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病鬼來說，這邊根本不是你的歸屬地。」沈郡貝冷冷回應。
「我有沒有病，是妳說了算嗎？本寒舍應該也不是妳的歸屬地，只有
愛戴我、相信我是世間唯一真理的信徒才會來。」
當智全強開口時，台下的女鬼學生，眼眶內的眼珠，幾乎都變成了心
形，有的甚至是一只眼睛三連心、五連心，個個虔誠恭敬，只差沒有跪下
來舔他的腳趾頭。這就是補教天王的無限魅力，無論在哪一個世界，總是
能匯聚眾多粉絲，對他深信不疑。
「老師是最棒的，老師的至尊地位不容質疑。我們要崇拜老師！景仰
老師！」在祁荷曦的帶領下，女鬼學生紛紛站立，齊聲唱頌。
「崇拜老師！景仰老師！崇拜老師！景仰老師！」
整齊一致卻又淒涼透骨的合聲，在教室迴盪纏繞，如同天龍等級的霧
霾，有最高階的附著性，久久都不散。
智全強閉上眼，雙臂如老鷹展翅般伸展，這就是他專屬的榮耀時光，
要細細品味。邱半伊也被現場高尚不凡的氛圍感染，把他看成是英勇的聖
殿騎士，內心悸動不已。
一卷長串大塊的黑色繃帶纏住了邱半伊的腰間，她隨即被抽走，遠離
智全強伸手可及的範圍，出招的人正是體型比她嬌小的沈郡貝。
「醒醒，妳還沒有通過試用期。」
天旋地轉的邱半伊頓時回神，她聽到沈郡貝的聲音，覺得很耳熟，似
乎在哪裡聽過。
「試用期？呃……是妳打電話給我，要我來面試的嗎？」
「不然還有誰？」
「哇！妳真的是陀華診所護理長啊！妳看起來好像小學生。」
「那又如何？不想工作的話，可以現在滾，不送。」
「我需要打工啊！沒有工錢的話，那就完蛋了。」邱半伊的臉，如山
崩般崩垮。
「那就把妳的事做好，為什麼妳沒有把粉筆交給病鬼？」
「病鬼？妳是說那個補習班老師嗎？為什麼妳會這樣叫他？感覺起來
，他好像認識妳，他以前是不是教過妳？」
邱半伊望向智全強，只見他一身純金光芒，神色安詳，未見任何倦容
，但旁邊的沈郡貝則是賞了白眼，右手食指中指間夾了粉筆，在邱半伊面
前不耐的晃了幾下。
「咦？粉筆怎麼會在妳手上啊？」邱半伊手指偷偷指著站在不遠處的
祁荷曦，也提到兩個人在教室的互動狀況。
沈郡貝搖頭，將粉筆收入懷裡，她看待邱半伊的神色，就是一臉朽木
絕對無法變成大英博物館曠世傑作的模樣。
「呃……不是要這樣說嗎？我之前的老闆有講過，不管到哪邊，如果
要自我介紹，要報上自己的工作地方，代表心中有公司，可以很忠心，這
才是有禮貌的員工。」邱半伊看得出來，沈郡貝對她好像很不滿。
「四眼宅男應該有告訴妳，到了這裡，不要說妳從陀華診所來。」
「對唷！我忙著操控大亨劈，竟然忘了主治醫師有交代這個，他說，
我要等上台才拿出粉筆。可是，為什麼我不能提陀華診所呢？裡面看起來
很現代啊！騎山豬在天空飛很好玩，雖然很高，會有一點點小害怕……」
「妳以為是在迪士尼樂園當工讀生嗎？」
「嘻！嘻！嘻！哈！哈！哈！」智全強尖銳高頻的狂笑，打斷邱半伊
和沈郡貝的談話。
邱半伊從來沒有聽過這種比屠宰場哀嚎更為奪魂的笑聲，它滲入耳膜
內，有如廚藝精湛的麵點大師，將她的腦神經揉成麵團，毫無限制的拉長
、扭曲，挑戰她能忍受的痛苦極限。
「護理長說的沒錯，這裡就是樂園，既然來了，就別想離開，大家一
起來用聲音導公式吧！嘻！嘻！嘻！哈！哈！哈！」智全強對台下比出一
