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Kamigami 最為弱小的反抗者 9話

作者: dukemon (dukemon)   2016-06-16 18:31:55
9 獵人之心
寂靜的森林杳無人跡。歇特於森林中的樹木根部醒來。
先前放置行李的地方確實殘留著弓跟山刀。
『……醒了嗎?』
「嗯……」
為了逃離勇者,跑了一整晚,
雖然勉力抵達這個地方,但完全想不起來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身軀現在跟全裸差不多,將弓跟箭筒裝備於身上,手握山刀離開洞穴。
『勉強活下來了呢。』
「……嗯」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了吧。也明白天頂的陽光從茂密生長的枝葉縫隙透入。
『對不起』
「你指的是?」
『我利用了你的戀人跟回憶。』
忽然,昨天的景象浮現於腦海中。
清晰的回憶起,於熊熊燃燒的世界中她最後對自己說的話,
「我不想忘記璐」
『不……那真的很抱……』
「沒生氣。我,終於明白了」
當時之所以從死亡邊緣復甦的理由。
「死掉的話,全部都沒了。艱困的事、痛苦的事、高興的事、愉快的事。所有的回憶」
『……對。我們也無法復活失去的性命跟靈魂。
光是先繫上繩索,把它拉回來就已經是極限了。』
要是在那邊死掉,會很輕鬆吧。但是重要的回憶也會消失。
「所以,我不想死」
『的確是這樣』
「你也說過這種話。看到我的心靈後,選了我。這是什麼意思。」
女神笑了,說出自嘲的話語。
『雖然我覺得你已經察覺了,我是眾神中最弱的存在。
說到我能夠收服的部下也就只有最下級的魔物們,例如哥布林、歐克還有狗頭人。』
就力量跟現實的戰鬥力,狗頭人遠遠不及其他種族。
這存在從一開始就絕無可能進入選項之中。
『但是,狗頭人們有著其他魔物沒有的事物』
「有那種東西嗎?」
『你從雙親、家人、同伴們跟璐身上感受到的感情。
連帶感、同伴意識、愛情……能夠跟他人創出交流的力量。』
女神又開始說些困難的詞彙。
歇特好似受不了她這樣一般坐下,隨即笑聲讓大氣飄散起甘甜的香味。
『光只有粗暴的存在,於更強大的暴力面前會被輕而易舉地粉碎。
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跟我建立信賴。這個遊戲有著「餘地」,一開始的強大並非重要。
弱小的事物變強的話總有一天可能抵達高處。』
聽到女神的這番話,狗頭人這才嘆了一口氣。
「我們有這種話。『就算箭矢能夠射下高處的鳥,也無法成為鳥』」
『飛行跟抵達高處是不同的,嗎?你們真的很現實阿』
「我們很弱,不會硬來、不戰鬥。你選錯了魔物。」
『但是,你在那時站了起來,不是嗎?然後成功從勇者手下逃脫。』
因莎莉亞的話語內心起了一點小漣漪,慌忙的低下了頭。
「就、就算誇我也沒辦法!勇者很強!那種事已經再也做不到了!」
『我明白,昨天的事讓我切身體會到了。我又差點再度做出愚昧之事。』
莎莉亞又笑了。
但是大氣就像是冬天的夕陽一般,散發出冰冷且清澄的芳香。
『退出遊戲吧。歇特』
像是犬類的嘴巴大大張開,呆呆的仰望天空。
「你這樣真的好嗎?」
『原本這行為就很亂來。我也不忍心讓你更加痛苦。』
「我會怎樣?」
『不用擔心。總之,只要於參加遊戲的勇者剩下一人時宣言退出就可以了。
到那時為止我會讓你活下去。』
對自己來說這提案太有利了。
既然要退出遊戲,就算對我說要把給自己的性命交回也不奇怪。
但是內心立即否定了這可能性。這名女神大概完全沒想過這種事吧。
「莎莉亞,可以問一下嗎?」
『關於最後留下的勇者嗎?安心吧。大概兄長會在中途敗陣。
因為上位的神就跟已經決定好沒兩樣。
要是我發自內心謝罪,那些大人至少會賜我些溫情。』
「我之前想問這個。但現在想問的不是。」
自己一直相當在意這件事,而現在似乎可以問出來。問了這問題。
「你,為甚麼,想要,參加遊戲?」
『……關於這件事,我也想要向你致歉。』
「為什麼?」
『我參加遊戲的契機,是源自復仇跟贖罪的情感。』
莎莉亞淡淡地說了下去。
