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誌 http://blog.xuite.net/m490480356/blog/458263212
正文:
前言 神話之源
當你腦中出現混沌、意識不明、雜念叢生時所存在的時空，便是這世界一切的起源，這裡是萬物一瞬之「念」。
夢中、死去、昏睡、暈眩時所處的須臾時空，文字極難闡述的一切，崑崙、蘇迷山、修迷樓、世界樹、妙木山、萬神殿……任何解釋與存在都曾在此發生。其他世界的「時」與「空」在這裡混亂交疊。沒有語言隔閡，眾生透過「心語」溝通，人和獸、人和樹、人和龍……
此處是萬念聚集之幻想國，在這裡，「真名」是絕對的力量，是萬物最真實存在的名字、定義。管理者是一群對真名擁有絕對控制權的「龍」，龍之間以真名的掌控程度產生階級。世界的造物者有許多名稱，我們在此尊稱祂為「龍祖」。
序 不記得了
我在這世界甦醒過來……
不對！應該說我在其他世界沉睡過去……
不對！怎樣形容都不正確，反正我醒過來了。
我……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
刺鼻的青草味喚醒嗅覺，我躺著，全身被太陽曬的暖烘烘的，雙手有撫著乾嫩綠草的觸覺。坐起身體，強光刺痛我勉強睜開的雙眼，我瞇眼望向前方，一望無際的草原，模糊的遠處矗立著仿若刺入天際的伊斯蘭碉堡；羅浮宮和紫禁城座落碉堡兩旁……腦袋好像卡著金屬般沉滯堵塞。零星牧場裡圈養著一群群吃草的獅子，翼手龍在天際呼嘯，天空是一片完美的彩紅色……
媽啦！甚麼東西啊？吃草的獅子？翼手龍？羅浮宮和紫禁城？甚麼彩虹色天空啊？我大口牛喘，感覺世界正在劇烈晃動，一股沁涼從背後傳來，給了我稍微鎮定與放鬆的力量……坐在草地上的我，上身倚著一堵石磚牆。
「是一堵堅硬的石磚牆啊。」我邊回頭邊想著。連綿千里的石磚牆沒有盡頭般往遠處延伸……
「這不是萬里長城嗎！」我整個人從草地上彈起來，一邊慘叫一邊擦拭額上滲出的冷汗—假的，全是假的，我的眼睛有業障！
「哈囉，你沒事吧？」清亮有力，極富朝氣的女聲。
「沒事、沒事。」我急忙拍整自己，轉頭回應。
「果然是一頭美麗的花豹啊。」我心裡這麼想著。
「……花……豹……」我合不攏的嘴只能吐出這兩個字。
花豹臉紅低頭道：「幹嘛醬看著人家啦！」花豹的影像開始模糊晃動，整個世界無法對焦，她的聲音似遠似近，嘴的發聲形狀和字句也不相同，「聲音」好像不是由耳朵接收，而是直接傳到心裡……
「哈—哈哈—我……應該是沒睡醒，我再睡一下好了。」我臥在草地上想重新睡著，卻發現自己的感官漸漸甦醒，一切感覺越漸真實，獅子的吼聲、溫暖的陽光、雲朵的陰影掠過我、花豹均勻的呼吸、花豹縮起腳掌擊打我腰際……
「不要煩啦！這樣我睡不著啦！」我激烈翻動身體，試著讓自己放鬆，然後慢慢張開雙眼……
「妳怎麼還在啊！」花豹低著頭與我四目相對，我飛速起身。
花豹饒富興味的打量著我，似乎沒有意識到我誇張的反應。我的理智決定放棄了，我準備接受這一切。
「抱歉，我實在很沒禮貌，我一醒來就……這裡的一切根本……」
「該死的不可思議！對吧？」花豹微笑打斷我，兩隻靈動的圓眼瞪的老大，尾巴興奮的往上輕彈。我開始仔細觀察眼前這隻花豹，優雅的曲線、修長的後腿、絢爛的斑紋、細長的頸子……天啊！牠的確是一頭美麗的花豹。
「還在消化眼前的一切嗎？」
「不是，我在想，在花豹界中，妳也算『宅豹女神』了吧？妳是母的沒錯吧？」天啊，我居然在讚美一隻花豹！
花豹低吼一聲嬌嗔道：「沒禮貌！」花豹看似生氣，眼神卻帶著一絲微笑。我這算是在跟一隻花豹調情嗎？我用力甩甩頭並拍打雙頰，試圖重新說服自己只是一場夢。
花豹眨眨眼睛後重新開口道：「除了你突然的讚美外，其他所有反應我都能理解，跟我走吧，我願意當你的『引領者』，你會漸漸愛上這個世界的。首先呢，我們得去找『龍伯』和『閻龍王』大人替你完成『定名』儀式。」
「定名？」
「『定型』和『命名』。在這裡沒有名字就沒有形體，形體和名字必須由『神龍』幫你決定，而且『形』和『名』未必只有一個……」
