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W兄先提出要分享北冥神功問題的,
本來我猜彼此想法應該大致相近,所以不便搶在他前面發表。
現下既然他已經發文,我也就分享出來我個人的看法。
在我的想法中,比較不自量力的地方是,
我不但希望解釋北冥的問題,也同時是建構出對金庸武俠世界中「內功」的理解。
一、個人對「金庸一般內功」的解讀
人體內臟與手足末稍,有著經脈聯繫,即為體內氣血的通道。
經脈分為「正經12脈」與「奇經8脈」。
正經12脈:手三陰經(肺、心包、心)、手三陽經(大腸、三焦、小腸)、
足三陽經(胃、膽、膀胱)、足三陰經(脾、肝、腎)。
奇經8脈:任脈、督脈、衝脈、帶脈、陰維脈、陽維脈、陰蹻脈、陽蹻脈。
其中,奇經8脈的分佈不像正經12脈那樣規則,
奇經8脈與臟腑無直接的「屬絡」關係,彼此之間亦無表裏配合。
它們縱橫交錯於正經12脈之間,具有加強經脈間聯繫,調節經脈氣血的作用。
正經12脈中的氣血滿溢時,會流向並儲蓄於奇經8脈;不足時則由奇經8脈補充。
內力於現實中【並不存在】,為金庸杜撰建構的系統。
內力生於吐納氣息,並運作體內真氣運行於特定順序的經脈系統,並完成週期。
打比喻來說,
貨運總站(膻中)出車(真氣),至調度中心(丹田)裝上貨物──氧氣養分,
依循特定路線(經脈)至各地分發貨物,並收取貨金──能量因子(內力),
再開回調度中心,此時貨車可再上貨跑下一趟或回總站休息。
戰鬥發生時,貨車(真氣)載運貨金(內力),至前線提供戰鬥能量。
瞬間能卸貨提供的戰鬥能量越多,則該招式的力量越大或速度越快。
川流不息持續發車,載運源源的能量到前線,能量總數越多,則武者內力越深厚。
每輛車有一個普通貨櫃與一個特製貨櫃,普通貨櫃裝載貨物、特製貨櫃裝載貨金。
不同武者的特製貨櫃,可使貨金(內力)產生不同的屬性(例如陰陽)。
每輛車「載量」與「效率」有限,例如某車容量(50,100)每趟只能上下貨(10,2),
(普,特) (普,特)
即便可以透過勤練提高,也具有邊際報酬遞減的高原限制。
戰鬥之後,貨金消耗掉了,可以繼續跑車再累積。但若車子被摧毀……就糟糕了。
每個人的貨車總數上限是先天固定的(即便少數可再造,比例也極小)。
經由鍛鍊內功,提高對車輛的「操控性」及每輛車的「載量」與「效率」。
初學者控制不住車輛,沒辦法使體內車輛隨心所欲的移動與上下貨。
(感受不到真氣隨心運行。)
經由鍛鍊內功後,貨車的「載量」與「效率」仍具備大致一定的比例關係。
每輛車普通貨櫃(不用鍛鍊)──載貨容量:上下貨效率=50:10。
每輛車特製貨櫃(內功鍛鍊)──載貨容量:上下貨效率=100:2→400:8。
精通內功者可藉由「探測容量」或「觀察其瞬間輸出量」,評判對方內力水準。
好的內功心法可以把車子越改越大(載貨容量大),
例如九陽之流的頂級內功,上限可以到「10000:200」。
古墓派寒冰床則是睡眠時繼續驅動跑車練車,所以練功過程更快更有效率。
北冥神功、吸星大法,是經由經脈連通,押擄對方的車隊至自己體內來用。
化功大法則利用毒素,毀壞對方車隊機能(真氣還在但無法驅動,虛竹可修)。
因為車輛屬於珍稀財,所以這種武功讓武林人物深惡痛絕。
二、個人對「二老不去吸人」的解釋
每個人體內貨車的特製貨櫃性質不同,(載貨容量,上下貨效率)也不同,
故北冥神功、吸星大法必然有他們都要面對的問題──對異種車輛的調度控制。
得自他人的貨車(真氣),此刻受不受自身意識的控制,就得看運氣如何……
所以為確保安全無虞,一開始是考量能以自身真氣押著異種真氣運行的模式。
(書上表示:要吸人得確定自身的內力比對方強。)
但遇到睡眠時自身真氣暫時休息、作戰時自身真氣另忙他務,
就會大幅提高異種真氣亂行的風險了。
從此而後,吸到別人的功力,盡為我用,
再也不用擔心這些異種真氣突然反撲了。哈哈!令狐兄弟,
你深深吸一口氣,是否覺得玉枕穴和膻中穴中有真氣鼓蕩,猛然竄動?
