就該與我無關，可是這次沒有辦法，我是被
手機吵起來的。
然而諷刺的是，如果不是這通電話，我差點都已經快要忘記來電鈴聲了。
「睡了嗎？」
提起精神看了時間一眼，我對著手機點頭：「恩。」
「對不起，剛剛吃飯的時候，我突然有急事必須離開。」
「沒關係，不用道歉。如果沒事的話我想要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
即使再怎麼好奇她到底從哪裡得知我的電話，可現在根本就無法在乎。
現在是休息時間，是全世界都應該要睡覺的時間。
然而就在準備按下結束通話鍵的時候，我再度聽見卓瑪的聲音：「幫我開個
門好嗎？」
開門？
04
零晨兩點的現在？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還是想確定些什麼。
迅速開了門以後，我看見了依舊漂亮的卓瑪。
她的模樣像是醉了。
雖然從來滴酒不沾的我，根本無法判斷眼前的她究竟醉了幾分。
但我知道不能就這麼放任她站在門口。
側身讓卓瑪走進房間，她倒是一點兒也不客氣的直接就往我的床上躺去。
她好像哭過？
哭腫的雙眼其實很難掩飾她淺顯易懂的難過。
可我真的沒有安慰人的經驗。
除了讓她霸佔我的床之外，我只能死撐著坐在沙發上，一點兒也不敢睡著。
需要熱毛巾嗎？
冰箱裡應該還有礦泉水才對。
她會吐嗎？
我的房間沒有垃圾桶。
一瞬間亂七八糟的想法淹沒了睡意，頓時間，我發現原本死機的電腦螢幕不
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自動的恢復了原樣。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我從來不懂高科技的什麼，也不知道這樣到底算不算正
常。但東西既然能夠莫名奇妙的壞掉，莫名奇妙的好起來大概也不會太讓人
無法接受。
我儘可能放輕音量用電腦線上音樂播放了輕音樂。
我註冊了傳說中的FB，用雅虎網站看了幾則蘋果新聞。
時間是深夜三點，我終究還是抵擋不住疲倦的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你可以睡在床上。」黑暗中，卓瑪傳來聲音。
「蛤？」
「我說，你可以睡在床上。」
這女人瘋了？
喝醉的女人都是這樣？
我不知道現在八點檔到底演到了哪裡，天殺的我根本就不看電視。
「睡在沙發上會冷。」說完了這句，卓瑪轉過身空出了一個位置出來。
這是第一次，我感受到卓瑪的身上原來還有著一絲絲溫暖。
倒是也沒客氣，也許真的是累得腦袋模糊，爬上了床我立刻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而隱約裡，我發現卓瑪正在抱我。
她用胸部緊緊貼著我的背後，卓瑪……正在掉淚。
我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她到底是醉了，還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也許是這麼不平凡的景況，也許是
這麼不可思議的她。
總之我的心底，除了養小狗之外，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有著想要好好保護一
個人的念頭。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幾乎是驚醒，是的沒錯，當意識回到身驅，第一個念頭是驚醒似的從床上跳了起
來。
遲到了？
這是在加油站上班十年來的第一次，我大概整整遲到了一個鐘頭左右。
而且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告知站長。
快速看了手機一眼，站方居然也沒有播打任何電話過來。
面對這樣意外的插曲，讓我急忙火速換上了制服，連洗臉刷牙什麼的全都顧不上
了。
我是個蠻自卑的男人，既不出風頭，也從來不想給任何人帶來麻煩。
至於關於遲到扣薪水這部份，其實也不是很在意。
我真正在乎的是，萬一因為自己造成站方人手不足困擾的話，很怕自己以後會被
別人另眼相看才是。
被貼標籤這種事，我很清楚的習慣。
更何況遲到這種事，有一就會有二的。
一想到這裡，我不禁一路以百米賽跑的速度一路跑到加油站去。
大老遠的我便瞧見站長站在大馬上抽著菸，以一付不懷好意的微笑表情看著我。
印象中上次站長這樣笑的時候，他開除了一個遲到的工讀生。
糟了糟了，萬一要是被解雇的話，那麼以後的生活要怎麼辦？
千頭萬緒的緊張一瞬間在腦袋爆炸開來，跑到站長面前我便一個勁的鞠躬道歉。
「對不起……」
「遲到了啊？」
「對不起……我睡過頭了。」九十度，我很用力。
「想不到你也會睡過頭？」站長以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看我：「看不出來啊。」
「什麼？」
「沒事了，去打卡吧。」
就這樣？
我見過無數次工讀生被站長罵個狗血淋頭的場景，可作夢也沒想到，他居然能這
麼簡單就輕易放過了我？
帶著忐忑不安心情走進辦公室打卡的時候，一路上同事們都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看
我，更有甚者居然還有人朝我點頭拍起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後要好好保持噢？」
打完卡，小莉湊到我身邊多嘴了一句。
「保持什麼？」
「聽說是十年來第一次遲到耶，簡直太了不起了啊。」
「呃……」這算是誇獎？沒有多聊幾句，今天我加倍認真的工作，不但主動掃廁
所，洗車、倒垃圾、幫忙訂便當，甚至連每一句朝著顧客喊得歡迎光臨都特別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