「等等等等，什麼神龍？《七龍珠(註1) 》啊？甚麼叫做沒有形體？難道我……」我邊插嘴邊檢視自己雙手，卻發現我整個「人」的形體是模糊而不固定的，身體好像脆弱到隨時會消散且呈現半透明。
「我應該不用多作解釋了吧？」花豹微笑的看著我。
「那、那我會……消失嗎？」
「消失？你現在根本沒有形體啊？」
「甚麼啊？我是幽靈嗎？ghost啊？我是……」
「你是什麼啊？」花豹露出一抹甜笑反問我。
「我、我……我忘記了……」我是一個人？一隻鱷魚？一朵蓮花……我腦袋突然出現好多答案，好像自己可以是任何形式的存在，也可以說自己完全不存在……
我抱頭跪在地上，感覺所有認知突然模糊起來……
「先不要去思考有關『自己』的問題啦！沒有形體前去思考自己會很痛苦的。」花豹清脆的話語敲醒了我，我試著忘記自己，卻發現整個人突然—重生了。
我大口吸吐冰冷的空氣，強迫腦袋重新運轉，喉嚨與雙肺漸漸溫暖，我勉強挺起身體。
「好多了吧？」花豹語帶關心的詢問。
「好多了……」
「放心啦，等龍伯他們替你命名後，一切都會好轉的。」
「命名？名字還要別人取喔！我又不是沒名字，我叫……」我張開嘴巴努力想吐出一個名字，卻怎麼都無法說出口。
花豹不以為然的扭動脖子道：「想不起來甚至說不出來對吧。你不可能會記得，也沒有那個資格替自己命名的。」
「等等等等……太多問題了，為什麼獅子要吃草？為什麼羅浮宮跟紫禁城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花豹能跟我聊天？龍伯是啥？好吃嗎？為什麼我非得見他？憑甚麼我不能替自己命名？」
花豹翻了翻白眼答道：「這是由眾多生命的自由意志所形成的世界，獅子吃膩了肉就想吃草；我沒看見什麼『羅伏公』，你還看不清這個世界，扭曲的『識相』會和現實混淆；我想和你說話就說話；龍伯是龍，聽說很好吃；不見他你就沒名字，沒名字你就等於不存在；你沒有那個力量和資格替任何事物命名。」
我眼前彷彿出現無數螺旋正在啃蝕我的理智……
「你還有其他問題嗎？」花豹以一種好似打贏一場勝仗的愉悅表情反問我。
「那個，可以不要回答得那麼自然流暢嗎？對了！妳那是什麼溝通方式？我看見妳嘴巴在動，感覺不像中文，偏偏就是知道妳在說甚麼，我聽見的是妳的原始語言嗎？」
「中文？那是什麼？在這裡，只要我想講、你想聽，自然就能溝通啦。原始語言的話，如果是嘴快無心的說出口，對方就能聽到囉。」
「……好籠統。」
「啊……小孩子不要囉嗦啦！還有沒有其他問題啦？」花豹不耐的敷衍我。
「嗯……妳的名字，我想知道妳的名字。」
「呿，自己都還沒名字就先問人家的名字，我叫史帕特啦。」
「Spot？喔，那就是小花。」
「人家叫史帕特啦！」
「Spot就是小花啊！」
「我咬你喔！」
「投降，史帕特姐姐。」史帕特昂起脖子發出愉悅的呼嚕聲，四隻獸腳輕舞般在我前方彈跳。我跟在她後面邊走邊聊，腦中突然浮現一個想法。
「其實，我想起一個字，我希望那是我的名字。」
史帕特霍然轉頭，訝然看向我。「你還沒定形就對自己的『真名』有記憶？」
「嗯……我也不知道，但我突然想到一個『輿』字，我希望那是我的名字。」
史帕特倒抽一口涼氣，喃喃道︰「模糊的真名……無名龍……」
「大姊，妳不要這樣，拜託你還是說中文吧！」我略帶玩笑回應，但她仍是充滿驚恐的看著我。
(註1)日本動漫，劇中只要齊聚七顆龍珠，便能向神龍許願。
一 閻龍殿
史帕特踏著焦躁的步伐在原地轉圈，語無倫次碎唸著：「你怎麼會對自己的名字有記憶？怎麼能說得出口？你心裡有了名字，龍伯又怎麼幫你命名？你又不是神龍，怎麼能替自己命名？『無名之龍源自亙古，破碎虛空而成宇宙。無名之龍自混沌歸返，駕馭萬龍迎向涅槃……』」
「妳一個人在那吹毛求『屁』甚麼啊妳？沒一句像人話嘛！」我在背後對史帕特大聲嚷嚷。
「不管，忘記你剛剛說的話，忘記你心中那個字。」
「哪個字？」
「我忘了。」
「你說『輿』那個字喔？」
「誰叫你又想起來的啊！」史帕特掄起獸掌便朝我腦袋瓜轟下去，雖已收起獸爪，仍是一拳打得我昏頭轉向。回復神智後，我心有不甘回嗆：「其實名字這東西是很主觀低，不過姊姊的批評我也一定會跟進低—但我現在打死都決定名字裡要有個『輿』字，咬我啊！」我大吼回去，宣洩心中不滿。
