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部落格關了，回來板上搜尋舊作時發現沒有這一篇，所以重貼。
看過的人不好意思囉 :P
不知道還有沒有舊讀者就是了……
「這個給妳～～」
一個小男孩，遞了一支糖葫蘆給一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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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妳。」
一個少年，低著頭把一束自己摘的花拿到一個少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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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願意，明天我就跟妳爹提親。」
一個男人，深情款款把一只玉珮放在羞怯的女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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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喔…………」第一千零一次發出的嘆息，來自一個看起來約莫七八歲的小
女孩。
「妳唷，有時間胡思亂想，還不如好好修煉，將來就可以跟那些姑娘家一樣啦。
」旁邊一個老嫗慢條斯理，趺跏而坐。
「從我第一次看到，妳就這樣說，現在已經上千次啦！」小女孩誇張地嘆口氣，
不甘願地，收斂自己坐姿，忍著痛苦慢慢調整到和老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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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沒有父母，正確來說即使有父母也不會給她命名，修煉成功後，她自己給
自己取了名字。
叫向晚。
因為那天她終於大功告成，略顯虛弱、不習慣地用雙手雙腳爬出岩洞外，正好看
到日薄崦嵫的景象。
「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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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拼命搜尋腦子裡所有的詞彙－－都是老嫗教她的－－，給自己想了一個好
聽的名字。
「向晚，就叫向晚！」
老嫗在她身後露出微笑，遠遠地揮手讓她下山，自己則緩緩踱回岩洞裡頭。
裡頭嘶嘶聲不斷，五六隻稚嫩的小蛇，在老嫗手上被她把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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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興沖沖的下山了。
正好趕上山腳市集的末尾，小販們趁著收攤前奮力地兜售。
向晚哪看過這些？興高采烈的東看看、西看看，終於在一個攤子前停住腳步。
「好美的姑娘呀～～來看看、快看看，我這兒都是姑娘家最喜歡的、最新的款式
！」小販殷勤招呼。
「真的嗎？」向晚經不得讚，喜孜孜的，開始挑選起來。
那些玉簪子，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那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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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好久好久，小販隱隱露出不耐之色，但也不敢太催促向晚。
眼看天就要黑了，其他攤子開始收攤－－
「這個跟這個都好漂亮好漂亮……」向晚拿了一支上面有紅蝶兒的玉簪、跟一支
上面有紫蝶兒的，兩個差不多同款，只差在顏色。
「我的好姑娘，妳快決定吧，再慢我來不及回家吃飯了！」小販央求著。
「好好好，就這支吧！」向晚拿了紫蝶兒的玉簪子，轉身就要走。
「欸欸，姑娘，妳還沒給銀子哪！」小販急急叫著離開的向晚。
「銀子？那是什麼，可以吃嗎？」向晚天真的問道，依稀記得老嫗好像有解釋過
這個東西，不過那時候沒注意聽……
