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轉貼] 一枚袁大頭第二部13

作者: phantom23 (九降風)   2012-11-02 10:37:06
朱老爺子將她一把攬在懷裡,看著我說道:「傻孩子,就算你想陪爺爺一輩子,
爺爺也活不了那麼久啊!聽話,跟大哥哥去吧!
以後掙了大錢,回來把咱們山裡的學校都拆了重蓋,這不一直都是你的夢想麼?」
從老爺子的眼神中,我終於讀出來一些信息,恐怕他是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不過這樣硬朗的一位老爺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要走的樣子。
秋天撒了半天嬌,也沒拗過她爺爺,不過老爺子同意她過年的時候可以回來,
這才不情願地先將錢送去學校,又下山回家收拾了些東西,
在老爺子的揮手微笑下,跟著我上了去省城的大巴。
也許,這就是他們爺孫倆的最後一面了。
秋天這丫頭看來真的沒出過大山,一路上瞧見什麼都是新鮮的。
可我卻犯了愁,雖然老爺子說我只要把她帶出來就行了,別的什麼都不用管。
但就這麼把一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丟在省城的大街上,我也不放心啊!
沒辦法,看來只有把她帶到西安,到時候讓殷騫給安排個活計得了。
在我眼皮子底下,多多少少還省點心。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苦笑起來,看著手中的這個什麼明慧印,
兜了一大圈,不但沒送出去,竟然最後還又讓人家塞了一個大包袱回來。
這叫什麼事兒嘛!?
到了省城,已經是晚上,我自然不敢帶著秋天回家,不然光解釋就解釋到明天一早了。
再者還要急著回學校銷假,我本來請了五天假,再加上週末的兩天,今天剛好結束,
如果明天上午到不了學校,是要被處分的。
沒辦法,這邊剛從汽車站出來,我就讓秋天看著行李別亂跑,
自己去對面的火車站買了兩張最早到西安的車票。
午夜發車,時間尚早,我又帶著她去吃了頓飯。
酒足飯飽了出來,還剩兩個多小時,我嫌候車大廳裡面空氣不好還熱,
就拽著丫頭找了個人少的路口,坐在外面等火車。
過了一會,秋天突然指著路邊正燒紙的一家三口問我道:
「唉!流氓,他們這是干嘛呢?你們城裡人就把先人們埋在馬路下面麼?」
「拜託,我有名字!你得叫我朝陽哥哥,知道麼?」
我苦笑著跟她強調過,看著路口幾家燒紙的人,
這才想起來,今天就是陰曆十月初一,只得又解釋道:
「當然不是,因為城裡老人們死後呢,往往都願意埋在老家。
但到了這種日子,兒女們往往都比較忙,沒空回去上墳,
所以就找一個路口,畫個圈,寫上先人的名字,把錢一燒,
希望在那邊的老人們能收到他們的心意。」
「哼!」秋天聽我解釋後,不屑道:「城裡有什麼好的,
連給老人上個墳都用這種方法將就。
在我們山裡,就算再遠,到了這些日子,翻山越嶺也要去給老人家上墳的。」
我搖頭笑著,眯了一隻眼,見街上人影憧憧,心想別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才好,
於是帶著秋天進了候車室,這裡人多,陽氣大,自然不會有什麼意外。
「這什麼破地方?!」
秋天一進候車室,算是坐不住了,捏著鼻子一直抱怨道:「在外面呆著多好,非要進來!
你聞聞這味兒,汗臭腳臭,又是煙味又是廁所味的。」
我買了份報紙,以防上車無聊,一邊看著一邊說道:「你就安生一會兒吧!
不是沒坐過火車麼?一會就讓你坐!十月初一,百鬼夜行,在外面呆著不安全,知道不?」
秋天聽到我說最後那句,一下子跳過來,蹲在我面前道:
「唉!流氓!你是不是會捉鬼啊?你教教我唄!教教我唄!
我知道爺爺會,但他從來不教我。」
我收起報紙,看著面前這個大眼睛丫頭道:「想學啊?可以!
不過你以後得叫我朝陽哥哥,我才肯教你。」
「……」秋天皺著眉想了半天,站起來裝作為難道:「哎呀~!這件事容我再想想啊!