史帕特豹眼圓睜瞪視著我，我不甘示弱回瞪，我們就這樣愚蠢的僵持了五個心跳左右。
「算了，還是讓龍伯定奪吧。」史帕特沮喪回應，像全身洩氣般提不起精神。
「幹嘛啊，剛剛還好好的，不過就是一個字、一個名字嘛。」我煞時軟化，一股莫名的愧疚湧上心頭。
「你不懂！《萬龍言》裡預言了無名之龍將帶來創造和毀滅……」
「萬……『龍巖』？殯葬業喔？」
「……」
「哀喲，反正『毀滅』兩個字就用立可白擦掉，把『創造』留著不就好了。」
「立可白？」史帕特歪著頭滿臉疑惑。
「立可白啊，不會吧，這麼方便低文具妳不知道？」
「我們未必來自同一個時間或空間，我們能互相溝通和看到對方所認定的形體，都是因為我們原本世界裡有類似的存在。我們只是看到自己能理解的、能聽懂的範圍而已，是經過轉化過的語言和視像。這一切都是因為有『龍』在這世界裡替我們命名，就像翻譯一樣，但是有些東西超越了個人的理解範圍便會出現模糊……」
「我聽不懂，原諒我這個人就是這麼直。」我打斷對方。
「簡單來說就是我原本的世界裡和我在這個世界裡都從沒接觸過『立可白』這種生物的記憶和認知啦！」
「Ｉget it！不過立可白不是生物喲！」
「啊……閉嘴啦！」
我們兩人邊抬槓邊向前進，我們越過草原，富士山的稜線映在模糊的遠方，經過泰姬瑪哈陵、天空樹，穿過詭異的巨石像、巴黎鐵塔……沿途還遇到幾隻老虎、青蛙、森蚺、人面獅、獅面人、長角的巨龜、異型、史萊姆……說得出口的、說不出口的、無法確定的各種生物。他們有些跟我們打招呼、有些裝沒看到我們、有些偷瞄我們……總之，我正慢慢消化眼前一切。
走了好久，天空依然是彩虹色，日照強勁，景色不再變換，身心開始疲憊，感覺像是連續走了幾天幾夜，一直沒有休息……
「我們走多遠啦？」我語氣疲憊，感覺時間和距離間的換算有股違和感。
「不知道啊，跟你說，在這裡時間和距離並非絕對，只要你心裡不再徬徨，我們就能早點到閻龍殿了。」
「怎麼不早說啊！」
「『心』是你自己的啊，眾生皆難識其本心嘛，心念一向是忽遠忽近的。」
「……妳是不是在耍我？」
「才沒有咧！人家當初也花了好幾個『須臾(註1)』才找到龍伯啊。」
「佛家說須臾既是瞬間也是永恆呀。」
「對啊對啊，『阿吽(註2)』當初也是這樣跟我說的。」
「放屁啦！我根本隨便亂講的，阿吽又是甚麼東西？」
「是我的導師、我的引領者，『神獅王阿吽』。」
「去妳的，獅王明明叫『辛巴』，前面那是不是妳說的甚麼該死的閰龍殿啊？」我努努下巴向史帕特示意。
「對耶！你終於下定決心要面對龍伯啦！」
「……我肯定妳在耍我。」
漆黑發亮的巨塔矗立在血橙色黃昏下，黑色藤蔓攀附著陰森的青岩往上生長，長長的影子拖曳在地，猶如引人進入黃泉般幢幢搖曳著。巍峨的規模令人生畏。
震耳欲聾的犬吠使大地如水紋般產生節奏性波動，黑塔巨門前拴著一隻將近兩層樓高的三頭巨犬。
史帕特興奮的往前疾躍，巨犬搖晃巨大尾巴，三隻狗頭不時在地上、空氣中嗅來嗅去，又不時好動的在原地跳躍。
「好久不見，賽伯拉斯(註3)！」史帕特興奮的向對方打招呼。
「我在百萬個須臾前就聞到妳的味道了！」左邊狗頭說道。
「後面那個看來像人的笨蛋是幹嘛的？」右邊狗頭插嘴道。
「閻龍王吩咐，今日有貴客光臨。」中間的狗頭肅然看向我。
花豹見狀，轉到我身後把我頂向前方，「嘿，和新朋友打個招呼啊。」
我死命抗拒史帕特的推擠，口齒打顫地向前招呼：「嗨，三位狗大哥，那個……你們吃葷還是吃素？」巨犬突然甩動巨大獸顱將鐵鍊往前拉長，二話不說便撲到我身上，瘋狂舔拭我癱軟的身軀。
「我們不會亂吃其它東西啦！」左邊狗頭移開壓在我身上的巨大腳掌。
「我們不吃笨蛋。」右邊狗頭語氣冰冷。
「我們只吃自黑獄逃出的罪靈，請放心。」中間狗頭和善的回應。
「賽伯拉斯，Sit！」洪亮的稚童聲由殿門後傳來。巨犬聽話的在我面前坐下，三隻狗頭一時間全對著我，大喘氣的狗嘴和搖晃的巨舌將一股熱臭的口氣和濕黏唾液滴灑在我身上。
兩道身影一左一右緩緩現身，是兩名看來約莫五歲孩童的—牛頭馬面？站在右方的牛頭小童大概到我大腿高度，毛色黝黑發亮，身著朱漆戰甲，左手持牛角型三叉戟，右手緊握套在賽伯拉斯左邊狗頭的鐵鍊；左邊馬面小童約到我腰間，一身火紅色皮毛，身穿黑色戰袍，右手持馬蹄型雙刃魚叉，左手握著套在賽伯拉斯右邊狗頭的鐵鍊。原來巨犬拴著的鐵鍊是控制在牛頭馬面身上，驚人的力量。
