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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而取謂之借?
——《借物少女艾莉緹》
因為我本身的耳力還算不錯，所以在片尾播完一瞬，偷聽到臨座情侶的談話，
「就這樣？沒了？」
可不是嘛。對照我們熟悉的宮崎駿大冒險——對抗什麼機械巨兵、彩色透明的
森林之神、或湯婆婆那一類的，然後把這種超現實之旅，永遠塵封，作為童年
溫暖回憶的情節，《借物少女艾莉緹》是稍嫌平淡了。
瀕臨滅種的借物一族，艾莉緹和她的父母在人類舊厝的地板下，疊床架屋，蓋
了自己的房間。之所以叫「借物」，他們一族的生存方式就是潛入人類世界，
進入人類家屋，(借)竊取日常所需之物。但一旦遭人類發現，就必須遷徙。一
切都祥和美好，人類與小小人相安無事，直到少年的出現……
這種世界觀的敘述倒不是《借》所獨創的，但這樣的劇情總是能引人入勝。誰
在小時候會不相信——在我們看得到的世界之外，還存在著另一個、平行而奇
幻的國度。精靈也好，外星人也好，納尼亞或是小叮噹大長篇那樣的，都好。
我們瞞著大人和他們交朋友，一起玩、交換禮物，甚至是一起拯救世界。
所以說，《借》的劇情平淡，就姑且容忍吧。至少偶像劇式的一旦雙生，放進
小小人與人類的族群糾葛中，也還滿到位的。一邊是體弱少年，一邊是鐵漢柔
情，兜幾？其實看過《聊齋誌異》(或《畫皮》也可以)的讀者，對於這種人與
異族的戀愛就不會陌生。無論是人獸之別或人妖之辨，最後的宗旨往往都是：
「愛」或「心靈相通」可以跨越一切的阻隔。
但你難道不覺得，比起《阿凡達》那種，大藍人把小人類抱在懷裡，小翔和艾
莉緹在山丘訣別一幕，來得淒美動人多了。深情相望，掌心與指尖的觸碰、交
融，非我族類、人鬼殊途放到極端的畸戀，被放進滿滿的善意、溫柔、和平與
對等的勾眼相望時，一切多麼美好啊？
要套理論的話，當然也不是不行啦!!(幹嘛硬套啊)牟斯(Marcel Mauss)在《禮
物》中論舊社會交換形式之意義與功能，書中最核心的概念莫過於：禮物不僅
是利他更是利己，是一種負擔性情誼義務。用拉岡(Jacques Lacan )的話來說
就是「愛你的鄰人」，用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理論來講就是一種炫耀性
濫費。《借》不能不說是對上述的人類醜陋欲望有所解構。尤其在方糖、花和
廚具的一來一回之上，借物被愛情化了，就像劣等把妹的話術：你把我的心給
借(偷)走了。
看到這裡你可能要說，喔拜託～不過是動畫片。但說真的，少爺憑一顆方糖就
把到妹，而且送房子送裝潢還不收，艾莉緹也算是少見的不拗人不傲嬌的好女
孩了。
最後我想談談宮崎駿現象。我們一代與宮崎駿淵源甚深，《龍貓》大概是我那
一輩的幼幼台了，然後《紅豬》、《天空之城》、《風之谷》、《魔女宅急便
》……學術圈甚至也有在討論《魔法少女》、《神隱少女》者。宮式的魔幻設
定、歐洲氛圍或少年啟蒙成長，談得多了。但我們是不是能習慣宮崎駿退居幕
後的工作室模式？這當然是班雅明(Walter Benjamin )「靈光」(aura)的另外
一種反省，就像我們習不習慣沒有藤子不二雄的小叮噹？沒有岸本齊史的火影
劇場版？大師總得褪盡鉛華，到了那一天，該如何是好……
或許片商不傷腦筋，他們只消把片名取成「□□少女」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