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問有些唐突，但就我所知，獵魔士透過情緒為燃料來驅動法印。也就是說，理論上
是可以用愛發念力的，對吧？」女巫醫真的非常唐突的回頭問。可能感覺到主人沒有看著
前方，風鈴草放慢腳步，馬蹄過處，漫起幾許細雪。
「真的很唐突。」柯恩從地圖上抬起頭來。他手裡那本書，幾天前的模樣是燙金字書名『
統御主──幻想亦或現實：論耐色瑞爾之前的神權王朝』的厚重精裝本，現在因內容變化
，外皮也跟著變成高級皮革封面、手工串頁的札記簿──女巫醫透過魔法“秘密書頁”往
這本書冊裡塞了近百本書籍的內容，對提升兩人對這片山區的認識相當足夠。「理論上是
可行的，但是愛？那恐怕是我和我的同行最缺乏的情緒。為何這麼問？」
風鈴草繼續調整步伐，好讓牠的主人能與獵魔士並肩說話，而蠢材仍是要走不走的，即使
同類靠近，牠仍我行我素。
「我們──我是指學城史萊哲林綠院──奉行施法正義，在追討放任新一次天球交會發生
的不當施法者的同時，並協助所侍奉的領導者，用愛來解決新一次天球交會帶來的危機。
我在想，這會不會幫助巫師、女術士修正對獵魔士長久以來偏見的好機會？」女巫醫揉揉
風鈴草的耳朵，說：「秉持無私之愛來施展法術，只是抽象的口號，但獵魔士卻能將口號
轉為現實，我們的學院一定會很支持的。雖然藍院的雷文克勞一定會抨擊你們，不過在他
們在領導期間未能阻止天球交會，支持者大量流失。黃院的赫夫帕夫立場游移，而且他們
的院生……可能還沒到發揮力量的時代，因此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力。所以說──」
「紅學院呢？」柯恩不感興趣的拋出問題。「我記得學城的魔法師分四大學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囉，老爺爺。當時的蘿琳院長，用不帶批判的說法，蘿琳院長給予紅
學院大量的支持與自主權。紅學院藉此把握時機、獨排眾議的宣告獨立，政治正確上，會
說紅學院竊據了舊校區，逼使其他學院轉進至目前校址。因此現在的新學城只有三個學院
。」
女巫醫溫柔地轉動座下良駒的耳朵玩，因為身上多出的鐵甲而給馬兒增添負重，她很是愧
疚。尤其現在胸口給束縛的氣悶不已，肩膀也早給壓麻了，使她一面對辛勤的馬兒感到抱
歉，一面對成天佩掛重武裝、動作卻無比矯健靈活的柯恩，羨慕到快要恨起來了。
「真是個好主意，」柯恩回答，他的這種語氣，女巫醫已經逐漸摸透了。女巫醫很清楚這
名高大魁梧的獵魔士，平時沉默寡言，可一旦逗他開口，三句有兩句在冷嘲熱諷，而且話
中帶刺時會格外妙語如珠。
「真是個好主意，多麼美妙，太神奇了，恐怕是從教導巨魔計算行星運轉軌跡以來最好的
意見。」柯恩一臉不耐的說：「不可能實現的──施法者的社會地位才重新穩定下來，卻
又遇上天球交會的災變，過錯不推給獵魔士，能推到誰身上呢？各國君主也是同樣的處境
。連年征戰之後，要以乾癟的國庫處理這回交會時送來的新、舊品種的他界生物，諸王肯
定很頭疼。那該怪誰呢？就怪獵魔士吧。戰後的大量士兵領不到薪水、饑饉煎熬的百姓又
得面臨新一波生存競爭，該如何平息百姓的怒氣呢？宣洩到獵魔士身上吧。畢竟精靈、矮
人等非人種族已經不是該趕到海裡死一死的混蛋了，而是與人類並肩面對新威脅的老朋友
