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招親比試之第二日
　　清晨的霧氣如薄紗般籠罩著鳳山城的比試場，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與淡淡的
蓮花香。遠方傳來一聲悠長而低沉的海螺聲，宛如從海底深處響起，穿透薄霧，宣告新一
日的比試正式開始。東邊的天際僅隱隱透出魚肚白，晨光尚未完全驅散夜色，場邊的青銅
火盆燃著微弱的火焰，映照著石板地上的蓮花雕刻，散發出溫暖的光暈。比試場四周環繞
著低矮的砂岩圍牆，牆上雕刻著展翅的黑孔雀與盤繞的藤蔓，與遠處丘陵間的蓮池相呼應
。場地中央的地面鋪滿細沙，沙面上殞留著昨日比試的腳印與兵器碰撞的痕跡，彷彿在訴
說著昨日的激戰。
　　天青在銅鐺的帶領下，沿著一條蜿蜒的石板小徑，進入一等比試場的獨立更衣室。更
衣室寬敞潔淨，四壁以紅砂岩砌成，牆面上刻有細緻的蓮花與水波紋，散發出古樸的氣息
。牆邊整齊擺放著數列兵器架，架上陳列著各式兵器——長矛、戰斧、環首刀、鐵鞭、狼
牙槌，每一件兵器皆以青銅或鑌鐵打造，表面擦拭得光可鑑人，映著室內青銅油燈的微光
，閃爍著森冷的寒光。盔甲懸掛在木質架子上，皮革與青銅相間，表面雕刻著孔雀羽毛的
圖案，尺寸精準，彷彿專為天青量身打造，散發出一種沉穩的威嚴。天青環顧兵器列，眉
頭輕皺，目光在架子上搜尋片刻，卻發現昨日使用的弓箭已不見蹤影。
　　他推開更衣室的木門，門上雕刻著盛開的蓮花，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吱聲，喚來在外等
候的銅鐺。「今天怎麼沒有弓箭？」天青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目光掃向銅鐺手中
抱著的波浪鼓，鼓身以紅木製成，繪有金色的花紋。
　　銅鐺一愣，隨即露出一抹笑意，波浪鼓在他手中輕輕搖晃，發出清脆的響聲。「規矩
就是這樣——第一天用過的兵器，要等三天後才能再選。」他的語氣輕快，眼中閃過一絲
狡黠，彷彿早已習慣參賽者的驚訝。
　　天青心裡一動，目光微微閃動，這才明白為何參賽資格必須通曉三種以上的武器。若
昨日他早注意到這規則，便不會急於用出最拿手的弓術。他沉吟片刻，目光掃過兵器架，
決定今日挑選一件自己最不擅長的兵器，既可磨練技藝，也能示弱以觀敵情。他的視線最
終落在一對短棒槌上，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這對短棒槌通體以鑌鐵打造，槌身長約一肘，握柄長一掌，握柄直徑僅兩指節，槌身
則是握柄直徑的三倍，沉重厚實，表面光滑，無任何刀刃，純粹依靠重量與衝擊力克敵。
槌身上刻有細小的蓮花紋飾，鐵質的冷光在晨霧中顯得格外肅殺。天青雙手各持一槌，掂
了掂重量，手臂微微發酸，但心中卻湧起一絲躍躍欲試的戰意。他試著揮動雙槌，槌頭在
空中劃出沉悶的呼嘯聲，彷彿能將空氣撕裂。他換上盔甲，皮革與青銅的護具緊貼身體，
護肩上鑲嵌的青銅片映著油燈的光芒，散發出低調的威嚴。
　　走出更衣室時，銅鐺站在門口，遞給他一個嶄新的法螺。法螺表面光滑，雕刻著細緻
的螺旋紋，貝殼的色澤在晨光中泛著淡淡的珍珠光澤。天青接過法螺，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想起昨日有人因惜螺而敗的場景，心中不由多了幾分警惕。法螺的重量輕盈，卻彷彿蘊
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他將其繫在腰間，與盔甲上的青銅扣相得益彰。