她所治理的世界並非那麼大,但充滿著生命力跟豐沛的靈性資源。
她自己也用盡各種手段愛護世界。
『但是,眾神之間的爭鬥一直不平息。不僅如此,也有魔物們的侵襲。我也曾受到波及。
我替眾神調停或是積極使用自己的力量討伐了外敵。』
戰爭會損傷世界本身。有多顆行星最終荒廢,最終受到捨棄。
這時,魔族的領袖發起了某個提案,眾神認真開始考慮。
『那就是神的遊戲,使用勇者的代理戰爭。
因遊戲而掀起的戰亂確實很嚴重,
但跟於毫無限制的情況下,施展神魔的暴力比起來,損傷遠遠少了許多。』
「可是,你不參加?」
『嗯,儘管說是損害較小,但終究還是會削減世界的力量。
因為戰爭這種東西沒有比較好。剛好就是那時,眾人開始叫我『和平的女神』』
真是無聊的稱號,莎莉亞這樣說。這時她的氣味宛若枯乾的寒風。
『某天,有一批魔物趁亂進入我的世界。就算說是魔物,也是極為嬌小且弱的那類。
因為沒有特別的危害,所以就放著他們不管。』
「沒問題嗎?」
『即便說是魔族,也有各式各樣的種類。
有真正的邪惡,也有並非如此的。魔只不過是神的反轉罷了。
當時的我完全沒有想到接受他們帶有怎樣的意義。』
當然,自己也有與其相應的計畫。
接受部分的魔族,最終將自己的世界做為中立區域開放。
魔族的上位者中,有不少原先是以神族之身存在的。
原先打算也跟那些存在商量,慢慢擴大影響力。
『然而,那魔物有著某種性質。他們會吞噬世界。』
「世界……能夠吃嗎?」
『只是舉例,那魔物只要存在,就會吞掉所有的事物。
比如生命力、大地的靈力、世界所呼吸的瑪那等,類似這樣的所有東西』
莎莉亞並未得知這性質。
將這魔物介紹給她的神不知何時就從神界消失。
其他的神認為這是魔族的邪惡侵襲而激怒。
『儘管如此,那魔物所吃掉的量十分微小。
且據說於其身體積蓄的世界將受到濃縮,死後會讓那個世界更加富饒。』
「不是壞的傢伙?」
『恰好相反,那種魔物於魔的世界因其稀少的力量而受到獵捕,逐漸消失。』
魔族方反而激動地說:自己的益獸受到神所奪走,對方打算獨佔牠們。
接著,如同預想般的騷動一觸即發。
『眾神跟魔都叫我開放我的星球,做為遊戲的場地。
我拒絕這要求,竭盡所能想要讓他們放棄爭鬥。』
莎莉亞一說完,便沉默下來。
大氣中,神的氣味轉為稀薄。寂靜的森林中,偶爾會傳來樹梢晃動聲。
鳥雀互相鳴叫,遠處溪谷的水漸漸流遠。
『歇特。我啊,沒有守住自己的世界。』
聲音平板,沒有起伏。這話語是為了盡可能不要注入更多的事物而靜靜吐露出來的。
『那之後,過了一段漫長的時光。我的世界毀壞,不斷鏽蝕。
我沒有做任何事,就這樣虛度光陰。就在那時,我遇到了你所存在的這個世界。』
年輕,生命飽滿的世界。
雖然有數名神的手曾觸碰過,但這世界依然無垢得宛若嬰兒。
『我遍覽這個世界。然後以它的生機勃勃為樂。
然而,這個世界也已經播下了爭鬥的種子。』
「那,指的是我們嗎?」
『嗯,我用快要發狂的心情看著魔物於這個世界落地生根,紮實地逐漸準備著。
同時怨忿無能為力的自己。』
預感到魔族們貪婪的爭鬥跟最終將會發生的勇者降臨,莎莉亞回到了神群中。
對他們說:讓這種無益的戰火繼續延燒有何意義?
『我是造成神魔之間的混亂、無法守護自己的世界的神。
沒人傾聽我的話語。只是,從很久以前就相當友好的龍神跟審判的女神稍微不同。』
然後得到兩個建議。
一個是為了讓自己的世界再生,借用眾神的力量,從頭開始做起。
『另一個是復仇之路』
「復仇?」
『這是為了找尋玷汙我的世界、令它淪落的神。
當於遊戲勝出時,勝利者的神可以達成一個願望。就是利用這點。』
審判的女神說,有勝利的機會。
從弱小魔物開始累積能力,最終甚至能夠得到凌駕於其他勇者的力量。
雖然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但有這種可能性存在。
『然後我選擇了復仇。儘管如此,理由並非僅有這樣。』
「你說叔什麼的,那個東西嗎?」
『悔改、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想要得到對方的原諒。就是這意思』
過去我無法守住自己的世界。這次,我是否有辦法守護這個世界呢?