只是體內的諸般異種真氣逼入了自己各處經脈之中,半分也沒驅出體外,
時時突然間湧向丹田,令他頭暈眼花,煩惡欲嘔。
原來段譽昨晚在萬劫谷中得了六個高手的一半內力,當時還不覺得如何,
送別父親後睡了一覺,睡夢中真氣失了導引,登時亂走亂闖起來。
而書中無論北冥或吸星,膻中丹田真氣充盈鼓蕩之際,就是疏導散於全身各處。
『奇經八脈,中有內息,聚之丹田,會於膻中。』你懂得解麼?
鐵板上原來的口訣是:「丹田內息,散於四肢,膻中之氣,分注八脈。」
每當發作,只得依照任我行在鐵板上所刻的法門,將之驅離丹田,散入經脈。
只要異種真氣一離丹田,立即精神奕奕,舒暢無比。
好在他已得了那逍遙派老人七十餘年的內功修為,內力充沛之極,
奔了將近兩個時辰,竟絲毫不累。
全力奔行後,本來凝聚在膻中穴的逍遙派內力,慢慢散入全身各處穴道,
窒悶消減,神清氣爽,體力反增。
我心裏想著太師叔圖上的紅線,氣流便歸到了膻中穴,啊唷!
嗯,可是膻中穴中越塞越滿,放不下了。我……我……我……我胸膛要爆破了!
段譽遵從伯父指點,一路在馬背上疏導體內衝突不休的內息,煩惡稍減,
然而這樣只是治標不治本,真氣異種的本質不變,彼此不相容的情形便會再發生。
所以無崖子要先讓虛竹體內沒有少林派的內力,再傳畢生內力給他,以免後患。
(當然,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虛竹與少林的關係脫鉤。)
這樣,虛竹未來只要專心修練如何操控北冥真氣,就可以避免爆充膻中的狀況。
但令狐冲、段譽體內存在異種真氣,越發越嚴重,得設法融合才能擺脫病根。
那老人放開他手腕,笑道:
「行啦,我已用本門『北冥神功』,將你的少林內力都化去啦!」
得自旁人的異種真氣聚在體內,總有一日要發作出來,發作時一次厲害過一次。
直到今天,爹爹還是沒答允將融功的法門傳授冲郎。
冲郎體內積貯了別人的異種真氣,不加融合,禍胎越結越巨,遲早必生大患。
段譽體內既有黃眉僧、南海鱷神、鍾萬仇陽剛的內力,
複有葉二娘、雲中鶴、崔百泉陰柔的內力,
兩名太醫各見一偏,都說不出個真正的所以然來。
後來,令狐冲憑藉漢譯版易筋經,歸聚體內異種真氣,最後化除其中異質。
而虛竹,又收納兩股超大量真氣,起初也是在體內充蕩不休……
不過運氣好,因彼此性質相近,居然讓它融合為一體了。
他練這心法只不過數日,雖有方證每日詳加解說,畢竟修為極淺,
但這時依法引導,十餘股異種真氣竟能漸漸歸聚。
堅冰凝結,童姥和李秋水的內力就此隔絕,不再傳到虛竹身上,
但二人大半的真氣內力,卻也因此而盡數封在虛竹體內,
彼此鼓蕩衝突,越來越猛烈。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然間全身一震,兩股熱氣竟和體內原有的真氣合而為一,
不經引導,自行在各處經脈穴道中迅速奔繞起來。原來童姥和李秋水的真氣
相持不下,又無處宣洩,終於和無崖子傳給他的內力歸併。三人的內力
源出一門,性質無異,極易融合,合三為一之後,力道沛然不可複禦,
令狐冲、虛竹各有機緣,那段譽怎麼辦?
從上面易筋經得知,使真氣歸聚,能讓其融為一體。
(就像變形金剛一樣,兩輛車合成重組為一輛大車!)
而段正明教導段譽導氣歸虛的法門,恰好就是讓真氣立即全數歸聚的法門。
大理段氏的內功法要,果然精妙絕倫,
他一經照做,四外流竄的真氣便即逐一收入臟腑。
中國醫書中稱人體內部器官為「五臟六腑」,
「臟」便是「藏」,「腑」便是「府」,原有聚集積蓄之意。
這時得伯父指點,將這些真氣內力逐步藏入內府,
全身越來越舒暢,只覺輕飄飄的,似要凌空飛起一般。
保定帝見他臉露笑容,歡喜無已,
還道他入魔已深,只怕這邪毒從此和他一生糾纏固結,再難盡除,
不免成為終身之累,不由得暗暗歎息。
為甚麼段正明會這麼擔心?
