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夢遊烏鴉(二)

作者: Odiumer (崑崙)   2016-07-19 16:17:09
  夢遊烏鴉:落日平原(下)
  時間來到午夜過後,雖然黑暗,不過大致可以辨認周遭景色,畢竟落日平原的景色單
調得毫無變化,不過就是片不見盡頭的原野。
  戲班的四輛馬車陸續停下。
  塔巴提著油燈跳下車,對著後方的成員喊著:「今晚就在這裡紮營。拜爾德、巴特,
負責篝火。卡蘿、耶達、梅薇思,晚餐拜託了。格納、伯尼、迪夫,睡覺的帳篷交給你們
。」塔巴吩咐完,幾個人陸續從後頭的馬車走出,扛著各自的工具。
  「團長,我該做什麼?」多洛莉絲問。
  「你去看克瑞爾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塔巴交待。可以離開硬梆梆的駕馬席讓臀部輕
鬆不少,有種重穫自由的暢快感,他揉著僵硬的大腿跟屁股,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享受菸
草的滋味。
  多洛莉絲雀躍地朝第二輛馬車走去,她很樂意幫克瑞爾的忙。如果說黎蓓卡是所有男
性夢寐以求的對象,那克瑞爾就是女性心目中的理想伴侶。
  她輕敲著馬車的廂門。「克瑞爾,團長要我來幫你的忙。」
  不過門後沒有聲音。多洛莉絲耐心等待,克瑞爾應門需要時間。一旦他開始專心投入
工作,就很難注意到外界的動靜。
  她在心裡從一默數到一百,然後再次敲著廂門。這次稍微提高音量,她可不想這樣一
直呆站著。
  「克瑞爾!」
  門後終於傳來腳步聲,然後是門把轉動的聲音。廂門打開,多洛莉絲看見略顯疲憊的
克瑞爾,他穿著染綠的亞麻袍子,腰間繫著棕色皮帶。
  溫和有禮的克瑞爾像個優雅的紳士,外貌也不差,鼻樑高挺,眼神深邃,垂落的瀏海
遮住額頭。他對多洛莉絲微微一笑,「我正好需要有人幫我分裝這些藥。」
  克瑞爾伸出手,將多洛莉絲拉上車廂。她把手交給克瑞爾時無法自制地臉紅,比看見
黎蓓卡時更加火燙,說不定連冰塊都能溶化。
  車廂裡頭有張橡木桌,上頭放著瓶瓶罐罐還有各種大小與形狀的容器,桌子底下是成
堆的書籍跟捲軸。多洛莉絲從封面的燙金字認出全是藥草與煉藥的書。
  桌旁的大釜正在熬煮濃稠滾泡的墨綠色液體,聞起來有盛夏的草香。
  「釜裡的是濃縮寧眠草精,可以安定心神幫助入睡。看見桌上的銅盆了嗎?幫我將裡
頭的藥裝進這些玻璃瓶裡頭。」克瑞爾抱來其中一個堆在門邊的木箱,輕放桌上,木箱有
二十來個錐形瓶。
  「漏斗跟杓子在這裡,軟木塞也在箱子裡。全部都裝到八分滿,麻煩你。」克瑞爾說
完回到大釜旁,細心輕柔地攪拌裡頭的寧眠草精。
  多洛莉絲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分裝銅盆裡的液體。這邊的液體是清澈的琥珀色,有
點像蜂蜜,不過散發柑橘的香味。
  「裡頭加了薰蜜橙增添香氣,敷在臉上可以讓皮膚變得光滑。席拉凡德吩咐我大量煉
製,據說上次賣給貴族女性被搶購一空,所以他擅自接下訂單……不過這其實是治療刀傷
的藥。」克瑞爾苦笑。
  「寧眠草精也是要賣給貴族的。聽說貴族普遍都有失眠的煩惱,我想是因為勞動不足
吧?換作是我整天無憂無慮的,大概晚上也會精力充沛得睡不著覺。」克瑞爾淡淡地說,
沒有挖苦或嘲諷的意味,他只關心煉藥。
  「但夢遊烏鴉不是戲班嗎?」
  「其實這才是最主要的資金來源,只靠觀眾打賞不足以維持戲班的開銷。錢幣對平民
相當重要,要大方施捨出來並不容易。」克瑞爾說。
  「但是男人不是都很喜歡黎蓓卡嗎?別說是銅幣,我想連金幣都捨得給?」多洛莉絲
想起迷人的黎蓓卡。
  「喜歡跟願意付出是兩回事。只靠金幣還是得不到黎蓓卡的青睞,況且,男人們想要
的是黎蓓卡衣服底下的東西,那可是非賣品。」克瑞爾拿起桌上一個深色的細長玻璃瓶,
熟練且精確地將瓶中液體往大釜倒進五滴左右的份量,原本偏近於黑的墨綠色瞬間轉為青
草般的鮮綠。
  這不是多洛莉絲第一次見識克瑞爾煉製藥物的過程,但每次都對此感到驚嘆。克瑞爾
從容自若,不必刻意又神經兮兮地計算份量,他本身就像是一個精密的磅秤,自然地知道
該添加多少。配方跟藥草的種類全記在腦子裡,所以桌子底下的書跟捲軸都積著一層厚灰
。克瑞爾很久沒有翻閱它們了。
  與暴躁尖酸的席拉凡德、只顧著抽煙的塔巴、或是戲班其他粗魯莽撞的男性不同,克
瑞爾既溫柔又體貼,說話的語調柔和,既不與人爭執也從不發脾氣。即使是多洛莉絲第一
次幫忙卻粗心地打翻整鍋的頭痛藥,克瑞爾也沒皺一下眉頭,只輕描淡寫地收拾乾淨。
  多洛莉絲知道卡蘿跟梅薇思同時暗戀克瑞爾,她們分別跟耶達訴說過。雖然耶達信誓
旦旦地保證會死守祕密,但某天晚上多洛莉絲在清洗馬鈴薯為晚餐做準備時,耶達刻意溜
到她身旁彎下身假裝幫忙,然後將卡蘿與梅薇思跟她說過的話一股腦全吐露出來。
  從那之後多洛莉絲決定打死都不要跟耶達講任何祕密。
 
