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寄都市第三部:鏡子巫婆(下-1)

作者: bluesky0226 (reneta)   2006-07-22 00:27:55
第二十二章
我驟然從床上跳起來,先拿起床旁邊櫃子上放置的電話,給土王手下的那個胖子打了
一個電話,告訴他殺死芙洛拉的人是甘貝爾,接著,沒聽他在囉嗦的說些什麼,立刻就放
下電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再去米爾亞娜那裡看一下。
我換好另外一套衣服,再把房間中的一切物品都恢復成我住進來之前的原貌,又將那
個並不大的行李箱塞到了床底下去。
隨後,我從二樓走下去,目光隨意掃視著大廳內的環境,這裡和我來之前並沒有多少
不同。
當我打開房門,準備出去的時候,突然看到有四個人,此刻站在兩壇白山千鳥的旁邊
,似乎正打算敲門。
其中的一個人,竟然是這所學院的院長馬裡埃,我一開門,他們的視線立刻齊刷刷的
朝這邊看過來。
我靠在門旁邊,微微偏著頭,問道:『找我有事?』
那四個人似乎都呆住了,我覺得可笑,咳嗽了一聲,他們才回過神來。
其中一個人先走上前來,他是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看他的裝扮,似乎是瑞士警方的
人。
我又瞥了馬裡埃一眼,難怪他會滿臉不悅。
我沒等他先開口,冷凝地道:『是我用象牙刺穿了甘貝爾的心臟,但那純粹是正當防
衛,你們沒權力問我任何的問題,剩下的我什麼也不知道,現在我要去辦一些事,別妨礙
我的時間,馬上讓開。』
我把態度稍微調溫和了一些,對馬裡埃道:『這裡太危險了,我會馬上遞交退學申請
。』
包括馬裡埃在內,那四個人又同時愕住了。
我重重帶上了房門,心裡感到可笑,從他們身旁繞了過去。
如果是其他人,至少不是這個學院裡家世顯赫的學生,當著他們的面對他們說出這種
話,一定會引起所有人的強烈反感和不滿,即使真的不想說什麼,在威嚇和警告面前也不
得不低頭。
但偏偏特權就是有這點好處,只要後面的人不垮,就能肆無忌憚的行事。
不過,現在距離甘貝爾死的時間最多只有一個小時,以前從沒聽說過瑞士警方的辦事
效率能高到這種程度。
我瞇著眼睛,望了一眼前面的路,或許是因為想起以前的事,使心情突然變的很糟。
『該隱!』
米爾亞娜的聲音從後面響起,我一側頭就看到了她。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迷彩服,身材高挑,白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散發著冷冽的光,最
令人心驚的是在她手裡拿著一柄軍用手槍,此刻,槍口正對準站在白山千鳥旁邊的那些人

突然,米爾亞娜站到了我前面。
她冷笑了兩聲,道:『真夠麻煩,煩完我又跑到這裡來了,除了馬裡埃院長之外,你
們都立刻離開這裡,不然的話,我就開槍了。』
『待在這麼不安全的地方,不隨身攜帶防身武器,恐怕我們早就被甘貝爾那個瘋女人
殺了。』
其中一個男人冒出來,急忙道:『你等一下……『
米爾亞娜的槍管立刻對準了他,在我們誰都沒料到的情況下,砰一聲槍響,她居然真
的扣下了扳機。
霎那間,子彈從那個男人頭頂飛過,直接轟進白色小樓的牆壁裡,她手裡那柄軍用手
槍的威力之強,之前我們誰都沒有想到。
那個男人的頭髮被燒焦了一半,怔怔的站在那裡。
子彈只要偏幾毫米,就會射穿他的頭部,米爾亞娜的準頭,也令人張目結舌。
米爾亞娜大聲道:『還不快滾!』
那個男人滿臉脹紅,憤怒地叫道:『我要告你!』
米爾亞娜突然露出冷酷的笑容,朝前面走去,邊走邊道:『再說一句話,就射爆你的
頭。』
『卡』一下,槍發出了子彈上膛的聲音,除了院長馬裡埃之外,其他的三個都立刻怒
氣沖沖的往外面走,我隱約聽見其中一個人罵了一聲:『這裡的人全都是瘋子!』
馬裡埃呆了呆,似乎想說什麼,但又閉了口。
米爾亞娜把那支槍收了起來,逕直朝我走過來,道:『這些傢伙真煩人。』
我怔了怔,點了點頭,她又道:『在日內瓦湖畔的南面,出了學院的範圍再往南端走
幾公里,就有一座葡萄園,這幾天連續發生了這樣多不幸的事,既然你明天就要走了,今
天去哪裡放鬆一下吧,如何?』
我正準備答應,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些事情,於是就搖了搖頭。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米爾亞娜,如果你有空閒的話,可否再陪我一會兒?』
我知道,她一定誤會我是因為殺了甘貝爾,才會情緒失常,而我正是希望她這樣想,
才會說出以上的話。
果然,米爾亞娜點點頭,道:『好的。』
我朝那些白山千鳥瞥了一眼,不由自主地道:『這些白山千鳥,恐怕再也沒有人會照
顧了。』
說罷,我拿出鑰匙,重新打開正門,請米爾亞娜進去。
我撿起針織地毯上的幾個坐墊,重新放好,又點燃了矮几上那座造型古雅的香爐,待
一絲絲飄渺的香氣從香爐裡徐徐升起的時候,客廳裡都充滿了浪漫的情調,人在這種環境
中最容易放鬆心情。
我靠著一個坐墊坐下,米爾亞娜坐在我的對面。
沒有過多長時間,空氣中就充滿了沁人心肺的芬芳,襯著縷縷的幽香,客廳就像幻境
一樣。
我過了很久才道:『米爾亞娜,你有沒有覺得,甘貝爾死時候的模樣看起來很怪異,
而且她還力大無窮。』
米爾亞娜想了一會兒,道:『就像是她自己注射了什麼東西一樣。』
我沉思一下,道:『那時我幾乎被她嚇呆了,她拿著那柄冰錐的模樣,看起來簡直就
像……』
『簡直就像一個魔鬼。』
米爾亞娜順口接下了話,理解地笑了笑,又道:『我也幾乎被她嚇呆了,當我拿著槍
自樓上往下看的時候,還以為你已經被她給殺死了,真的沒想到你還活著,後來就看到有
一截發白的東西,在突然間穿透了她的背部,到那時,我才意識到你可能還沒有死,於是
急忙開了一槍。』
『幸好你也平安無事,否則……』說完後,她又補了一句。
我怔了怔,我已經不止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這種表情很奇怪,彷彿在燃燒
著一樣的瞳孔,從湛藍的瞳孔裡面透出一種狂熱和詭異,這究竟是為什麼?
