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上一篇的鼓勵，有爆有欣慰。
送上新篇，第一卷快到尾聲了。
檯面下的事情，即將一件一件浮上檯面，
請密切注意身霞的動態。
兩姐妹最後情歸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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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殺計
君無戲言，康熙更是看重自己說過的話，我相信他會遵照承諾，查清真相，緝捕害我們家
分崩離析的元凶。
但親政之後，康熙全部氣力全會用在剷除鰲拜上，縱然他有心，也無餘力顧及我的事。
瞭解這段歷史後，我能理解，收下，並感謝他這份心意，做好心理準備，必須等待好長一
段時間，才能水落石出。
在沒有外力干擾、改變下，發生過的事像是定律般地可靠。
蘇克薩哈為了保命，聽從太皇太后的話，請旨，盼望康熙能允許他看守先帝陵寢。
他們祖孫有默契在先，康熙以他的請辭，測試鰲拜、遏必隆的真心。
康熙萬萬沒想到，蘇克薩哈上疏後不久，鰲拜馬上反咬蘇克薩哈，以背負先帝、別懷異心
為由，洋洋灑灑羅列24條罪狀，逼迫康熙處死蘇克薩哈。
我親眼看見康熙在鰲拜摺子上，書寫：『核議未當，不許所請。』八個字駁回鰲拜，力保
蘇克薩哈。
鰲拜卻將康熙的話當作耳邊風，協同遏必隆，直接找上太皇太后。
元宵節那晚，在茶樓見過，人稱馬老四的馬贊德，也就是蘇克薩哈親信，額爾德的小舅子
，被五花大綁帶到慈寧宮。
當著太皇太后、蘇麻姑姑和我的面，承認了是他姊夫教唆他，行刺鰲拜與遏必隆。
縱然馬老四翻供，強調蘇克薩哈毫不知情，遏必隆拿出了五子阿靈阿，審問馬老四時，馬
老四親自畫押的口供，咬死蘇克薩哈是主謀。
鰲拜直白地要太皇太后，別再玩弄以旗制旗的老戲碼，要她在蘇克薩哈和自己之間做選擇
。
太皇太后當眾斥責馬老四膽大妄為，下了懿旨嚴辦額爾德，百般安撫鰲拜、遏必隆的怒氣
，推說後宮不得干政，將決定權交給康熙。
最後的結局，一如歷史所記載，康熙不允，而繼上回處死蘇納海等人後，鰲拜再度自作主
張，絞死了蘇克薩哈及額爾德一干人等。
康熙大發雷霆，不想見任何人，我和納蘭性德同時被免了侍讀差事。
一連串事件後，時間來到康熙六年，七月秋。
當滿朝文武盡出自鰲拜與遏必隆門下，太皇太后與蘇麻姑姑一致認為，康熙必須即刻親政
，以免皇權旁落，康熙成為有名無實的皇帝。
在七月三日昭告天下，短短四天後，便讓康熙正式掌理朝政。
一如往昔，康熙到慈寧宮請安後，起駕回南書房早讀，我和納蘭性德卻持續被冷落，索額
圖取代了我們兩人，終日陪在康熙身邊，做的事全然不同，他招募了一批體格佳，有格鬥
天分的年輕人，親自培養他們成為一流的摔角手。
曹寅身為其中的一份子，埋頭苦練技巧，康熙一下朝，便和這些布庫玩在一塊。
宮裡上上下下流傳，康熙玩物喪志，荒廢朝政，而太皇太后也縱容著他任性而為。
鮮少人知道，他在謀畫一場，佈局長達兩年，緝拿鰲拜的大計，我是其中之一。
智取鰲拜這段史實，日後在諸多小說、電視劇，屢屢被拿出來彰顯，康熙不凡的智慧與忍
耐力。
我身為現代人，提前知悉，算不了什麼，但太皇太后何許人也，她竭盡心力地栽培康熙，
如果沒有她授意或允許，康熙不可能過著放浪形骸的日子。
太皇太后放手由著康熙幹，顯然早已知情，配合演出，但我天天守在慈寧宮，長伴在太皇
太后與蘇麻姑姑身邊，他們竟能在瞞著我的情況下，暗中密謀，保密功夫令我佩服，卻也
間接傳達出一個訊息，我仍在這個信任圈外。
為了幫助康熙鞏固皇權，曹寅投注了所有心力，不再像以往熱絡，一有機會便過來親近，
陪我說話。這無可厚非，畢竟這是個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的年代，尤其事關江山社稷，
一有閃失，便會招來鰲拜撲天蓋地的反撲，非但康熙皇位可能不保，參與行動的曹寅一家
，更會被抄家滅族，我不怪他瞞我，只是有些欷噓。
以一個外人身份，冷眼看著他們處心積慮，想要除掉爸的義兄弟，我的救命恩人。我有種