個繁複似皇宮刺繡的結手印。
突來的笑聲，如同用利刃割劃陶瓷般刺耳，教室內的女鬼學生群起仿
效，有如參與一場星光大道擂台賽，在座的每位都要證明自己是精英，不
是垃圾，紛紛拿出最佳的本事放肆尖笑，期待得到智全強的青睞，被他認
證為首席弟子，那就是這輩子最大的榮耀。如圓周率般無限循環的奪魂魔
音，已經讓八成以上的桌椅碎裂成粉末，而大家手中所握的燈籠，也像吹
氣球般，不斷的膨脹而爆炸，腥臭血肉漫天狂飛。
沈郡貝兩手多出黑色繃帶，向空中不停揮舞，繃帶化身為習得武林密
笈的鯉魚，每個跳躍和扭動都充滿凌厲的韻律感，擋下帶血的肉雨。
「啊！」邱半伊像是一顆被巨槌敲打的西瓜，腦袋即將爆成汁。
「快遮住耳朵。」
有了沈郡貝的提醒，邱半伊連忙用手摀耳，不過，阻絕的效果卻很有
限，世界大戰般的鬼聲尖叫仍然穿透邱半伊，完全攻佔耳膜。而兩人所站
的門口，已經被忽然增生的堆積冰磚擋住，無法立即跑出教室外。
「沒有用啊！」邱半伊仍是痛苦不堪。
「撐下去，找妳來，不是讓妳專門表演如何耍廢。」沈郡貝的口吻，
就像是軍隊的高階將領。
邱半伊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滾，雙手緊緊蓋住耳朵。沈郡貝從背後取下
針筒，將外殼改裝成厚重鋼甲的闇黑十字弓，如機關槍般疾速發射帶有橘
色藥水的飛針，教室眾多女鬼學生來不及反應，脖子便已中針，喉嚨發出
的尖叫，立刻變成了被旱災侵襲的水龍頭，任何聲響都流不出。
「我……我……我……」祁荷曦結巴不已。
「妳吵夠了嗎？想掛號，要抽號碼牌。」沈郡貝射出一只黑色白字壓
克力小卡，正好穿入祈荷曦毛衣裡。
被「87」壓克力數字小卡射中肚子的祈荷曦，應聲倒地，臉上多出幾
抹無法置信的驚嘆號。
同時之間，沈郡貝的十字弓繼續發射，兵器已經變成了銀製針頭，任
何女鬼學生都不放過，任憑她們如何的奔逃呼喊，都難逃被針頭狂吻的命
運，彷彿保齡球般全倒。她火力全開的行徑，有如在大賣場瘋狂殺戮的冷
面槍手，眉宇之間，不見任何慈悲。
現在的邱半伊，總算擺脫掉魔音之亂的危害，神智恢復不少。沈郡貝
鬼來就打的高超本事，讓她打從心裡佩服。
哇！護理長真的是太強大了！
十字弓已經變成教室的風紀股長，只有它的箭矢才有發語權，別的鬼
魅尖叫幾乎消失殆盡，只剩下滿臉火山怒焰的智全強，手持一把 「6」字
形、柄端鑲上骷髏的血紅色澤數字利刀，朝著沈郡貝飛奔而來。
「小心啊！」邱半伊大聲提醒。
「妳自己先躲好，不要成為我的負債。」
邱半伊覺得沈郡貝說得有理，跑到比較角落的地方觀戰，她可不希望
沈郡貝輸掉，再怎麼說，沈郡貝是人類，要比惡鬼好得多。
同時，沈郡貝以十字弓擋住智全強的攻勢，他不甘示弱，出刀快速凌
厲， 「6」字刀刃如猛鷹般刺啄，但她並未攻擊，純粹靠身形、姿勢靈活
轉換，讓他的砍擊刺劈全都落空，變成像追打空氣。這就是她現在的戰略
，以靜制動，看看他有多少把戲可耍。
「我真的錯看妳了，不該把妳當成是一個聲名遠播的資優兒童。」
「你的視力太差，早就該換眼鏡。」
「呵！我以前就聽過妳的傳聞，妳從小在英國倫敦東區的育幼院長大
，雖然過得很辛苦，卻無法掩蓋妳在數學上的驚人天賦，當別的小孩在學
加減乘除，妳已經在算三角函數。」
「這只不過是玩弄角度的把戲而已，你打不中我，就是你算不出我的