「牛大哥、馬大哥，發生甚麼事？你們很少出殿門的。」史帕特歪著頭提問。
牛頭向史帕特點頭示意後開口道︰「龍伯感應到不尋常的龍息，連『萬妖王九難』也蠢蠢欲動了。」
「九難！哼，閻龍王和龍伯都在，他們討不了便宜！」史帕特突然激動起來。
「龍伯將逢『萬年劫煉』，實力正在衰減，閻龍王也大不如前……」
「是他害的。」馬面突然插嘴並指著我。
「九難是藉著無名龍現世為由煽動群妖。」牛頭拉回馬面的手，看著我補述。
「情況不好，『萬龍會』將至，戰力吃緊。」馬面口氣冰冷。
「可他未必是無名龍，只要龍伯能替他完成定名……」
「停！叫哆啦A夢(註4)出來，我要吃翻譯糕(註5)！」我思緒已經爆炸了。
三人倏地停止交談，默然無語轉向我，賽伯拉斯不知何時居然已經睡著了，鼾聲震天。
「我大概能理解我的存在很麻煩，這一切都怪我忘不掉那該死的『輿』字，但那好像衝著我來的甚麼『萬妖王九難』跟『萬龍會』又是怎樣？」我邊激憤說話間，還一邊手賤想去摸摸牛頭頭頂上那對牛角……
牛頭乾咳一聲阻止了我的動作，套著鼻環的牛鼻子順勢噴出一股白氣，好像在警告說：「如果你有膽摸下去，我立馬撞死你！」
「帶他們進來！」
一聲狂怒的咆嘯自殿內傳來，大地震動，被吵醒的賽伯拉斯兩隻前腳抱著三顆大頭哀號。同一時間，震耳欲聾的獸群踩踏聲和怪異獸吼從後方響起。我沒見識過千軍萬馬的陣仗，但遠方景象和耳膜鼓動的快速頻率在在讓我想到「動物星球頻道」裡常出現的獸群大遷徙。
牛頭馬面迅即的拉著賽伯拉斯向前，兩人仰天嘶鳴，地底憑空冒出千萬種巨大生物與骷髏兵……
「哇！進擊的巨人啊！」
史帕特硬是用頭頂著我屁股往前，我轉頭傻傻看著後方史詩般的誇張陣仗，兩扇巨門緩緩關閉了我的視線。
(註1)時間單位，源自印度《摩訶僧祇律》，約等於48鐘，但在這裡指一個念頭閃現至消失的時間。
(註2)『阿』為開口所發之聲，為聲之本源；『吽（ㄏㄨㄥ）』為閉口發出的最後字音。兩字有「終始」之意。
(註3)希臘神話中，看管冥界之門，長有三顆頭的巨犬。
(註4)動漫人物，是一名來自未來的藍色機器貓，身上有許多來自未來的萬能道具。
(註5)哆啦Ａ夢的萬能道具之一，吃了可以了解任何語言且溝通無阻。
二 咒變
巨塔裡是另一片漆黑無光的空間，熒熒鬼火漂浮上升，重新點燃我的視野。後方巨門依然聳立，卻只是孤獨的聳立在一片曠野上。
「俺剛剛穿過了任意門(註1)耶！」我難掩興奮的指著巨門手舞足蹈。史帕特心情陰鬱的皺眉思索，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對不起，我好像惹來了大麻煩……我一定會接受命名的！我、我會保護這個世界！我……我才剛喜歡上這個世界……」最後一句話我小聲講在嘴裡，那是一種突如其來的情感。
史帕特苦笑回應：「不是你的錯。身為引領者，我很高興你開始喜歡上這個世界。」談話間，轟隆流水聲憑空響起，前方出現一條湍急的巨河。
「今天不租船，你們從橋上過河吧，順便幫我跟橋上那熬湯的老巫婆打聲招呼。」一名眼神凶惡的男人享受日光浴般躺在躺椅上，將兩手枕在後腦對著我們說話。幾十艘船橫臥河岸，不遠處還有個租船的收錢亭。
「卡戎(註2)，冥河產生波濤代表異界動盪，閻龍王急著召見我們，從奈何橋過去起碼要百億個須臾啊！」
「跟我沒關係！妳以為動盪是誰造成的？」男子邊吼邊凶狠的瞪著我，雖然我很慶幸終於看到人類，但這傢伙似乎有點精神上的問題。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卡戎，你很清楚我的能耐。」史帕特弓起身子發出低吼，獸毛膨脹起來。
「沒關係，我們過橋吧！peace、peace啊！」我跳到兩人中間勸阻，一邊小聲對著史帕特說道：「和這傢伙打起來會浪費更多時間吧？」
「哼，不到百萬個須臾我就能把他撕爛。」史帕特冷冷回應。
「放馬過來啊！」凶狠男子猛然變形撲向我，巨爪將我釘死在地上，充滿利齒的血盆大口遮蔽了我的視線……
