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主張「人之性善」，但現實上人的想法和行為卻千變萬化，
非常複雜。因此從性善出發，如何解釋、說明「人為什麼會為惡」就
成為一個重要問題。傳統的說法是良心受到形軀、物欲、氣質的蒙蔽
，這固然也沒錯，但人之所以會順從感性欲望而違背良心，關鍵仍在
於人的自由選擇。良心是至善的，自由意志、自由選擇則是可善可惡
、可上可下，具有不確定性。王陽明著名的「四句教」其中有一句：
「有善有惡意之動」，說的就是自由意志，這雖然仍是心的功能作用
，但和良心或屬於形軀層次的大腦皆不同。
孟子講心是聚焦在四端之心上，包括惻隱、羞惡、辭讓、是非，
能夠自作主宰、決斷，確立道德實踐的方向，發為仁、義、禮、智四
種道德行為。但在《孟子》書中也有談到自由選擇，只是隱含在字裡
行間，沒有單獨提出來做為一個概念來討論。如果不先肯定人有自由
意志，就很難說明人為什麼會為惡，人人如果都有良心、都是聖賢，
也就不必做修養工夫了。修養工夫的關鍵正是在於如何讓自由意志永
遠選擇善而非選擇惡。
關於心的自由性、不確定性，孟子曾經引用孔子的言論來說明：
「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能持守就能存在，捨棄
了就會亡失，出入沒有定時，也不知它居留的處所），認為這句話就
是說心的特質。孟子又講了一個小故事啟發我們思考：有一位名叫奕
秋的老師很擅長下棋，教導兩位學生，其中一位學生很專心致志地聆
聽奕秋說的每一句話；另一位學生則隨便聽聽，一邊上課，一邊想著
下課後要去外頭遊玩打獵。雖然奕秋的指導是相同的，但兩位學生的
學習成效、程度卻有極大落差，後者明顯不如前者。是第二位同學比
較笨嗎？不是的，是因為他基於自由意志，選擇不去認真學習罷了，
要不要努力只有他本人能夠決定，就算是名師對他也是莫可奈何。道
德實踐和學習下棋的道理也是一樣的，為惡不是因為人缺少良心，而
是即使有良心，不認真、努力存養擴充，良心還是難以彰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