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魔途振劍錄 479

作者: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8-05-13 05:37:43
  第六十五章 登原 1 宿恨得銷
  
  
  
  綠焰移晃,暗門機關轉動之聲「軋軋、軋軋」響徹暗廊,石室開啟,
一個佝僂的人體被扔入石室,軟倒在碧螢螢的燈光之中。
  原本頹然坐在石室一隅的司倚真聞聲,立刻撲到兩間石室相通的小窗
邊,連叫:「地鼠仙,大地鼠!你聽見麼?你還醒著麼?」
  常居疑重重哼氣,喉頭嘎嘎作響,竭力忍痛而不呻吟,向小窗擺了擺
手。但聽暗門再度轉動,隔鄰石室已閉。
  司倚真提一口氣,衝向自己這間石室緊閉的暗門,怒喝:「你們人性
泯滅!奸黨無恥,又何不把我這北霆門人帶去拷打?一身武藝,卻來欺凌
不會武的長者--」
  常居疑啞聲阻止:「住了,給自己省省氣力。妳自己也不想這麼大嚷
大叫的,是麼?」天留門極擅用刑,能令人周身骨肉麻、疼、痠、痺,偏
不礙及性命,連常居疑這樣的久病之軀,也只是被磨得精力盡喪,內臟仍
是無傷。
  司倚真一怔,回身又攀住小窗,小巧臉兒憋得通紅,叫道:「他們已
折磨了你好幾日,每日我眼睜睜瞧著你被拖去上刑……你腰桿子向來最硬
的……」望著常居疑蜷在地上,直也直不起的身軀,悲從中來,卻因怒恨
過甚而流不出淚。
  常居疑勉強笑了笑,道:「妳原非衝動之輩,雖想激他們去對付妳,
把苦刑攬到自己身上,卻連叫陣也叫得不地道。妳師父我聽著好別扭。」
  司倚真又是一呆。常居疑知她甚深,她原更像「真師父」江璟的性子
,慣於籌謀,遇事素不強出頭,被常居疑一說,好不容易谷出的一股莽勁
登時消了,更加氣苦,突然間心頭之鬱找著出路,放聲大哭。這一哭,連
常居疑也呆了。
  這是她受困天留門以來首次哭泣。早前她被囚此室,只想著怎生脫困
;中毒以後,終日恍恍惚惚,竟似忘記為自己悲傷。她自知解毒無望,心
底逃避此念,連康浩陵、師父、侍桐等至親至愛,亦彷彿被她遺忘。但她
旁觀常居疑連日受刑,愈來愈恨無計解救,諸般苦楚早已積壓如堵。一旦
宣洩,便如山洪衝破關口。
  說不出、放不下、解不開的一切恨和哀,盡化作囚室裡這哭聲。如若
她能、她懂得,她更想怒吼!
  常居疑虛疲地爬起,倚在几旁,從小窗中瞪了她半晌,才道:「別慌
,別怕,我死不了。他們就是要妳瞧見我的慘樣,藉此教妳失措,令咱們
同情共感,等妳這嫩娃娃崩潰,便甚麼都說了出來。」
  司倚真為了聽常居疑微弱的聲音,靜下抽噎了幾聲,聽罷,又一股悲
潮湧上心頭,再度痛哭失聲。
  常居疑道:「妳是怕自己被那『天香髓』害死?呸,韓賊起的名字,
莫名其妙,正如他製的毒,亦定是莫名其妙、漏洞百出。妳看這個。」
  司倚真強睜淚眼,只見常居疑室中几面攤著一幅青布,顯是從他袍子
上撕下來的,布面是潦草的褐色字跡,疑為鮮血所凝,寫的卻是難以辨識
的符號,似是外邦文字。
  常居疑道:「這鬼地方沒有書寫之具,可是他們卻每天把我身上弄出
了血,我便用水化鮮血,每日每日地推測那毒性,找解毒的法子。我不是
每天都探妳脈息麼?」
  司倚真恍然大悟,想來常居疑傷中虛弱,自然用的是最熟悉的文字,
若非祖上的西邦文字,便是大食文了。她嘴角抽了抽,又哭又笑地說:「
但他們下手又不太重,因此每日血水配額有限。」語畢,哇的一聲又大哭
起來。地鼠仙為救她性命,血書推敲毒理,那是何等恩德?她本想嘲笑他
,可是心中實在感激無已,話一出口便深自愧疚,又哭出來。
  她心底有一個最大的疑問,再不求個解答,可要悶壞了,邊哭邊問:
「我問你,你看見我留的字,接著便聽見老怪鳥放的消息,明知是計,為
甚麼……為甚麼還要現身?」
  常居疑梗起脖子,歎道:「臭女娃,難道妳生平至今,從未曾為了珍
視之人而衝動行事麼?」
  司倚真聞言,抽著鼻子呆了半晌,驀地裡一股無明火般的暴怒竄上,
破口罵道:「蠢地鼠仙,你不知輕重!馳車地道不是就快修築好了麼?你
從秘道來救我,不是更好?你…犯甚麼蠢呀!」旋風般轉身,執起几上茶
杯,哐地摔在地下。她無從發洩,只想將室中物什全數砸碎,又知那樣徒
然引來天留門人,摔了一隻杯子後便不再動,空自氣得手腳發抖。