流氓叫順口了,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改!不過呢,你得先露上一兩手,讓我看了,
覺得你的確有本事,我才會同意!」
「那古石陣不就是例子麼?」我朝她笑道:「連你爺爺都破不了,我就行,這還不夠麼?」
「那不算!你怎麼弄得,我都沒看見!誰知道你是不是作了什麼弊?」秋天賴賬道。
「呵呵,那你隨便吧!」我逗她道:「愛叫什麼就叫什麼,我不介意的!」
「……唉!你……」秋天沒想到我說放棄就放棄,頓時急了,
坐回一旁,小聲嘟囔著:「哼,你指定是個二把操,連露一手都不敢!
真給你師傅丟人!……」
我笑了笑,只管打開報紙接著看,也不生氣,也不接話茬,讓她勁情罵去。
反正這丫頭說得挺對,我本來就是個半瓶子咣當,比志豪都不如。有什麼可不忿的?
終於,我們的車開始檢票進站了。
雖然買的晚,好在這臨開車前又放了些坐票,好不容易擠上了車,
看著滿眼的人,秋天禁不住吐了吐舌頭,嘆道:「這麼多人啊?!」
「想什麼呢?往前走!」
我在後面拿著倆人的行李,催她道:「有的坐就不錯了!你看有多少人還站著呢!」
我們的座位在倒數第三節車廂的最後面,秋天擠到這裡,
指著前面空無一人的車廂朝我喊道:「流氓!前面沒人,咱們去那兒坐吧!」
說完,不等我的信兒,她就要過去。
其實這種情況並不少見,鐵老大經常會做出這種事情,
專門為了後面的大站而特意留上一兩節車廂,
即使前面擠得上個廁所都恨不得踩人頭過,預留的座位也絕對不會給人坐。
果然,這丫頭來到門前,擰了好幾下,發現鎖的很死,只得又撅著嘴拐了回來。
我笑了笑,沒理她,拿出車票一瞧,發現我們倆的座位上睡了兩個染著黃毛的青年人,
一副吊兒郎當的打扮,倒有點兒像小流氓。
我先是將背包攢到行李架上,然後拍醒了外面這個人道:「兄弟,不好意思,
這兩個是我們的位兒。」
「啊~……開什麼玩笑。」
這傢伙一邊坐直了一邊打著哈欠道:「我都坐了好幾站了,都沒個人,你票給我看看!」
我把票遞給他,這個黃毛看了看,發現的確是我的位,又不甘心地前後瞧了瞧,
指著後面車廂道:「那裡不空著麼?你們去那坐吧!」
「呵呵,給後面站預留的,能進去我也就不來找你了。」我耐心地和他解釋道。
「我說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兒?」
夏秋天早已擠了回來,她那眼裡可容不得沙子,此時眉毛一橫,
瞪著那兩個黃毛道:「佔了人家的位,你還有理了?趕快給我起來,別在那賴啊!」
裡面一直睡著的黃毛根本就不帶睜眼的,換了個姿勢,嘴裡說道:「不讓!愛咋咋地吧!」
外面的傢伙瞪了我們倆一眼,也趴下接著睡起來。
「唉?!」秋天瞬間就要怒,趕忙被我攔下。
拍了拍她,示意稍安勿躁,我按著外面黃毛的肩膀道:「我看你還是醒醒吧。」
「哎呦!疼!疼!」
這家活被我一按,肩膀直接硌在了兩排座位中間的小桌子上,頓時疼得他叫了起來。
我適時地鬆了手,黃毛一下子跳起來,揮拳就向我砸道:「你媽的!找死啊?!」
本來我想他如果識趣,就不再計較,誰知道這傢伙是死腦筋,頓時心裡也有些氣,
頭一偏,躲過這一拳後,順勢抬起膝蓋,頂在了他左胸下面第三根肋骨處。
這傢伙一聲也沒吭,直接倒在了後面的同伴身上。
裡面那個傢伙也算是被嚇醒了,發現同伴昏過去,一臉驚恐地看著我。
「他過幾分鐘就好了。」
我冷冷得道:「還不快起來?!要真想睡覺,我讓你們一口氣睡上幾天!」
看來非得露一手,這些傢伙們才知道你是豆腐還是石頭。
待他摻著昏倒那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我倆終於坐到自己位上。
不過剛才這番交手下來,半個車廂的人都看見了,現在,特別是對面的幾人,
看我的眼神似乎有點拘謹。
夏秋天可能這種事兒見多了,毫不在乎,豎起大拇指誇我道:
「流氓!可以啊你!剛才兩下還蠻有男子漢氣概的!