對應方位，腦袋缺乏三角函數的素養，該滾回學校重修。」
「小小年紀，就會如此嗆聲，我只是在禮讓妳，不忍心虐待兒童。可
是，妳真的很有一套，小學還沒畢業，就已經學會了微分方程、線性代數
、高等統計，連牛津大學的教授，都被妳問倒，看到妳走過來就怕。」
智全強對於沈郡貝的介紹，著實吸引了邱半伊，看起來，這位冷酷蘿
莉，不但打鬼有一套，還是一個超級天才，可以越級讀熱門大學，她為什
麼會去當陀華診所的護理長？讓邱半伊非常好奇。
「人性可是微積分算不到的範疇，當你還是生人的時候，大家只知道
你在教補習班，一副正人君子好丈夫模樣，卻不曉得你私下勾引一堆女學
生，船過水無痕，還誘使她們自殺，雖然她們活下來，也只有空殼。」
「呵！妳現在要來當公民課的教授嗎？一切都是妳的誤解，我一向寬
厚待人，如果學生自動愛上我，那我只好誠心相待，我所有的行為，都是
合乎最高道德準則的。」
「可惜你的小女友不這樣想，她上了你的課，只想完全佔有你，用姿
色取得一堆特製的無色無味毒藥，混入熱茶獻給你喝，然後自己再燒炭往
生，這樣的話，在陰間就能一直陪著你。」
「她只是我的乾女兒，我和她待在飯店房間，一同暢談國家大事，分
享忠孝仁義的信念，順便再解題，如此而已，她絕對不可能害我的，我能
從人間的補教天王，晉昇為鬼界的冥教天王，也都是因為有她的輔佐。」
智全強氣急攻心，出刀招勢更加毒辣，不過，對招的結果還是未變，
他始終無法逼近沈郡貝，就連觸碰她的衣角，也像逼使兩條平行線一定要
交會，成為無解的習題。她的目光炯炯有神，靜觀他體力如沙漏般流失，
對打狀況持續下去，他必敗為疑。
「護理長加油！」邱半伊現在剩下啦啦隊的功能，這就簡單多了。
在附近趴倒的祁荷曦，神色顯得慌張不安，埋藏許久的秘密，竟然被
沈郡貝揭穿。她對智全強，可說是一片真心，就算是掏空靈魂，也要成就
老師更大的志業。如果是在陽間，他有老婆的牽絆，她只能當後補，要是
到陰間，她就能當獨一無二的正宮。光是靠美鬼計，她就蒐羅了不少密笈
和寶藥，全都送給老師修煉，才造就他在鬼界不凡的聲名。
祁荷曦靠著平常和智全強雙修所累積的功力，勉強爬起來，偷偷溜到
邱半伊後面，以玫塊花瓣形狀的鮮紅扁鑽，抵住了她的脖子。
「啊！妳在做什麼？怎麼老師都不上課啊？我也想考九十幾分啦！這
輩子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啊！妳的刀怎麼那麼近啦！」邱半伊除了當啦啦
隊，還負責教室內的人類尖叫聲。
「把妳的命交出來，妳就可以加入老師的課程了，到了陰間，老師一
定會喜歡妳。」祈荷曦恢復速度快，又能開口，展現柔聲細語的特色。
沈郡貝看到邱半伊被挾持，心頭一震，稍微分神了片刻，防守陣法出
現空隙，就像是棒球比賽時二壘手消失，只剩遊擊手要鎮守更大的區域。
智全強眼見機不可失，出刀疾揮，果然砍中她的右肩，她吃痛之下，十字
弓也跟著落地。
「護理長，妳的武器掉了。」邱半伊著急的大喊。
「先關心妳自己吧！妳們想要抓老師，簡直是痴人說夢。」祈荷曦嘴
角微微揚起。
智全強攻擊得手後，如同吃了提神丸，招勢勁道更加強大，而沈郡貝
的右肩傷勢，造使她速度變慢，如同原本開車狂飆，現在只能騎腳踏車。