這相當自私,也會受到旁人誣衊為無意義吧。
苦於這想法,最後卻還是選擇了這條道路。這是因為……
『這大概是因為我很任性且醜陋吧。
我到最後為止都訴說著反戰,但這該不會只是因為我討厭弄髒自己的手呢?
那時要是參加了遊戲,難道不會有什麼變化嗎?
這種想法一直停留於腦海之中。』
「所以就用了我?」
『沒錯』
雖然這長長的一段話有一大半都不明白。但覺得只有最後一部份理解了。
自己大概能夠對造成女神這份心情的部份原因有所共鳴。
「我也一樣。想殺勇者,是為了自己。就算復仇,大家也,不會復活。」
『沒錯……然後,遊戲結束了。』
這是漫長對話的結論。
已經不用戰鬥了。復仇之旅還未開始就已結束了。
這時,狗頭人的兩只耳朵聽到小小的聲音。
咕嚕──
「唔……」
『怎麼了?』
「話太長,忘記自己,肚子餓了」
『哈……哈哈哈哈,這樣阿,沒錯!抱歉拖太久了!』
氣氛漸漸放鬆下來,空氣中飄揚著莎莉亞高興的味道。
「你一直都會有這樣子的味道嗎」
『咦、對。這是我的性質。一露出感情,就會變成這樣……你不喜歡嗎?』
「不,我還蠻喜歡這氣味的。」
『這樣阿,謝謝你。』
「你的世界的那些人,大概、一定、喜歡著,你的香味」
那之後,女神沉默不語。
歇特從以前就不擅於應付這種雌性的沉默。突然,想起來璐有時也有這種狀態。
這時候自己通常也跟她一樣沉默下來,保養弓箭跟狩獵用具。
所以,歇特這次也這麼做了。
女神的沉默,持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不僅受到那麼多的傷、經歷了那麼恐怖的事,還沒有正常吃過一餐飯。
歇特卻迅速跑上山的斜坡。
「這實在不像是數天沒吃東西的人的動作。」
『但是,現在很餓。要是沒有,莎莉亞的力量,我想,沒辦法動。』
「不要太過於相信它,
那力量雖然能夠幫助你的身體,但並非讓你變得不吃不喝就能夠活下來。」
『嗯』
歇特邊回答邊輕輕用山刀劃過手邊的樹木,削下一點樹皮放入口中。
「那是?」
『這個皮,很甜。餓的時候經常吃。』
再往前走,這次於滴下樹汁的大樹前停下,用山刀的柄朝樹幹猛擊。
啪!隨著這聲音數隻甲蟲從樹上旋轉跌落。
其中一隻甲蟲沒逃掉,一瞬間就受到肢解只留下腹部。
「所以我明明說不要蟲啊!」
『這傢伙,多汁,很好吃喔?』
「住、住手!不要打算現給我看!」
他對自己的狼狽付之一笑,從那身影中完全看不到剛剛的愁苦神色。
因那身姿而再度發自內心了解到,這生物是天生的獵人。
『狩獵時,要於森林裡,走好幾天。沒時間,作正常的飯菜。
所以像這樣什麼都要放入嘴巴。知道能吃的東西,非常重要。』
「原來如此,知識對獵人的工作很重要。」
『對。找獵物,同時找危險。大家都從「加納利」那裏學到這類事情。』
「加納利?」
『思考,整個狩獵的人,是最偉大的。』
「跟村長不一樣嗎?」
歇特很詳細回答自己的問題。就好似對新人教導狩獵的方法一樣。
『加納利常常當村長。但正常狀況下,加納利跟村長不一樣。
狩獵跟村裡的工作,要想的不同。』
「職業分工阿,真是被你們嚇到了。完全不覺得你們屬於愚昧魔物中最笨的那類。」
『我們,沒辦法用魔法。沒辦法用劍戰鬥。
大家都認為,狩獵,誰都能夠做到。
所以覺得我們很弱、不聰明,但是其他的魔物,只是從其他人身上奪來而已。
完全不知道,從森林那裏得到東西的方法。』
歇特鄭重地說著。他稍微停下來,呼吸森林的空氣。
『就算是我們,森林也會給出東西。
我們弱小、無力,這裡是我們能夠活下去的地方。所以我們,也很珍視森林』
他就這樣慢慢彎下膝蓋,把手放在地面上。
地面覆蓋著草皮,鋪滿肥沃的黑土。上面有小小的螞蟻跟甲蟲爬行著。
「怎麼了?」
『稍微安靜一些。我要找腳印。』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完全不知道有哪邊奇怪了,但歇特從那裏推測出某事。
他低下腰,像是爬行一般開始走著。
歇特前行時僅稍微搖動灌木跟細長的青草。