。法師不再會施詛咒使人行惡，順便把牛奶變酸，而是以魔法抵擋Aarakocra侵襲城市的
棟梁、召原力擊倒影獸的英雄。就讓邪惡、低賤的獵魔士負起責任吧。所以妳要是錢包空
空，現在是大舉投資針線筆墨的最佳時機。」
「哈啊？什麼意思？」後面那句話太奇怪了，女巫醫忘了計較獵魔士表現出來的悲觀和尖
酸，完全給獵魔士的步調牽著走。
「接下來，裁縫們會忙著將女巫獵人的肩章修改為“獵魔士獵人”，永恆之火教典的內容
也將略做轉彎，把淨化的目標對準獵魔士。機會如浮雲，轉瞬即逝。不趁早採購修改工程
需要的原料，尚待何時？」
聽著大名出巡般冒出的抱怨與挖苦，女巫醫出神地獵魔士看，試圖看透那張粗糙、醜陋、
並且疤痕遍佈的臉孔下，到底藏著怎樣的內心。越是觀察、越是相處，她對獵魔士就越有
興趣。
柯恩不善社交、有些自我封閉，而且還累積了半世紀以上的憤世嫉俗──她不會稱柯恩閱
歷豐富，因為顯然柯恩對世事的看法，逕往悲觀和黑暗的一面去觀察，也只選擇接受這一
面，作為自己對世界的解讀。然而，為何只往事情的黑暗面去看的柯恩，會奉行助人於急
難的利他主義？這點讓她好在意。
如果不必付出代價，要行善是很容易的，即使十惡不赦之人，一生中恐怕也能找出幾次善
舉，但柯恩卻好幾次為了拯救人命而在賭命。
雖然僅是透過精神連結，但女巫醫最近才體會過一次站在廝殺戰場上的感覺。劇烈的爆炸
、驚嚇與恐慌、鮮血與恐懼，短短幾分鐘，就造成她以為永遠不會散去的惡夢。一直活在
相同惡夢裡的柯恩，怎麼能維持理智、並走在柯恩本人決不承認的良善正道上？驅動柯恩
抉擇的動機是什麼呢？她想弄個明白。
「妳在想壞點子吧？」過久的沉默讓柯恩起疑，他挑起一邊的眉毛看過來。因為眉毛稀疏
、臉膚暗沉，那對銳利生光的黃眼睛因此而更加醒目，尤其柯恩幾乎不會眨眼，與他對視
，很少人會覺得舒服。女巫醫認為還得加上柯恩罕有笑容，就算笑了，也多半是不懷好意
、輕蔑的冷笑。如果能讓他自然的開懷而笑……
「我只是在想，能有柯恩你作伴真好。感覺和你學習，我能變成更好的人。」女巫醫認真
說著，然後狡猾萬分的開始旁敲側擊。「話說我有個朋友，不是我噢，我可沒那麼失禮，
她想知道你……不，她想知道獵魔士會喜歡什麼笑話。」
「笑話是嗎？」柯恩裝模作樣的思索。「其實獵魔士更喜歡十四行詩，尤其韻腳用上“女
巫”、“屁股”以及“藤條”這些關鍵字的。又及，“揍得哇哇叫”不合聲律，可是獵魔
士會喜歡，非常喜歡。」
有馬鞍掩護遭到威脅的地方，因此女巫醫有恃無恐、反應冷靜。「對了，我在那本筆記裡
也抄錄了各方大學聯合編撰的、在這次交會中送來的新品種動植物的研究報告。當然也包
括獵魔士最關心的新型害獸魔物。那是還沒上市的最新學術期刊，市面上是找不到資料的
喔。」
「真的？」柯恩熱切的翻著札記簿，但這樣自然不會讓書頁出現新的內容，於是他急問：
「召出那些內容需要什麼啟動語？請告訴我。」
「才不告訴下流色狼！啊哈哈～」
痛快反擊的女巫醫縱馬就逃，直到那抹氣悶的憂慮又纏上心頭，她又放慢速度，讓風鈴草
與蠢材併行。
「我說啊，給馬兒取那個名字，會不會有點不恰當？馬兒也是有情感的。」
「“風鈴草”才是糟糕的名字吧？」柯恩冷淡回應。「讓馬知道自己的主人希望牠能到處
長，生命力強韌到堪比雜草，可以外敷治療發炎，飢荒時還能熬湯喝。我想牠肯定認為，
自己的主人是把牠當作活動的備糧看待。」
「才不會。風鈴草，妳會認為這是個品味差勁的名字嗎？」女巫醫身子俯前，湊近坐騎耳
