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頭巨蜈蚣似乎已經撲捉到了他的來意,
上半身慢慢探出來,對著志豪,還時不時地發出一陣「嘶嘶」聲。
志豪來到距它還有兩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下了,揮舞著開山刀,在石柱上敲得啪啪作響,
沖那蜈蚣喊道:「來啊!小畜生,來啊!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塊!」
可是這紅頭蜈蚣似乎並不上他的當,雖然全神戒備,但並不離開那藍色光點兒半步。
志豪沒辦法,只得再向上爬了兩步,再揚起開山刀,已經可以堪堪碰到那蜈蚣的頭部。
這大傢伙看來終於被激怒了,身子一縮,頓時往前探出兩三尺,朝志豪面門衝去。
好在智豪早有準備,腦袋一讓的同時,開山刀從斜刺裡朝那蜈蚣頭砍去。
「鏘啷!」沒想到那麼鋒利厚重的開山刀砍在蜈蚣頭上後,
居然只是發出了一個類似金屬撞擊的聲音,再看那紅頭蜈蚣,居然毫髮無損!
志豪一刀下去,就知道這傢伙不是手裡那個武器可以抗衡的,
正準備往下撤一點,卻不料那紅頭蜈蚣被砍了一刀後,不僅停下攻擊,
居然開始向石柱背面退去。只是一瞬間,就沒了蹤影。
我們都是一愣,難道它害怕了?
但明明沒有傷到它,為何要退?
志豪回頭瞧了瞧我,一臉的迷茫,正準備爬下來,
我卻看到他一側那個很大的洞中有個光亮一閃。
「當心!!!」我話沒出口,那條大蜈蚣果然從中衝了出來,
一對毒鰲照著志豪的腋下咬去。
好在志豪已經感覺到了身旁的風聲,立刻鬆手,
靠下墜的力量滑到了下面一點,頭髮蹭著那蜈蚣頭而過,驚險萬分。
我心叫僥倖,沒想到這個單細胞爬蟲居然也會運用戰術,
依靠地形,從石柱後面鑽進去,然後找到合適的位置衝出,搞突然襲擊。
那紅頭蜈蚣一擊不中,待鑽出石洞,緊追志豪而來。
這下看合了他的意,志豪一直滑到底部,邊往一側跑去,
邊對我喊:「快!我引開它,抓緊時間!」
只等那大蜈蚣追志豪而去,我才把百脈血都倒在塑料袋裡,怕漏,
又將塑料袋放到帽子裡,全程小心翼翼,
生怕一旦被自己碰到,頓時全部汽化,那志豪非和我拚命不可。
做完這些後,勉強看到志豪在不遠處和那紅頭蜈蚣游鬥著,
由於都相互忌憚對方方的武器,不敢拚命,我這才放下心,開始順著石柱向上爬去。
隨著逐漸靠近,我總算看清了這個藍色光點兒的樣子:
起初還以為只是很小的一塊,來到跟前才發現,它還真不小!
這是一顆扁扁圓圓的石頭,和那條蜈蚣頭差不多大小,通體散發著柔和的藍色光芒。
最神奇的是,這顆石頭雖然在上下兩截石柱的中間,
但並不是卡在那裡,而是懸浮著,距兩邊都有一指左右的縫隙。
我正在研究它是怎麼漂浮的,志豪卻在下面喊道:「快啊!抓緊時間!」
回過神來,看了看懷中的百脈血,已經開始向雪糕一樣在融化,
底部顯然有了一些液體,但速度緩慢得很。
沒辦法,我只好先固定住自己,伸手去摘那快發光的石頭。
看來只有拿下它,貼著百脈血放,才能加快液化的速度。
但就在手即將觸到那石頭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以前舅爺曾經對我們說過的一段內容。
……這……如果我記得不錯,這應該是汴梁石!!!