「姑娘，裝傻不是辦法呀！」小販已經沉下臉色，「妳要是付不出銀子，就把東
西放下！」
「啊？可是我很喜歡呀，挑了半天的……」向晚還以為這些玉簪子，就像山裡頭
的果子，是任人採任人摘的，還以為山下的世界那麼美好，還有專人在介紹呢！
「妳怎麼胡言亂語的？哪來的瘋子？不付銀子就快把玉簪子給我放下！不然我要
報官了啊！」小販惡狠狠地開始捲袖子。
「好好好，別生氣、別發怒嘛。」向晚傻楞楞的，只好依依不捨把玉簪子放下。
「慢，這銀子我替她付了。」一個沉著的聲音突然介入這場鬧劇。
向晚又驚又喜地回頭，「是一個男人！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在她心中，已然把
記憶中那些令人欣羨臉紅的表白愛意畫面，跟自己和眼前這男人重疊。
男子聽見她的話，皺了眉，仍是掏出錢銀替她付帳，拿起她挑中的那只玉簪，遞
到她手中，「姑娘，買到了喜歡的簪子，快回家吧。」
向晚傻楞楞地點頭，忘記了說話的能力－－
「可惜了，這麼美的姑娘，卻是瘋的。」
她那個時候聽見了這句話，是男人旁邊僕從打扮的男孩說的，她沒有多想，甚至
不知道是在說她。
下山的第一個時辰裡，迷迷糊糊的芳心就這樣陷落，事後回想起來還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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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向晚做了很多嘗試，也失敗了很多次，終於知道錢銀是要工作才能換來的。
她也漸漸懂得了人情世故，在一家叫做「九歌」的客棧裡伶俐工作，最後被膝下
無女的老闆夫婦收為義女。
在客棧的生活每天都必須要成長，要懂得如何應付客人，不管是哪一種客人，客
氣的、遠道而來的、疲累的、不懷好意的、冷漠的、慌亂的、見過世面的、沒見過世
面的……她終於練就了八面玲瓏的反應，所有應對進退，盡心達到微妙的平衡。
同時她也打探到了下山第一個時辰就幫她買了玉簪子的那個男人，他姓李，算是
縣上的有錢人之一，但是卻苦無方法跟他接觸，她只能更盡力地幫忙家裏的客棧，期
望有一天那個男人會上門，就是吃一頓飯也好，只要能見到他。
客棧在她的打理之下，漸漸越來越興隆。
有一天，男人終於來「九歌」客棧吃飯了，向晚高興得不得了，像隻蝴蝶般穿梭
在座位間，提供最敏捷的服務。
當她放下美味的菜餚，故意選好方位，讓頭上的紫蝶兒玉簪子正好在男人的眼前。
「姑娘妳……我們是不是見過？」男人終於主動開口問她。
她欣喜若狂。「是的！公子。」
「但是在哪兒呢？我想不起。」男人揚起歉然的笑。
「您還記得這只玉簪子嗎？」向晚展示髮上簪著的玉簪兒。
「啊……好像想起來了。」男人的黑瞳中閃動不知意味的光芒。
向晚害羞地點頭。「我去看看您的菜色好了沒，需要什麼隨時喚我一聲。」頰上
的紅暈實在太燙人，只好轉身就準備逃走。
「等等！姑娘，」男人覺得她實在可愛，逸笑，「還沒請問姑娘芳名？」
她回眸一笑。「向晚。」
也許是那個回眸巧笑炫惑了他，也許他一直在尋她，也或許他根本沒記得她過，
她至今仍搞不懂為什麼，隔天他就送了聘禮到客棧，娶了她。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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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已兩年餘，向晚與夫君仍膝下空虛，婆婆不滿，夫君也漸漸失了疼惜的心情
，這些向晚都看在眼裡，鎮日憂煩著，但又苦無方法解決。
看過大夫，但是大夫都說她脈象正常呀……
「到底是哪兒出了錯呢？」秀眉擰著，向晚幽幽地繡著花兒，手中繡帕上紫色蝶
兒在花間飛舞，像她的愛環著他。
窗外又傳來嘈雜人聲。
「今日忒也奇怪，怎麼家裏好吵？」向晚放下女紅，要推門出去院落看看情況，
卻推不開，門邊隱隱傳來金鐵之聲，「難道是落了鎖？」
事情不對勁。
「開門哪～～我是夫人！誰來給我開門！」
掌指拍擊房門的力道越來越大，終於引來僕從，平日應該是一喚即來，怎麼今天
－－？
「對不住，夫人，老爺請您在房裡委屈一晚，用膳時間咱會親自幫夫人送飯過來
，讓夫人在房內用完。」總管的聲音在門外，話音未落，幾扇窗戶也都被由外關上，
並且上鎖。
這下任誰都知道事情不對，向晚知道一定是夫君授意，否則就算是總管也不可能
這麼大膽，敢軟禁夫人。
待晚膳時間差不多到了，門邊傳來喀喀開鎖的聲音，癱坐在地上的向晚立刻回過
神來，衝到房門前。
房門打開，真的是總管親自送晚膳來。
向晚瞪著他，一字字問道：「我夫君在哪？」
總管低頭，把晚膳遞上，「請夫人不要為難小的，老爺吩咐不能說。」
向晚當然不肯接過端盤，「這像牢飯一般的晚膳，我不吃，叫我夫君來，我要親
自問他，這一切是什麼意思。」
總管示意旁邊的婢女，「夫人現在不想吃，將端盤拿進去裡頭，放桌上。」