雖然明知道米爾亞娜是個怪人,但她看上去那麼美,任何人看了都會免不了心動。
之前,在那幢居所的三層陽台上,米爾亞娜抬高了頭,邊流淚邊抽著煙。
當時,我真的忍不住想把她擁在懷裡,她是真正的美女,在傷心的時候,心情會不自
覺的透過臉部流露出來,使人能感受到她那時的心情,或者是喜悅,或者是悲傷,每一個
動作或是神態,都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染力,令旁邊的人不由自主的被她的情緒所感染

只可惜我也扮成了女人,所以那時只能默默的在旁邊看著她。
〈和米爾亞娜待在一起的時間一久,難免會被她吸引,真是不妙。〉
我掠了掠耳邊的頭髮,這頂假髮戴久了實在太熱。
在我沒注意的時候,米爾亞娜突然湊近過來,一手撐住矮几,柔軟濕潤的雙唇吻在我
的唇上。
那一霎那,我腦中『轟』的一聲,彷彿雷擊一樣,被她吻的意亂情迷,好長一段時間
中,幾乎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再加上,實際上我也很迷戀她,這裡的氣氛又太過浪漫,所以並沒有很排斥。
當我意識到事情很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抽身了。
恍惚之中,我記得自己狼狽的推開了米爾亞娜。她被我推的向後退了幾步,續而站直
了身體,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我。
我狼狽地道:『米爾亞娜……你……』
  第二十三章
米爾亞娜向前走了兩步,面無表情地道:『你沒有想到吧。』
我怔了怔,驀地想清楚了所有一切,道:『對不起。』
米爾亞娜也呆了一下,突然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問道:『為什麼要道歉。』
我尷尬地僵住了,半晌才道:『……我也不明白。』
即使以前我見過數不清的美女,卻也從沒有看到過像米爾亞娜這樣迷人又有魅力的女
性,我一向認為自己的自制力很不錯,但是,她的吻技也太高超了,才會令我情不自禁。
在這之前,我從來沒考慮過其他方面的事情。
〈難怪米爾亞娜之前會對我百般關照,原來她是同性戀……〉
〈但更令人害怕的事還在後面,如果被她發現我是個假女人,不知道她會不會用槍在
我的頭頂開一個血洞。〉
我馬上下了決定,轉過身去,用軟弱的語氣道:『米爾亞娜,我現在心裡很亂,你…
…能否先出去。』
〈希望她滿意了就趕快走,否則真的要撐不下去了!〉
在我身後,傳來米爾亞娜冷靜地聲音:『該隱,你不知道,有的時候,迷戀上一個人
的感覺,比打獵更令人心醉,我相信你也明白,你的身體並沒有抗拒我,你也一定不會拒
絕我的。』
接著,我就聽見她打開門的聲音,然後是關門的聲音。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急忙捂著嘴,衝上二樓的洗手間,扶著洗手池的邊緣,忍不住的
嘔吐個不停。
我並不討厭她,也根本不排斥同性戀者,因為我自己的性別意識就很模糊。但是被一
位美女當成女性來吻,那種感覺,事後想起來,真是說不出的怪異。然而,越想就越覺得
奇怪,越感到奇怪就越覺到胃酸,之後就忍不住吐了起來。
我摘下假髮,扔到一邊去,又從洗手池旁邊揪下毛巾,水滲濕了我的頭髮,從臉上不
斷滴落在洗手池的邊緣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我用毛巾抹乾了臉上的水,這時,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同時想起了一件事。
〈米爾亞娜深夜去海因的居所,難道她們兩個會是情人?〉
(之前,她曾說過她上個假期剛從南美洲打獵回來……
對了,記得以前曾經在哪兒聽說過,在南美洲有一種南美仙人掌,由這種仙人掌分離
得到的仙人掌毒鹼,可以改變人的思考和心境,服食之後,產生的致幻效果至少是LSD的
5000倍以上,物極必反,如果服食過量,肯定會產生截然相反的作用。
這類從植物中提煉的物質,都是在大自然魔力下誕生的產物,即使是解刨屍體,也未
必能查出來,畢竟不管醫學如何先進,地球上的一些植物仍然是難以解釋的迷,LSD來自於
一種麥角菌,致幻效果也很強烈,但和南美仙人掌分離的出的毒鹼比起來……
以甘貝爾的工作和她的身份,根本沒有機會獲得這些危險的藥物。
仙人掌毒鹼,一般只有當地的印地安人才會擁有。但甘貝爾發瘋時的狀況,明明就是
服食毒鹼過量的反應,由於吸食過量導致精神方面產生錯亂,人也跟著變的力大無窮。
然而,如果是米爾亞娜的話,會擁有類似的毒鹼就毫不希奇了,很可能是她給甘貝爾
服食了仙人掌毒鹼,可能是慢慢令甘貝爾上癮,也有可能是偷放到她喝的水裡,如果是前
一種猜測,但那時海因還未死,她為何要給甘貝爾下藥。)
雖然一切都只是推測,但這些未免也太巧合了。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真是那樣的話,米爾亞娜是故意利用仙人掌毒鹼令甘貝爾發瘋,
再製造殺甘貝爾的機會?
米爾亞娜為何非要殺甘貝爾,難道只是為了替海因報仇?
殺人者都是為了某種原因才殺人,芙洛拉和海因的死狀一模一樣,甘貝爾又為什麼原
因非殺了她們兩個不可?