雖然她左手從腰間抽出一把手術刀對抗，但防禦效果沒有厚重的十字弓來
得理想，幾次她都試著要撿起十字弓，全都被他的攻勢破壞，現在，她採
取拖延戰術，讓他盡可能出招，她的主要行動策略就是閃躲。
「為什麼陀華診所一定要抓我回去？何不專門醫治活人就好？我實在
不明白，陀華診所專門醫鬼的原因。」
「鬼魂有病，本來就該治療，更何況是像你這種。」
「我聽說，陀華診所開業以來，收了一些遠近馳名的鬼魂，像是被通
緝許久的美國電鋸殺人魔，而納粹德國的希特勒，殘害生靈無數，開槍自
殺後變成惡魔首領，繼續在歐洲興風作浪，也被陀華診所抓去。」
「極惡之鬼，終有去處。」沈郡貝未正面回應智全強所講的傳聞。
「陀華診所總是強調可以治鬼，只不過這些鬼魂，都沒有下文，誰也
不知道他們是否被治好。呼……呼……」
「既然有疑問，何不自己來找答案？」
雖然沈郡貝受傷，不過，智全強忙著侃侃而談，也消耗了不少體力，
他開始感到暈眩，步伐逐漸不穩，額頭也轉為紫色，斑點越來越多，看起
來就像是芋頭削皮後的模樣。她轉為攻勢，左手的手術刀快速飛舞，如同
小型的螺旋槳，可以把對手打成芋頭泥。
智全強和沈郡貝的對話，讓邱半伊怔住，他所講的，似乎就是她去陀
華診所面試所碰到的狀況，難不成，她在樓層碰到的異象，真的和電鋸殺
人魔、希特勒有關？這家診所，竟然會是一處醫治鬼魅的地方？
「護理長，妳再不住手的話，她真的就要一直留在這裡，永遠聽老師
上課。」祈荷曦眼見智全強快落敗，使出了威脅人質的殺手鐧。
「呃……有話好說，我暫時不想上數學課了，老師有妳陪，就很夠了
吧！」邱半伊這才想到，脖子上還有一把利刃在伺候。
「怎麼還不動手？」沈郡貝回應時，手術刀並未停住。
「妳對她真狠心啊！人類就是這樣，現實的很。」祈荷曦作勢要割。
邱半伊一臉驚愕，怎麼沈郡貝會下令要殺她呢？不是才剛被錄取成診
所助理嗎？
「我說的不是妳。」沈郡貝繼續下重手。
挫的一聲，沈郡貝的手術刀已經刺入智全強心臟偏上方的位置，雖然
早已沒有心跳，但這一帶仍然是控制魂體的中樞，她轉了轉刀柄，他的雙
膝突然變成軟糖，只能下跪。
在祈荷曦的後方，不知何時冒出一個老兄，手搖香檳酒瓶，往她身上
噴出的軟木塞，猛烈勁道如同撞城門的鐵柱，將她往智全強的方向撞飛，
不偏不倚，正好把他當成肉墊，兩個幾乎摔得不成鬼形。
邱半伊瞧了這個半路解圍的傢伙，嚇到要跳起來，竟是她面試時在一
樓所遇到的大樓管理員岑異庭，他的服裝外型沒什麼變化，還是一身破爛
髒污，再加上濃重的酒氣。
「你來晚了，這年頭，院長真好當，只要整天喝酒當流浪漢就好。」
沈郡貝語帶諷刺。
「院長？你就是陀華診所的院長？在美國讀醫學系博士？」
邱半伊仔細端詳岑異庭，從他的頹廢外貌來看，真的完全感受不出來
，他是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像斯文有禮的井倫宏，很快就能展現
出自己的才能。
「有門道的話，可以弄一張醫學系文憑，也可以當診所院長，整天捉
弄小蘿莉，有助於身心健康。」岑異庭說話時搖搖晃晃，有如不倒翁。
沈郡貝手術刀如閃電般射出，岑異庭瞧也不瞧，隨手就接住。她惡狠
狠瞪向他，不過，他則是屈膝行謝幕禮。
「陀華診所真的是在醫鬼嗎？你好像說過，這是瘋子治療中心。」
「要喝嗎？半小時前一家夜店美眉主動送我的。當然，憑妳的條件，
