ｙｏ，ｂｒｏｔｈｅｒ，六具屍體什麼也沒說．
我想這的確是一個劇本，這裡面充斥著太多疑點，請恕神父抱著輕鬆的心情，寫下影評
，不這樣的話，我可能會寫不下去．
首先是一把拆開的剪刀，六個囚犯像是說好似的，從各自的房間聚集到診所，然後他們
像踩過一束芒草似的，通過了重重厚重的大門，像是孩子打開玩具箱，取出了四把６５Ｋ
２步槍，６隻手槍，２００多發子彈．
那典獄長和科長，彷彿就像說好了般，一個個位階越換越大，他們有些是自願的，彷彿
牧師或者神父，嫌犯沒有傷害他們，他們很淡定．
猶記得他們如何在一個封閉的地方得到手機，更輕易得知曉蘋果日報在地記者的電話，
他們連線到一個ｌｉｖｅ節目，這一切都是如此平實而且自然，然後，白狼來了．
如果白狼是導演的話，我敢肯定的說，他一定是最劣等的那一個，比豆導還不善於偷渡
概念，早在先前抗議時演出的劇碼，就能看出端倪，他找了有點身心障礙的學生，將自己
扮成一個教祖，他善於把演員的智商表現到最低的程度，例如來來哥，好用來襯托他自己
的智慧．
我必須說他有點玩上癮了，他似乎從抗爭與政治中學到了什麼，先是從逃往中國後光明
的歸來，他自己本身就曾是一個囚犯，從落地的那一刻就渾身是戲，他拿起自己促進統一
的小紅書，擺在眾家媒體面前，沐浴在閃光燈中，感到滿足．
戲裡他從不吝於給自己各式各樣的頭銜，例如「竹聯幫精神領袖」、「中華統一促進黨
之總裁」，這就好像小說中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東方不敗那樣氣派．
他從個人的「馬拉之死」，到眾人焚燒的龐培壁畫，神父並不是說，這劫獄案是由他所
策劃的，不過很明顯的，當白狼一來，每一個人一定會說「又來了」．
這影響了我們的判斷，加上那荒謬的五點聲明，第一點，阿扁可以，為什麼其他人不能
，第二，論三振條例的不合理性，論情理法與法官的獨裁，第三，我沒有殺人卻判１８年
的殺人罪，第四，馬英九救救我，第五，給人一點希望好嗎？
一個囚犯像是洋洋灑灑的騷人墨客，也像是大學剛畢業的憤怒青年在寫臉書，神父不能
明白，這些有條有理但充滿謬誤的字句，是否是犯人們在急迫時間中的集體創作，亦或是
單一個人在獄中閒暇時所寫的自白，或者是其他人交給他的代書，要知道，偷渡概念其實
很簡單，只要惡魔在睡夢時間於耳盼低語，那麼醒來時，就可能被迫相信．
但是他們死了．
這讓一切顯得更加真實而且令人不安，不再是幾句訕笑就能帶過，犧牲生命而必須傳達
的事，可能是充滿覺悟的事，難道他們只是為了證明阿扁和自己待遇的不公嗎？
我想到阿扁養魚．
阿扁在初入獄時，充滿悲憤的情緒，他高舉被銬上的雙手，入獄後，一度傳出他鬧自殺
的消息，他開始漏尿，睡眠呼吸中止並且產生被害妄想，他用走的進去，被推著出來．
他認為自己承受莫大的冤屈．
想那養魚的畫面，必然是被上了蒙霧，並且緩慢、流潟的播送，魚食了他灑的餌，彷彿
也食了他的怨，雖然嗜血的媒體費盡心思的將那宣染成五星級飯店以及過多爽的片段，但
，那畫面必然是祥和的，彷彿世上紛紛擾擾，都與他無關．
我想起刺激１９９５的一幕，一群囚犯在屋頂上做苦工，獄卒們在一旁談論買車被扣稅
的事，主角聽見了，突然放下鐵鍬，走近了他們，同伴們都認為他瘋了，竟然去敢找招惹
兇神惡煞的獄卒，簡直不要命了，事實上，他確實被推到了大樓的邊緣，但是危及之中，
他告訴獄卒避稅的方法，只要他用贈與的方式，將錢給他的太太，就能省下三萬五．
然後代價是，一人請他的同事三瓶啤酒，他說做黑手的有酒喝，才有尊嚴．
然後他得到了，犯人們在完工後早上十點，坐在一起喝著冰涼的啤酒，雖然只是短暫的
片刻，但陽光灑在肩上，彷彿自由人．