這些我全部都不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還真的很複雜……
〈也許應該去試探一下米爾亞娜的反應,但誰知道我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我捂著發疼的頭,這些事使我的腦袋都快炸了。
這時,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上回召喚鏡子巫婆-血腥瑪麗時,被那兩下尖叫聲所打擾
,沒能來得及召喚,也許今晚應該再嘗試一次。
  第二十四章
深夜,凌晨二點鐘,衛生間裡只燃著兩根蠟燭,微弱的橘色火光下,室內間所有的物
品都若隱若現,顯示出一種暗灰色。
室內沒有一絲風,蠟燭芯上的火苗卻在不停的晃動。
燭火印在牆壁上的黑影,像兩條來回顫動的蛇影,我把視線從牆壁上移開,彎下了腰
,將燭台放置在地板上,脫下身上礙事的黑色睡衣,盯著正面牆壁上鑲著的鏡子。
因為燭光的關係,鏡子裡的臉孔有一大半被陰影擋住,燭火又忽明忽暗,使鏡中的臉
孔中透著一股莫名的詭異。
但鏡子照出的人是我自己,而我從不害怕自己的面孔。
我把講怎樣召喚血腥瑪麗的書放置在腳旁邊的地上,又按照書上所說的,吹熄了兩根
蠟燭,把它們分別放在鏡子的左右兩旁點燃。
就在火光重新燃起的一霎那,我已經佈置好了召喚血腥瑪麗所需的一切準備。
緊接著,我閉上眼睛,集中了精神,慢慢喃念著她的名字。
當我覺得時間差不多時,我再次睜開眼睛,然而,衛生間裡的所有物品都沒發生變化
,那個鏡子巫婆-血腥瑪麗也沒有從鏡子裡面跳出來。
雖然鬆了口氣,但我也覺得有些失望,這是因為,魔風大叔的職業是少見的除魔人,
冷凌峰又是一個靈能力者,我自己的身體偶爾也會發生詭異的變化,所以我相信不可思議
之事。
(大多數人相信宇宙是因200億年前發生的猛烈爆炸而誕生的,以前因為對這類東西不
敢興趣,所以我不太瞭解有關方面的知識。但我也明白在幾百億年的時光中,人的一生很
短暫,所以,即使一代代的積累知識,積累到如今,科學仍然還是無法解釋一些迷團,或
者是某些生命。)
(幾百億年的時間太長了,實在無法探索清楚在這幾百億年裡都一一發生些什麼事,
宇宙又孕育了總共多少種生命,在這樣長的時間裡,似乎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既然世界上有以除魔人為職業的人,又有吸血鬼的存在,還有各種不為人知的怪物,
所以,我本來以為血腥瑪麗真的會出現,沒想到真的只是個傳說而已。
真是掃興,雖然我之前就沒抱有多少她會出現在我面前的希望。
我把地上的黑色睡袍撿起來,重新披在身上,既然她不出現,深夜待在衛生間裡就毫
無意義,也應該上床睡覺了。
也許我是在逃避去詢問米爾亞娜,才會做像這樣無聊的事。
我轉身準備走,就在我已經握住了門把手,馬上會離開洗手間時,突然感到背後一陣
發涼。
我僵在那裡,鬆開了抓著門把的手,然後,慢慢地轉過身去。
我發現,正對著我的那面鏡子上,竟然沒有我自己的影像,鏡子中,在我的位置是一
片漆黑,鏡中只印出了左右的兩支蠟燭,那兩支蠟燭的光芒忽明忽暗,左右搖擺,彷彿隨
時都會熄滅。
我僵立在鏡子前面,忽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可能是最近聞多了這種血腥味,我的鼻子變的對這種氣味十分敏感。
我朝四周的牆壁上望去,驟然之間,發現牆壁上的每一塊瓷磚縫中,都有血在往外滲
,那種纖細的彷彿頭髮一樣的血絲,順著幾百條磚縫一縷縷的往下流,不斷地匯聚在一起
,看上去恐怖至極,簡直就像洗手間外是血池,血水正順著縫隙鑽進來。
我怔了怔,叫道:『是誰,別再裝神弄鬼了,趕快出來!』
頓時間,洗手間裡迴盪起了一種異樣的響聲,彷彿是心臟的跳動聲,『咚咚咚咚』,
那聲音越來越急促,在衛生間裡不停的迴響起來。我不去看滲血的四壁,抓住衛生間門的
把手,用力想轉動把手,但衛生間的把手就像被銹住一樣,怎麼也轉不動。
現在,我終於相信敢肯定鏡子巫婆-血腥瑪麗傳說是真的,看到這種景象,如果換成是
一個月前的我,肯定會馬上心臟病發作。
衛生間的的地板上也開始往外滲血,粘稠的血從地板狹窄的縫隙之間冒出來,像泉水
一樣,發出『咕嘟嘟』的響聲,不斷往出噴湧,逐漸沒過了我的腳裸。
隨著衛生間裡迴盪著的怪異心跳聲越來越快,我的腳裸漸漸的被一層粘稠的血掩埋住
,我感到自己的情緒也已經緊張起來,幾乎快被那種壓抑的心跳聲和濃重的血腥味弄瘋了
,馬上就會忍不住發狂。
我後悔當時沒認真聽魔風大叔講的話,也沒有照他的囑咐去看關於咒符方面的書,當
時只要我稍微專心聽他講話,恐怕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
這次如果不會把命送了,我發誓,回去之後一定不再偷懶了。
陡然,我忽然想起了魔風大叔賣給我的那張咒符。
洗手間牆壁上鑲著的那面鏡子,鏡面上漆黑無比,就像傳說中通往陰間的道路,透著
一股陰氣森森的鬼氣。我趁自己還沒有因為發狂,而把這裡的東西全都砸掉之前,急匆匆
把那張咒符自懷中掏出來,狠狠地貼到了鏡面上。
驀地,我差點被陡然響起的刺耳尖叫聲震破耳膜。
我摀住雙耳,卻仍然能聽見淒厲無比的尖叫聲,那種詭異的叫聲透過我的雙手,直接
傳進了耳中。
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叫著『把咒符拿下去』。
『把咒符拿下來!』那個淒厲詭異的叫聲一直徘徊在我耳邊,讓我忍不住想大喊一聲
,叫它安靜些,別再叫了。
到最後,我實在忍受不了那種詭異的聲音,居然真的把貼在鏡面上的那張咒符摘了下
去,霎時,那聲音停止了。
或許是因為剛才耳膜聽到了太大的噪音,導致暫時性的耳鳴,現在在我耳邊彷彿仍然
有那種聲音在迴盪。
我來回轉著身子,向衛生間的四壁掃視,像瘋子一樣的不斷問道:『究竟是誰?快出
來!』
在望向鏡面的時候,我怔了怔,半晌都不敢動一下。
這是因為,在那面鏡子上,居然顯現出一對邪惡的紅色眼睛,被濃重的黑暗所包圍著
,紅色的眼珠在上下轉動,異常的詭譎,那種紅色,和新鮮血液的顏色一模一樣,濃稠而
鮮艷。
  第二十五章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是不敢相信,這玩意究竟是什麼怪物,莫非它就是鏡子巫婆
——血腥瑪麗?