這種走路方式宛若風一樣,甚至未驚動待在那裏的昆蟲們。
最終,膝蓋跪於叢生的草木前,從腰上拔出弓。
『你看。』
獵人拉起弓,對新人說話。於視線前方吃著新芽的,是一頭巨鹿。
灌木於懸崖下方的寬闊土地密集生長。似乎沒有其他鹿在,只有一頭獨佔著食物。
「真大阿……」
『超過兩歲的,身材大約那樣大』
牠的體格大約有歇特的三倍大吧。
莎莉亞也知道,已經快長齊的角不僅美觀還能成為殺死外敵的兇惡武器。
「沒問題嗎?」
『算不了什麼。比起這個,靜靜看著』
拉緊弓弦發出吱的聲響。瞬間,鹿搖動耳朵,正在吃東西的嘴巴抬起。
『鹿,警戒心強。但那個,會成為破綻。』
慢慢起身,成為略微彎腰的姿勢。鹿察覺異狀,蓄力於腿部。
歇特的弓拉到極限,鹿同時向左跳躍。
咻,劃破空氣的聲音。弓箭穿過大氣,朝著鹿的臉逼近。
『嘶!』
但是箭矢擦過鹿的鼻尖。牠受驚向後轉。
「落空了!?」
然而,歇特不發一語跑出樹叢,迅速拉起弓。
獵人就這樣站在鹿剛剛的位置,敏捷地追擊牠。
箭再度落空,鹿往森林深處逃跑,但歇特完全不在意地跑著。
「這樣下去會被逃掉!」
『沒關係。那傢伙逃不了。』
說完後,歇特搭起最後一支箭,繼續向前奔馳。
鹿於奔跑的方向前方動彈不得。用藤蔓做成的網子纏住牠的角。
「陷阱!?」
像是回答這話,最後一箭深深刺進鹿的眉間。
『莎莉亞,我原先覺得你,更加注意我呢。』
歇特確認獵物已死後,像是稍微調侃自己一樣笑了。
「什麼時候做了那種陷阱?」
『我原先想說獵噬鐵怪,要花很長一段時間。有鹿肉的話就幫了大忙。
能夠做毛皮跟溫暖的鞋子。過來這裡的隔天,黎明時,巡視後做的。』
「難不成,你也知道鹿的逃跑方向?」
『鹿因為有角,通過的道路,有限。
射第一箭,是為了擋住逃跑方向。第二箭,用來發動網子陷阱。』
歇特結束說明,將陷阱的藤蔓解開,綁住鹿的腳。
自己因驚訝跟專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滿足似的點點頭。
『今天,吃大餐』
用令人驚訝的高速肢解完鹿後,魔物就拼命用烤鹿肉塞滿嘴巴。
「不要吃得太快,會弄壞肚子。」
『……我一直……咕嚕、沒吃東西……咕嚕……能吃的時候……就吃』
他專心致志地咬著大腿肉。那神色實在太過拼命,
雖說如此那動作卻又給人某種惹人憐愛的感覺。
把預先裝來的水跟肉交互放入口中,接著他的動作漸漸變得平緩下來。
「肚子已經飽了嗎?」
『嗯……』
低眼望向留在自己手上的肉,隨即小口小口地咬著它。
重複了不知多少次,慢慢吃光了肉。
「……這是?」
『食祭。想著,大家的事,一點一點,吃下去』
「要塞中同伴們的份嗎?」
『其實是,要把給不在的人的……分給所有人吃』
魔物無法祈禱,也沒有能夠祈求的神。這是他們所能做到的送葬。
眼前燃起的火堆搖晃著,就好似火葬的火炎般。
『……媽,很喜歡鹿』
小口嚼著肉的嘴巴略微扭曲。
『但是,牙齒,咬不動了。所以跟黍一起切小塊拿來燉。
弟弟們總是肚子餓。我在鍋子裡放進一堆山菜跟肉煮的,可是很快就吃光了』
歇特口述著珍愛的事物,不知何時停止吃東西。
『凱伊,很會做捉鹿的陷阱。
每次都拿走最好的部分。做為交換,給我樹果、山葡萄……還有酒之類的東西』
歇特一點、一點吐露出村裡的事情。從村子燒毀那天起,他就幾乎沒有說起這些事。
就像是樹枝受到火焰點著延燒一般,回憶逐漸綻放。
『璐,並不怎麼喜歡鹿。大家都喜歡她,所以都拿鹿過去。
但她其實,愛吃河魚,跟兔子。』
「璐非常受歡迎呢。你有因為她跟其他人打架嗎?」
『打了很多次。但璐最後,總是,讓大家安靜下來。』
將手上的鹿肉用摘下的綠葉包住,放到床鋪的深處。
原本想說歇特就要這樣入睡,但他就這樣坐在火前。
『莎莉亞,你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這麼突然……為甚麼?」
『我的事,說了很多。這次換你,說些什麼了。』
「這樣阿……那是跟你住的世界沒什麼不同的小小世界。」
