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親比試篇
第十七章　招親比試之第一日
　　墨凰國王宮前廣場，晨光灑落，萬人齊聚，空氣中充滿一種神聖的壓迫感。
　　至尊戰場上，一萬餘名君主與王子整齊列陣，鎧甲映著晨曦，紅布帶在微風中獵獵作
響。每人腰間或手中，都攜著一枚雪白法螺，殼上刻滿古老的符紋，映著陽光如同水波閃
動。
　　天青手握長槍，左手抹過腰間的法螺，感覺冰涼而沉重。他心中默誦比武規則：
　　不能攻腰以下；丟武器認輸；喊認輸也是輸。
　　打倒雙肩著地輸，武器折斷輸，頭盔被掀掉輸，紅布脫落也輸。
　　若以弓為主，箭射光了也算輸。
　　敗者不死，因為場邊高臺之上坐著仙人，只要頭不落地，傷口便會在光芒中癒合。
　　當威明舉起金杖，廣場陷入死寂。
　　下一刻，萬枚法螺同時被舉到唇邊——
　　「嗚——！」
　　長鳴震盪雲霄，低沉而悠遠，彷彿古神甦醒，整座王都都在共鳴。天青的心也在顫抖
，他隨眾吹響自己的法螺，雙眼映著四周敵手，每個人都如同猛獸，氣息在烈日下翻湧。
　　法螺聲漸息，數萬紅布在陽光中翻飛。
　　比武大會，正式開始！
　　法螺的餘音在廣場上迴盪，接著是一瞬的寂靜，彷彿萬物屏息。
　　下一刻，至尊戰場轟然爆發。長槍、巨斧、戰鎚、長劍在陽光下齊齊揮出，萬人衝擊
的氣浪震得廣場石磚嗡鳴。天青只覺眼前全是飛舞的紅布帶與閃爍的鎧甲，他下意識橫槍
格擋，一股巨力震得他手臂發麻。
　　在這混亂的洪流裡，法螺立刻成了消耗品。
　　有人吹完後隨手把法螺丟地，轉眼就被踢飛；
　　有人貪心想把法螺繫在腰間，結果被敵人斧柄掃過，整個法螺碎裂，白色殼片飛灑一
地；
　　更有幾個窮國王子低頭去撿自己滾遠的法螺，下一瞬便被敵人撞倒在地，雙肩著地，
直接出局。
　　天青眼角瞥見，一名身材壯碩的王子在混戰中捧著自己的碎法螺，露出心痛到扭曲的
表情，結果立刻被人一腳踹翻，紅布甩落，瞬間失敗。
　　不過對大多數參賽者來說，法螺吹完就完了，碎就碎了。戰場上滿地是滾動的白色殼
片，有的被人踩得粉碎，有的被武器掃飛，偶爾甚至傳來幾聲「咔嚓」的響動，好像這場
大亂鬥的背景音。
　　天青深吸一口氣，握緊長槍。他顧不得腳邊那些滾動的法螺，因為眼前三個敵人已經
同時衝來，紅布在陽光下翻飛，彷彿烈火在燃燒。
　　十八日比武的第一戰，終於真正開始了。
　　燕巢國的一甲王子揮舞著巨大的戰錘，氣勢如雷。他高聲吼叫：「天青！我要把你的
腦子砸得稀爛，讓你永遠爬不回雪象國！」戰錘旋轉著劃出弧光，重重砸在空氣裡，震得
旁人頭皮發麻。
　　天青沒有動，眼神冷淡如霜。當一甲王子衝到合適距離，他的手指鬆開弓弦，箭矢破
空而出，正中胸膛。王子胸甲被震得後仰，雙手的戰錘一滯，整個人仰倒在地，雙肩同時
觸地，紅布隨之滑落。比武場上的裁決旗立刻揮下，他出局了。
　　天青快步上前，一腳踩在王子的肩膀上，毫不遲疑地從他胸甲縫隙拔出那支長箭。下
一瞬，他抬頭尋找新的目標，將箭重新搭上弦。
　　這一天，他的戰鬥方式極其簡單：弓箭精準射倒對手，衝過去拔箭，再射倒下一個。
場中滿是混戰與呼喊，但天青的動作冷靜、精確，彷彿在做一場只有自己能理解的狩獵。
　　單車頭巾上套著十二枚環形飛鏢，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抖手甩出第一枚飛鏢，完美
地削斷一名勇士腰間的紅布帶，紅布落地，戰士愣了愣，只能退出戰圈。
　　背後忽然傳來破風聲，一柄長矛直刺而來。單車正準備閃避，卻見一道刀光從側面閃
過，將來矛者逼退。他餘光瞥見是鹿野國的三義王子，沒有任何表情，也沒看他一眼，隨
即轉身投入自己的戰圈。
　　單車心中一沉，腳下不停，抽出第二枚飛鏢繼續戰鬥。他像水流般在混亂的戰場中遊
走，飛鏢既可近戰格擋，又可遠距制敵，每一次出手都乾淨俐落。十二枚飛鏢在他周身輪
轉，既是武器，也是護盾。他專注於自己的節奏，再也沒有回頭看過三義王子一眼。
　　王宮前廣場的戰圈翻湧著人潮，長矛、戰錘、環形飛鏢在陽光下交錯，偶爾有紅布被
擊落，在塵土中翻飛，宣告著又一名戰士退出戰場。塵土與汗水的氣息瀰漫空中，每一次
碰撞與怒吼都像是震動著廣場的石磚。
　　四周擠滿了被淘汰的參賽者，他們或氣喘如牛，或咬牙不語，滿身泥土與血跡，眼神
緊盯著仍在戰圈裡搏殺的強者。遠處的二等、三等、普通比武場，也在同樣的吶喊與紅布
飛舞中激戰著，灰黃的沙塵映著夕陽，形成一幅巨大的亂鬥圖卷。