也許可以說，安迪他是為了「義氣」，為了讓自己的同伴好過點，但長久以來，神父對
諸多美德之一，義，抱持著懷疑的態度，義讓陌生人擁有了關係，結蒂了彼此的羈絆，但
，同樣的，也容易讓人失去是非，遭人利用．
傷害別人，是為了義氣，幫別人出頭，是為了義氣，犯法、搶劫、勒贖，是為了「義」
，你不做，就好像不講義氣，你做了壞事，但講義氣，就好像被合理化了，如同直江兼續
的愛字兜，一邊頂著愛，一邊砍殺無仇怨的人，說，我為了義．
難怪小玉會吐槽他「這樣的義不需要」，義讓事情簡單化了，讓人不用思考背後的意義
，不過他有個好處，讓已經跨越了紅線的人，再畫上一條紅色的線．
所以犯下重罪的人，能獲得一點什麼，讓他們感覺好像還能被社會接受，認為我殺了十
個，放走一個，那是可以的；小弟為了義替大哥頂罪，同伴為了義而共死，我抓了人但我
放了人，我犯了罪，但是我有遵守「義」．
這無形之中阻止了傷害擴大，但盜亦有道，有道者並不盜，真正的義，應該是一開始就
思考著了，為了義死，不如為了義活．
義，應該不是唯一解．
我想那荒謬的宣示信，一定有什麼，是犯人想表達的，除了陳水扁、馬英九以外的，我
甚至懷疑，那根本不是他們想說的話．
他們一開始要求兩台車，然後是在電視上播送他們可笑的聲明，但是顯然，這沒有達到
他們想要的目的，他們沒有放人，就算是他們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那樣．
在生前是自由，在死前，則是酒．
別誤會，ｂｒｏｔｈｅｒ，這不是鼓勵獄官送酒給囚犯喝，你知道的，安迪可是不喝酒
的．
他們要求的，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那樣，他們跟陳水扁，和馬英九，都不是很熟，或許
白狼自以為和他們很熟，但是他知道他們想要的東西嗎？
他們想紅，想獲得關注，想在電視上播送他們的名字，他們想要公平正義，想要推翻掉
三振制度，替其他受刑人爭取權益．
他們想要逃跑，但諷刺的，得到了一台加滿油的車，在眾多鎂光燈以及刑警特務的環肆
下，能跑到哪去？就算真的能成功逃走，已體制化的自己是否真能適應外面真實的生活？
他們能保證自己不再犯罪吸毒而回到獄中？
自由人的幻想．
那是一種本能，那是一種自然而然，而難以描述的東西，在魚嘴中，在酒杯裡，在自己
心裡想像著，明知道自己不該是自由的，卻仍然矛盾的，想要跑出去．
也許我們能編織一點什麼給他們，讓他們看起來像是自由的，就算那不是真的自由，就
算時間到了，他們又得回到牢籠裡去．
這不在於是否認罪，或者懺悔，或者合理化自己的犯行，而是那一瞬，讓他們忘記自己
是不自由的．
因為冗長的刑期而絕望，因為側門被封鎖，而絕望，因為那紙荒謬的書信，而感到絕望
，為了莫名其妙的義，而絕望的扣下板機．
我由衷的希望我們能想出一個太平洋，放在玻璃瓶裡，讓他們艱困的得到一個理所當然
的東西，在絕望的時候，感覺到那是有希望的．
這樣，他們就不會是默片裡隨人擺佈的偶角了．
ｔｏｍｏｙｏ．
※ 引述《cheburashka (sulk.)》之銘言：
: 1.媒體來源:
: 蘋果日報
: 2.完整新聞標題:
: 挾持案 張大春：六具屍體說了些甚麼？
: 3.完整新聞內文:
: 挾持案 張大春：六具屍體說了些甚麼？
: 2015年02月13日00:09
: 高雄監獄發生6名囚犯挾持典獄長事件，嫌犯最後飲彈自盡引起社會關注。
: 對此，作家張大春在臉書PO文說，只要讀一遍歐陽修評唐太宗矯情逾法、市
: 恩釣譽的那篇〈縱囚論〉，就能夠從人性、人權與法治、法理的角度去看清
: 楚大寮監獄悲劇的本質「六具屍體要說的，也就是這麼一點淺顯的道理
: 啊。」