  如果是這樣溫柔的克瑞爾,說不定可以對他求助?多洛莉絲猶豫地開口:「克瑞爾?
」但對方正專注地看著大釜裡的寧眠草精,壓根沒聽見。多洛莉絲又呼喚幾次,最後忍不
住輕輕抓著克瑞爾的衣袍。
  「嗯?抱歉?」克瑞爾總算發現。
  多洛莉絲咬著下唇,吞吞吐吐地問:「你有沒有能夠回復記憶的藥?」
  克瑞爾對她露出憐惜的微笑。「你不是第一個問這問題的人。但很可惜沒有回復記憶
的藥,不管是煉藥師公會或是錐城的藥師學院都還沒有發明這類配方,目前只有讓人失去
記憶的藥。」
  「失去記憶?」多洛莉絲驚呼。戲班除了她跟團長之外,拜爾德、巴特、卡蘿……她
們也都失去過往記憶。這讓她不禁聯想該不會是席拉凡德暗地裡下藥,好讓他們歸附戲班
作為免費的勞力?
  克瑞爾一眼看穿多洛莉絲的念頭,畢竟她還太稚嫩不擅於掩藏。
  「你不需要懷疑席拉凡德,經營戲班賺不到多少錢。如果他真想發財,只需要挾持我
就夠了。賣藥的利潤比你想像的還要可觀,貴族出手都很大方,就算要價一袋金幣也不會
覺得心頭淌血,這些金幣足夠讓席拉凡德過上奢華的日子,也請得起貼身服侍的女僕。」
  
  「那你為什麼要留在戲班?你的記憶……」多洛莉絲話未說完就被克瑞爾打斷,他說
:「不,我很清楚知道自己是誰。雖然曾經我也跟你、還有其他人同樣對自身的過去一無
所知。但是我全想起來了,跟隨戲班是我自己的選擇。」
  多洛莉絲還想說些什麼,但門在此時被敲響。克瑞爾前去應門,門外的是耶達,她端
來兩碗熱騰騰的兔肉湯。
  「團長說多洛莉絲也在這裡?」耶達刻意往車廂裡看,寬闊的方臉帶著發掘趣聞的神
情。
  