我向後退了一步,背部緊貼著衛生間的門,戒備的盯著鏡子上的那對紅色的眼睛。
〈那對眼睛能聽懂人說的話就好了,但如果它像吸血蛭一樣根本沒有智慧,只憑本能
行事,也只能用那張咒符對付它。〉
我警戒地道:『喂,這所學院裡的兩個女學生,都是被你嚇死後毀容的?』
接著,我又補充了一句,道:『如果你不想再嘗試那張咒符的滋味,就最好老實點。

這一般都是電影裡反派人物常用到的台詞。
隱約間,我感覺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我耳邊說:『你想看到真相?』
那聲音輕微的像是沒有,若隱若現的傳進我耳中,如果是在平時沒有留意的情況下,
可能我根本不會察覺到如此細微的聲音。
我點了點頭,道:『廢話。』
從剛才開始,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也根本聽不出那聲音是從哪兒傳出的,但
我知道,這絕對不會是有人再作弄我,而是真正的邪靈出現了,即使我只憑直覺也能感覺
的到。
鏡子上的畫面在忽然間變了。
鏡面上原本只有兩隻異常邪惡的血紅眼睛,現在卻逐漸顯現出模糊不清的畫面來,那
只是一面鏡子,但我卻覺得它此刻更像是一部放印機。
為了能看清楚鏡子上出現的畫面,我向前靠近了一步。
漆黑的畫面上開始出現花白色的條紋、接著,黑和白慢慢的融合,不斷地往上下擠壓
,然後終於凝結成一種灰色。
我緊緊盯著上面不斷變清晰的鏡子,逐漸能看清楚,鏡面上浮現出來的是芙洛拉的白
色小樓,一樓的客廳,刷的一下出現在鏡面上。
在一片花白的鏡面上,一樓的客廳顯現出來,畫面越來越清晰,客廳裝飾和現在並沒
有太大的變化,一個年輕的女孩正斜靠在軟墊上,前面是一張矮几。
〈它讓我看的究竟是什麼?〉
我心中有些忐忑,攥緊了手中的咒符。
畫面中的女孩有著小巧的五官,以及深陷的輪廓,穿著一深綴滿寶石的褐色紗裙,十
指纖長,戴著一枚墨綠色的寶石戒指,裝飾看上去十分的美麗動人,年紀最多也不會超過
十六歲。
這時似乎是夜晚,香爐裡不斷燃起飄渺的縷縷白煙,客廳內並沒有開燈,只是點著一
支燭台。
女孩雖然如此的美麗動人,但在她的臉上,帶著一抹令人感到心悸的表情。
她又像是快要發怒了,又似乎馬上就會哭出來,憎恨和敵意同時出現在她臉上,雖然
她拿著一本書,但她的右手卻已經攥成了拳頭,青筋畢露。因為她臉上的表情實在太複雜
,所以使人始終無法忽略掉。
鏡頭忽然轉到坐墊的下面,坐墊下面塞著一柄小巧的手槍,只有半個烏黑的槍管露在
外面。
我和畫面上的女孩對望著,儘管我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卻始終無法移開視線。
我用手捂著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看下去。
鏡面就像正在上演一場沒有聲音的啞劇,不斷的閃爍著,女孩臉部的特寫逐漸放大。
我嚇了一跳,認出來這個女孩是芙洛拉,雖然我只見過她血肉模糊的面孔,但卻感覺
到她一定就是芙洛拉!
這時候,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畫面中,他年紀大概在四十歲上去,眼中閃爍著陰險的
光,鷹鉤鼻子,頭上已經禿頂了。
這時,芙洛拉已經從軟墊上站了起來,雙目直直地盯著進來的中年男人。
我用左手抓住洗手池的邊緣,支撐住身體的重量,對突然出現在鏡面中的男人生出了
一種惡感,雖然他長相不算猥瑣,但在他的表情裡,卻帶著一種讓人看了就會覺得厭惡的
神情。
看到這裡的時候,鏡子上的畫面突然不規則的跳躍起來,畫面變的異常混亂。
我搖著鏡子,焦急地叫道:『喂,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最關鍵的時候,畫面卻忽然沒有了,這讓我心裡感覺到異常的緊張。
這種狀況維持了很長時間,不禁讓人懷疑是否永無結束的一刻。
驟然間,鏡子上又出現了清晰的畫面。
畫面在不斷變化著,客廳的頂端,可能是客廳的落地窗被打開了,淡灰色的輕紗在畫
面中不停的飄動。
芙洛拉和那個男人似乎起了爭執,他們正扭成一團。在這時候,男人滿臉汗水,手掌
高高抬起,一巴掌打在了芙洛拉的左臉上。
芙洛拉大聲尖叫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她用手捂著左臉,手已經伸到了軟墊的下面,
握住了那把槍。
霎時間,我也被鏡子中的情景搞的不由緊張了起來,在恍惚之中,似乎也聽見了芙洛
拉的尖叫聲。
芙洛拉從軟墊下面抽出槍,用槍口對準了那個中年男人,就在要扣在扳機的一瞬間,
槍從她的手裡滑了下去。
她上半身一歪,身體重重倒在矮几上。
中年男人滿臉都是汗水,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滴到了淡灰色的針
織地毯上,他幾乎軟倒在地面上,只能勉強用一隻手扶著身旁的物品。
在我伸手拭去額上汗水的同時,他也擦了一把額頭的汗。
他搖搖晃晃的走向芙洛拉,先把落在地上的手槍揀起來,然後推了一把芙洛拉。
這時候,芙洛拉的身體從矮几上滾落下去,在她左臉上有大片紅色的掌印,整個手掌
清晰可見,清晰到甚至連手掌上的指紋都能看清楚。
中年男人的表情越來越慌亂,他將手伸到芙洛拉的鼻子下端,剎那間他的身體晃了一
晃,摔倒在旁邊。
過了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久,他才爬起來,急匆匆的從正門裡跑出去。
在他出去之後,畫面就停留在芙洛拉的臉上,她一動也不動,仰躺在針織地毯上,臉
孔看上去異常的詭秘,仍然保持著一種憎恨和厭惡的表情。
鏡子中的畫面驟然消失,當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突然,男人的面孔又出現在
鏡子中。
  第二十六章
他的眼裡帶著慌亂和焦躁,在他手裡拿著一把像錐子般的東西,他駭人的臉孔朝畫面
逼近。
男人的腳旁邊,他拽著芙洛拉的頭髮,把她的頭填在洗水池裡,拿錐子朝她臉上刺下
去,鏡頭頓時被濺上了刺目的血。
這時候,影像上帶著鮮紅的色澤,接下來,男人給芙洛拉毀容的過程,都被一層詭異
的紅色籠罩著。
〈原來芙洛拉是他殺的,毀容恐怕只是為了掩蓋她臉上的手掌印。〉
我已經發現,他給芙洛拉毀容的地方,就是在這個洗手間裡。也就是我現在站著的地
方,我最近膽量雖然變大了不少,但卻仍然感到心中發寒。