　　比試場邊，晨霧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涼意。單車正站在場邊，將一柄
長鉤劍扛在肩上，劍身筆直修長，末端帶有一個內鉤的刀刃，刃口在晨霧中閃著冷光，彷
彿一條盤踞的毒蛇。劍柄以紅木包裹，雕刻著孔雀羽毛的圖案，握在手中穩重而靈活。單
車的長袍隨風輕動，袍角繡著金色的蓮花，與場邊的幡旗相呼應。「今天用這個啊？」天
青挑眉，目光掃過長鉤劍，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單車苦笑，聳了聳肩，長鉤劍在肩上微微晃動。「昨天沒注意規則，環形飛鏢三天內
不能用了。乾脆拿自己最不擅長的長兵器試試。要是今天能贏，以後就不怕了。」他的語
氣中帶著一絲自嘲，卻不失信心，眼中閃爍著挑戰的光芒。
　　天青笑了笑，點頭道：「跟我一樣。」他的聲音平穩，手中短棒槌輕輕敲擊掌心，發
出低沉的響聲。
　　單車眼神一亮，湊近幾步，低聲道：「不少人打算組隊，你願意跟我一組嗎？」他的
目光真誠，彷彿早已將天青視為可靠的戰友。
　　「好。」天青點頭，目光堅定，與單車對視一眼，兩人迅速達成默契。他們商量好以
背靠背的陣形守備，誰也不主動進攻，以穩固防守為主，伺機而動。兩人站在場邊，晨霧
繚繞，腳下的細沙被踩出輕微的沙沙聲，彷彿在為即將開始的混戰預熱。
　　海螺聲第二次悠然響起，聲音低沉而悠長，穿透霧氣，與場邊的鑼聲交織，伴隨著參
賽者的嘶吼，大亂鬥正式開始。戰場瞬間陷入混亂，沙塵在腳下揚起，與喊殺聲、金屬碰
撞聲在清晨的冷風中交織，形成一幅激烈的畫卷。比試場四周的幡旗隨風搖曳，黑孔雀羽
毛在晨光中閃爍，彷彿在為這場戰鬥助威。場邊的青銅火盆燃燒得更旺，火光映照著參賽
者的身影，投下長長的影子。
　　天青剛站穩陣腳，便看到龍潭國的二橋王子站在遠處，拉滿了一張硬弓，弓弦繃得緊
實，箭頭直指天青。他高聲喝罵：「天青！今天我用你的拿手武器取你首級，看我這一箭
！」他的聲音中充滿挑釁，弓弦一鬆，羽箭破空而來，箭尖在霧氣中閃著寒光，直指天青
的咽喉。
　　天青目光一冷，腳下微微一轉，身子後傾，箭矢擦過鼻尖，帶起一陣凌厲的風聲。他
同時揮動右手短棒槌，槌頭精準擊中箭桿中段，劃出完美圓弧，只聽「鏗」的一聲，羽箭
反彈，直飛回射手的方向。箭桿在空中旋轉，發出尖銳的呼嘯聲。二橋王子還在得意，冷
不防被自己的箭釘在肩上，慘叫一聲，踉蹌跌倒，被場邊的侍官迅速拖出場外，肩上的鮮
血在沙地上留下一道觸目的痕跡。
　　這一幕令周圍的競爭者紛紛停手，互相對望，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但很快又有人不信
邪，接連射出數箭。箭矢如雨，劃破霧氣，帶著凌厲的氣勢。天青雙槌輪舞，身影如風，
槌影化作圓環，將來箭一一擊飛，甚至反彈回去擊倒數人。昨日的箭術已震懾眾人，今日
的槌技更令人心驚，槌頭在空中揮舞，發出沉悶的呼嘯聲，彷彿無堅不摧。參賽者們的攻
勢在槌影下紛紛受挫，沙塵與箭矢的碎片在場中飛揚，戰場的氣氛愈發緊張。
　　近戰方面，凡是有人衝上來，不論是揮舞刀劍還是棍棒，天青雙槌落下，皆能擊斷兵
刃或震得對手虎口發麻，當場失去戰意。短棒槌的沉重力道在沙地上砸出一個個淺坑，沙
塵隨之揚起，彷彿一場小型風暴。單車的長鉤劍則守得嚴密，劍身無法直刺，只能上鉤下
挑、橫砍直劈，但他身法靈活，每一次揮舞都伴隨呼嘯風聲，劍刃在霧氣中劃出冷冽的光
弧。對手若稍一大意，便會被鉤刃勾中手腕或肩膀，疼得退出戰圈，場邊的沙地上留下斑
