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笑﹍之二七
「那……事實呢？」
當李唐岳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嬰靈示現的御花園及周圍宮殿就此消失，眾
人又回到開始所在的德太妃寢房。
嚴格來說，只有三個人，慧宗、濟海、脩海。
李唐岳看見的景象和他們不同。也就是說，只有他被隔離在另一個幻覺。
「十三師弟去哪了？」濟海立時發現不對勁。
「被困在幻覺裡了？」脩海應答的嗓音清冷如山泉，他環視寢房，意圖找
出破綻處。
年邁的德太妃仍然坐在她的豪華大床上，臉上是哄孩子的和藹表情，兩臂
輕輕搖晃，就像慈愛的母親抱著她的孩子……
但，她手裡空無一物。
善於使用幻術的脩海，站在施術者的角度合理懷疑他們仍在嬰靈佈下的幻
覺之中，到手的獵物豈會如此輕易放開？
－－必須先預設對手是惡意的，預作準備提防被暗算，就算嬰靈沒有顯出
害旁人之心，還是謹慎為上。
何況它根本不視宮女之命為命，陰陽閣術士不知道在不在它眼裡？
『事實？看看這裡不就很明顯了麼？』
稚嫩如妙齡少女的話音方落，德太妃的身前便出現了一個服裝雍容、公主
打扮的女子。
慧宗一看見那張臉，頭疼地皺起兩道刀削似的蒼眉。「妖孽，你仿效懷仁
公主的樣貌，是何居心？」
『如果我說，這是因為我無緣長大呢？』長相酷似元月的女子笑得惡毒，
輕飄飄旋過身子，落坐在德太妃身旁。『告訴你們什麼叫做事實！這個女人，
是我親生母親，』她把臉蛋湊到德太妃頰邊，『也是－－下毒殺了我的人！』
她伸出粉色舌頭舔了舔德太妃的臉頰，被她舔到的地方開始潰爛，德太妃卻沒
有反應。『就為了一個貴妃的地位哦……殺了自己的女兒！』
說著，她轉過臉來看著慧宗等三人，眼角與嘴角掛著春風也似的微笑，但
濟海瞧上去卻只覺得背脊發涼。
「妳要報仇嗎？」濟海忍不住問了。心底假想著，真要動起手來，那該怎
辦？國師的職責是守護皇室和帝都，他是下一任國師，從來迷惘著所謂的正義
。此刻他卻發現自己內心比較想要讓德太妃這種陰毒的罪人能夠得到懲罰……
依照法律，那叫做私刑，是不被允許的。
當女子想再一次接近德太妃的臉，一道刀般的利風迎面射來，逼她後退。
那道風，就像一支匕首被用力丟出帶起的空氣波動。
女子瞪著三人。
慧宗一手自然垂下，另一手攏在袖裡，橫擺在腰間。跟方才一樣，好像不
曾移動。
濟海和脩海卻知道，是師父出手了。
這一手太客氣，客氣得就要讓他們倆以為師父同情了那個惡靈。
該保護德太妃以維護秩序，或是讓「前公主」殺了德太妃報仇以維護道理
？濟海思考著這個問題。
脩海冷冷看著撇著嘴角的濟海，知道那是他在煩惱的證明。－－赫然明白
了師父的磨蹭是什麼意思。
逼濟海在接任國師之前，先想清楚這類的問題。
秩序？或道理？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那就只能從中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