〈因為鏡子上沾上了血跡,所以才會使畫面一片紅色,難道這些鏡頭,全部都是鏡子
記錄下來的?〉
不但是二樓,就連一樓也有一面鏡子。
而且,不止是鏡子,即使是玻璃也能反射出影像,想到這裡,我心中升起了一種異樣
的感覺,就在這時,鏡子中的畫面也終於完全消失了。
鏡子恢復了正常,這時,在鏡子出現的是我自己的臉。
我揉了揉眼睛,突然感到沒來由的恐懼和憤怒。
我什麼都沒有想,就立刻把咒符貼到了面前的鏡子上,又抬起腿狠狠地踹了鏡面一腳
,道:『你這傢伙,莫非也偷看了我洗澡!非但沒有付觀賞費,事後還嚇唬人,真是下流
至極!』
剎那間,那種淒厲的哀號聲,又重新響起,迴盪在衛生間裡。
我轉過身去,精神病般的笑道:『叫吧,叫吧,有本事就再叫大聲點,我這次絕對不
會再給你摘下來咒符的!』
我一邊笑著,一邊神經質的朝那面鏡子叫道:『大不了我以後再也不照鏡子就是了,
我要把所有的玻璃都砸碎,全都衝進馬桶裡去,你大概沒看出來吧,我除了是個精神病,
還是個破壞狂,這是你隨意偷窺別人應得的代價!』
我用雙手按住鏡子的邊緣,用力把它從牆上扒了下來,霎時間,摘下鏡子後產生的巨
大衝力,使我向後面摔去,身體重重撞到衛生間的門上。
我晃了晃,將手裡的那面鏡子高高舉起來,又一下子鬆開了手,鏡子重重摔落在地板
上,『卡啦』一聲,鏡面摔的四分五裂,破碎的玻璃全都滲在滿地的血水裡,只有那只咒
符飄了起來,浮在血水上面。
我在那些破裂的玻璃上用力的踩著,直到它們都碎成了一塊塊的為止。
我用手撐著腰,使自己全身都靠在門上,劇烈的喘息著,這時,我又朝滿地的碎玻璃
看了一眼,突然發現,那些碎玻璃,每一塊的上面竟然都浮現著一雙雙赤紅色的眼睛,它
們在血水中看起來異常恐怖,就像有生命一樣,眼球居然還在不斷轉動著。
我虛弱地呻吟了一聲,頓時感到腳下發麻,腳裸像是被某種東西拉住了。
我覺得自己馬上就會昏過去了,但越是這樣,就越覺的氣憤。連我自己,也不明白自
己這是怎麼回事,居然彎下了身子,用手把那些碎玻璃從血水中撈出來,再一塊一塊扔進
馬桶裡。
我知道自己心裡,明明害怕的要命,但卻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恨不得它們全部都從
我眼前消失。
『媽的,又不是寄生蟲,難道你就只會在鏡子裡出現!』
我一邊罵著,一邊不斷的撿起腳下的玻璃,拋進身旁的馬桶裡去,但那些玻璃中反應
出來的赤紅色眼珠,就彷彿隨時都會跳出來,附在我的手背上一樣。
我覺得自己已經快瘋了,甚至連神智都變的模糊起來。
我一直都沒發現自己的手上被玻璃割的傷痕纍纍,血不停的從割傷裡流出來,滴在玻
璃上面,如今,兩隻手上鮮血淋漓,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膚色了。
到我發現的時候,以及來不及顧及這些了。
雖然手上不斷傳出一陣陣刻骨銘心的刺痛,但我卻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
直到地上所有的鏡子碎片全部被我丟進馬桶之後,我才按下了開關,讓一股股水把它
們全都衝了下去。
我劇烈的喘息著,沒辦法控制自己這種狂暴的行為。我幾乎想把衛生間裡所有的一切
都砸了,這樣,就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到我了。
這時候,磚縫和地板的縫隙中已經不再往出冒血。
我握住門的把手,用力一轉,門居然還是沒開。我情緒低落,靠在衛生間的門上,身
體順著門往下滑,最終坐倒在血水裡。
我盯著面前的『血牆』發呆,如果我剛才留一點體力,現在就能撞破門出去了。
〈總不能一直被困在衛生間裡,得想一個辦法出去。〉
觸目所及之處,都是一片狼籍,混亂不堪,所有的物品上都沾著血,十幾坪的空間裡
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腥味。
就在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聽到一種奇異的聲音。
我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看見在正對著我的那面牆壁上,正逐漸隆起了一個包,那
個包向前面凸出,像是有一個東西想要從牆壁後面擠出來,而那面空白的牆壁,正是之前
鑲著那面鏡子的位置。
由於鏡子被我硬掰了下來,那片牆壁上就留下了一片空白,那片空白和整個衛生間比
起來,顯得格格不入。
我怔了怔,心中已經意識到,那肯定又是有怪東西要出現了。
但我的雙手卻一直在發疼,我能感覺到有不少玻璃渣進到了傷口裡,雙手只要稍微一
碰到別的地方,就痛徹心扉。
我從地上慢慢的站起來,我可不想現在就把整個生命燃燒殆盡,所以只能看出來的究
竟是哪類『東西』,再下決定也不遲,可恨的是,我身體裡那種詭異的變化似乎根本不準
備出現。看來人也只能靠自己,緊急關頭想靠外力幫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從以前開始,每天都會到三番四次地想到,自己的死期何時會到?甚至也幻想過我
死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然而,雖然時常在替自己擔心,但我卻從來也沒想過要主動放棄
生命,只是有的時候,上天總喜歡和人開玩笑。
就像最近,我總是碰到這種衰事。
從牆壁上凸出的包越來越大,似乎有向前面挺進的趨勢,我怔怔地望著那個逐漸凸起
的包,等待著它產生變化,那鏡子巫婆-血腥瑪麗究竟是什麼?
正在我想著的時候,那個『包』已經從牆上凸出了很大一部分,突然發出『啪』的一
聲,從牆裡面脫離出來。
  第二十七章
我幾乎懷疑是自己的眼睛脫窗了,從牆裡『鑽『出來的,竟然是一隻鳥,一隻極其美
麗的夜鶯,此刻,這只夜鶯正在悠閒的梳理著它自身的羽毛。
我哀歎了一聲,自嘲的笑起來,道:『一隻鳥,怎麼會是小鳥,難道真的是我眼花了
?』
難道我也被人下了藥,才會看到像這樣荒誕的事情,還是我也已經像甘貝爾般神經錯
亂了。
我忍著雙手上的刺痛,閉上了眼睛,為自己全是傷痕的手感到很不值。當我再次睜開
雙眼的時候,那只夜鶯竟然還沒有消失。
『天……』
這簡直就比在南極看見了北極熊還要古怪,一個被鮮血塗紅的衛生間裡,牆壁上突然
多出了一個凸處,這是多麼詭異的一間場所,我本來已經做好了見到鬼怪的準備,不管將
要出現的是多可怕的怪物,但是,為何會出現一隻夜鶯?
