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更想說,別看這篇搞威的影評,直接去看電影吧。
一、藍丘:我思故我在,而我愛故我思。
很多人從教育切入這部片的核心,這似乎也是近來電影圈的一個熱門議題。
我想其他前輩都說得很精闢了,在此我只想簡單帶過。
喔,對了,容我先說,這傢伙好帥。眼睛真是迷人透了。
為什麼藍丘總是第一名。很簡單,因為他愛。
對他而言,定義只是幫助學習的管道,而定義無法窮盡,如果只能懷抱著定義才能安心,
這樣的學習是很蒼涼的。藍丘認為,人的價值在於獨立思考,
如果我們只能當個客體,被動的接受資訊,並且輸出應有的回應,
那我們和機械有什麼兩樣。
藍丘是個天才嗎?我不明白這問題的意義,應該問,這世界上有誰註定是蠢才。
只要能在自己衷心喜愛的領域,誰,不是天才?
當你在抱怨自己總是事倍功半的時候,是否有種可能:你不是站在屬於自己的位子。
你或許有敏銳的嗅覺,或許有跑得飛快的腿,但你卻拿着筆念著莎士比亞或者普通化學。
天才不等於聰明的腦袋,而是上「天」所賦予你的「才」能。
你可以抱怨現在社會上光怪陸離的學習風氣,你可以痛斥學歷至上、名校至上,
你可以說,那都是屁。
但你不能怪罪你不是天才。
況且,在你抱怨、痛斥的同時,你是不是又乖乖地拿起莎士比亞或者普通化學,
去給那些「讀書天才」打假的。
你常說,人生是場戲但你總是配角,但你可曾花過時間去找過自己的舞台。
看到前面有人文章認為大眾都是庸才。真是可愛的想法。
對於深信自己是庸才的人,或許也是一種天才的思考。
藍丘心裡有個祕密,他是替身。是無法曝光的影子。
比起法罕和拉加的痛苦,藍丘的痛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他不能以"自己"活著。這是對一個人最大的否定。
法罕經歷著屬於法罕的痛苦,而拉加有拉加的悲愴。
但是,他得是藍丘。所以他光是「活著」就是一種為難:因為他不能是自己。
更別提隨著生活所接踵而來的麻煩。
所以他哄騙自己的心,告訴自己;一切都好。
而這宛如魔法咒語的箴言,一再帶領藍丘脫離險境。
說穿了,一切都好,這四個字的意思就是:我相信,我可以。
另外,藍丘之所以迷人,與其說是他發明的諸多箴言,或者不流俗的處世態度,
更不如說是他為朋友的付出。
三個大男人,一再為彼此著想,挑戰風險,也挑戰極限,
一次又一次,逗得淚水漣漣。
剔除掉背後猶待討論的教育改革,單就三傻之間的情意來看,這部片也是很可觀的。
一聽到藍丘的下落,法罕施以詭計迫降飛機,拉加穿著內褲千山萬里。
為了挽救拉加父親,藍丘和珮嘉、垂死老頭大玩三貼,硬闖醫院的驚悚戲碼,
顧慮法罕的夢想,藍丘寄出了那封被擱在心頭深處好久的信。
第一次擅闖他人婚禮,是為了一頓溫飽,
第二次擅闖他人婚禮,是為了替兄弟搶回心愛的女人。
(又是搶糧又是搶女人的,他們對Virus好過分XD)
正版的藍丘說:他告訴我,總有一天會有兩個傻子來找他。
這句台詞很常被人給忽略,但我卻覺得好美。
去找藍丘的法罕、拉加,是傻瓜,可是深信不疑的藍丘,不也是傻瓜?
二、拉加
這個人物,讓我想到先前的一首歌:如果你願意跟隨感覺,為愛勇敢一次……
拉加跟隨感覺,他愛家人,也愛藍丘,所以拉加跳樓了。
因為害怕,所以學習。因為害怕,所以總是最後一名。
拉加背後有太多負擔,爸爸,媽媽,姐姐,他一個人背負四個人的疲倦過活。
在院長開出殘酷的二選一條件,伴隨歌劇優美流洩,拉加一躍而下。
他沒有逃避選擇,跳樓就是他的選擇。他的選擇就是:時間要到了但我不可能選擇,
所以我結束選擇的可能性,這就是拉加的選擇。
這樣的拉加,真是帥氣爆了。
根據拉加之前怯懦的形象,還以為他會哭著選擇背叛藍丘呢。
哪怕他這樣做,藍丘也是不會責怪他的。因為拉加是四個人,但藍丘是一個人,
拉加無法像藍丘那樣輕盈自在地過日子,我想藍丘可以理解,所以不會怨嘆。
大難不死的拉加,不再畏懼(如果跳樓都能了,我猜這世界上很難有事情難得倒他),
他拔掉聖戒,前往面試。在面試者質疑他坦率的性格是否適合商場競爭常態時,
拉加笑著說:那好,你們保留工作,我保留態度。
因為,我可是摔斷了兩條腿,才得來這份坦率。
我以為,導演是想要藉由拉加,傳遞一個小小理想:相信自己。
拉加這個角色代替我們跳樓,代替我們斷了腿。
如果對自己誠實需要這樣大的代價,拉加替我們品嘗了,不要辜負他。
噢對了,每次鏡頭轉到拉甲的家,自動轉換成黑白鏡頭的幽默,真是深深戳中我笑點。
三、法罕
喔,容我直言。這角色真是太常見了。
不被認同的興趣,最後父子感人落淚的大和解,
如此情節並不陌生,甚至很多電影做了更細致的處理。
彷彿是為了三點平衡而塑造出來的角色設定。
所幸,這個角色倒是沒有辜負觀眾太多。
就像他的功能一樣,他是以一個平衡的角色游移在劇情之中,給觀眾穿針引線,