斑斕的獸影迅捷從側邊撞開對方，對方體型大概是史帕特的四到五倍，卻被她給撞得老遠。卡戎搖晃身子緩緩站起，我這才看清楚對方居然變成一隻—恐龍？一隻後腦長了四、五根尖刺、頭頂長了個圓蓋骨瘤，約莫一輛小客車大小的恐龍？
「是恐龍吧？是恐龍啦！dinosaur耶！」
「不過是隻中型的冥河龍(註3)罷了。」史帕特咧嘴冷哼。
「可牠是我在這裡見到的第一頭龍耶！」也是第一個人類，我默唸在心裡。
「不，不是第一頭。」史帕特緩緩往旁移動，她的形體正急遽膨脹……
「嘶—嘶—」吐信聲和著巨尾拍動大地發出的「蹦蹦—」聲響如同一隻無形巨手揪住我心臟，憤怒的史帕特變成一隻將近兩層樓高的巨蛇。
被史帕特稱作卡戎的男人；稱作冥河龍的中型恐龍惡狠狠瞪著史帕特大吼：「居然敢與我冥河龍卡戎對撞！」
卡戎低下頭將頭頂骨瘤對著史帕特直衝，那股爆發力和衝擊力絕對夠嗆！然而小客車與兩層樓高的噸位差距未免太過分明，史帕特扭動盤曲的身體，蛇尾猛然往前打直……
「是一顆沿著河岸往後飛馳的美麗流星啊……」我看著冥河龍消失在遠方的身影自言自語。（冥河龍卡戎—秒殺！）
史帕特再度變回花豹，正張嘴叼住船沿往冥河邊拖。
「嘿，大姊，我現在心裡出現了《十萬個為什麼》的主題曲(註4)呢。」
「哩是不是男人啊？還不快過來幫倫家！」史帕特咬著船沿施力而口齒不清。無言的我一邊上前動作一邊暗自想著：「妳最好需要幫忙啦！」
「喲，很不情願嘛。」史帕特一臉挑釁的看著我。
「不敢。」我們合力將船推靠至岸邊，然而河流湍急異常，有船也無法渡河。
「說真的，在妳將卡戎變成流星前，有想過他為何今天不營業嗎？」我看著眼前湍急的洪流譏諷著。
「嘶—嘶—喂，給我趴在船上抓緊囉！」
「喂喂喂……妳想幹嘛！」我猛一回頭卻看到史帕特變回巨蛇，還將巨大蛇尾對準我與小船……
我下意識飛撲到船上，雙手抓緊船沿把手，在我感到後悔的同時，世界已經跟著我的腦袋在天際旋轉……
小船瘋狂的在空中旋轉後落水，像打水漂般，一次、二次、三次……小船終於在對岸著陸，而我在離小船約六公尺遠的泥地上翻滾，世界仍在旋轉，連小船也還在泥地上旋轉，天旋地轉中，一隻該死的巨蛇在遠方用蛇尾重拍地面。「蹦」的一聲巨響，巨蛇扭動身體在空中滑翔，我腦袋裡除了飛翔的巨蛇、搖晃旋轉的世界外，還出現了在遊樂園裡坐咖啡杯的回憶……
巨蛇在空中變形成花豹，瀟灑滿分的在我面前著地。
「嘿，沒事吧？你覺得怎樣？」
「啊？什麼？甚麼東東？Where is here？」
「人家問你覺得怎樣啦？」
「我覺得怎樣？我覺得妳剛剛可以再站近點、再丟遠點，妳說好不好？」
「嗯，太好了，沒事就好。」
「要不是我打不過妳……」
「走吧，時間不多囉！」
「等等等等，拜託先讓我喘口氣再說。」
「我可以揹你啊。」
「我才不要！」
「嘿，害甚麼羞啊。」
除了腦袋還有點暈眩外，我莫名口乾舌燥，身體感到異常燥熱。史帕特慵懶的打了個大呵欠，原地轉幾圈後便在河邊臥著。
「恐龍也就算了，巨蛇又是怎麼回事？妳說『龍』具有強大力量，妳指的是dinosaur還是dragon？卡戎又是誰啊？」思緒清晰後，我腦袋開始浮現剛剛一連串的問題。
史帕特一邊用尾巴攪水一邊慵懶回應：「任何形式的龍都具有絕對強大的力量，卡戎那是自不量力，我可是『百步蛇神』耶！自古巨蛇本就是龍的形象之一，對了，閻龍王也有一個巨大『古蛇』的形體喔。然後，卡戎是冥河擺渡人，是幫閻龍王帶領生靈渡過冥河阿克隆的擺渡者。」
「所以，妳的型體是巨大的百步蛇和花豹？」
「嗯，閻龍王說我是豹的子民，賜予我豹的型體，替我命名為史帕特；龍伯說我將來與百步蛇有緣，賜予我百步蛇的型體，命名為百合。」
「百步蛇和百合花啊……對了，另一個渡河方式是過橋對吧？我聽你們提到『奈何橋(註5)』，為什麼過橋反而比較慢呢？奈何橋……冥河？奈河？」
「奈河、冥河、三途川(註6)……隨你怎麼講，反正都是一樣的別稱，要過冥河就必須付渡船錢；要過奈何橋你就一定得喝孟婆湯(註7)，喝完孟婆湯後，起碼要百億個須臾才能回復神智，有時還會因為孟婆調錯劑量，讓你糊里糊塗的忘卻記憶，甚至穿越到其他時空……反正過橋很危險啦！」