莎莉亞盯著水鏡,拼命想要回憶起來。
關於散發蔚藍光輝的,自己的星球。
「那時因為我也有干涉下界的肉體。經常過去讓大家很傷腦筋。」
『你很迷糊且多事。大家一定,都露出苦笑。』
「嗯,他們總是對自己嘮叨說要有作為神的威嚴之類的。」
即使如此,那時光實在是很快樂且美妙。
雖然可能於天界時太過輕佻,且兄長也沒有給自己好臉色看。但依然相當幸福。
「說起來我也遇過幾次像你這樣的狗頭人。
他們雖然相當膽小,但習慣的話是很善良的一夥人。」
『你那邊,也有我的同伴啊?』
「與其這樣說,是用某種形式『逃』過來的。
穿過次元的隙縫,或是偷渡上跨越世界的船。狗頭人的逃跑技能似乎是全世界共通呢。」
『……他們幸福嗎?』
很難回答這問題。於那騷動中所有的性命都化為灰燼。
大概像狗頭人這類的根本撐不了多久吧。
「不知道。但是他們曾經笑過。跟我們一起。我記得曾經有過這麼一瞬間。」
『這樣就好。有人、一生都沒辦法,露出笑容。能夠笑,一定很幸福。』
溫柔跟疏遠,這兩種感情於歇特的話語中不協調地一同湧出。
「你正想著於要塞死去的人嗎?」
『殺死狗頭人的,不是勇者,而是更多的東西。』
「對……勇者只不過是其中一部份。神跟魔王,他們才是元兇。」
『神明也是嗎?』
「沒錯」
火炎燒出新的灰燼。
『就算殺死勇者,魔王還在的話,狗頭人就會死。
就算打倒魔王,勇者在的話,最後狗頭人一樣會死。』
「就是這樣。不管哪邊留下都是同樣的……這就是這令人厭惡世界的現狀。」
苦澀自然而然混於話語中。狗頭人感到這長嘆,開口說道:
『莎莉亞……一開始你向我說想在遊戲中殺掉勇者,對吧。』
「嗯……」
『但其實不是這樣。』
因歇特的指摘,心靈波瀾洶湧。他好似要射穿這空隙一般說了:
『你不僅勇者,而是想要殺掉所有人。不是嗎?』
「──嗯」
因歇特的話語,莎莉亞再一次感受到那時的情感。
看到燒毀的村落時,湧出的感情。
伊耶斯塔讓水鏡於眼前浮起,用高雅的微笑展示著它。
它漸漸映照出於另一邊的世界的悽慘虐殺。邁向死亡的魔物之群。對那集團有印象。
「請看吧,和平的女神。」
莎莉亞拼命想要移開視線,但仍無法背對這份慘況。
狗頭人漸漸死去,他們受到僅僅一名的勇者所蹂躪。
自己過去也曾於那個地方漂泊過。
小小的村子看起來很安穩且幸福,就算總有一天會崩壞,仍覺得那裏令人愛憐。
染上紅蓮的村子化為地獄。完全無法想像它跟先前是同一個地方。
「拜託讓他們住手!他們沒有做任何事!就算稱為魔物,也是沒有任何力量的存在阿!」
「話語能夠改變任何事嗎?」
審判女神的話語冰冷地切開了天真。
「能夠讓那暴力停歇的,只有更加強大的力量。要打倒勇者只能仰賴勇者去進行。」
「就算這樣我又能怎麼辦!儘管把我自己獻出去,也只能叫出無力的人將他逼入絕境!」
「您這樣說的話那就是這樣了吧。」
女神笑著。
她邊笑著邊將莎莉亞切得粉碎
「你至今為止做了什麼呢?因悲嘆著無法守護自己的世界,而周遊如恆河沙數般的世界。
結果,你現在又打算丟棄這個世界。」
「所以我要借助龍神的力量!」
「於別的天地做出樂園,說出這樣的話『啊,那個世界雖然也毀滅了,
但我也得到很好的經驗,這次一定要不犯錯地走下去。』」
「───!!」
火炎舞動,村子漸漸燒毀。
狗頭人們受到勇者跟騎士的劍所殺,打算逃跑的也因魔法師的劫火而化為焦炭。
「啊,似乎那就是最後的犧牲者呢。」
「……笨蛋!為甚麼要過去!就算只剩你也快跑阿!」
狗頭人的獵人即便嬌小的身軀受到火所燒炙,依然向前邁進。
他拉起弓,勇敢地打算挑戰引發慘劇的人物。
「不行!那東西對那傢伙沒用!」
「您為何呼喊?明明您的聲音是無法傳達給他的。」
「住口!」
將水鏡對準年輕狗頭人。他的箭受到彈開,全身脫力跪於地上。
「快逃,拜託快逃阿!」
然而,因恐怖而顫抖的身體一動也不動。
接著,白刃奪去他的生命。
生命終結得如此輕描淡寫。勇者一行人相視而笑地走遠,毫不在意受到刺穿的狗頭人。
「……別開玩笑了!什麼勇者!殺死無抵抗的人!