邊。「妳說什麼？妳覺得名字很好，柯恩是個缺乏美感意識的呆瓜，無法理解這名字的美
？哎呀，快別這麼說，柯恩也是有很多優點的，至少他是位耿直又古道熱腸的戰士。」
「……牠才沒那樣說。」
「胡說。風鈴草就是這麼說的，對不對，風鈴草？」
「……我想我們需要交換一下坐騎。在妳的馬背上，肯定有助我構思今晚馬肉大餐的菜式
。」
「可以啊，嗳……什麼？」女巫醫又把身體往前靠，像在聽馬兒說話。「妳說不想運送又
色又壞的雄性人猿？不可以這麼直白的說喲。雖然我是能明白的，像這種只靠食慾和色慾
生存的雄性──不是男性，是雄性──缺乏知性，更與美感意識完全無緣。在找到更好的
糧食之前，就把他帶在身邊，暫時坐墊檔之用，萬不得已才拿他充飢時，還得當心肚子疼
。」
女巫醫看著柯恩，看著一絲為難、溫柔的表情，爬上那張飽經風霜磨礪的臉。而柯恩靠女
巫醫這側的手也舉著，上下移動地游移不定，最後那手掌選定女巫醫的肩頭，然後輕輕落
下。
「我知道妳很為巴金斯他們著急，所以才這樣沒話找話聊，但是我們還是先專注於當下的
好。」
「又被你……又被你看穿了……明明我才是會讀心的人……為什麼你都能猜到呢？」臉不
自覺紅了，女巫醫用渴望有人能反駁自己悲觀想法的聲音問：「你覺得他們……」
「我肯定巴金斯袖口藏了一副安全下庄的好牌，可是我不敢肯定他會用。」柯恩不知有多
希望自己能有龐德羅莎的聲音。那名聖武士的嗓音是如此平和、如此有說服力，可以給予
最脆弱的人接受噩耗的勇氣，然而他沒有，因此他只能盡可能放慢節奏、壓低聲音。「我
認為巴金斯和我一樣──我們同樣在進行某種出於絕望、具有自殺傾向的任務，因此我認
為他的行動，是不成功毋寧死的行動。」他補救似的加上一句。「當然這只是個人一時間
的感覺，沒有參考價值。」
「……你真不會安慰人，這個阿呆。」
「我的工作不允許我給委託人不適切的期望，抱歉哪。」
「哪裡，我才……」
「現在提可能不妥，」聽聞女巫醫的聲音越變越小，柯恩關注著她的神情變化，小心翼翼
的說：「但我認為妳該看看巴金斯給妳的診療費。裡面可能有某些指示，或將來能派上用
場的法器。」
「嗯，好主意。我們一起看吧。」女巫醫像是興趣缺缺，但不忍心拂逆柯恩的意見，刻意
用開朗的聲音配合動作，從禦寒大衣取出包裹，仔細揭開綢緞。
「真的呢，第一個就是要轉交給你的。」女巫醫向柯恩遞出包裹中的紙包。紙包外除了“
獵魔士”一字外，並無其他留言，裡面則收著一枚符文石，可裝填在武器經特殊設計的柄
端圓頭中，賦予武器特殊性質的魔法。柯恩雖然生理上厭惡這類符文道具，但還是在實用
的考量下，姑且將之收入戰鬥腰帶中。
「另外這是……嗯，一只護符。」女巫醫拿起巴掌大小的護符在陽光下端詳。護符反射出
的獨特光譜，獵魔士相當熟悉。那是灌注魔力之後，反而會產生遮蔽、阻斷魔力效果的反
魔法金屬，不但被獵魔士們製作成特殊炸彈來使用，也常被女巫獵人用來拘捕他們可憐的
囚犯。
「一只反魔法金屬護符。」柯恩補充道。
「是迪魔金沒錯。中間好像還有個……」女巫醫瞇起眼睛。因為她花了時間往口袋掏眼鏡
，所以這次也是獵魔士先認出護符中央鑲嵌的特殊礦物。
「那是血晶礦。」
「血晶礦嗎？哎呀！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沒什麼……」柯恩含糊以對。對於護符上鑲嵌的血晶礦，他還記得自己過去非得挖得足