「少來，妳剛才也沒給渡船錢吧！妳橫豎都是硬闖過去而已！」我駁斥道。
史帕特翻翻白眼回應：「奈何橋與擺渡者的存在都有它一定的道理和機制，那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只是決定—先去找卡戎麻煩再說！」史帕特說完後調皮的吐舌眨眼，露出一副終於完成揍飛卡戎心願的滿足表情。
「一開始坦率說出來不是痛快多了嗎。」
「相信我，絕對比去招惹那個神經衰落的老巫婆好啦。」
史帕特起身準備出發，當我也正要起身時，腦中的暈眩感突然劇烈，身體燙得好像正在融化，哀嚎聲、怒吼聲、哭泣聲、詛咒聲、悲、妒、貪、頑……各種悲鳴和負面情感如咒音般死命糾纏，我完全崩潰，痛苦的在泥地上打滾……
「你沒事吧？不要突然嚇人家啦！」
「好難過、好難過……好痛苦、好痛苦啊，不要、不要啊……」
史帕特衝上前想幫忙，卻驚恐的往後跌坐在泥地上，她看著我，面帶恐懼的看著我，我不知道她眼裡到底看到了甚麼……
「唔—嗷—嗷—嗷—」
我痛苦咆嘯，發出尖銳刺耳的怪叫，我衝向天際，我聽到破碎聲，黑暗的虛空破我撕碎了，萬千咒音化為歇斯底里的求救—
「快啊！快放我出去！」
「有東西吃了！」
「為什麼要抓我……」
「你們關不住我的。」
(註1)哆啦Ａ夢的萬能道具之一，為一扇可至十光年內任何地方的門。
(註2)希臘神話中冥王黑帝斯的船夫，負責協助死者渡過冥河。
(註3)其學名意為「來自於冥河的惡魔」，是種厚頭龍下目恐龍，生存於白堊紀末，約6500萬年前。
(註4)90年代的一部台灣卡通，其主題曲與歌詞令人朗朗上口，幾乎一直重複著「為什麼」三個字。
(註5)奈何橋在中國道教觀念中，是陰間的出入口、通向地獄的第一道關卡，也是鬼魂投胎的必經之地。
(註6)皆指冥界內的河川，奈河出自中國道教；冥河源自希臘神話；三途川源自日本。
(註7)孟婆是中國民間信仰中的遺忘之神，其所熬之孟婆湯可使服用者忘卻記憶，要過奈何橋離開地獄投胎者必須服食孟婆湯，確定洗去所有過去的記憶後，才可抵達來生。
三 紅白藍綠
沒有風，沒有半點亮光，沒有聲音，沒有半點生氣—死寂。
一陣七嘴八舌的爭吵聲打破死寂……
「喂，想睡到甚麼時候，快起來啊！」尖爪粗魯的?抓我……
「死了吧，把他吃掉算了！」吵雜的嗡嗡聲……
「要吃嗎？那我要第一個吃！」粗糙肥厚的舌頭舔拭著我……
「全都給我閉嘴！」威猛的怒吼聲。
「不要吃我！」涔涔冷汗濡濕身體，我如惡夢初醒般快速挺直上身，「咚」的一聲，額頭撞上了某樣東西。
「好痛啊……」
「痛痛痛痛痛……嗚嗚嗚嗚……」嬰兒的啼哭聲覆蓋了整片死寂，聲音溶化在空蕩的黑暗中。
我用手掌搓揉疼痛的額頭，按摩額上隆起的腫包，我瞥見眼前出現四道光芒—紅、白、藍、綠，分別由四個模糊的身影發出。
「他給人家撞啦！」綠色光芒大吼。
「是嗎？什麼感覺？真好，我也想被撞撞看……」白色光芒的聲音。
「走開！他是我的，你們別跟我搶！」藍色光芒發出尖聲怪叫。
「……你們這群智障。」紅色光芒發出冷哼。
「這……這裡是哪裡？發生甚麼事？你們是誰？」
「先跟我說對不起！」綠色光芒發出嗡嗡聲飛到我眼前，我看到的是一個—小嬰兒？一個拍打著巨大蒼蠅翅膀，綠色亂髮、突出大眼射出星點綠光，肥胖的蒼白身體只包著尿布，雙手按著頭上腫包的—小嬰兒？
「快點啊！沒禮貌的食物！」小嬰兒眼角掛著一絲淚水，看來剛才撞得不輕。
「對、對不起。」
「換我了，換我了，我也想被撞撞看！」白色光芒興奮的擠到我面前，一隻長了翅膀的灰白色巨大老虎撲到我身上，背後那雙巨大翅膀不時鼓動著，兩眼妒恨的瞪著我，血紅色大嘴裡，肥厚的巨大血舌正瘋狂舔拭著自己的犬齒。
「你們走開，他是我的，是我的……」藍色光芒是一隻身影修長、全身覆蓋鷹羽的鷹頭人身，牠用尖銳的鷹爪擭住巨虎頸背，一把將巨虎往後拋擲，巨大的鷹翅收在背後。
「起來吧，低賤的靈體。」紅色光芒是一名身穿白袍、全身包覆紅燄的俊美男子，他伸出左手想拉我起身—他是人類？
我下意識探出右手，隨即發現對方是個左撇，輔換手與對方一握，卻感到一股熾熱自男子左掌流遍我全身，我霎時如遭火焚。
「放開我，放開我……」我用盡全力想甩開對方，俊美男子紋風不動，面露邪笑看著我，似乎非常享受我的痛苦。