　　時間漸逝，烈日漸沉，廣場上的身影明顯減少，紅布飛舞的頻率也越來越稀疏。存活
下來的戰士肩膀起伏，滿身泥土，卻依然死死守著自己的立足之地，因為只要熬過今日，
便是榮耀與晉升。
　　忽然，悠長的法螺聲響徹王城，如同暮鐘，又如山谷回音。所有戰圈同時停下動作，
紅布尚在腰間者立刻後退，倒地者則由侍從扶起。最後一抹夕陽消失，天色由金轉紫，整
座王城在法螺的餘音中顯得莊嚴而肅穆。
第一日的大亂鬥，就在這一刻結束。
　　夜市燈火通明，炭火映照著人們的臉龐，熱氣與香料味混在夜風裡。天青與單車跟著
銅鐺穿過熱鬧的人群，只覺得眼花撩亂。這些琳瑯滿目的小吃，他們在宮裡從未見過，更
別提吃過了——
　　有鋪滿蜂蜜與碎果仁的薄餅，香甜氣息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有熱氣翻滾的奶茶，濃郁的乳香中帶著一絲薑味與胡椒的辛辣；
　　有油炸得金黃的團子，外酥內軟，一咬便噴出熱熱的糖漿；
　　還有串在竹籤上的烤肉，撒滿香料，油汁沿著肉邊滴落在炭火上，嗞啦作響。
　　天青與單車瞪大眼睛，看著人們手裡拿著食物邊走邊吃，滿臉幸福的模樣，心裡癢得
不行。兩人終於按捺不住，正準備掏錢付給攤販時，卻愣住了——
　　周圍人手裡都是銅錢。
　　天青與單車面面相覷，臉色瞬間一僵。他們從小生長在宮中，哪有出門帶錢的習慣？
更別提今天從清晨到夜晚一直在比武場上拼殺，身上只有紅布、武器與盔甲，連個銅板影
子都沒有。
　　銅鐺瞧出了他們的窘態，咧嘴一笑，搖著腰間的大波浪鼓咚嗒作響：「兩位勇士不必
擔心！參賽者在城內所有花費，我都能代出，算公費。你們儘管吃喝玩樂，最後都會記在
我帳上。」
　　天青與單車聞言大喜，瞬間滿臉輕鬆。兩人終於放開手腳，開始挑選那些看起來最香
、最好玩的食物。天青先抓了一串烤肉，香氣直衝腦門；單車則拿起一顆熱呼呼的甜團子
，小心吹了吹才咬下一口，糖漿差點燙到舌頭，卻忍不住瞇起眼睛笑了。
　　夜市的喧鬧聲、波浪鼓的咚嗒聲、遠處悠長的法螺聲交織在一起，這對從宮中長大的
少年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市井熱鬧，仿佛整個世界都比白天的比武更加鮮活。
　　天青與單車走進夜市，看到許多攤販不是賣吃的喝的，而是各式各樣的小遊戲。投輪
擊瓶、射燈、猜香、搬石球，熱鬧非凡。兩人本想湊上去玩一玩，可一見周圍都是一群兒
童，他們便默契地停下了腳步。
　　忽然，單車眼尖地看到猜香攤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輕推天青：「你看，那個
不就是大繼嗎？」
　　天青順著望去，果然是他。只見大繼正抱著一袋香料嗅聞，猜對了之後，高興得直跳
腳。
　　天青走上前喊道：「大繼？大繼？」
　　大繼像是沒聽到似的，直到天青拍了拍他寬厚的肩膀，他才猛然一驚，回頭立刻擺出
迎戰的架式。
　　「是我啊，大繼。」天青笑道。
　　單車接著問：「今天比賽結果怎麼樣？」
　　大繼愣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抱歉，我剛剛沒注意到你們。我猜，你們不是我比
賽場的人吧？」
　　兩人同時搖頭。
　　「也對，」大繼爽朗地笑了笑，「我那個比賽場的人全被我打敗了，雖然我不記得每
個輸家的長相，但明天我就能晉級到三等啦！」
　　天青笑著說：「我們是一等的，要到我們這裡，還要再過幾場呢。」
　　單車好奇地問：「大繼啊，我一直想知道，你是從哪裡來的？」
　　「大會場的本地人啊，怎麼了嗎？」
　　「那你父親一定也是個大漢吧！是不是墨凰國的名將？」
　　大繼正要回答，忽然露出一抹曖昧的微笑，慢慢搖頭：「不，我爸爸比我還小一號，
他不是什麼武將……應該說，他可能根本不會任何武術。」
　　天青挑眉：「那你的武藝是跟誰學的呢？」
　　大繼聳聳肩，笑得神秘：「我們可是競爭者呢。如果我把師承告訴你，你可能就知道
怎麼對付我了。所以……這個我不說。」
　　天青哈哈大笑：「看來你是真的很想娶公主啊！希望你能堅持到最後。」
　　大繼昂首：「那是當然，我一定會贏！」
　　三人對視一笑，笑聲混入夜市的喧囂中。第一日的大亂鬥，至此落下帷幕。

銅鐺, Tamraghanta, 多姆囉佉捺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