〈即使是貞子出現,也不會使人比現在更吃驚了。〉
我有氣無力地問了一聲,道:『喂,小鳥,你會不會講人話?』
夜鶯停下了梳理羽毛的動作,抬起小小的鳥頭,高傲地道:『你還真是個瘋子,講話
也真沒有禮貌。』
我差點笑了出來,壓抑的心情在突然間放鬆了。
一隻鳥,一隻鳥的臉上居然有表情!居然還能開口說話,說話的聲音也是女人的聲音
,真是有種說不出的可愛,反正不管它臉上的表情是不是高貴,我都看不出來,既然只是
只小鳥,那我根本沒理由害怕它。
在以前,我也只聽說過女妖塞壬,那是種慣用歌聲迷惑水手的女妖,她們只出現在傳
說中,她們可能是魚尾,也有可能是人首鳥身的女妖,即便如此,不管任何傳說中,她們
也都擁有女人的頭顱。
至於這只可愛的小鳥,不知道它是不是塞壬的變種,如果是塞壬,它不跑到海裡去,
為何反而出現在衛生間裡?
〈如果這隻鳥願意當我的寵物就好了!即使上飛機,只要替它打上一針,就能當毛絨
玩具帶走,真是方便極了!〉
我遲疑地問道:『你是……血腥瑪麗?』
夜鶯又歪了歪頭,半晌才點了點頭,道:『算是吧。』
我笑了笑,又道:『小鳥,麻煩你幫我把衛生間的門打開。』
夜鶯的聲音變的異常冷峻,道:『你說什麼!』
一隻夜鶯用冷峻的口氣來說話,我不禁覺得好笑,道:『算了,既然你沒有長手,我
自己來開吧。』
然而,我的雙手被玻璃劃的鮮血淋漓,到處都是傷口,只要一接觸到任何東西,都會
有一陣通徹心扉的劇痛。
我用一隻手肘抵在門把手的下面,忍著痛,把門把手轉開,『卡』一聲,衛生間的門
應聲而開。
我正準備走出去,沒想到那只夜鶯先我一步,從半開的門裡飛了出去。
一走出衛生間,我頓時感覺身體舒適了許多,那股血腥味則被關在了衛生間裡面。
二樓居室被珍珠,紗簾和淡灰色的針織地毯佈置的很奢靡,之前我還沒有為這種奢靡
感動過,但終於出了像衛生間一樣的鬼地方,外面的房間使我感到很舒適,簡直就像一個
天堂。
我坐到大床的邊沿上,脫掉黑色的睡袍,從床下的行李箱中取出醫藥箱,又從醫藥箱
中拿出鑷子,繃帶和消毒藥品。
由於手上的創傷實在太嚴重,使我沒辦法用手去拿東西,所以取東西的時候就份外費
勁。
我用兩隻手指拿著鑷子,往出挑傷口中的玻璃渣,每動一下鑷子,都會感覺到一陣要
命的劇痛。
同時,我也想起了剛才從鏡子中看到的畫面,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是那個微帶些禿頂
的中年男人殺了芙洛拉。那個中年男人在殺了她之後,為了掩飾她臉上清晰可見的巴掌印
,就借用古老的傳說毀了她的容貌。
芙洛拉是在拿起槍的一瞬間,就倒下去了,當時她就應該已經死了,難道她是因為對
方的一巴掌而死的?那個中年男人又是什麼人?看起來,芙洛拉似乎很憎恨他,而且他們
兩個的年齡和長相,也都很不登對,這對男女的關係真令人感到費解。
〈芙洛拉和海因兩個人之間也毫無關係……等等,在芙洛拉死後,甘貝爾一直在幫她
照顧她的白山千鳥,真傷腦筋,這又和海因有什麼關係?〉
我一分神,鑷子碰觸到手上的肌膚,使我疼的哼了一聲。
那只夜鶯忽然撲扇著翅膀,飛到床沿上,用一種不屑地語氣道:『你這樣會感染壞血
病。』
我用鑷子夾起一塊酒精棉球,突然湊到它的鳥頭前面。
夜鶯的反應很強烈,它向後跳了幾步,連著打了許多個噴嚏,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
我看得不由呆住了,真難以相信,一隻鳥的表情竟然也可以這樣多樣化,如果被研究
醫學的人碰到,一定會欣喜若狂的把它拿去做活體解刨。
  (聽說血腥瑪麗因為她父親亨利八世而恨透了男人,殺人如麻,如果我把它抱進懷裡
,它會不會臉紅,真想看一看,但也真奇怪,血腥瑪麗竟然會是一隻鳥,一隻小巧的夜鶯
。)
『你幹什麼?』
『沒什麼。』
我強忍住想笑的衝動,低頭仔細處理著手上的傷口,先用酒精把滿手的血全部抹掉,
再細細的擦拭傷口。
在把血全擦乾淨後,我發現自己手上的傷口,比想像中還要多許多,傷口橫七豎八的
密佈在手掌心和手背上,纖長的手掌和手背上傷痕纍纍,簡直就像是剛被人虐待過一樣。
我挑了一下眉,先把藥灑在傷口上,又用紗布把手緊緊裹了起來,雖然這樣做需要不
停的換藥和紗布,但在短時間內還不至於會感染,我也可以感覺到舒服一些,可惜的是,
傷口癒合後一定會留下很多疤痕。
夜鶯又飛到了我面前,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卻又忍不住偷偷瞥過來。
我忍不住問:『喂,小鳥,你有沒有偷看我洗澡,除了洗澡外,你還看到了多少?』
夜鶯停在床沿上,歪著鳥頭,沒有說話,只是哼了一聲。
這時我已經發現,它雖然是一隻鳥,但卻仍然保留了女性的特點——總喜歡莫名其妙
的生氣,而且,它除了能回放以前發生過的事,和製造出恐怖的氣氛嚇別人之外,似乎並
沒有其它的本領,對我的生命也完全無法構成威脅。
〈算了,反正我也沒時間和一隻鳥在這裡打啞謎。〉
〈那些女人穿的衣服就全留在這裡吧。〉
我從床底拖出行李箱,再次整理了一遍,把該帶走的東西全部都安置好,才拿出一件
嚴密的衣服,取出一頂和之前那頂完全相同的假髮。
我已經受夠了,就當是甘貝爾殺的芙洛拉吧,反正甘貝爾也已經死了,想從茫茫人海
中找出一個微禿的中年男人也是不可能,海因的事又與我無關。
而且,即使我不認識去機場的路,也可以在途中問人,即使在中途迷了路,也絕對不
會有人忍心袖手旁觀,我來之前買了一張地圖,也帶了足夠的鈔票,拖拖拉拉的留在這裡
根本不像是我,所以,今晚就走。
我拖起箱子,毫不留戀的打量了二樓一眼,打算趁夜離開。
突然之間,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離開之前去一趟米爾亞娜那裡。
  第二十八章
在這樣的深夜裡,米爾亞娜居所的三層仍然透出燈光,她顯然並沒有在睡覺。
透過樹影,甚至能看見三樓陽台上米爾亞娜修長的身影,我穿過楓樹林時,順便把行
李箱藏在了一棵隱蔽的楓樹的陰影後面。
之後,我靠在離別墅最近的一棵樹的樹幹上,一直注視著在三樓陽台上吹風的米爾亞
娜。
在這樣宜人的夜晚,我實在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心情。
如果說我沒有一點點喜歡米爾亞娜,那純粹是假的,從以前開始我就最喜歡像她這樣
強大的女性,我一向只喜歡強大的人。只是盯著她修長的身型,我想自己就能看上一天,