樹有根,城亦有根,尤是古城,其根於城下,縱深數十丈,以定城之氣數……
舅爺說過,每一座古城下面,都會有所謂的城之根,乃城池的天然基石。
據說在北宋末年,金兵大舉入侵,攻破汴梁城開封,
掠走徽、欽二帝,史稱「靖康之變」,北宋隨之滅亡。
而此時,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趙構卻僥倖逃過一劫,
隨即在一些大臣推舉下登基並舉朝遷都至當時的臨安,也就是現在的杭州。
金兵霸佔了汴梁不久即遷都至此,到處搜刮北宋皇城所留下的金銀財寶。
野史記載,當時有人向金朝皇帝進獻讒言,
說汴梁城下埋藏著一顆千年奇石,乃人間至寶,得之可得天下。
金朝皇帝聽後,立刻派人在皇宮內掘地尋找。
果不其然,挖下去十幾丈後,見一天然洞穴,
負責挖掘的人們在上一坐汴梁城的廢墟上發現了這樣一枚石頭,隨將其取出,
獻於金朝皇帝。
由於這塊石頭是第一次在汴梁發掘的,異教中史稱「汴梁石」。
這汴梁石乃城基的關鍵,是千百年來天地人氣的精華所聚,延續著一座城的命脈。
異教也普遍認為,正是金朝取走了這顆汴梁石,導致其政權和整座城的不穩定,
在之後的數十年中,金朝共經歷了十位帝王,
最終在1234年滅於蒙古和南宋的聯合進攻,其政權只持續了區區的119年。
由於失掉了這顆重要的基石,開封雖然又經歷了南宋、元、明、清四朝,
直到辛亥革命後至今的近八百年中,
曾經的七朝古都再也沒有被作為一個政權的首都出現在歷史中。
當然,汴梁只是一個例子,並不是說只有都城才有汴梁石,
凡是千年的天地人氣所聚之處,一般都會有這種石頭。
也就是說,汴梁石一旦離開了其所在的位置,那麼這座城輕則動盪幾世,
重則生靈塗炭、就此衰敗,消失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
想到這裡,我看著眼前的石頭,內心開始起了劇烈的掙扎。
如果為了救雨佳,而毀掉整座城,值得我這麼做麼?
更何況……雨佳是根本救不活的。
怪不得那紅頭蜈蚣要來守護這汴梁石,
因為它可以從石頭中充分獲取自己所需要的能量。
正發愣中,志豪氣憤的聲音在下面響起:「你幹嘛呢?!趕快取下來啊!」
說著,他就要往上爬,而那條紅頭蜈蚣似乎也發覺了我們的用意,
在下面繞了半圈,果斷放棄志豪,迅速朝我衝來。
志豪轉瞬間已經爬到了我的身旁,伸手就要去夠那枚石頭。
我連忙抓著他胳膊道:「不能動!這是汴梁石!你會毀了縣城的!
志豪想都沒想,一掌打開我手臂道:「我管它什麼石!除了雨佳的命,
其他什麼都得靠邊站!」說著,抬起右手就要去摟那塊石頭。
「別急,還有別的辦法!」我只能拽著他左手,夠不到右手。
本想勸他先合力解決了那條紅頭蜈蚣,然後將百脈血放在這汴梁石旁多等一會兒就行,
即使不碰石頭也能自行化開。
但還話沒出口,只感覺身後風聲襲來。
「閃開!」志豪也不知道是嫌我礙事兒,還是也感覺到了有情況,
左臂一震,將我推往一旁。
與此同時,那紅頭蜈蚣夾著勁風躥到了剛才我腦袋所在的位置。
好險!如果不是志豪推我這一下,估計就要腦漿迸裂了!
紅頭蜈蚣撲空,但勢頭不止,徑直朝那汴梁石衝去。
只聽「波」得一聲,汴梁石被那蜈蚣不偏不倚地頂中,
從所在位置脫出,剛巧掉在志豪的右手中。
更巧的是,這紅頭蜈蚣由於身形巨大,頂開汴梁石後,
頭部居然卡在城之根的石槽內,竟是被困住了,身子發狂似的亂晃,進退不得。
「嘿嘿!」志豪壓根看也不看頭頂上的那個傢伙,小心翼翼地將汴梁石拿到胸前,
那螢光映得他臉上一片幽藍,格外詭異。
「百脈血!」志豪雙眼只盯著石頭,伸出左手,示意我把百脈血遞給他。
既然已經拿了出來,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交予他後,心中一片混亂,汴梁石被帶離了它所在的位置,
那就說明老家縣城的氣數已經不穩了。
雖然只是一個巧合,但到了現在的地步,不得不說是因我倆而起。
就算這條紅頭蜈蚣不去頂它,志豪早晚也要取出來。
所以甭管誰最後動的手,這汴梁石今天注定了要脫離城之根。
只是隨後所帶來的後果,也不知道我倆能否承擔。
志豪帶著一臉激動的神情,將汴梁石慢慢放到那塑料袋中,
頓時聽到一陣類似於水開了的「嘶嘶」聲。
百脈血終於在汴梁石的作用下,化為了一灘血水。
「成了!」志豪將石頭拿出,紮緊了塑料袋,又用那頂帽子包了個嚴實,
心情大好地衝我道:「走吧!咱們可以出去了!」
我剛要說話,卻聽到那陣「嘶嘶」聲依然在繼續,
但不是來自於志豪手中,而是頭頂。
抬頭看去,那條被卡著的紅頭蜈蚣已經停止了掙扎,
「嘶嘶」聲正是從它口中發出,不知道這傢伙想要幹什麼。
但只是轉瞬之間,「嘶嘶」聲此起彼伏,就好像有千萬條蜈蚣在同時發出這種聲音,
讓人聽起來不寒而慄。
難道除了這一條,還有其他的?