因為真氣一旦進入臟腑,就與自己身體同化,再也驅除不出了。
而段譽吸得的貨車之中,若有些特製貨櫃是「參雜毒質」屬性的,
又或者不同的屬性之間,陰陽交叉混合時,會對自身臟腑造成毀滅性的負擔。
這也就是為何逍遙派的前人,沒有從這個角度思考(收入臟腑)融合異種真氣之理,
因為輕易讓外人內力侵入臟腑,真可謂是自尋死路。
何況有些門派利用毒素練內力,連自身真氣也要避免其毒素侵入臟腑(毒素反噬)。
虛竹這療傷之法,並不是以內力助他驅除寒毒,
而是以修積七十餘年的「北冥真氣」在他脅下一擊,開了一道宣洩寒毒的口子。
便如有人為毒蛇所咬,便割破傷口,擠出毒液一般。
只是這門「氣刀割體」之法,部位錯了固然不行,
倘若真氣內力不足,一擊之力不能直透經脈,
則毒氣非但宣洩不出,反而更逼進臟腑,病人立即斃命。
楊過歎了口氣,說道:「毒質侵入了臟腑,非尋常解藥可治。」
於是將小龍女如何逆經脈療傷、郭芙如何誤發毒針之事說了。
既然說臟腑被異質侵入、陰陽交叉混和等作用……可謂是極毒、極傷!
那麼,為甚麼段譽沒事呢?
原來是因為段譽的體質,因為服食過莽牯朱蛤,已經改變,無畏任何毒質毒素。
再者,莽牯朱蛤的真氣屬性,是極端陽炎性質的(初版中與冰蠶互為對立對等)。
所以他哪裡需要擔心甚麼陰陽交攻?
真氣一入臟腑,在段譽的特殊體質之下,立馬一律同化為極端陽炎性質。
卻不知段譽自吞了萬毒之王的「莽牯朱蛤」後,血液變質,已諸毒不侵。
他不知只因自己服食過萬毒之王的莽牯朱蛤,那是任何毒物的剋星,
彩蠍的毒質遠遠不如,一吸之下,便順勢流出。
突然風波惡身子一動,說道:「多謝!」
走了幾步,忽覺肚中一團熱氣,有如炭火,不禁叫了聲:「啊喲!」
這團熱氣東衝西突,無處宣洩,他張口想嘔它出來,但說甚麼也嘔它不出,
深深吸一口氣,用力噴出,只盼莽牯朱蛤化成的毒氣隨之而出。
哪知一噴之下,這團熱氣竟化成一條熱線,緩緩流入了他的任脈,心想:
「好罷,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朱蛤老兄你陰魂不散,纏上了區區在下,
我的膻中氣海便做了你葬身之地罷。你想幾時毒死我,段譽隨時恭候便了。」
依法呼納運息,暖氣果然順著他運熟了的經脈,流入了膻中氣海,就此更無異感
綜上所述,吸人功力的北冥、吸星有其重大缺陷,傳功者大多不懷好意。
既然不懷好意才傳,那無崖子、李秋水自己當然就不會去施展吸功,以免自傷。
任我行笑道:「此事說來也是險極。我當初在那鐵板上刻這套練功秘訣,
雖是在黑獄中悶得很了,聊以自遣,卻未必存著甚麼好心。
神功秘訣固然是真,但若非我親加指點,助其散功,
依法修習者非走火入魔不可,能避過此劫者千中無一。
身上的穴道經脈,男女都是一般,神仙姊姊也真奇怪,為甚麼要繪成裸女之形,
而且這裸女又繪上自己的相貌?」隱隱覺得不妥,
似乎神仙姊姊有意以色相誘人,叫人不得不練圖中神功,
自己神智迷糊中撕了帛軸,說不定反而免去了一場劫難。
逍遙派武功本是天下第一等功夫,
但若內力失制,在週身百駭遊走衝突,宣洩不出,
這散功時的痛苦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我在無量洞玉像中遺書要殺盡逍遙派弟子,
便是要連丁春秋和他的徒子徒孫全部殺光,你師父知道這件事罷?
他如知道,心裏一定挺開心的,知道我一直到死,還是心中只有一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