但遺憾的是,她竟然是一個同性戀。
連我自己也感覺到迷惑。
其實,那也沒什麼,只要多花一點時間,我完全能使她迷戀上自己,但是現在的時間
已經不夠了,有一種若隱若現的感覺告訴我,在這裡待久了不會有好事。
雖然米爾亞娜這樣的美女很少見,但相較起金錢來,我更喜歡金錢,因為錢能穩定的
維持日常生活,而女性卻最善變,尤其是美女。
即使沒有米爾亞娜,還會有很多女性主動來接近我,更何況,米爾亞娜實在太危險了
,不應該沾手危險的女性,否則後果一定很嚴重。
她看起來像是受了欺騙就會毫不猶豫開槍的人,不管對方是誰,恐怕待遇也都一樣。
我隨手扶住身旁的樹幹,透過晃動搖弋的樹影,又盯了三樓地陽台很長一段時間。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非問清楚不可,希望她不要反目。〉
想到這裡,我戴上手裡的一頂假髮,從樹影後閃了出來,朝那幢別墅走過去。
我朝四周瞥了幾眼,那只美麗高貴的夜鶯似乎並沒有跟來,也好,這樣省了不少麻煩

不知為何,別墅的鐵門並沒有向平時一樣緊緊關著,而是大敞著。
我從鐵門裡走了進去,一路上並沒有碰到任何人阻攔,也沒有見到一個米爾亞娜的僕
人。
我心裡更感覺到奇怪,放輕了腳步,推了一下別墅的正門,正門居然沒有上鎖,只是
輕輕帶著,一推就開了。
大廳中並沒有開燈,而是沉浸在黑暗的氣氛中,各種動物的標本在黑暗中很不顯眼,
極容易被碰倒。
我快步穿過大廳,走上樓梯,在樓梯的轉角處,仍然看到了那對救過我一命的象牙,
我發現,現場所有的血跡都已經被清理乾淨了。
在我穿過三樓,逕直走向陽台的時候,突然聽見米爾亞娜道:『錯過這麼美的夜晚,
未免太可惜了。』
我朝她身旁走過去,道:『是很浪漫。』
我又問道:『米爾亞娜,你知道我會來?』
米爾亞娜突然轉過身來,她的面孔在皎潔的月光下,神聖的令人感到窒息。
她的身高本來就很高,這時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尊莊重肅穆的女神像。
在她的眼神中,帶著一股狂熱的情緒,使任何人看到都會覺得一直沒來由的心悸。
除了我的親姐姐以外,我不得不承認,她是我所見過的最有魅力的女性。
有的時候,美麗的人不一定有很強的魅力,魅力是一種能吸引住別人目光的獨特氣質
,非但要有美貌,還必須有非常獨特和出眾的氣度,形成了一種光輝,這種光輝可以讓同
等級的美人都為之黯然失色。
米爾亞娜瞇起眼睛一笑,道:『你說呢。』
我搖了搖頭:『我不想猜。』
『這是種默契,我感覺到你一定會在夜晚來,你果然來了。』
她又朝我的手上瞥了一眼,道:『你的手怎麼了,為什麼纏著繃帶?』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受了一點傷。』
在這種環境下,實在不太適合說很多話,因為月光太皎潔了,夜晚也實在很適合談情
說愛。
我用手肘撐在陽台的石柱上,手臂頓時感覺到一陣涼意,使思維清醒了不少,畢竟我
不是來和米爾亞娜談情說愛的,雖然這種時候說那些話有些唐突,但也沒有辦法。
我望向她的側臉,驀地道:『我已經知道是誰殺死我的表妹芙洛拉了,是一個中年微
禿的中年男人,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但他像是和芙洛拉有些瓜葛。』
『我想你肯定很熟悉有一種南美仙人掌,那種仙人掌的仙人掌毒鹼,致幻效力非常強
大,服食過量,能使人精神錯亂,甚至死亡,或許甘貝爾一直以來都還不知道她自己在做
什麼,米爾亞娜,是你給甘貝爾服食了那種毒鹼。』
『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經知道了。』
我緊緊盯著米爾亞娜臉上的表情變化,事先連我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樣開門
見山的把話全部都說出來。
不管幹什麼事情,只要把私人感情摻在其中,人的辦事效率和頭腦都會隨之變差,看
來我必須克制自一下己,感情用事是很不理智的,尤其是這方面的感情。
果然,米爾亞娜臉上閃過一抹詫異,然後轉過頭來看我。
她的表情開始產生變化,我的心也逐漸沉了下去。
她完全不反駁,掠了一下耳邊的短髮,沉思了一會兒,突然說:『是我給她下藥的,
你說的沒錯。』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沒必要再掩飾什麼。』
米爾亞娜走到圓桌前,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姿態仍然顯得很優美。
我事先也沒想到,她會承認的這樣乾脆,我怔了怔,心裡突然感到一絲不安,乾脆轉
過身去戒備地盯著她。
在陽台上望向周圍,到處都是一片黑暗,米爾亞娜的這幢小別墅裡並沒有開一盞燈,
所以向裡面望去的時候,比外面更漆黑。
我隱隱又察覺到了一些事情,開始的時候,我只是從鏡子裡看到了那個中年微禿的男
人殺死芙洛拉的一幕,憑感覺推敲出仙人掌毒鹼的事情。
但我現在感覺到,事情可能遠沒有我想像中那樣簡單,也許我開始時就應該離開學院
,不應該再來這裡見米爾亞娜。
這時候,米爾亞娜突然又若無其事地道:『有一點真奇怪,你怎麼可能知道我給甘貝
爾服食的是仙人掌毒鹼,我在當地印第安部落,從他們的一個巫師那裡得知,那是當地只
有巫師才會知道的,他們的說法是,通過毒鹼和其它語言的引導,人會被黑暗精靈侵入身
體,其實也就是那種毒鹼加上輕度的催眠暗示,能影響其他人的一些行動。』
『你自己說過,兩個月才去南美洲打獵回來。』
米爾亞娜側著頭,笑著道:『難道你也像芙洛拉一樣,常給自己注射海洛因,對這類
藥物有些瞭解,否則又怎麼會知道的這樣清楚。』
我從米爾亞娜的言行舉止中,已經感受不到先前那種鋒芒畢露的氣質,她在霎那間變
的異常沉著冷靜。
〈或許這種樣子才是米爾亞娜本來的真面目。〉
在她湛藍的眼瞳中,甚至閃爍著鐵一樣冷酷無情的光芒。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道:『芙洛拉有毒癮?『
米爾亞娜開了圓桌上的紅酒,斟了一杯,拿著水晶杯道:『芙洛拉整天喜歡做白日夢