  常居疑道:「我一聽聞消息,便知是韓濁宜的奸計,但偌大的山腹城
,我怎知他們將妳藏在哪裡?無論我弄甚麼巧,皆不及我親自現身更能引
開他們心力。」
  司倚真嗚嗚哭罵:「這不是廢話麼,他們要的就是你啊。」
  常居疑「哎」了聲:「妳聽我說完。唯有我現身,他們才會全心對付
我,同時不敢加害於妳。待他們全心跟我周旋,妳便有望從我告訴妳的暗
道脫身。我之意氣用事,雖亦自知愚蠢,地鼠仙爺爺我卻也不是痴頑莽夫
。」
  司倚真狼狽地抹著淚,鼻音濃重地罵道:「你不是莽夫,你是痴頑的
大地鼠!」心中疑慮難消,終於問出了口:「難道你半途沒懊悔麼?這可
不像你!」
  常居疑喟然道:「妳果然知我。我接近山腳,便生悔意。那絕不是因
我忽然不想救妳了,而是當我自問,有幾成破解韓濁宜陷阱的勝算?我想
到他們所佔的地利,不免覺得勝算不高。」
  司倚真頓足道:「那麼你便早應折返啊!」
  常居疑微微冷笑:「我既去到山腳,又是唯恐他們不知、大張旗鼓地
一路走明道,天留門的妖邪小醜還會偵察不到麼?太遲了!臭女娃記著,
處世決事,一彈指間的動念,後果便是洪水、便是猛火,明知滅頂,也只
有一往無前。唉,這道理,那頭驢子只怕比妳懂得深。」
  司倚真乍聽「那頭驢子」,莫名其妙,問:「甚麼驢子……」隨即會
意,常居疑說的是康浩陵。那少年的身影已有許久未在她腦中浮現,本是
心尖上的人影,卻被她刻意壓抑,只因倘若重聚無望,徒自斷腸而已。
  她一時茫然,頓了頓,哭道:「你還是蠢,還是蠢!白白負了一生英
名,我值得甚麼?我…我……我又不曾真應承你拜師!」思及自己待他始
終並非至誠,愈哭愈是厲害。
  「妳說我這身子骨,和妳哪一個更有希望向西跋涉風沙萬里而倖存?
」常居疑坦然說道,「又或者,向南乘風入海,最終身康體健地抵達大食
國?妳活著下山,回到外邊廣大的天地,到我的製煉房去,依然青春盛年
,方能繼承發揚我的功業。然則我換妳活命,豈非最划算的買賣麼?」
  「我死了,你另找一個傳人,不就得了?我又不是驚天之才,更不是
男子。」
  常居疑道:「傻娃娃,聰明之人世上還少了?似妳這般聰明而又古怪
、與我投緣的,撞得見一個,未必再有第二個。世人見我薄情寡恩,妳也
熟知,我的確不是甚麼好人,妳自己難道又溫柔敦厚了?」
  司倚真吸吸鼻子,呸了一聲。
  常居疑說了這一大篇話,氣力不支,索性躺倒於地,瞧著跳動綠焰,
表情甚是滿足:「我這老壞蛋撞見妳這小壞蛋,就知道是妳了。」
  司倚真想起在大廳時,自己曾疑心常居疑並非真摯關懷自己、只為傳
承學識,慚愧得心也痛了,泣道:「是啦,你一開始就不應該回來中土。」
  常居疑搖頭道:「我常居疑終究也俗了,也盼著自己的心血延續。我
找見了一個好徒兒,抵銷了幾十年的宿恨,這一趟就比甚麼都值了……夠
了,別再哭哭啼啼,像個沒斷奶的娃娃,我須得趁早畫暗道入口地形給妳
,只可惜血老是不夠用。咱們需想個法兒,向他們騙些書畫用具。」
  司倚真聽見「暗道入口地形」,便憶起自己那幅繪於絹布的天留門毒
暗卡地圖,以及離去北霆門之前的一番布置。她心思轉向了計謀,有所依
託,悲意便漸漸褪去,哭聲亦漸低了。
  常居疑道:「至於那毒麼,妳別掛心。姓韓的要從我口中問出那塊破
鐵片有甚麼他沒學過的秘密,又要問那『陶土鍋子』耐得高熱、融得鐵水
的配方。我一日不說,他一日不敢讓妳有所損傷。別說是妳的命,就是妳
昏暈一下,他也怕我恨他而不說。韓賊兩頭押注,他根本不知我二人誰會
先熬不住,無論整治哪一個,他亦多所顧忌。」
  
作者: ghed (ghed)   2018-05-13 09:19:00
小的還有救?
作者: laste (拉斯提)   2018-05-13 17:12:00
小的有藥醫嗎?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8-05-14 17:49:00
那幅寫了大食文的青布以後應該還會出場阿真有免死金牌了 其他人完了到第三代武林大概只剩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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