「你這該死的……」憤怒充盈全身，一股抗力自體內源源湧出，男子傲慢的臉上浮現一絲詫異。我用力反握，體內電流與那股炙熱激盪碰撞。我再次跌在地上，對方只是上半身輕微搖晃，後退半步便又重新站穩。
「哼，雷電，熟悉又令人作噁的屬性。」男子倨傲的臉上恨恨吐出字句。
「這裡到底是哪裡？發生甚麼事？你們到底是誰？」像鬼打牆一般，我重複問著同樣的問題。
「這裡是冥界的『無間黑獄』喔，我們感應到有很強的能量在附近，所以就試著召喚看看—然後你這笨蛋就撞破我的頭！」發出綠光的小嬰兒憤恨罵道。
「你是怎麼突破『虛空』的，快告訴我！不對，還是快帶我們去找虛空的裂縫吧！」灰白色老虎興奮的跳來跳去。
「把你的力量交出來！」發出藍色光芒的鷹頭人身貪婪的俯視我，邊說還邊用鷹爪?抓我。
「夠了！你們這群白痴！」發出焰紅色光芒的男子吼道，「別忘了我們都被『禁名』了，就算找到裂縫也出不去，得到再強的力量也只能在這互咬罷了！」男子說完後，其餘三隻怪物同時默默低下頭，看來非常沮喪。
「『禁名』？」
「就是說我們被奪走名字了啦！」發出綠光的小嬰兒回道。
「那你們是怎麼稱呼對方的？」
「我雖然沒有名字，不過我代表『暴食』喔！」小嬰兒滿意的回答。
「『忌妒』啦！」巨大的灰白色老虎不甘願的說道。
「『貪婪』。」發出藍光的鷹頭人身邊說邊用銳利鷹眼環伺著我。
「關你屁事。」俊美男子冷冷回道。
「……」無言的我在內心瞬間浮現一副畫面，我大腳一踩，狠狠踩在那發出紅光的俊美男子臉上，我一邊放聲尖笑，一邊使勁踐踏他的無雙玉容……
「嘿，你被罵傻囉？被罵還笑咧！他是『傲慢』啦！」綠光小嬰兒伸出胖胖的小手指著男子。
「哦……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傲嬌』屬性啊。」
「……」紅光男子無言的瞪視我—我贏了！
「所以現在多了一個爭鬥對象囉？」發出藍光的鷹頭人身立時作勢要撲將過來……
「喂喂喂，等等等等……爭甚麼狗屁啊爭！都被困在一起了還要打來打去喔？」我將雙手擺在前方制止，笨鳥人尖銳的鳥嘴幾乎快碰到我。
「除了打架還能幹麻？反正我們的本性本來就會互相吞噬。痛苦的爭鬥後再次重生，一次又一次，這就是無間黑獄的由來啊。」綠光小嬰兒神情天真的說著。
「我不屑和你們消耗能量，誰敢惹我我就焚燒他。」紅光男子恨恨說道。
「我討厭你們，你們都好強……先下手為強！」神經衰落的巨虎說完就往鷹頭人身猛撲……
鷹頭人身張開翅膀便是一搧，劇烈的金屬撞擊聲中，巨虎被重重摔落遠方，鷹頭人身趁勢一躍，只見牠振翅在虛空中吼道：「這裡所有的空間都是我的！你們的力量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一抹藍芒向紅光男子疾衝，男子露出淺笑，背後熾焰瞬間織成一輪環狀羽翼，利刃般的熾焰羽翼化為萬千星雨朝藍芒激射，巨鷹如被擊落的戰機往下直墜……
小嬰兒趁亂挨近，我背脊莫名一陣發涼，猛一回頭，巨大黑洞直逼而來，我猛力翻滾，身體狠狠撞在如同鋼板的某物上，力道之強讓我一時失去神智……
甫一回神，黑洞迅速轉換方向，不偏不倚將下墜的鷹頭人身接個正著，黑洞猛然閉合，我才發現黑洞的真面目居然是小嬰兒張開的大嘴！
惡臭液體低落頭頂，我仰頭一瞧，血紅虎口正對著我，原來我就撞在巨虎身上！我慌忙滾向一旁，巨虎癱軟在原地無法追趕，看來是剛才把骨頭給摔斷了。
黑洞再次開闔，目標直向我與巨虎，同時藍芒如音速戰機般自黑洞中衝出，我意識到銳利巨喙將在黑洞吞噬我前先一步將我刺穿……
熾熱紅光如核彈由虛空驟降，撞擊力撼動整個異度空間。
「打夠了嗎？」男子雙手環胸向前喝斥。
「傲慢太燙了，我吃不下……」小嬰兒搔著頭說道。
「我骨頭還要百千萬個須臾才能癒合……」灰白色巨虎喃喃道。
「咕—咕—」鷹頭人身被男子踩在腳下，整顆頭嵌進地底，此刻正發出咕咕哀嚎聲並且胡亂揮舞那雙巨大鷹翅……
我被強烈風暴席捲至戰圈外，目瞪口呆的審視眼前情景—地面被撞出一片巨大坑洞，熾熱岩漿在裂縫中流竄，星點火苗在四野燃燒，灰燼和火羽如飄雪般消融在漆黑的曠野，怪物們僵持在原地。