駁的血跡。
　　兩人背靠背，組成一個固若金湯的微型陣地，宛如一座不可撼動的堡壘。戰場上零星
的攻勢全被擋下，參賽者們的喊聲逐漸減弱，無人敢再輕易靠近。天青的短棒槌與單車的
長鉤劍相輔相成，槌影與劍光交織，彷彿一幅動態的畫卷。場邊的幡旗隨風搖曳，火盆的
火焰跳躍，映照著兩人的身影，增添了幾分英雄氣概。
　　時間在混戰與呼喊中飛快流逝，沙塵與兵器碰撞的聲響在場中迴盪。當西邊的天際被
染成血色，長長的海螺聲再次響起，悠長的聲音穿透霧氣，宣告第二日比試結束。參賽者
們陸續停手，場中的沙塵漸漸沉降，露出滿地的箭矢碎片與兵器痕跡。天青與單車毫髮無
傷，盔甲上僅有幾道淺淺的刮痕，彷彿戰場的混亂未曾觸及他們。兩人心情愉快，相視一
笑，肩並肩離開比試場，腳下的石板路在夕陽下泛著微光。
　　夜市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街道兩旁掛滿了紅色與金色的燈籠，燈光映照著石板路，
散發出溫暖的光暈。攤位上擺滿了各色小吃，炭烤肉串散發著濃郁的香料味，酸甜果漬在
陶罐中閃著誘人的光澤。兩人邊走邊看，品嚐著烤得焦香的肉串與清甜的果漬，滿嘴生香
，笑聲不絕。走過娛樂攤位時，他們看見孩童們在投石、射水，笑聲與水花聲交織，充滿
了生氣。雖然心癢癢，兩人卻不好意思湊上去，只站在一旁觀看，眼中閃過一絲童趣。
　　忽然，單車抬手一指，目光落在遠處的香袋攤前：「咦，那不是大繼嗎？」只見大繼
正神情專注地蹲在攤前，鼻子一抽一抽，像獵犬般聞著香氣。攤位的老闆揭開香袋，露出
裡面的香料，大繼果然答對，開心得眼睛發亮，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香囊，繡著蓮花圖案
，散發出淡淡的檀香味。
　　「大繼！」天青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動作輕快，帶著一絲親切。
　　大繼嚇得一激靈，差點揮拳反擊，見是他們才放鬆下來，咧嘴一笑：「哎呀，你們怎
麼來了？」他的長袍上沾了些許香料粉末，顯得有些狼狽，卻掩不住眼中的興奮。
　　單車笑問：「今天戰況如何？」他的語氣輕鬆，手中拿著一串剛烤好的肉串，香氣撲
鼻。
　　大繼得意洋洋，挺直了胸膛：「我清空了三等比試場的對手，明天就能進二等場了！
」他的聲音中充滿自信，眼中閃過一抹少年意氣。
　　天青點頭，目光溫和：「我們在一等等你。」他的語氣平穩，卻帶著一絲鼓勵，彷彿
在為大繼加油。
　　聊著聊著，單車忽然問：「你有兄弟姊妹嗎？」他的語氣隨意，眼中卻閃過一抹好奇
。
　　大繼搖頭，手中把玩著香囊：「沒有。」他的回答簡單，目光卻專注地落在香囊上，
彷彿在回味方才的勝利。
　　單車咧嘴一笑，露出一抹促狹：「那也好，就算最後沒贏，我還有個妹妹，過兩年招
親，你肯定能娶到她。」他的語氣中帶著調侃，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大繼卻神情嚴肅，搖頭道：「我只想娶墨凰國公主一人，不想娶二妻，也不喜歡不專
情的男人。」他的聲音堅定，眼中透著一股認真，彷彿這是他不可動搖的信念。
　　天青愣了一下，覺得話題有些微妙，只好尷尬地跟著他們笑了起來。三人一路說笑，
夜市的燈火將他們的笑聲映得溫暖，攤位上的香料與烤肉香氣在空氣中交織，與遠處傳來
的風鈴聲相得益彰。夜市的喧囂與比試場的肅殺形成鮮明對比，為第二日的比試劃下一個
溫暖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