雖然你曾經是我的手下敗將,但那一膝蓋很有力度……」
我笑了笑,本來想和這丫頭說上幾句打個趣,但眼角看到附近的人都在往這裡偷偷瞧著,
還是忍住了。我可不打算當著N多人的面和這閨女胡說八道。
剛坐穩,前面擠過來一個列車員,衝我們車廂喊道:「大家注意了,
由於本次列車人員嚴重超載,經過向上面匯報,
我們決定現在開放餐車和個別臥鋪車廂,提供少量的座位,
有需要的請來餐車補票登記,每人十塊錢!」
「呼啦!」話音剛落,頓時我們車廂站著的人幾乎走了個乾乾淨淨,
只是在連接處還站著幾個,估計不是等著下車就是不打算補票的。
「怎麼?火車還賣站票麼?」夏秋天好奇地問我道。
「賣他個鴨子!」我罵了一句,接道:「鐵老大多牛掰啊!
現在等於是這些人花了坐票的錢,上來站著,完了他們還要再扎你一次!」
「真黑!」秋天聽完兩個字,道出了我的心聲。
這是趟慢車,晃悠悠地每站都停,估計要到西安得明早七八點。
車廂裡絕大部分的人都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就連秋天,新鮮勁兒一過,也靠在窗戶旁,起了輕輕的鼾聲。
我也困得不行,但僅僅是閉著眼在休息,
因為不久前,我看到剛才被我打走的那兩個小流氓,
在上一節車廂裡隔著老遠,和另外兩個差不多打扮的人,朝這裡指指點點,
看來是打算對我們不利。
所以一直沒敢睡覺,時不時地眯眼瞧一下。
也不知是半夜幾點,列車又一次在一個小站停下。
減速時,一個站牌在窗外一閃而過,我卻清楚地瞧見了三個紅色大字——土地陳。
……好熟悉的名字!我愣了一下,終於想起來,這就是爺爺故事裡的那個車站!
但是,這輛車就算再破再慢,按理說也不應該停在這種小站上啊?
唯一的可能,就是它要為其他快車停車讓道。
正琢磨著,眼角瞥見有兩個人躡手躡腳地朝我們車廂走來,
赫然便是剛才沒被我打的那個和另一個染紅頭髮的小子。
我趕忙把眼閉上,只留了很小的一條縫,想看看他們究竟打算幹嗎。
沒想到這兩個人走進車廂,並沒有徑直朝我們這裡過來,
而是左邊摸一會兒,右邊摸一會兒,前進速度十分緩慢。
我看了幾眼就明白過來,這倆人是小偷!此時車廂上的頂燈關了一半,
光線昏暗,而人們又基本上都在睡覺,我們後面的車廂裡又沒有人,
剛好給了他們絕佳的作案機會。
只見他們偷了大概兩三個人,其他的可能是把錢包看得比較緊,比較不易得手,
很快就來到了我們這排。
我故意裝作睡覺中轉了個身,將衣服的內兜露了出來,吸引他們上鉤。
當然,我內兜裡沒裝多少錢,但這兩個傢伙既然已經偷了別人,就沒有再放過他們的理由。
兩人明顯一愣,那個黃毛趴在紅毛耳邊說了什麼,然後染紅發的小子拿出一把小刀,
用右手指著我,左手朝我兜中摸來。
我早就把全身肌肉繃緊,只等這兩個傢伙動手,出其不意地放倒他們。
卻沒想到身旁的秋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那紅毛的手剛碰到我衣服,
這丫頭突然飛起一腳,剛好踢在他鼻樑上,同時小聲朝我說道:「小偷!」
這一腳的力道可真不小,我估計那小子恐怕是要破相了,
被踢後刀也不要了,捂著鼻子退後好幾步,差點撞到身後一排的乘客。
既然秋天已經動手,我也就沒有必要再裝了,身子一挺,站了起來。
後面的黃毛顯然嚇了一跳,但要說這傢伙膽子也夠大的,
只是一愣,立刻從兜中摸出一把彈簧刀。「咔嚓」一聲,將刀鋒推了出來。
我看到這架勢,嘴角一歪,示意他儘管放馬過來。