自己也參與其中，共謀殺害鰲拜的強烈罪惡感。
心中的矛盾掙扎，無法說出口，只能化成字句寫在日記裡。
盼望著經期降臨，逃回現代喘口氣，又擔心身霞一無所知地捲進政爭風暴中，粗略地把即
將發生的史實寫過一遍，提醒她，看完後，務必塗上黑墨毀去證據。
『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行諸文字，告誡她，切記置身事外。
怕她衝動做出無法挽回的憾事，我特別加了一句：『為了爸，為了大哥，為了我。』給予
她無形束縛。
不知夢了幾次鰲拜中計遭擒，死在牢裡的畫面，每回都以驚醒，嚇出一身冷汗收場。
我以為自己夠早熟，有了心理準備便能坦然接受，人命卻遠比我所想的來得沉重。
至於納蘭性德會不會揭穿我？
如今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的人，煩惱他做什麼？
惡夢連連的夜晚，在七月十三日劃下句點，我夢見身霞挽著我的手，兩姊妹融洽和睦地，
穿著時裝，在爸和媽的陪伴下，逛著我早逛膩的現代燈會，遠離波濤洶湧的康熙年間。
「姐，醒醒，我回來了。」
聽見身霞的聲音，我睜開眼睛，身霞真的在我眼前，我警覺地，第一時間察看周圍環境，
從裝潢擺飾來看，這裡還是雅潔樸素的啞齋。
身霞先穿越到清朝，我的月事卻還沒來潮。
「我怎麼人還在？」
我問身霞。
身霞茫然地看著我。
這麼離奇的事，愛因斯坦都不見得，能說出個說以然來，任憑我們想破頭，也無法整理出
頭緒，只能消極接受現狀。
「妳月事還沒來對吧？」
身霞反問我。
「好像是。」
自己身體自己最清楚，稍微感受一下，便知道目前的生理況狀。
「不能晚啊。」
察覺到嚴重性，我驚呼一聲，要是被發現，我們同時出現在宮裡，可是會引起一場軒然大
波。
「對耶。」
身霞反應過來，兩個人慌張地望著對方，我本能地要身霞躲進被子裡，躡手躡腳地走到門
口，確認門拴妥了沒？
「暫時沒問題，我們講話要小聲點。」
外頭風平浪靜，我掀開棉被告知，叮嚀身霞。
實在太害怕了，兩個人像是掐著脖子說話，聲音輕細地宛如蚊子，綁手綁腳說了幾句話，
彼此都覺得對方滑稽，一起笑了出來。
我先摀住身霞的嘴，身霞晚了半秒，也摀住我，我們悶聲笑著，抒解緊張氣氛。
事已成定局，擔心無濟於事，一調適好心情，合力地整理現狀。
情況是，身霞已經回來清朝，而我隨時會離去，身霞比我來得穩定，由她出面擔任貝兒最
為恰當，於是先讓她換上夜衣，以備不時之需。
她一身白，我一身粉藕，並肩坐在榻上，兩姊妹這樣促膝長談已是半年前，之後來匆匆去
匆匆，從沒能好好說上話，雖然處境嚴峻，我們仍把握住難得相聚時光，徹夜說著話，誰
也不想睡。
身霞向我報告媽的近況，腦壓依舊偏高，醫生用藥控制住了。醫藥費問題，因為玉鐲以高
價賣了出去，暫時無須擔心。
「總算有兩科，考到六十分了。」
她在意著我的學業表現，賣力增加分數。
「哪兩科？」
「國文、英文，學外國人說話，出乎我想像的有意思。」
身霞對語文特別感興趣，花了不少心思。
「我妹妹最棒了，不過量力而為，讀書急不來。」
我鼓勵她繼續學習。
「數學很難？」
我問。
「簡直是一本符咒大全，學那些鬼畫符能做什麼？驅妖捉鬼？」
談起數學，身霞像是喝了一大碗苦茶，人縮成一團，苦不堪言。
「有按時練琴嗎？」
不出我的預料，我笑著帶過，改問至關重要的事。
「每天至少彈上兩個時辰，譜也全背起來了，身霞再好吃懶做，也不能枉費姐姐的一番苦
心。」
想到在吃上頭，身霞差點害我撐死，我偷捏了她大腿一把。
「妳這貪吃鬼，肉都長哪去了？為了妳，我可以說是吃足苦頭。」
然後，把康熙如何往我嘴裡塞翡翠白玉糕的經過，一一說給身霞聽，聽到我的慘況，她內
咎地撒著嬌，向我道歉，說下次會有所節制。
「這次我會跟皇上說，吃膩了，以後再也別拿米糕給我吃。」
身霞答應替我解圍。
「倒也不必，偶爾吃點還不錯。」
意外地，我對這盤一度讓我反胃的點心，存著一絲好感。
「我和皇上沒說過幾句話，皇上老扳著一張臉，明明和我們同歲，卻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
，原以為這便是人家說的天威難測，沒想到皇上還蠻體恤奴才。」
身霞一臉驚奇，想見她與康熙互動不多。
