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蝙蝠
辦公室裡的鍵盤聲此起彼落，所有同事若有所思的，甚至皺著眉頭的望著電腦
螢幕，看起來是相當認真工作著的模樣。由於每個人的座位分得很散，誰也不知道
其他人到底在忙著什麼事。
其實自己的工作份量也不算多，嚴格說起來是努力一個早上就能完全處理完的
程度。薪資方面在這城市裡也還算過得去，雖然不是讓人會羨慕的數字，但就付出
和得到的比例來說是相當高了。也因此總是對其他同事到底在一天的工作時間裡能
忙些什麼感到疑惑，不過就表面上看來，大家的確都是忙碌而充實的。
「下班後要一起去吃飯嗎？」電腦裡的通訊軟體原本是為工作上方便而安裝的
，還特別去申請這軟體的使用帳號，後來發現用來聊天的頻率還遠遠高出了許多。
「已經有約了，下次吧。」這也不是第一次婉拒橘子代表同事的邀約了，只是
她仍然在每次同事約聚餐時像是例行公事般的邀請。在按下輸入鍵後，抬頭朝著座
位右方看了過去，橘子皺著眉頭的對我苦笑，我想這時自己應該是呈現出不得已之
中帶著歉意的表情吧。
「沒辦法囉。」透過螢幕感受得到橘子無奈。
除了下班後的聚餐，之前最讓人困擾的是中午用餐時間，公司規定午休時間是
一小時，加上附近就有幾條熱鬧的街，就算每間餐廳按照順序吃下次，少說也要過
兩個月才會再吃到重覆的，所以大多數同事都選擇一起外出用餐，一來也讓身體能
到戶外透透氣。然而這對我來說卻是極大的不便，由於不想讓人覺得自己老是擺出
一付不高興的臉，在外出用餐時得不斷的對別人的言論有所反應，不時點頭、不時
提出感興趣般的問題，因此在同事眼中還算個討人喜歡的角色，不過想起來真的都
是煎熬。後來編了個理由，說家裡母親為了怕飲食不均衡、吃得不健康所以準備了
飯盒，只要帶個電鍋來公司加熱就可以，從此每當午休時間就能一個人自在的在辦
公室用餐。
「那星期天晚上有空嗎？」隔沒多久又發了通訊息過來。
「應該有吧。」面對只有橘子個人的邀約，自然是能比較接受。
「應該咧，大忙人喔。」
「哈哈。」
「那就一樣時間在好吃的壽司店等喔。」說到好吃的壽司店，其實也只是連鎖
的迴轉壽司店，稱不上特別美味，但在價格和份量上算是值得了。
由於還不到正式用餐的時間，店裡的客人量不多，一位頭髮剪得像是運動員般
的俐落髮型，說起話來口條還算不錯的店員出來接待：「先生，請問幾位。」
「兩位，一位稍後才到。」隨即帶著我走到沙發區的四人座，一臉親切的說著
：「現在客人不多，所以幫您安排這位置，用餐會更舒服一點。」接著放上餐點目
錄後，彎著腰後退離開。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平常並沒有什麼佔據時間的事情可以做，所以在
不知不覺中養成了提早到的習慣，不過就算是像這樣的等待時間，也幾乎不會將手
機拿來使用。在資訊已經瘋狂進入腦子的時代，偶然的空白時間顯得更讓人珍惜。
從和橘子在同一間公司上班的兩年多之中，只有兩個人的聚餐至少也有三四十
次，仔細算的話，平均大約每個月一到兩次，現在想想才驚訝的發現原來是那麼密
集的頻率。
「歡迎光臨。」在離約定時間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店員有精神的打著招呼，橘
子伸手指了我所在的方向，對方點了點頭後將她帶到我所在的位置。
「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那麼早到啊。」橘子一邊開完笑般的抱怨，一邊將提
在手上的COACH包放到靠內側的沙發椅上，順勢坐了下來。「這次來多久了？」將
雙手托著下巴，手肘支撐在桌上問著。
「沒多久。」將桌上目錄推給她。只是她不以為意，一直把視線放在我手上。
「又在咬指甲了。」沒有帶著任何語氣，很平淡的說出了這句話。我這時也才
意識到，不好意思的將正咬著的指頭放到桌面底下。「別人看了會覺得很不舒服喔
。」同樣沒什麼情緒的說著。
現在已經二十九歲，還是改不了咬指甲的習慣，儘管知道這不太禮貌，而且也
常常咬得滿手都是細細小小的傷痕，也看了不少有關戒掉壞習慣的書籍，但效果往
往只持續不到半個月就又不知不覺做出這行為。就好像腦袋和手連貫不起來，自己
往嘴巴裡送一樣。
「有些事就算特意叫腦袋不要那樣做，到頭來還是徒勞無功的吧。」橘子這時
才拿起桌上的目錄。
「不過已經放棄叫腦袋不要這樣做了。」
「是喔。」她隨意亂翻著目錄，這家壽司店來過太多次，光是閉著眼睛也能清
楚的交待店員她想點的種類，通常都是迴轉台上鮮少出現的那些。
究竟是什麼時候養成咬指甲的習慣呢？自己也已經記不起來了，也許是從長牙
齒的階段就不斷進行著這像是儀式般的行為了吧。
「偶爾也參加一下公司聚會嘛，你在同事間的評價有開始下滑的趨勢了喔。」
橘子是那種大大小小聚會都會盡可能加入的類型，即使公司內部分成了許多小集團
，但她仍然到處都吃得開，對任何消息也都瞭若指掌。
「嗯，那還真為難。」
「也是啦。」在簡單的對話裡，她已經點完了餐，店員將頭轉向我的方向問著
：「那先生需要些什麼呢？」
「不用了，謝謝。」只要隨手拿迴轉台上的就行了，畢竟也吃不出來有什麼差
異，至少還可以幫店家消化掉一些不受其他客人青睞的壽司。
店裡放著這家連鎖壽司店的宣傳歌曲，內容是由食材名稱拼湊而成的，一群少
女很開心的唱著，那是經由選秀節目挑選出的一群活潑女孩，只是一直不清楚裡面
成員各自的名字。
和橘子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並沒什麼特別的話題好聊，只是也不覺得特別尷尬
，和諧到讓人以為和別人吃飯原本就該這樣子才對。然而就在店員為她送來第一盤
壽司，那是每來必點的鮭魚握壽司，她突然想到似的說著。
「下次再約你來大家的聚會，應該還是沒空吧？」
「應該吧。」我看著桌上的鮭魚握壽司，除此之外沒再多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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