  「她在幫我的忙。謝謝你特地送來晚餐。」克瑞爾接過兔肉湯,向耶達道過晚安後回
到桌邊。
  多洛莉絲雙手捧著碗,啜飲偏鹹的兔肉湯,心想一定是卡蘿負責調味,她總是拿捏不
好鹽巴的份量,如果是克瑞爾烹調的話,味道一定剛剛好。可惜克瑞爾只專心於煉藥。
  克瑞爾的兔肉湯碰都沒碰過,顯然對釜裡尚在熬煮的藥品更為關心。多洛莉絲的鼻腔
裡充盈著柑橘跟夏草的氣味,她覺得有些睏了,寧眠草的確有效,況且她不是終日無所事
事的貴族,而是個戲班打雜,還得絞盡腦汁苦背劇本。
  她打著呵欠,將銅盆僅剩的藥液倒入最後一個錐形瓶。
  「感謝你的幫忙。」克瑞爾將一瓶裝滿蜜柑液的錐形瓶遞給多洛莉絲,她疑惑地看著
。「這是謝禮。雖然是治刀傷的,不過其實去除疤痕也很有效。如果你的臉上開始長痘子
,這瓶藥就能派上用場。」
  多洛莉絲道謝接過,琥珀色的液體在燭光照耀下閃閃發亮。她珍惜地拿著克瑞爾贈送
的錐形瓶,從今天開始這就是她的寶貝。
  
才剛破曉不久,灰藍色天空透出微光,陰暗的平原看起來像無盡延伸的影子。馬車外
有微弱未熄的篝火,焦黑的柴薪殘留橘紅色的火點,鏽跡斑斑的火鉗被隨意擱在一邊。
  兩座方形帳篷搭建在離篝火不遠的位置,裡頭靜悄悄的,多洛莉絲猜想其他人應該都
已經入睡。席拉凡德跟克瑞爾都有專屬的馬車車廂,不必跟大伙擠在帳篷裡。
  遠方有一點白往夢遊烏鴉的馬車接近,馬蹄聲在寂靜的清晨曠野中清楚入耳。是黎蓓
卡,她安穩地坐在馬背上,柔軟的腰肢隨著馬兒跨足奔馳的節奏自然擺動。
  白馬輕快地奔馳過來,黎蓓卡輕拍馬背,馬兒立刻放緩腳步。
  黎蓓卡躍下馬。「你該不會是專程等我回來吧?真貼心!」她輕撫馬兒潔白的鬃毛,
白馬溫順地低下頭,享受似地閉上眼睛。「想摸摸看嗎?」她發現多洛莉絲既羨慕又躍躍
欲試的表情。
  多洛莉絲點點頭,慢慢向馬走近。白馬相當高大,讓她不禁懷疑黎蓓卡是如何駕馭這
樣龐大的動物,但黎蓓卡就是如此輕鬆地辦到了。
  「不用怕,輕輕將手放上去。」黎蓓卡教導,多洛莉絲依言照作,試探地將掌心貼在
雪白的鬃毛上,馬兒沒有反抗。
  「放心,月足很乖。」黎蓓卡的嗓音像誘人的蜜糖。多洛莉絲放大膽子,學著黎蓓卡
那樣撫摸馬兒,雪色的鬃毛柔順地滑過指間。
  月足突然打了噴嚏,多洛莉絲發出驚呼。
  
  「沒想到吧,馬也會打噴嚏。」黎蓓卡拍拍馬背,月足自顧自走開,去尋覓新鮮的青
草。
  多洛莉絲望著正在不遠處低頭吃草的月足,忽然希望能擁有一匹馬,不必像月足那樣
雪白漂亮,但是毛色不能太雜,至少看起來舒服。
  她回頭看見黎蓓卡豐滿的胸部,開襟外套無法遮掩住那危險又誘人的雙峰。於是她低
頭審視自己一片平坦的胸脯。好吧,比起月足,我更想要擁有黎蓓卡那樣美好的身材,多
洛莉絲好嫉妒。
  「女孩,是時候該上床睡覺了,席拉凡德不會給你賴床的機會。幸好戲班照慣例是中
午過後才啟程。」黎蓓卡催促著,但是多洛莉絲心不在焉。
  黎蓓卡莞爾微笑,看出多洛莉絲羨慕又自卑的表情,那實在過於明顯,她真的不擅長
隱藏心事。這樣也好,單純又美麗的少女,情竇初開的男孩會為她著迷,黎蓓卡心想。
  「傻女孩,不必羨慕我,你才剛開始發育呀。切記熬夜是發育的大敵,快去睡吧。」
黎蓓卡親暱地揉亂多洛莉絲的黑髮,催促她趕緊休息。
  多洛莉絲拎著在晨光中散發金黃光芒的錐形瓶,走入帳篷,頭髮還殘留著黎蓓卡淡淡
的玫瑰香氣。