我連忙打開手電,往四周瞧去,卻並未發現附近有任何可疑的東西。
但最後一往下瞥,頓時頭皮麻了好幾層,趕忙朝志豪喊道:「快往上爬!!!」
說完,搶過汴梁石,把手電筒遞塞了他。
志豪聞聲也低頭看了一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不等我拽,
踩著那條大蜈蚣就上了城之根的上半截。
這個場面我之後做夢夢了好久,每次都渾身發癢兼被嚇醒。
因為我們看到,城之根下半部的每個小眼兒中,
正不斷地向外爬出一條條或大或小的蜈蚣和蚰蜒。
最小的就有一指長,大的竟能接近半尺,密密麻麻地向我們衝來。
怪不得這條紅頭蜈蚣要嘶叫,原來是自己不能動了,呼喚自己的子孫們來對付我倆!
看到這情景,我們哪兒還敢下去啊?
就算滾下去,一身也早就爬滿了,再說沒人敢保證下面的黑暗中還會不會有。
此時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要說大的真不難對付,怕就怕它們搞這種蟲海戰術,
一旦被沾著,還不瞬間就被咬死了!?
等我踩著那大蜈蚣爬上來,志豪早已又往上爬了好遠。
好在上半部雖然也是坑坑窪窪,但卻沒有一隻小蟲。
只不過由於是倒著的,更加難爬罷了,搞不好就會跌下去,一下摔死。
我倒是怕摔不死,摔個半死,結果那些小蟲一擁而上,被咬死,
然後身子當了它們的家,那才要命!
「快來!這裡似乎是條道兒!」
志豪在上面探索半天,爬到一個直徑足有兩尺的大洞旁,
往裡面探頭看了看,就搶先爬了進去。
藉著汴梁石的光,我迅速爬到那個洞口,伸手摸了摸,裡面有著力處。
又低頭一瞧,那蟲海已然越過了巨型紅頭蜈蚣所在的位置,正朝上邊蔓延過來。
我不敢停頓,把汴梁石往毛衣裡一塞,跟著爬了進去。
本來我打算將這石頭丟在下面,可一想還是拿出去交給舅爺比較靠譜兒。
老爺子早晚會知道今天我們所做的事情。
給他,可能還會有彌補的辦法,如果丟在這裡,將來能不能找到都很難說。
這截斜著向上,坡度較陡的石道中到處都是凸起的石角,
但摸起來圓滑溜手,倒像是長滿了瘤子似地。
我剛鑽進來不久,石道里就傳來「嘶嘶」聲,
不用問都知道,那些蜈蚣蚰蜒已經跟了上來。
沒人知道這深洞通往哪裡,如果到前面只是一條死路,
那我們倆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爬了一會兒,坡度漸漸平穩,一旁的石壁開始摻雜著一些泥土,
到後來,已經幾乎沒有了石頭,全被泥土代替。
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出現了,這條隧道在平著走了一段後,
居然一個下探,又開始像下延伸。
往下走,我們是指定出不去的,但此時已經沒法兒回頭了,
除非想被那成千上萬的毒蟲給咬死。
總之,一旦鑽進這條道,我們倆不是逃出生天,就是死在裡面。
前面的志豪爬著爬著,突然停了下來,我沒注意,臉一下撞在了他的腳底板上。
「噓!」這傢伙不等我說話,先示意靜音,
過了片刻,回頭問我道:「你聽見沒有?有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