,單純又無知,很容易被其他人控制,薛西斯像是不滿意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在暗地裡
給芙洛拉提供毒品,一直都借此向芙洛拉勒索錢財,他們這樣的關係,遲早都會出問題。

〈沒想到那個中年微禿的人竟然是薛西斯。〉
我根本沒想到米爾亞娜會講的這樣清楚,聽著她冷靜地說這件事,我不由得想起沈潛
在心底的『疑問』
『芙洛拉是被薛西斯一巴掌打死的,除非芙洛拉之前就有毛病,否則為什麼會被一巴
掌打死。』
米爾亞娜驚異地瞥了我一眼:『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直接告訴你,有一種藥物,那
種藥物能刺激人體內的微血管,令微血管高度擴張,微血管擴張的結果,是變的很容易破
裂,微血管一破裂就會產生輕度的皮下出血,結果就是皮膚表面出現紅色的傷痕,所以即
使只是薛西斯打了芙洛拉一巴掌,芙洛拉的臉上也會出現掌印。』
她沉靜地道:『但這還不至於要命,而我從以前就在芙洛拉吸食的海洛因裡摻了另外
一種藥,那種藥的藥性是,只要人體內有很少的微血管破裂,就會隨之流入血管內,再到
心臟,藥性可以導致右冠狀動脈閉塞,看起來就像心機梗塞一樣,直接使人死亡。』
米爾亞娜笑了笑,道:『薛西斯打了芙洛拉一巴掌,那一巴掌導致微血管破裂,由於
微血管破裂,藥順著血液循環到達心臟,毒性發作,兩種藥的藥性分別起到作用,芙洛拉
就那樣死了,而芙洛拉臉上的巴掌印令薛西斯不得不給芙洛拉毀容。』
我心中發寒,幾乎說不出任何話來,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我開始時,絕對沒想
到米爾亞娜會說的這樣乾脆。
雖然有點猶豫,但我還是道:『你為什麼要殺她,難道這些全都是你……』
米爾亞娜陡然打斷了我的話,點了點頭,站起來身來,道:『沒錯,這一切都是我事
先設計好的詭計,即使我不這樣做,這事遲早還是會發生,我只不過是讓事情朝著最自然
的方向發展。』
我把整個身體轉過來面對米爾亞娜,她也側過臉來看著我。
我勉強使自己鎮定下來,道:『你曾經說薛西斯失蹤了,我想薛西斯應該已經死了吧
。』
米爾亞娜繞過圓桌,她的樣子看起來很若無其事,難以想像剛才的話全是從她口中說
出來的。
她聳了聳肩,毫不迴避地直視著我的雙眼。
『你們的王室敬畏巫術,如果把芙洛拉的死和巫術結合在一起,學院的傳說剛好可以
加以利用,這樣的話,你們就絕對不會派偵探來調查,反而會請巫師或者靈媒,那就沒什
麼可怕的了。即使能查出芙洛拉一直在吸毒,也和我毫無關係。』
『然而,當我聽說芙洛拉的表姐——也就是你要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威脅,要知道
,你們王室的酷刑即使是鐵人也挺不過去,更何況是薛西斯,學院裡的各種流言遲早都會
傳進你耳中去,你也一定能查到薛西斯身上去,所以我必須在你來之前先除掉薛西斯。』
『薛西斯在殺死芙洛拉之後,就把毀容用的凶器全埋在了地下,後來,我把那個包裹
挖了出來,放在薛西斯回家必須經過的一處地方,在他慌張的想打開那個包裹的時候,我
把他敲暈了,又在他的身上綁上鐵器,把他沉進了楓樹林旁的水池裡,如果我沒算錯,他
的屍體會在這兩天就從水池裡浮起來。』
米爾亞娜邊笑邊道:『其實我根本不需要這樣做,最倒霉的是芙洛拉竟然在事發的前
幾天,從我這裡偷走了一柄槍。』
『殺他們的原因,只不過是我在偶然的機會下,知道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我手
中剛好又有幾種藥,剩下的,只要你仔細想想就一定能猜出來。』
我又向後退了幾步,驟然明白了一些事,心底突然感覺到一陣沒來由的恐懼。
我接著問道:『芙洛拉和你毫無關係,也就算了,你又為何要利用甘貝爾殺死了海因
。』
米爾亞娜一邊向前走,臉色在突然之間變了,變的陰沉至極。
正當我以為自己猜錯了的時候,她突然說:『我想我和海因的關係,你應該也知道了
。』
米爾亞娜突然閉住雙眼,隨後睜開。
『海因因為要回去成婚,怕我糾纏她,居然威脅要把我是同性戀的事發給報社,我不
可能不殺她,也不會讓她有機會把我的秘密宣揚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
米爾亞娜接著道:『甘貝爾和芙洛拉的關係很要好,簡直就像一對真正的母女,之前
我曾裝做不經意的暗示過她,芙洛拉的死和海因有關係,又給她服了毒鹼,讓她無法再靠
理智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先約海因出來,在殺了她之後,又把她的屍體拖回到她的寢室中,所以甘貝爾去
的時候,又勒死了她一次,在甘貝爾幹完所有的步驟後,我故意在門口發出叫聲,把她驚
走,這樣也容易令她明白有人看到了她殺人。
『之後的事情,你也全知道了,所有和這件事有關係的人,芙洛拉、薛西斯、海因、
甘貝爾,如今已經全部都死了。』
米爾亞娜抽出一支香菸,之後用火點燃香菸,瞥了我一眼,道:『你也沒想到我會把
真相全部都說出來吧。』
她一邊向前走,一邊問:『但你怎麼會知道芙洛拉被薛西斯摑了一巴掌,就像親眼看
到一眼,那時你明明還沒有來。』
我定定地望著她,沉靜地反問道:『我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但我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
明是你殺了他們,你也要殺我嗎?』
我心中的疑惑,已經全部都被米爾亞娜的一席話解釋了。
突然之間,米爾亞娜從腰間抽了一把槍,用烏黑的槍管對準了我,她眼中的神情,比
鐵還要更冷酷無情。
『因為我愛你,不想讓你和他們一樣死的不明不白,才會把所有的事說出來。』
  陽台十分的寬敞,中間只有一張圓桌和幾張坐椅,米爾亞娜離我也僅僅幾步遠,只要
她一開槍,我相信自己絕對死定了。
作者: shukei (Kate)   2006-07-22 00:28:00
又頭推
作者: tureno   2006-07-22 02:54:00
推!!!
作者: Vicente (不然呢???)   2006-07-22 04:40:00
推啊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