  歸來的黎蓓卡往席拉凡德的馬車走去,敏銳如她自然察覺車頂盯視的森冷視線。
  一名穿著黑鋼輕甲的少女像潛伏的暗影,無聲但危險地蹲倨在那。
  即使在晨陽下,少女那頭黑髮依然像被濃密的黑暗籠罩,猶如漆黑漩渦的雙眸彷彿連
日光都能吞噬。一把長槍置在少女腳邊,像匍匐的蛇,危險並足以致命。
  
  少女的膚色非常蒼白,似乎許久未接觸陽光,但其實她一直都待在車頂,受到的日曬
遠比戲班裡任何一個人還多。她如冰的眼神冷冷地瞪著黎蓓卡。
  「凱瑟琳,不要這樣看我,我可沒招惹你。」黎蓓卡嘆氣。凱瑟琳卻像沒聽到似的,
雙瞳依然緊鎖著她。
  黎蓓卡最後在車簷下擺脫掉少女刺人的眼神。省略了敲門的動作,黎蓓卡轉開門把,
大方走進車廂。
  車廂內雖然窗戶緊閉又拉下窗簾,但燃著數盞油燈因此相當明亮。席拉凡德慵懶地半
躺在鋪有柔軟羊毛的長椅上,身上穿著酒紅色的絲袍睡衣。綠鸚鵡正在窗台邊的鳥架上打
盹。
  
  躺椅旁的矮几放著半瓶紅蜜葡萄酒,席拉凡德一手夾著翻開的書本,另一手拿著盛有
葡萄酒的高腳玻璃杯。
  「就算是戲班第一紅牌,也要具備最基本的禮儀。親愛的黎蓓卡小姐,敲門對你來說
有如此困難嗎?需不需要我派人為你效勞?」席拉凡德啜飲一口紅酒,斜睨黎蓓卡。
  「挪個位子給我。」黎蓓卡沒聽到似地,直接坐到席拉凡德腳邊,身軀往後靠著椅背

  席拉凡德被迫縮腳,改成正坐的姿勢。「你這女人……」
  「是大半夜裡幫你跑腿的女人。」黎蓓卡拿起紅蜜酒,就著瓶口仰頭暢飲。鮮紅似血
的酒液從嘴角滑落,順著頸子蜿蜒流下,滑過鎖骨,落進雪白的胸脯。
  「你知道這瓶酒要價五枚金幣嗎?別把它當水喝!」席拉凡德不高興地嚷著。
  黎蓓卡放下酒瓶,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汁液,「那還真是昂貴。克瑞爾隨便賣個藥劑給
貴族就能賺到一袋金幣不是嗎?少說也有二十個金幣。」
  「那又不能全部都拿來買酒,還要支付戲班的開銷。」席拉凡德沒好氣地說。
  「再加上戲班真正的主人,席拉凡德的各種花費。」黎蓓卡又喝了幾口,開始說起正
事:「拜修琵伊跟蓋索斯的戰役簡直是單方面的大屠殺。我昨晚去了綠蟒平原,幾乎全是
蓋索斯人的屍體,值錢的、能夠出售的東西果然都被拾荒客扒走。而且很可惜,蓋索斯並
不騎馬,拜修琵伊死傷也不多,所以要找到堪用的馬屍的機會渺茫。」
  「當然是大屠殺,拜修琵伊的暴雨鐵衛可不是蓋索斯那些愚蠢的疣豬可以抵擋。」席
拉凡德嘲笑,想到蓋索斯以疣豬作為徽記,以此象徵勇猛無畏的性格。但疣豬終究卻難敵
拜修琵伊的猛烈暴雨。
  「不過踏血者簡直是瘋子,怎麼會想與全境為敵?只憑暴雨鐵衛跟襲雨城的元素使還
不足以讓他稱王。」席拉凡德忍不住嘲笑。  
  