將他們做為自己的養分,這哪裡正確了!」
「您說的話真是奇怪。遊戲的規則是神魔所訂定的約定。
然後魔是跟世界敵對的事物。殺死他,難道不是正義同時也是法則嗎?」
「這是正義的話我便不要正義!這是法則的話,我憎恨訂定它的事物!」
「要這樣說也是您的自由…………咦?」
審判的女神皺起眉頭。於她的視線前方,產生了變化。
應死的魔物舉起手,邊摀住傷口邊慢慢站起來。
『不要……』
他的語氣空虛,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看得到他的生命正要消逝。即使如此,心仍於他的胸中燃燒著。
『這樣的……不要……』
不合道理之事降臨於他的身上。他雙腳反抗它,壓住流下的鮮血,拼命看著前方。
『不要……!』
是憤怒。不亞於周圍火炎的憤怒正熊熊燃燒著。
這生命互相依偎著,僅僅希望著能夠享有些許幸福。
這份願望受到殘酷的世界之約定所撕裂。而他發自內心為此感到憤慨。
儘管臉頰受到悲哀的淚水所打濕,魔物仍發出咆嘯。
「我要殺掉你,勇者!」
這聲音要成為呼喊或吼叫實在是太微弱了。
然而,這份情感無比強勁,甚至能夠研磨世界。其撼動水鏡。
「……你希望復仇嗎?小小的魔物阿」
一回過神,發現話語不禁從口中說出。
『你……是誰?』
「我問你,希望復仇嗎?」
已經沒有時間了。要是現在沒有立刻締結約定,那名魔物就會死去吧。
「快點回答。要不然你的靈魂將會墜入黑暗,連揮舞怨恨之刃都沒辦法喔?」
要不要回應是看對方。就算是魯鈍的魔物也明白自己是怎樣的存在吧。
然而,很不可思議地認為他不會拒絕。
想說那名魔物絕對跟自己一樣。
『……希望』
深深地安心下來。接著,某物沿著自己的臉頰流下。
『我想殺了勇者……他把同伴、媽、弟妹們……』
自己真的很愚昧。心底某處發出詛咒自己的聲音。
做這種事又有何用。妳要拾起僅僅一粒性命,接著毀滅自己嗎?
同時,也有一部份的自己不禁對能夠拯救眼前的魔物,
對能夠撿起逐漸消失的性命感受到無比的喜悅。
然後,他反抗的身影跟自己無法達成的願望所重合。
『我絕對會殺掉殺死璐的那傢伙!』
「好」
這瞬間,莎莉亞的力量跟存在流入狗頭人的身體中
「那麼,你接下來就是我的東西了。作為交換,我會給你能夠殺死勇者的力量。」
『……你……到底……是什麼?』
「我是莎莉亞榭」
於光芒頂端,莎莉亞溫和地朝著於火炎中新生的生命說。
『侍奉於天的,其中一柱女神。』
想到這裡時,言靈零落而下。
「我想殺掉大家」
不是勇者還是魔物,而是包含那一切的事物。
這是自己真的想做的。
『你真是恐怖的女神。』
「沒錯,我是令人畏懼,醜陋的女神。」
『但是我,明白這份心情。我也,想殺掉,大家。』
「那麼你也是恐怖的魔物。跟我一樣。」
『……嗯』
分隔於地上跟天界的兩個魂魄抱著同樣的想法對視而笑。
大氣受到滋潤,溫暖的氣息充盈於夜晚的黑闇中。
『莎莉亞』
「歇特」
光是互相叫喚就心意相通。接下來女神便開門見山的說
「所以該怎麼辦。」
『……我變成,恐怖的魔物了。但還是弱小的,狗頭人』
「我也是一樣。雖然是恐怖的女神,但沒有任何力量。」
『還要,再提升,等級嗎?』
「就算殺死噬鐵怪這種層級的怪物,也沒辦法追上最下級的勇者吧。
更何況兄長的勇者應該位於更加高階的所在。」
『結果我們還是很弱阿!』
他說出這種話的聲音並未消沉。
他吃了東西,說了該說的話,因此才能得到一無所有的開朗。
「就是這樣,我們有的就只有自暴自棄的反抗心跟你的狩獵技術。」
『不可能用狩獵殺掉勇者。沒辦法』
「這樣嗎?他畢竟也只是普通人。說不定出乎意料地簡單就可以獵到他喔?」
『果然,你是奇怪的女神。對方、跟獵鹿,又不一樣。』
「你說過以前曾經獵過熊吧。人類比熊還弱阿。」
連自己也想說這是毫無根據的語言遊戲。
正因神授予力量,人才能夠成為非人之物。不管怎麼說,都不可能會有比熊還弱的勇者。