「那個狂妄、自命不凡，說太監又不是太監，面首般的男人，沒有一直纏著姐姐吧？」
她關心的另有其人。
「誰？」
面首有男寵的意思，康熙年紀尚輕，后妃不多，我也看不出他有斷袖之癖。
「納蘭性德。」
身霞氣呼呼地說。
「不要亂說話，人家沒那麼糟糕。」
納蘭性德聰穎不在話下，擁有樂於接受新事物的開闊心胸，而天才多半持才傲物，他在傲
氣中，存著一顆難能可貴的同理心，如果無須提防他，我十分願意交這個好朋友。
「他調戲我。」
身霞眼睛快要噴出火。
「他做了什麼？」
納蘭性德縱有萬般好，欺負我妹妹，我不會放過他。
「他……」
身霞羞於啟口，我想，這便是為何納蘭性德，在日記裡篇幅不多的原因。
「反正無論他說了什麼渾話，姐姐別理睬他便是，還是他已然說了？」
身霞紅著臉怯怯地問。
「對我倒是沒有，卻對著別人說了，他喜歡妳。」
從身霞反應判斷，納蘭性德並非對她做了見不得人的壞事，十之八九是示愛之類的行為，
再由他與曹寅間的對話反推，他該是對身霞有意。
「好一個不知羞恥的紈絝子弟。」
身霞咒罵納蘭性德。
「對他客氣點，他知道我們不是同一個人。」
納蘭性德的存在，讓我和身霞有如芒刺在背。
正好當面警告身霞，告訴她，我和納蘭性德如何過招，雙方的賭約。
「姐姐放心，妹妹一定幫妳報仇雪恨。」
用意在滅火，想不到竟在火上澆油，身霞恨不得立刻殺到納蘭性德面前，一口氣了結新仇
舊怨。
花了大半個時辰，好說歹說，總算成功勸服身霞，他答應我會理性面對納蘭性德，絕不貿
然行事。
長夜漫漫，我們姐妹窩在薄被裡互吐心事，我說了近日的可怕夢魘。
身霞拿爸的話安慰我。
「忠義難以兩全時，捨義取忠，何況鰲拜是咎由自取。」
身霞是典型古代人的思維，她沒有感受過爸的兩難，也沒被鰲拜拯救，可以說得大義凜然
，對此刻的我卻很受用，我需要旁觀第三者，給我一個中肯的意見做為支持。
「忠孝難兩全呢？同樣捨孝取忠嗎？」
我笑著問。
「百善孝為先，子不孝則家不齊、家不齊則國不治，國不治則天下難平，蘇麻姑姑教禮記
大學篇時，姐姐沒有專心聽喔。」
身霞開玩笑說。
不言可喻，我們選了同樣答案，孝大過一切。
為了爸，只能對不起鰲拜了。
接近寅時，我動手幫身霞梳化，比伺候太皇太后更要用心，替她抓了個整齊漂亮的髻，穿
過銀簪固定，從背後輕輕摟著，聚少離多的好妹子。
「無論發生任何事，姐姐一定不會讓妳受半點傷害。」
只要繼續在現代與古代穿梭往來，身處在危機四伏的皇宮裡，我們的未來便禍福難料。我
有決心，不惜犧牲小我，但求保住身霞平安。
「姐妹應該要禍福與共。」
身霞不同意我的說法，要和我同進退。
「聽妳的，時候不早了，蘇麻姑姑等不到人，找人來叫，那就不好了。」
身霞越是懂事，我越是堅定地要守護她。
「貝兒去了，姐姐自個待在屋子千萬要小心。」
走出啞齋，便是貝兒，剩下的另一個人見不得光。
「慈寧宮有幾個人敢進啞齋。」
蘇麻姑姑的屋子，並非能隨意進出的地方。
「一有機會我就會溜回來，換姐姐出去透透氣。」
「搞不好我先回趙媽媽家去了。」
該有的經前跡象全部具備了，月經說來就會來。
「但願如此。」
身霞一直沒顯露出的憂慮，在這時表現出來。
等她進寢宮辦差，我藏匿在，用來存放舊物的偏室裡，隨手翻了康熙臨帖的習作，從中挑
了一張佳作，輕柔地捲好，預備帶回現代。
當啞齋大門被推開時，我以為身霞去又復返，小心地探出頭察看，看見劉忠鬼鬼祟祟地摸
了進來，在屋子裡四處張望，探索，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似地。
他一步一步朝內室走來，我卻一點也不擔心，因為月經早他一步來到，在跳出清朝，進入
現代前，我拉尖嗓子，用假音嚇唬劉忠。
「狗奴才，不要命了你。」
這麼做，一來可以嚇退劉忠，即便他膽大包天，等我消失無蹤，他遍尋啞齋找不到半個人
，也會以為屋子鬧鬼，屁滾尿流的逃走。
「鄂妃娘娘，奴才只是奉命行事，不是故意要害死您的，您千萬別找奴才索命。」
劉忠作賊心虛，脫口說出一樁，他曾參與其中的命案。
想聽完，身體不由自主被拉入時光洪流之中，順流而下，回到科學昌明的現代。
時逢暑假，過完這個長假，我便要升上國二，身份是學生，不是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