     
  「可別讓人聽到。」黎蓓卡有意無意地抬頭,望向車頂。凱瑟琳一直都在車頂警戒,
她是戲班的護衛。
  「就算制止我不說,也無法徹底掩飾踏血者的愚蠢。」席拉凡德闔起書本,隨手擱在
一邊。
  「今晚我跟你去綠蟒平原,有凱瑟琳在不必擔心戲班的安全,反正沒人會經過這裡。
自從煙燼谷被拜修琵伊殲滅之後,就再也沒人敢打它的主意。我記得以前還能看到要去煙
燼谷買礦的商隊,不過現在應該沒人膽敢跑去那裡。」席拉凡德的語氣藏不住戲謔。
  煙燼谷位在在落日平原的另一端,正好與戲班前進的方向相反,隸屬於拜修琵伊,是
知名的產礦盛地,被稱為「默汗之血」的紅鋼更是武器的上等鑄材。
  這是不久前發生的事情。拜修琵伊派遣事務官向煙燼谷徵收礦產以及所有的紅鋼,結
果引來煙燼谷的強烈反抗,領主的兒子甚至在暴動中襲擊事務官。
  最後拜修琵伊派遣大批暴雨鐵衛,血腥鎮壓煙燼谷。據說谷中不分男女老幼全被殺害
,於是拜修琵伊另外派人管理,並大肆開採谷內的所有礦物,籌備戰爭所需的物資。
  「現在的煙燼谷完全被拜修琵伊掌握,會想與它作交易的人才是真正的愚蠢。」黎蓓
卡覺得有些疲憊,「可以把這裡讓給我嗎?我睏了。」
  席拉凡德不悅地皺起眉頭,那模樣有點像吝嗇刻薄的老鴇:「你可以滾回帳篷睡到天
黑,然後醒來會發現獨自一人被拋棄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黎蓓卡卻故意躺倒,將頭擱在他的大腿上。席拉凡德聞到她的髮香,匆匆別過頭去,
「別耍賴!我可不是那些會對你垂涎著口水,好像把你當成什麼美味肉塊的白痴。」
  「我倒是很期待有朝一日你會色瞇瞇地看著我,恨不得把我一口吞掉。我現在只想好
好睡一覺,如果你丟下我要怎麼去綠蟒平原?其他人無法駕馭月足,難道你打算徒步走去
?用普通的馬匹可是花上七天七夜也無法穿越落日平原,更何況你還說第八日馬就死了。
」黎蓓卡發出銀鈴般的悅耳笑聲。
  「無聊……無聊……」綠鸚鵡說著夢話。
  「好吧,如果你喜歡睡在棺材上的話。」席拉凡德暴躁地起身,黎蓓卡順勢佔領長椅

  她踢去腳上的皮靴,伸展長腿與疲倦的身體,發出滿足的呻吟,「就算是棺材,我也
要謝謝慷慨又偉大的席拉凡德大人,你的好心將會被刻在夢遊烏鴉的紀念碑上永世流傳。
等你準備好動身的時候記得叫醒我,待在這裡總不會被丟下了吧?還是裡頭的東西會叫醒
我?」
  黎蓓卡用指節敲打長椅。與其說是長椅,形狀更像是鋪著毛毯的長形木棺。
  「如果你不想活了,我很樂意讓被你壓在底下的『瘋嘴』叫你起床。」席拉凡德瞪著
她。
  黎蓓卡翻過身,用交疊的雙臂枕著頭,慵懶地看著席拉凡德坐在窗台邊。他生悶氣似
地喝著紅酒,又緊抿嘴唇陷入沉思。
  席拉凡德有著白金色的頭髮,因為疏於保養而乾燥如稻草,不過色澤漂亮,像一縷縷
金絲。那窄而單薄的肩膀、沒有肌肉的胸膛和手臂,就連瞎子也能看出席拉凡德不是什麼
戰士,那不是他的強項。
  但有些東西遠比利劍或單純的武力更具威脅性,席拉凡德正好精於此道,而且跟他暴
躁的脾氣、尖酸的言語一樣出色。
  黎蓓卡閉上眼睛,將臉埋入舒服蓬軟的羊毛裡,陷入隨時能夠清醒的淺眠。她從不真
正睡著。
作者: wu05k3 (山容)   2016-07-19 17:02:00
有點平淡,不過滿有韻味的劇團日常。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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