夠的量，否則就得挨餓，運氣不好時兩、三天吃不到飯，只能拼命灌水充飢，因此對這一
特殊礦物絕對不可能錯認。
血晶礦是一單獨使用毫無功用、結構無比脆弱的特殊礦物，但侏儒工程師卻發現這礦石擁
有激活、擴大魔法金屬的能量之效用，因而開啟了新興的血晶礦工業。
舉例來說，柯恩背囊中耗光能量的『酸蝕』，以及方才獲贈的符文石，皆為血晶礦工業之
產品。透過血晶礦，寫入符文石的魔法能擴展到整把武器上，使武器附魔變的便利。戰士
們只要取得附魔後的符文石，就能輕鬆地為武器增添附魔效果；而販售魔法武器的法師，
過去需要訂購魔法金屬、參與武器設計，甚至得親手打造產品，以便在結尾時進行冗長、
辛苦的附魔作業，現在只要批量的製作符文石就行了，大幅節省時間與成本。
過去使自己以及其他童工的性命變的無比廉價的玩意，於他長大成人、並成為獵魔士後，
竟然反過來的多次讓他在與強大魔獸的搏殺中取得優勢、保留小命，柯恩每每都有幾分造
化弄人的感悟。然而女巫醫關注探詢的目光，多少破壞這回感懷的興致，他不耐的想擺脫
那道寫滿擔憂的視線，很幸運的，他很快在不遠的雪地上，發現足以轉移注意力的痕跡。
「稍待一下。」自馬背上無聲地溜到地面時，柯恩瞥向卷在馬鞍後的厚毛毯，毛毯下有他
用皮帶綁牢的『未竟志業』。他稍有猶豫，但決定不取出銀劍，而是手腕一翻，令獵刀變
魔術一樣跳進掌心。
「沒事的，不必下馬，妳稍安勿躁。」姑且安慰一下遲鈍地想爬下馬鞍的女巫醫，柯恩把
獵刀當鑿子用，扎進那片有異狀的雪地。雪地下果然埋著東西，雖然覆蓋其上的雪很薄，
但他刻意裝作積雪相當硬實似的賣力挖鑿，拖延一段時間，才把被掩埋的東西挖出來。
積雪下埋的是一只木桶，以及死去的寒地蜈蚣怪。手腕般粗寒地蜈蚣怪，腦袋被砸爛、遺
骸也僅剩半截，在甲殼斷面內，柯恩注意到有好幾處類人生物尺碼的牙痕。從牙痕上顯眼
的犬齒咬痕，柯恩判斷是獸化人、或者是獸人留下的。
接著他往木桶裡嗅了嗅──其實不必這麼做，拿在手邊就能聞到獸人最愛的姆格酒的味道
，這粗劣酒精與發酵蜂蜜混合而成的氣味，想忘掉也很難。
逃兵，柯恩想。他相信熊人祭司所陳述的，混血者部隊不會再派人打通黎明峰，所以留下
酒桶的獸人，應該是隸屬前幾波探索隊的成員。而且還是個逃兵，所以才不像探索隊成員
那般有去無回。也可能牠是位倖存者，正試圖將得到的訊息帶往部隊──不論怎麼說，寒
地蜈蚣怪有揮發性的毒液氣味刺鼻，有理智的生物不會隨意拿它當食物。因此獸人肯定又
飢餓又狼狽，既無軍糧、又乏生火工具，才會冒險生食劇毒的寒地蜈蚣怪。
「寒地蜈蚣怪換作獵魔士來吃，都得三思而後行。不是因為無法承受毒性，而是因為辛辣
到連我……不，連正牌半身人吃了都會痛苦到想自盡。這可能表示，寒地蜈蚣怪在原先生
存的世界裡，處於食物鏈的末端，因此才演化出這種保護機制。然而若是準備充分，例如
說，火烤七分熟的蜈蚣怪，蘸著焦糖或蜂蜜吃，那可真是人間美味。」柯恩把他的發現做
出簡報。「從積雪的硬度判斷，這批獸人大概是兩周前來過。我很好奇，妳該不會有記憶
幾個隱形咒吧？因為……嗯，我得去確認獸人的人數、裝備、是否誠實納稅，或者在訪客
出席簿上有沒有簽名之類的。把妳和馬匹留下，似乎不太安全。」
「嗯？」女巫醫露出彷彿受導師教訓做錯事的女學生似的神情。「我只有記憶防護系法術
……我該記隱形術嗎？」
「算了。現在說也沒用，明天再開始──」回憶礦坑裡的慘痛記憶，柯恩最憎恨的就是工
