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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channel4.com/programmes/the-king-of-warsaw/on-demand/72878-001
前幾天在 Netflix波蘭平台找到談「1905華沙屠殺」的歷史劇 Polowanie na Cmy (2023)直譯《捕蛾》，今天再上英國 Channel4 找到近年另一齣波蘭歷史大劇 Król (2020) 直譯「國王」，英語劇名更清楚 The King of Warsaw 可直譯為《華沙之王》，海報居中那自命「華沙地下之王」的主角竟是個猶太人！本劇幾年前在波蘭開播時正值「歐洲極右派」與「波蘭民族主義」興起，它倒也有個文化任務是要勾勒人們已漸遺忘的現代波蘭建國早期：此時華沙人口 120萬其中 35 萬是猶太人，那時波蘭也仍有許多民族不同語言並非單民族國家！只是猶太人在這都是安分良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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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盡然！本劇背景是「華沙1937」也就是波蘭第二共和最後幾年，今人對那段日子印象淺薄只記得「納粹快入侵」，苦難波蘭從此陷入納粹與共產統治直到鐵幕打開才發光發熱！但這曾經苦難如今發光的「波蘭」真那麼浪漫地就是我們「波蘭人」的單民族國家嗎？其實就算回溯到 1919 波蘭獨立時人們心中想的也不是這樣，畢竟在「瓜分波蘭」的這一百多年前那「波蘭立陶宛聯邦」也是多民族，更別說 1919 經過幾次戰爭訂立邊界的波蘭內部仍有很多族群在不同地方說不同語言，至於波蘭黃金時代以來一直很多猶太人那自毋待言... 只是什麼時候波蘭學會了種族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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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蘭極右、強國強種，以納粹為師？
本劇改編自波蘭作家 Szczepan Twardoch的同名小說，小說主角們都是虛構但亦有許多史實軍政配角，它提出的虛構故事是「華沙1937」本有一場政變卻被及時破解而胎死腹中！故事中參與政變的虛構角色都各受制裁或被冷凍了，故事中躲在背後沒髒雙手的幕後黑手則是史實波軍總司令Edward Rydz-Smigly，簡單查查波蘭歷史就知他評價頗高和「叛國」兩字很難連在一起呀... 不過他的高評價主要在於「納粹入侵」前幾年就屬他對「納粹威脅」最為警覺，最先未雨綢繆領導防範可惜最後仍不敵... 那來幻想一下若 1937 他就政變掌權，是否歐洲歷史可能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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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歐洲歷史可能大不同：若當時不是由史實社會黨總理 Felicjan Slawoj Skladkowski以他左派身段軟綿綿領導、而能改由軍事元帥 Edward Rydz-Smigly 強國強種勵精圖治讓波蘭脫胎換骨、說不定強大的波蘭真能把希特勒直接擋在門外？當然這種替代歷史的幻想都只事後諸葛，只是就算真讓他政變成功「改造波蘭」難道那真是個理想的波蘭？本劇也很赤裸裸地描繪了那強國強種背後的意識型態，如今可能不好明言但在那時代儼然光明未來：希特勒 1933 掌權後沒幾年徹底改造德國成為波蘭威脅、那波蘭也能從 1937 如法泡製迎頭趕上 (!)成為另一個德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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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仿照希特勒成功掌權的邏輯，當然要從人民主流的「波蘭人」號召民族主義刺激民族覺醒、再對外族中最主流的「猶太人」煽動仇恨將一切不順歸咎於他們，只是早已是政府高官的軍隊總司令真能接到這些民間地氣嗎？那還有賴本劇虛構的基層右派政客 Zwirski他才真懂民間能煽動民氣：華沙街頭早有很多失業青年與憤怒青年了，他也早組織他們戴上臂章仿照西班牙模式成立波蘭長槍黨，雖然尚不成氣候只能與左派「波蘭社會黨」勞工幫派份子街頭鬥毆，但他們就像早期「納粹衝鋒隊」這等青年軍，只消給予武裝助其茁壯自能成為「準軍事組織」剷除異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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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派黑幫、多元波蘭，能保護弱勢？