臭小子要是跑了,頂多算是個小偷,但這一出刀,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按最輕的判他,也是個持刀搶劫。
所以,我打算狠狠地教訓這小子一頓,順便抓著剩下那兩個,
到時候一起送到車站派出所去。
黃毛顯然是鐵了心要跟我拚上一拚,低頭看了腳下的紅毛一眼,拎著刀就向我衝來,
而且是直刺心臟。
好傢伙,抬手就是要殺人的架勢!我怕傷到其他乘客,側身躲開他這一下,
同時腳下使了個絆兒,這傢伙衝過去後一個沒站穩,就朝後面的車廂門口摔去。
位置剛剛好,等下在車廂連接處先狠狠教訓他一頓,也不怕傷及無辜。
「秋天,你看著地上這傢伙,我去抓那個過來。」
我低聲吩咐著,慢慢朝那黃毛走去。
不過我忘了一點,這丫頭是個有熱鬧一定跑在最前面的主兒,
只見他跳到過道上,對著地上的紅毛腦袋,「啪」就是一腳,將其踢昏了過去,
緊接著搶在我前頭朝那黃毛衝去。
「唉?你這丫頭!」等我反應過來伸手去抓她,這閨女早就來到了黃毛身前。
見我們兩人出手利索,黃毛徹底沒了信心,刀一收,轉身擰開後面的車門,就鑽了進去。
我一愣,剛才明明記得上車時秋天擰了半天也沒擰開,應該是關著的才對啊?
難道半道上乘務員給打開了?
再回頭看去,剛才秋天叫那一聲,包括我們過了幾招。
按理說至少附近幾人都應該會醒過來,可此時卻都還睡得東倒西歪,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樣。
情況似乎有些不對……我正打算提醒秋天,
卻發現這丫頭早就跟著那黃毛衝進了後面的車廂。
沒辦法,我也趕忙追了過去。
此時已是半夜,後面車廂也不知道究竟是留給哪一站的,燈早就被關了,
裡面黑咕隆咚,只有站台上那微弱的燈光能勉強照進來一點。
我一邊摸索著向前走,一邊高聲提醒秋天小心些,但這丫頭和黃毛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穿過兩節車廂,來到車尾,一路上都沒看到她們倆的影子,
我心想這倆人不會是跳下去了吧?可推開門一瞧,再次愣住了。
上車前清楚地記得,我們在倒數第三節車廂,可為什麼現在竟然又多出來一節?!
事情已然越來越不對勁兒,但我又不能把秋天一個人丟在後面,
只得再次推開門走了進來。
「秋天?快出來,別追了!」
我想要藉著站台上的燈光找到他們倆,可這車廂內就好似瀰漫著一團黑氣,
任你把眼睜得再大,卻也怎麼也看不清。
「嗚嗚……」來到車廂中部,我隱約聽到最裡面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哭泣聲。
於是趕忙加快腳步,等摸到最後一排,卻赫然見到一個黑影,瑟縮在角落角落裡,
將頭埋在兩腿間,渾身不住打顫。
「……秋天?」我輕輕拍了拍這人的肩膀。
「啊!!!」頓時一陣高八度的喊聲刺激著我的耳膜,就是夏秋天沒錯!
「別過來!別過來!」這丫頭顯然是被嚇著了,不住後退,甚至躲到了桌子底下。
我只得拽著她的胳膊,將其拉出來,搖晃著道:「別叫了!是我!」
「啊……」她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掙紮了好半天,直到中間偷偷睜了一下眼,
看清是我,這才安靜下來,但依然只敢瞧著自己的胸口大喘氣,哪兒也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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