這時外頭傳來熱鬧的鼓樂聲，向晚心下了然，「你們家老爺好狠的心。要娶新婦
，就把舊妻鎖在往日的新房。」
總管拿起鎖頭，「向來是新不如舊。」
向晚冷笑。「只怕將來，新不如偷。」
總管伸手關門，「夫人若是心裡難過，最好早些安歇。」
「哈哈哈哈－－」向晚瘋了也似的笑，眼淚同時灑落，纖纖素手扶住門側，不讓
總管關上。
總管奮力一拉，竟是紋風不動，心下駭然，「妳－－」
頰邊兩滴眼淚滑落至光滑下頷，再也無憑依的摔跌到地面，碎裂成無法挽回的千
百，如她遭遺棄的真心。
向晚冷冷推開驚駭莫名的總管跟婢女，紫色精巧繡花鞋一步步踏在地面，恍惚中
回憶起剛開始走路的痛，端的是錐心刺骨，但夫君就愛她那樣不太穩的步行，他說「
搖曳生姿」。
轉過長廊，果然看見迎親的隊伍，賓客們正魚貫退出洞房，看來是剛鬧洞房結束。
她笑，唇邊笑意很冷很冷，如絕崖上的雪。「這樣也好。」
她等待賓客們走光，才緩緩走近李府新的新房，門上牆邊貼著的大紅雙囍字好刺
眼，方才停下的淚又流。
素手輕輕一拍，門卻像被用力推開，裡面的夫君跟新婦驚駭。
見到是她，他定了定神，「是妳，總管真辦事不力，怎麼放了妳出來？」
「就等你這句話……果然是你……」水眸蒙上已久的水霧終於傾盆而下，她一步
步走近他們，「夫君，我好想你啊。怎麼娶了新婦，卻不讓我知道呢？讓我來……好
好祝福你們……」
新娘子年紀還小，被她發狂也似的模樣嚇哭，她側頭細細看了新娘幾眼，便不再
理會。
「祝福的話說了就快走，今日的事我……再補償妳！」男人說到一半，莫名打了
冷顫。
「夫君，你怎麼在發抖呢，冷嗎？」向晚的紫色繡花鞋碰到了他的鞋尖，「讓我
來溫暖你……」說著，她紫色的脣瓣吻上他，輕輕的，柔柔的，像當初濃情蜜意時那
樣。
新娘子呆呆看著她的舉動，之後駭然地，用盡力氣尖叫著，衝出房外。
向晚的雙腳不知何時變成了蛇的尾巴，妖異的，紫色的，在同色裙襬下蠕動。
她美麗的眼睛一吋吋瞪大，形狀優美的唇兒也一吋吋往耳根處裂開，漂亮的黑髮
往頸後退縮。
但是男人無緣看見這變化，雖然他也不會想看，但，已經，永遠，沒那機會了－－
終於衣衫滑落，紅豔豔的新房裡頭一隻巨大的紫色蟒蛇，微張的嘴滴著血，地上
是她夫君屍骨不全的殘骸。
大大的眼睛含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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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自在菩薩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異空 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識 亦復如是
舍利子 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滅 不垢不淨 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 無受想行識 無眼耳鼻舌身意 無色聲香味觸法
無眼界 乃至無意識界 無無明 亦無無明盡 乃至無老死 亦無老死盡
無苦集滅道 無智亦無得 以無所得故
菩提薩埵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心無罣礙 無罣礙故
無有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 究竟涅槃 三世諸佛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 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無上咒 是無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即說咒曰
揭諦揭諦 波羅揭諦 波羅僧揭諦 菩提薩婆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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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終並沒有濫殺無辜，只是離開了那個地方。
她清楚再怎麼樣都驅除不了那種痛，因為在她無盡的生命中，只愛過一個人。
那個人，送過她一支有紫蝶兒的玉簪子。
那個人，曾經是她夫君。
那個人，現在在她腹中。
向晚撫著平坦的腹部，面前放著書卷，有點心不在焉。
「李師傅！朝霧跟您請教一個問題好嗎？」樣貌清秀的女孩捧著書從旁邊的書案
走過來。
「好呀，什麼問題呢？」向晚朝她微笑，額角有些歲月的風霜。
那些皺紋哪……是假的喔。
她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