狗頭人不滿地反駁自己不負責任的話。
『你說得輕鬆。獵熊非常麻煩。而且勇者比熊強。熊不會吐火,不會落雷。』
「那種東西也不是本人做的。是一天僅有三次的奇蹟。」
『鎧甲很厲害。熊的毛皮用毒箭勉強可以射穿。勇者看不見的牆壁,我的弓箭射不穿。』
「但是跟熊不一樣,勇者會脫下鎧甲。他也不是一整年都蓋著那堅固的殼。」
『劍怎麼辦?那什麼都切得斷。』
「你的武器是弓吧。只要不進去他的攻擊範圍就好了。」
對這充滿自信的話語,歇特受到當頭棒喝,視線落到地面上。
『莎莉亞。人類,是什麼時候,脫鎧甲、放下劍?』
「吃飯、洗澡、睡眠,多到數不完。
或者是甜言蜜語地追求女性時。幾乎沒有多少人會笨到在情事時帶刀械進去的。」
『……那大概,全部都在城鎮上、旅館或是家裡。我,去不了。』
「思考再更靈活一些!就算在野營時,也可能脫下鎧甲睡覺阿!」
魔物用不知何時拿在手上的樹枝,抵在地上畫著某種東西。
像是勇者的圖跟自己的身姿,接著──
『果然沒辦法!勇者有同伴!熊不會成群!』
「不要放棄!既然成群那就把牠們分開來就好了!」
『該怎麼做!?』
「呃……這次就想成是那個!想成狼就好了!」
『這次是狼阿……狼、獵那個也很辛苦。』
剛剛畫到一半的勇者的同伴,新加上了地面。
持劍的騎士,魔法師、僧侶。再加上,一隻狗頭人面對著他們。
看到這狀況的莎莉亞屏息以對。
「喂……喂,歇特。獵狼的秘訣是?」
『找狼群的頭頭。讓牠的鼻子失靈。牠的同伴就會散開。』
「試著這樣想。勇者是有著狼群性質的熊。
成為最後一匹後就做為熊應付。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是狼。」
『好麻煩……但試看看。』
一當用狩獵來舉例,狗頭人的知性就緩緩,但確實地開始轉動。
就好似他過去跟同伴們一同討論時那樣,話語流瀉而出。
『勇者、劍很強,會用魔法。但是,他跟騎士、魔法師還有神的手下,一起行動。
……勇者很強,一個人就夠了,為甚麼聚在一起?』
「很簡單,因為他只有戰鬥的能力。」
『勇者,只戰鬥?沒有其他會的?』
「大概是這樣。要得到強力的神器,需要付出莫大的代價。
大概沒有餘力持有危險偵測跟治癒其他人的能力吧」
『所以,才有,同伴嗎?』
莎莉亞於互相交談的期間,儘管還很模糊但也開始明白了。
面對面絕對無法匹敵,但這並非絕對的真理。只不過是單純的前提條件罷了。
「就算是勇者,也並非單人就能完美做完所有事。
他畢竟只是人類。因此才成群結黨來補足自己的不足。
只要攪亂那團體,讓他變得單獨一名的話」
『……就能夠,獵到,勇者……嗎?』
「無法斷定。因為我們完全不知道他本人的潛能。但是」
不需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大概連本人都沒有發覺吧,他的雙眼正發出光芒。
狗頭人很弱,無法成為戰士。
然而,可以成為獵人。
『莎莉亞,告訴我更多。全部,勇者、還有他的同伴的事。』
「明白了。我就告訴你我可知的一切吧。」
即使於自己的神座冷靜下來,瑟法雷斯依然沒有卸下那副不愉快的表情。
於周圍侍奉他的小神們也因為害怕那神色,一點也不想接近。
這份不愉快的心情自然是源於自己的妹妹。
突然說要參加遊戲,接著又做了數件無法無天的事情,捲入周圍的人。
「那愚蠢的妹妹」
繃緊嘴巴,隨後用水鏡映出下界。那裏是某處城鎮,牧場的一角有著勇者的身影,他正努
力鍛練著。
「……看起來你正在訓練。」
『怎麼了,怎麼不太愉快的樣子。』
「你覺得究竟是因為誰我才會擺出這副表情啊!居然放跑那種野獸!」
『都已經是兩週前的事了吧!既然是神就不要每件事都耿耿於懷啊─!』
勇者的口氣極為無禮。瑟法雷斯也無法忍受這點。
他很精明,雖然還算好用但只不過是俗人,欠缺對上位存在的敬畏。
「所以,你現在正在做什麼?」
『正好要讓你的瑕疵品變得能用。』
「你什麼不說,偏偏說我的神器是瑕疵品!?」