此時一個華沙分左右兩派，左派政壇有「波蘭社會黨」為勞工發聲訴求多元民族都是波蘭人，他們在民間則有許多勞工支持甚至自組幫派抵抗歧視騷擾與攻擊，E01 開場就是左派黑幫與右派長槍黨街頭對壘帶刀火拚每次都死好幾人！只是這時的華沙儘管仍有警察秉持中立維持治安，但人權不彰人命不值幾個錢，幫派鬥毆就算死了人也沒多加追究、只是把頭頭帶回警局關個一晚交差了事，畢竟在此「長槍黨」有波蘭主流民氣在後與高官支持警方不敢惹、但本劇虛構的左派老大 Jan Kaplica曾領導波蘭軍團貢獻波蘭獨立更曾是總理戰友！警方只好對兩邊都睜眼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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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老大 Kaplica一臉老粗樣會是男主角？原來真有顏值身材又深情義氣的男主角 Jakub只是老大手下二把手。他年幼出身貧窮猶太家庭在家暴中長大、自小為抵抗父親勤練武藝成為拳擊手、十年前已打遍波蘭無敵手乃受老大 Kaplica賞識邀他加入幫會：我們幫會不是欺侮良民、而是保護勞工與邊緣不受極右欺侮，我們支持「波蘭社會黨」他們無法做的由我們來做、我們認同「多元波蘭四海一家」包括你們猶太人！於是 Jakub入幫帶著一個屠夫 Pantaleon 一個女同 Tabaczynska 走遍街頭維持治安收取保護費，但他們私刑解決不吝殺人棄屍這真算是「保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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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E01他如日常業務般殺了個欠債猶太人，死者的少年兒子竟吃了熊心豹子膽來找他報仇！這才引起 Jakub痛定思痛重審定位，也把這猶太小弟 Mosze收在身邊帶他闖蕩聊以贖罪，本劇黑幫日常就在 Jakub & Mosze一大一小之間探索黑幫人生觀：1920s 才剛建國如今 1930s仍在摸索的波蘭華沙是個亂世，亂世有人囂張有人被棄隨人顧性命，但你就算出生貧窮家庭失敗仍可靠自己變強翻身！只是那些極右派的「變強」是歸咎異己驅除邊緣讓民族變強，我們左派黑幫卻是變強起來要保護弱勢照顧人們... 結果幾十年後這小弟逃過了納粹屠殺 (?)又怎回首一生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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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蘭猶太、中產底層，認同難選擇
我們 2020s觀眾都知猶太人在 1930s歐洲是待宰羔羊，你就算在個人尺度上努力變強以為能保護弱者？就算擋得波蘭極右一時、未來「納粹入侵」將毀你一代！真要變強也許還是學德國與波蘭這些「民族主義」集成「民族國家」團結對外... 順理成章的解法就是 1930s甚囂塵上的「猶太復國主義」大家一起「前進巴勒斯坦」！與 Jakub雖未結婚但已成家生子的猶太伴侶 Emilia 就是這一派，堅稱我倆與孩子的未來絕不會在波蘭而在以色列！只是這又挑戰 Jakub的認同：我該堅持四海一家與多元族群共同耕耘波蘭原鄉？還是忠於猶太「想像共同體」前進遙遠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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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古黑幫劇談帥男主角當然也談他心愛女人！Jakub 多情風流情深義重周旋好多女人間，放在本劇談論 Jakub這猶太人「認同衝突」的背景下、他周旋的三個女人隱然投射他三種認同：跟著伴侶 Emilia 成家生子當然是「猶太認同」，而且還是豐衣足食傳宗接代的「猶太繁榮」，儘管他信仰社會主義拒絕「婚姻」這中產玩意兒但仍珍惜伴侶與家庭；不過隨著某集回溯我們知他亦有「左派認同」心繫底層同甘共苦，如今的黑幫妓院老鴇 Ryfka居然以前當流浪妓女爛命一條時曾是他情人！僅管她曾出於自卑推開 Jakub鼓勵他追求繁榮，但 Jakub真能輕易斬斷這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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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Jakub心繫華沙原鄉堅持我們多元族群都是波蘭人的「波蘭認同」，則投射在上流社會金髮碧眼的波蘭富家小姐 Anna Ziembinska身上，畢竟「猶太 vs 波蘭」這種族群對立只是有心人士發明炒作的假議題，反而 Jakub他們左派幫派訴求的「階級平等」與上流女性訴求的「性別平等」兩種平權渴望一拍即合：時下極右政客訴求強國強種的「波蘭民族主義」，在民族上訴求種族純化、在階級上訴求傳統建制既得利益、在性別上則強化既有兩性分工要女人堅守婦道！尤其正如「波蘭是我們的國家」波蘭女人也「是我們的女人」，敢與異己陣營暗通款曲會有何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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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蘭情懷、義憤填膺，需政變發洩？