適時補充歡笑與淚水,沒有了他,這部片將會因此失色許多。
四、查托
我覺得導演對查托這角色真是太壞、太壞了。說好不打臉的,所以一直拿他屁股開玩笑。
查拖沒什麼不好,他也有他的查托主義,縱然査托主義就是物競天擇以及偷放屁。
不能嘲笑,也不應該嘲笑查托,除非你很確信,自己不曾像查托那樣過生活。
查托最吸引我的場景,就是在風雨夜當中,他激動地流著淚,
告訴藍丘:你不會得得意太久的,我們來打賭,十年之後是誰風光。
查托的眼淚,是劇中令我印象深刻的眼淚之一。
這是一個人信心被摧毀的眼淚。
可是查托他沒有因此退卻,他下了挑戰,告訴藍丘:你等著瞧吧。
他很好勝,但至少他把出糗的痛苦轉化成向上的力量,
光就這點,我就覺得查托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藍丘可以不贊同別人的主義,但他不該以竄改查托的演講稿來宣揚自己的主義。
或許藍丘是對的,但手段上,我是不欣賞的。
更進一步言,藍丘沒有去想到,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接受藍丘的方式過活的,
對查托而言,有自己的一套規矩,或許那套規矩是缺乏彈性的,是無法隨機應變的,
但如果這套規矩給查托帶來穩定的精神力量,那麼,藍丘憑什麼去否定。
五、院長
對這角色我非常熟悉,我在台北就學的前兩年,接了不少家教。
學生的父母,和院長之於我的形象,幾乎是重疊的。
以台灣來講,這一代的父母多經歷過台灣的苦難與繁華,也就是所謂的三明治世代。
他們多以貧困起家,胼手胝足,一點一滴走到現在。
正因得來不易,所以害怕失去,他們深怕童年那種飢餓的恐懼,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重演。
而避免失去的方法之一,就是砥礪下一代,要他們留住財富。
這樣的想法,立意良善,是很難去苛責的。但難免有些遺憾。
如果今天孩子被你逼死了,那留住金山銀山,又有何奈。
親情的影響不應無限上綱,如果真心期許一個人幸福,是不是該像風箏一樣,
風箏在天空翱翔才是風箏,否則只是一張鳶鳥形狀的塑膠布料,
父母的手,不是僅僅把風箏摟在懷,而是握有一條線,告訴他:
哪怕你掉了下來,別怕,孩子,我帶你回家,
等待晴好的日子,再嘗試另一場更美好的飛翔。
六、附論
如果要論一部好電影的架構,理由或許有千百種。
一如高中,我牽著父親前往學校附近一間遠近馳名的牛肉麵,
食畢,父親放下筷子,閉上眼睛,一臉滿足地跟我講,
一碗好牛肉麵,最重要的是「牛肉」。
當下,我按捺住翻桌的欲望,只是笑笑。心想:這豈不是廢話。
沒想到,如今大四的我,仔細推敲父親所講的道理,竟是所言不假,
純粹,於如今強調多元的時代,反而成了一種不平凡。
三個傻子。特效很少,沒有華麗的聲光效果,沒有奢華的排場。
甚至,你要追求什麼艱難的奧義,也沒有:他很簡單。
可是追求簡單,好難。
有人說,這部片的藝術層次還停留在通俗階段。
以我爸那套邏輯來講:哼,這碗牛肉只是用了正港台灣黃牛而已。
沒有用40幾種中藥材材去熬,沒有慢火精燉七七四十九小時,怎能登大雅之堂?
但,牛肉麵的主角在於牛肉,而電影的原始精神,不正是通俗。
如果什麼都要訴諸小眾風雅,那為什麼觀賞電影的環境多是在數百人的廳院,
而不是一個小圓桌,幾個人在那酣觴賦詩,曲高和寡?
昨晚,華納威秀上映三個傻子的場子上,
三個小時,三百個人幾近滿廳,這一秒,我聽到震耳欲聾的爆笑聲,
下一瞬,我也聽到旁邊婦人無法掩飾的啜泣聲。
對我而言,只要整個場子都同時沉浸在一種氛圍,一種感動,
無論是大笑或者偷偷擦眼淚,那,無論這部片之後被評價在何種地位,
都不影響他是一部好電影的本質。
況且,更精確而言,這部片與其說是通俗,不如說是雅俗共賞,
我喜歡杜思妥也夫斯基,喜歡太宰治,喜歡菲利浦圖森,
但我也愛死了這部片。
我想,在真實的世界中,種姓制度的安排,有情人真能成眷屬?
而法罕的父母真能順利放人?拉加的直白可以找到工作?都是有待商榷的。
我也可以想像,有許多人如藍丘一樣挑戰制度,
卻在不符合大眾趨勢下,被時代的潮流給淹沒,最後選擇安於查托的態度過活。
導演安排這樣一個歡樂的結局,或許芭樂,但更是一種鼓勵:
不要害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果最後無法當藍丘,沒關係,你還可以當查托。
(有嬌妻有豪宅有恆溫游泳池,就……委屈一點吧。)
七、後記
藍丘告訴大家,有夢最美,
但我還是忍不住想提醒,逐夢的過程,痛苦總是相隨。
在自我懷疑的情緒中無限打轉,放棄的念頭不曾真正被卸下。
也或許是這份痛苦,讓它品嘗起來,更多了一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