: 張大春提道，歐陽修的文章具備了端嚴法理的立場，強調怙惡不悛所導致的
: 虛偽亦屬不智，可是更足以發人深省的，應該是對「人情」的體恤。人情有
: 善善惡惡、是是非非的一面，也有人飢己飢、人溺己溺的一面。我們能夠稍
: 微打開獄門體察一下嗎？（即時新聞中心／綜合報導)
: 以下為張大春臉書全文：
: 六具屍體說了些甚麼？
: 不必吐口水，不必作文章，網民之略以文明自期者，一字一句重新讀一遍歐
: 陽修評唐太宗矯情逾法、市恩釣譽的那篇〈縱囚論〉，就能夠從人性、人權
: 與法治、法理的角度去看清楚大寮監獄悲劇的本質。而我會把這篇近千年前
: 的文字貼在本欄的最下面。
: 歐陽修容或對於囚犯人權沒有認識，但是他起碼還能夠從人情的角度看清一
: 件事：當年李世民利用普遍人情中對於報恩、守信之感動，縱囚約返，之後
: 眾囚感恩戴德、踐諾而歸，明明是一齣雙方心照不宣的溫情大戲。揭露偽善
: 的確難堪，過往的歷史人物也就罷了，縱使是後世之人，讀到這樣拆穿面
: 目、看破手腳的痛快文字，也不免同情而尷尬───因為，我們又何嘗不會
: 為了表示自己的慈悲、和善、正義、公平而串演幾齣人生中的小戲呢？
: 可以想見：在各種媒體上說三道四的酸民和名嘴，都已逞盡口舌，在短短的
: 十幾個小時對峙衝突、以及不時受些槍聲驚嚇的過程中看見了六個重刑犯試
: 圖表達他們的公共意見。
: 這六個囚犯到死還很天真───也許有人會以為他們愚蠢───在不期能獲
: 取更大同情（而不全然是看熱鬧）的前提下，他們質疑陳水扁的保外就醫或
: 許是囿於特定的政治立場而然，可是一旦涉及「（病情）更嚴重的受刑
: 人」，則其訴求便不能說只是出於自私或政治偏見，那是他們生活的世界裡
: 可能並不誇張的現實。同樣的，假釋門檻、獄中工資、冤情、減刑看來都不
: 是昨天晚上這一夕之間媒體以及大眾關注的焦點。當昨晚到今日凌晨都不是
: 焦點的時候，六具冰冷的屍體也不可能再為不是話題的話題加溫了。
: 換言之，大眾很可以方便地說：這些人，不都是歐陽修〈縱囚論〉所謂的
: 「罪大惡極」、「小人之尤甚者」嗎？為他們爭取了他們所在意的權益，那
: 麼當年受這些罪犯傷害的人、以及受連累的家屬「又情何以堪呢」？這樣的
: 陳腔濫調，我們是不是也聽多了呢？何以屢屢聽之、說之而不以為厭足？正
: 因為我們對於人一旦入罪成囚，卻仍以罪徒冠之、視之、待之。我們退居於
: 安善良民的城堡之內，將有關於罪與罰的一切交付給無生無明的荒野；卻假
: 作不知道：獄外的世界如何不公不義，獄中的世界也就如何不公不義。我們
: 甚至誤以為：獄中的不公不義也是罪與罰的一部份。
: 歐陽修的文章具備了端嚴法理的立場，強調怙惡不悛所導致的虛偽亦屬不
: 智，可是更足以發人深省的，應該是對「人情」的體恤。人情有善善惡惡、
: 是是非非的一面，也有人飢己飢、人溺己溺的一面。我們能夠稍微打開獄門
: 體察一下嗎？
: 六具屍體要說的，也就是這麼一點淺顯的道理啊。
: 4.完整新聞連結 (或短網址):
: http://www.appledaily.com.tw/realtimenews/article/local/20150213/559240/
: 5.備註:
: 八卦是當年竹聯幫大老陳啟禮葬禮時
: 張大春跟亮軒（文青偶像馬世芳的父親）都積極參與治喪事宜
: 稱此人是「啟節秉乎天，人從俠道知忠盡」「禮失求諸野，路斷關河望竹林」
: 不知道今天假如死的是天道盟大老
: 或者今天劫獄的是本省掛天道盟的幫派份子
: 張大春會不會還這樣引經據典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