『因為自己開啟的護盾而沒辦法攻擊!這不管怎麼想都是瑕疵品吧!』
雖然這話很正確,但並非是自己的錯。
是審判的女神把那給自己的。她司掌遊戲的一切,同時也是神器的創造者。
「絕對防禦的護盾會對所有的攻擊產生反應。於那瞬間建立起來遮蔽你的四周。
這設定是為了對抗時間差攻擊、範圍攻擊、毒或麻痺之霧。」
『……唉,這還算可以理解啦。但沒辦法只讓自己的武器穿過去嗎?』
「"不能創造完美的東西"這是遊戲的規則。
要是能像你所說的那樣靈活使用,別說劍,就連手鐲都不得不還回去才能付清這代價。」
『的確,這種能夠單方面攻擊的作弊道具,很破壞平衡吧。
玩家會一窩蜂地罵說這是爛遊戲。』
雖然相當令人火大,但這遊戲要求『公平性』。
因此難以憑藉自己所擁有的資源購買神器,硬是讓自己成為勝利者。
「對了,你要怎麼彌補缺點?」
『來,你就看著吧』
勇者說得自信滿滿。瑟法雷斯趴著觀看他的表演。
「哦……!」
隨後因驚訝跟喜悅而不禁站了起來。
「喔喔喔喔喔喔!」
『怎樣?』
「原、原來如此!還有這種用法!真棒啊!」
因之前那不上不下的結局,神座的氣氛總覺得相當凝重。而其一瞬間就化作清爽。
『不如說,這樣使用的話,不就可以大幅拓展戰術的幅度了嗎?。』
「恩恩!真是出色!那麼就來獲得絕對魔法防禦吧。」
『真的嗎!?但那個不是有些麻煩嗎?規則還是限制之類的?』
「已經向審判女神確認過。
她說:因為只不過是於那鎧甲的屏障上附加魔法防禦的屬性,沒有問題。」
只要開啟遮蔽物理攻擊跟魔法的護盾的話,勇者的鎧甲就幾乎等於無敵的要塞。
「呵呵呵……終於,努力抵達這裡了。」
儘管至今為此都沒有用正規手段讓勇者留到最後階段,
但只要於遊戲初期就將如此強大的能力加諸於神器上的話,
之後就只要打垮各種傢伙,勇者的等級就能夠提升。
這樣就可以不讓那些蔑視自己,更高位的眾神擺出大架子了。
「好!叫審判之女神!叫伊耶斯塔過來!」
「本人已經前來拜訪了。」
「嗚喔!?」
伊耶斯塔露出微笑,任意進來神座。
即使如此,瑟法雷斯仍用高傲的表情,用下巴指了指她。
「將先前說的那個東西給予我的勇者。」
「真的好嗎?」
「沒關係,作!」
審判的女神對這命令露出開朗的笑容。然後將持於手上的法杖碰上映於水鏡的勇者影像。
「以吾之命令,賦予汝阻擋所有魔力的力量。」
儀式簡單結束,甚至令人有些沒勁。勇者的鎧甲湧出神氣。
『你剛剛做了什麼嗎?』
「已經加上絕對魔法防禦了。」
『真的!?那我可以立刻試嗎!?』
「讓同伴的魔法師作。對她說要用全力,像是要殺了你般發動魔法。」
這樣勇者的力量就接近完美了吧。
儘管應該還有弱點,
但只要用無敵的力量持續打倒原先比自己還要強大的魔物,
賺取經驗值的話,也不需要擔心。
「那我出門了」
『請慢走』
受到包含伊耶斯塔的小神們的問候,瑟法雷斯高興地出外了。
眾神看到自己的身姿,都異口同聲地向自己搭話。
而自己則落落大方地向他們揮手。逐漸走下階梯前往庭園,心情是久未曾有的暢快。
而有名像是要吹散那心情的存在於那處等著自己。
「……你到底來這裡作什麼?」
妹妹轉向不愉快的自己,隨後當場跪下垂下頭。
「本人特來請求兄長的原諒。」
作者: opgg   2016-06-17 04:42:00
要當神好像和智力無關?
作者: youngmoon (蒼岳)   2016-06-17 12:00:00
推 歇特萌萌
作者: sanro (Sanro)   2016-06-17 13:45:00
原來審判女神是守序邪惡陣營,老哥要被坑啦~
作者: greedypeople (普通人)   2016-06-17 18: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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