「你們……平常都玩得那麼大喔？」我打破沉默。
「反正我們永遠都會無限重生啦！」小嬰兒聳聳肩，「跟你說喔，我沒有辦法吞下傲慢，但我曾經吞掉忌妒和貪婪，之後實在太餓了，我就把我自己給吃掉了！」小嬰兒興奮的補述。
「……你……能表演給我看嗎？」
「很簡單啊！你看喔……」小嬰兒說著便張開大嘴開始吞噬自己右手……
「夠了，給我停止耍蠢！」男子發出耀眼熾焰逼近小嬰兒，小嬰兒識趣的停止動作，掃興的神情掛滿臉蛋。
「咕—咕—」男子離開原地，巨鷹便猛然將頭拔出地面，然而一塊巨岩卻仍卡在牠巨大的鳥嘴上，蠢斃了！
「我的骨頭癒合啦！」巨虎說完便一掌轟向正要站直身體的巨鷹，巨鷹尖喙上的巨岩被打碎，但同時也癱軟的倒回原地。
我們在燒灼的黑獄裡沉默了將近七個心跳的時間。
「那麼……就像傲慢大俠說的，你們今天應該打夠了吧？」
「不一定喔，我都還沒吃到東西。」暴食回道。
「我可以再多轟他幾拳嗎？」忌妒邊說邊偷打躺在地上的貪婪。
「咕—咕—」貪婪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真的夠了……」傲慢搖頭嘆息。
「你很反常耶！平常你都只在旁邊看熱鬧而已啊！」暴食指著傲慢說道。
「對、對！有陰謀！」忌妒仍是邊說邊用腳掌掄摑貪婪的頭部。
「咕—咕—」貪婪好像想發出贊同聲，但看來他的世界還在旋轉中……
「我們多了一個人，一個強大的力量、『愚蠢卻強大』的力量；一個能突破虛空的力量！你們這三個笨蛋難道不認為這是一個契機嗎？」傲慢情緒激昂。忌妒雖然看向這裡，獸掌卻不斷擊打貪婪……
「你講話真的非常『哈雷』。」
「彗星喔？」
「重型『機車』啦！」
傲慢白了我和暴食一眼後繼續說道：「我們在這裡渡過了千萬億個須臾……」
「你乾脆說一萬億光年算了。」我硬是插嘴唱反調。
「光年是用來計算距離的喔！」暴食糾正我。
「反正我們待得夠久了！是時候合作離開這裡了！那邊那個白色的，你打夠沒！」我和暴食終於榨乾了傲慢的耐性，而忌妒挖空了他的理性，爽！
「我覺得啊，在思考怎麼合作之前，我們先要搞清楚他代表什麼？」暴食舉手發問後用胖胖的手指指著我。
「叫他愚蠢啦！」忌妒停下動作說道。
「不要，我想叫他食物……」暴食看著我流口水。
「咕—咕—」貪婪正在甦醒中……
「叫他摩倫吧。」傲慢睥睨著我邪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罵我moron（蠢蛋）嗎？」我立刻回嘴。
「喲，你居然知道啊。」傲慢一臉欠揍的回應。
「取名字很難嗎？告訴你們，我叫做『輿』。」
「怎麼可能！你根本還沒定型啊！」暴食面露驚訝表情。
「我管他的，這是我自己決定的名字。」
「什麼！」四隻怪物異口同聲大喊。
「取名有甚麼難的……」我邊說邊向四人走近。
「從現在起，我要叫你『綠毛』。」我摸著暴食的綠色亂髮宣布。
「『石頭嘴』。」我看著笨蛋鳥人，想到牠鳥嘴上卡著石頭的蠢樣。
「『鋼鐵人』。」他算人嗎？隨便啦！我想到撞在忌妒身上時的感覺。
「至於你……無可否認，你是這裡最特別、力量強大、獨一無二的，所以我要叫你—『垃圾』！」我指著傲慢說道。
「有種你在說一遍。」傲慢微怒道。
「那就……『活體垃圾』？」傲慢背後展開了環狀的熾燄羽翼……
「……『阿刀』如何？」我看著他如同刀刃般的燄羽改口道。
「哼！這名字—我就勉強接受了。」
「你個死傲嬌……」我在嘴裡喃喃咒罵。
「他替我們完成了『賦名』！他居然可以『賦名』！」綠毛突然興奮得又叫又跳，同時—他的形體正在膨脹改變……
「我的力量—正在回復……」鋼鐵人的臉部劇烈扭曲……
「哈哈哈……外面的一切也是我的，是我的！」石頭嘴發出喪心病狂的尖笑。
「不勝感激啊，moron！」阿刀睥睨的眼神開始變型……
「吼—嗚—」
一隻巨大的中國雙翼飛龍突然迫降在我面前，同時，一張巨嘴倏然自黑暗中竄出，一口吞下四隻正在變形的怪物，血紅色的魔眼怒視著我，那是一隻如城鎮般大的巨蟒。
「快躲到我後面！」史帕特從飛龍背上躍下，在我身前擺出戒備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