頭那跋扈的命令，因此醒覺自己不假思索地對女巫醫用上命令句，小小的內疚登時像顆鬆
動的爛牙，隱約的傳來曖昧、若有似無的異樣感。
「我是指，如果妳方便的話。」心虛補上一句，反而招來女巫醫的注意，女巫醫先是愕然
，旋即淘氣的瞇細眼睛。
「哇哈。」她說。
「哇哈妳自己。」
「哇哈。」女巫醫不受挫折的又來一遍。「宇宙大帝、藝術新寵，終於注意到自己是個又
壞又沒禮貌的有顏色的狼囉？」
「是啊，我的內心正因內疚而糾結不已。痛苦到淚花都出來了。」對於從馬背上睥睨自己
的身影，柯恩故意裝作感覺對方的身形晃眼似的抬手遮住眼睛。女巫醫率真的笑容，讓他
不禁思索著人要到幾歲，才會連笑顏都淪落為算計下的產物。
「既然這樣，做為處罰，下次你不准跟我頂嘴了。另外啊……」女巫醫得意洋洋的靠過來
。「你剛才說謊了吧？不可以欺騙姊姊我喔。」
被發現了。但被發現的是第幾個謊呢？柯恩靜靜看著迫不急待扮演探長的女巫醫。
「三支調查隊的人數和裝備，早上就已經聽詹姆斯報告過了，沒有刻意調查的必要。換言
之──你另有目的。」
「非常精采的推理，探長女士。」柯恩投降。「探長女士，我只不過想替姊姊找點寒地蜈
蚣怪呀。我的半身人血統告訴我，一頓美食能讓人的心情好起來，探長女士。」
女巫醫目瞪口呆的陷入沉默，柯恩繼而聽見她咕噥咕噥的嘀咕著，直到最後，嘀咕聲才化
為有條理的言語。
「……太狡猾了」女巫醫恨恨的瞪著他，彷彿柯恩真的犯了什麼惡行。「長那幅兇惡的模
樣，人又那麼高大，竟然有反差的這麼溫柔……女人是會因此心跳加速的耶……」
「只要女人不是因為我心跳停止，那麼她心怎麼跳，我可管不著。」柯恩翻身上馬。「蜈
蚣怪是群居生物，既然妳沒有隱形術，我們最好早點離開這裡，以免反而給牠們加菜了─
─當然是妳方便的話。」
「嗯，這就走，禮貌先生。」
女巫醫駕馬前行，柯恩一面爬上馬背，一面感到慶幸。
當初說兩個謊是對的。誠然，能來份獵魔士的獨家菜色是不糟，但他真正想做的，是想去
搜尋獸人逃兵的蹤跡，好知道該如何避開牠們。
獸人魯莽、暴力且嗜血，但作為獵魔士，柯恩沒把牠們劃分在“邪惡物種”之中。說到魯
莽、暴力、嗜血，拿獸人和人類比，獸人可是小巫見大巫，牠們缺乏合作協調以及規畫能
力，被天性限制住作惡的限度。幾個獸人群聚在一起，短時間就會因內鬥而自滅，最多只
能小規模騷擾村落，造成的破壞遠不如人類君主一次軍事行動的零頭，因此相較之下，柯
恩認為獸人的威脅性還比人類小的多。何況他之前在對抗末日毀滅獸時，還在某種意義上
和獸人歃血為盟、同甘共苦，比起那次事件中的其他參與者，那名獸人還更能視作朋友。
因此，沒有必須搶救的無辜者時，他不打算刻意找獸人麻煩。
柯恩相信女巫醫會支持他的決定，然而，一旦對女巫醫陳述他的動機和理由，之後就要解
釋為何區區一頭石化蜥蜴，會被傳聞誇示為末日毀滅獸；區區一頭石化蜥蜴，又怎麼受到
魔法汙染物的能量影響，突變出石化噴吐和火焰攻擊，還懂得收編在下水道生活、被地面
上的世界所唾棄除名的可憐人們，形成自己的地下勢力。而且，以女巫醫對有趣故事的犀
利程度，多半連石化蜥蜴如何操縱股市和期貨，使下水道上方的城市陷入動盪的始末，她
都會軟磨硬泡的要求柯恩說出來。更別提在那件委託中，還涉及了一起王族成員的失蹤事
件、以及以真愛破解詛咒的插曲……
解釋起來太麻煩了，所以還是說謊避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