是不可能有人和妳搭訕的，除非不是活人。」岑異庭遞出香檳酒瓶。
「不是活人？你是說，只有鬼才會找我嗎？我在診所打工，是不是都
要碰到鬼啊？」
「說到鬼，妳的小禮物送給智全強了嗎？他疼愛妳嗎？想不想收妳當
乾女兒？他挑選的標準很高，我猜，妳一定落選了。」
「粉筆自己飛走了。」邱半伊搖頭，神色中帶著懊惱。
一旁的沈郡貝，先將昏迷的智全強和祈荷曦分開，再把七彩粉筆交給
邱半伊。
「這是妳的任務，完成它。」
「我要怎麼做？把粉筆放在他手上嗎？他會不會醒來啊？」
「隨便。」
看到沈郡貝的怒容，邱半伊深怕被她射手術刀，趕緊將七彩粉筆從膠
膜裡拿出，塞進智全強嘴巴內。她記得井倫宏說過，粉筆灰有營養素，那
麼，把整隻粉筆吃下去，應該也是可行的。當粉筆接觸到他的嘴唇，便立
刻散發七種色彩的光線，橫向縱向交錯，如同綁棕子，將他全身上下一圈
圈密實的綑住。他現在如汽球般懸空飄浮，沈郡貝拿出黑色繃帶綁住，交
給了岑異庭。
「好乖唷！送我汽球玩，叔叔要給妳糖糖吃嗎？」
沈郡貝未理會，如同足球選手罰踢十二碼，聚精會神，一腳踹破冰磚
牆面，徑自走出去，邱半伊緊跟後頭。岑異庭像是在放風箏，將勾住智全
強的黑色繃帶另一端，繞在右手高舉的香檳酒瓶上，臨走時，以左手向教
室致敬。
「這就是七彩粉筆的效用嗎？可以抓鬼？」邱半伊目睹剛才發生的奇
景，心生佩服。
「如果妳一開始就送出去，後面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被沈郡貝責怪，邱半伊只能默默承受，她希望自己的表現，還能得到
認可。她隨著沈郡貝、岑異庭搭電梯到頂樓，淡灰色前衛造型的直昇機，
是最顯眼的物體。接著，岑異庭擔任駕駛，她坐在旁邊，沈郡貝則是坐第
二排，時時緊盯昏迷的智全強。
直昇機起飛後，岑異庭交給邱半伊一個類似骨牌的茶色長條塊，上面
只有黑、白兩個按鈕，她不解的望著他。
「這是什麼？」
「再一個任務交給妳，可以讓教室內的所有鬼魂，完全忘記我們來過
，按下去就行了。」
「真的嗎？要按哪一個呢？」
「黑色，不要按錯。」後頭的沈郡貝出聲。
要按黑色！要按黑色！要按黑色！邱半伊不斷的提醒自己，一定要選
擇正確的按鈕。或許是太疲累的關係，她現在只感覺到，白色那顆正不斷
長大，變成人形，如同她在餐廳遇到的放肆白衣女鬼，對她不停的問候。
「哈！妳這麼膽小，絕對不敢按我的，我打賭，必定是我贏。」白色
按鈕摀嘴譏笑。
「可惡！我最討厭鬼啦！」
邱半伊證明勇氣的時刻到了，她果決按下白色鍵，奇特的是，按鈕的
人形外表五官全都消失，一切都是原樣。她看到停在白色按鈕上的右手姆
指，不禁後悔。笑聲仍然存在，只不過，是來自駕駛座的岑異庭。接著，
便是火山噴發規模的連環爆炸聲響，整棟充滿帝王尊貴氣勢的豪華建築物
，以挑戰推骨牌金氏記錄的速度斷裂崩塌，隨即淪為巨型的積木廢墟。沈
郡貝手遮半邊臉，阻擋雙眼視線，懶得理會窗外地平面的景象。
「啊！這要怎麼辦呢？我會不會被抓啊？要打工多久才能賠完啊？」
邱半伊闖了大禍，整個人嘴巴開開，呆滯如冰棒。
「要是診所待不住，妳不妨考慮加入恐怖份子組織。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