本劇從 E01左右兩派街頭火拼談起、E02-E04 都在介紹角色描繪幫派日常、打了四集不分勝負彷彿是種波蘭式平衡... 不過 E05這「均勢」即將打破，打破均勢的動力仍來自高層「政變」：政變不能由幕後黑手 Smigly 元帥親自操盤、負責操盤的史實上校 Adam Koc 也不能讓波蘭武裝部隊親自動手，仍須透過民間極右「準軍事組織」推翻總理與內閣、再由元帥率軍平亂名正言順接掌大權；上校找了民間「長槍黨」極右領袖 Zwirski、Zwirski 再找上左派幫派的軍官二把手Janusz：咱密謀合作推翻左派老大 Kaplice、你就能當「華沙地下之王」坐視我們極右政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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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本劇幫派裡除了拳手主角 Jakub是老大二把手之外、從過去「波蘭軍團」時代就已跟著老大的另一位二把手 Janusz 與老大交情更深，他不但仍留在軍中有自己一方軍權、還養自己殺手 Eduardo不受老大掌控可暗中攪局煽風點火！E05-E08 就談他如何勾結極右陰謀佈局、老大 Kaplice如何渾然不覺仍推心置腹、而主角 Jakub又如何懷疑調查發現陰謀並與他鬥智鬥力... Jakub 本已在家人的「猶太復國主義」與自己的「波蘭多元文化」間焦頭爛額、如今這些波蘭人這麼多權謀動亂還要他拯救、何不跟妻小買張機票「前進巴勒斯坦」把一切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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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史實沒記載這場政變、劇情自讓它「胎死腹中」政府高層則「粉飾太平」，只是史實元帥撇清了關係、史實上校從此被冷凍、虛構的政變份子不是拔官就是逃匿或畏罪自殺... 那已在廣大民間令人義憤填膺的「波蘭民族主義」又將在何處抒發？一位在波蘭社會算金湯匙長大、但在極右長槍黨政變密謀中只算小兵、也曾以「波蘭人 vs 猶太人」之姿與主角 Jakub擂台對決的波蘭公子拳擊手 Andrzej Ziembiki 好死不死就是波蘭女主角 Anna 的弟弟，國族憤懣無處發洩就在性別戰場上找姊姊開刀！Jakub 保護自己猶太家庭已然大不易，還能分神搶救波蘭情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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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作為一齣歷史劇，一切當然都在鋪陳那場史實沒記載但小說家仍能捕風捉影的「政變」，只是既然查查史實都知沒寫這政變、觀眾也知主角最終勝利反派一敗塗地了，那全劇對主角 Jakub來說最值得掙扎探索面對思辨的卻又是什麼？小說是以一位年老角色在「以色列特拉維夫」以回述筆觸娓娓道來、經常撫今追昔不禁興嘆上個世代的集體瘋狂，本劇從 E02開始每集也都讓這年老角色受人造訪強迫自己一一回述出來！只是他跟著英雄主角 Jakub (?)在華沙走動一遭破解了政變、先見證猶太移民浪潮再經歷納粹佔領與大屠殺、這一路走來不堪回首的罪咎與悔恨又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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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太人身為歷史受害者無所謂罪疚、不論認同「多元波蘭」還是「猶太復國」都自主選擇，但像主角 Jakub這般周旋在三個女人之間 XD 也掙扎在多種認同之間無法作抉擇、這「舉棋不定」「錯失良機」是否才是將所愛之人全拖下水 (!)的悔不當初？本劇街頭火拚捅刀砍人從不手軟、黑幫私法割喉爆頭亦家常便飯，然而最令主角 Jakub唏噓的是他努力愛著所有人不想做選擇、反令他愛的人都置身更危險處境不知幾人能存活！也許只能化作本劇奇幻意象「天空鯨魚」盤旋華沙上空思量那宗教啟示吧... 推薦關心波蘭歷史與極化政治者欣賞，撫今追昔意在提醒今人記取教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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