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時間推回到幾個月前，當方牧衡離開日本，袁海允重新回歸日常生活，前一日他還和
辛沼喝了一晚的酒，隔日宿醉去語言學校，下午昏沉沉到街町協會打工，彷彿一切都回歸
到原點，回到方牧衡沒有來日本與他見面的那段時光。
　　重新見面、和解、愉快相處，這些對於海允來說都像是夢一場，非常沒有真實感，好
像做了一個虛幻的夢境似的。
　　他讓自己不要多想，過好眼前的生活才是重要。
　　只是沒想到才經過一週，他從打工地點回家，就看到四樓的公寓門外有張熟悉面孔的
人在等著他。
　　「啊？」海允一怔，是幻覺嗎？
　　「唷！」方牧衡一臉稀鬆平常打著招呼，從手中提帶拿出盒子遞給海允，厚著臉皮說
道：「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海允愣愣接下來一看，紙盒上印著水引圖案，中間直向寫著『御挨拶』，下方有著『
方牧衡』三個小字，一看就知道是搬家送鄰居的禮物。等等……搬家禮物？
　　「你……」海允吃驚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棟公寓滿了，很可惜，我住後面那棟公寓，一樣是四樓，開窗的話我們是可以打
招呼的程度喔！」
　　「……你是跟蹤狂嗎？不是……你怎麼會又出現在這裡……」就算是已經和解的前前
男友，海允心想這應該是要報警的程度了吧？
　　「我知道這麼做是有點太超過了，正常情況我應該是保持跟你線上聯繫，偶爾過來玩
、跟你見面就好，可是覺得那樣我們應該就……就真的只會變成朋友，時間空間會沖淡很
多可能，即使我心中還是愛著你，你對我的感情再經過兩年，一定會變成沒有心動的感覺
，所以……我知道即使會被你痛罵或是厭惡，也還是要來最後再努力一次，要當朋友就在
這裡當，兩年多的時間，我們就在這裡好好從頭開始，即使最終沒有復合，至少我們還可
以保持堅定的友情吧？這樣……可以嗎？」方牧衡的眼裡帶著懇切的乞求，「最後，再給
我努力一次的機會好嗎？」
　　以前就知道方牧衡是行動派，但海允怎麼也沒想到人竟然就這樣飛過來，他頓時間有
點慌，也沒有辦法好好思考拿主意。「萬、萬一兩年之後……我……我還是覺得……」
　　「我不會再糾纏，會徹底放手，發誓保證！」方牧衡舉起手掌發誓，「你在這裡的時
間請將我當成工具人就好，我可以陪你念書、幫你做飯、處理採買、當你司機……」
　　「不是……你的工作……」
　　「桌遊店關門了！」他是老闆他說了算，「手邊教學工作前一陣子也剛好結束，案子
也都回絕，請代辦幫我申請語言學校，之後會以學生簽證在這裡生活，我好歹也是在國內
念過研究所的，小海考上學校之後，我可以協助你找資料寫論文的。還有你看……」方牧
衡拿出手機開了他的社交軟體，上頭卻顯示帳號已被刪除。「雖然已經很久沒更新，但我
還是把它刪掉，真正的好友只會私底下保持聯繫，我不會再把時間花在跟那些沒那麼熟的
朋友相處了！」
　　滿滿急切的示好與表態，充斥在方牧衡臉上，不斷表達跟他在一起是可以好好利用他
，完全付出所有就是希望能夠獲得再一次努力的允諾。
　　太急迫了，讓海允感到些許壓力，但對於方牧衡的懇切不得不說又有點心頭發酸，分
手兩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好到值得對方拋下一切就只是為了將他追回去。
　　「我會保持好距離，不會再隨便對你手來腳來，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聽，最終只是
朋友我也不會再強求，要是這期間你對別人動了心……我會理解且尊重，不會干涉，我…
…」語速越來越快，像是要在瞬間將自己的保證都傾倒而出。
　　「等等，小牧……」
　　「小海……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語畢，眼淚也落了下來。「我好想你……」
　　「傻瓜，你應該要去找比我更好的人。」海允也紅了眼眶。
　　「這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話都說到這種程度，海允要不是心狠將人推開要他回國，就是給他機會兩人從當朋友
做起。
　　「何必將時間花在我身上，就算真的申請上了，也未必就能順利在兩年內拿到學位。
你不用工作了嗎？」
　　「兩年、三年，或者是更久，我都可以陪著你沒關係，至於工作……我幾年不工作都
還可以活得下去。」
　　「……你知道你剛剛說出非常令人討厭的話嗎？」海允吸著鼻子，眼眶中都是淚水。
「而且我也不想念那麼久……」
　　「我是認真工作的富三代啊！你就當請家教，我們努力用兩年時間完成學業。私人家
教，會很認真指導的喔！」方牧衡想牽住海允的手、想撫摸他的臉、擁抱他，但都強忍下
來，「……所以，我可以……留下來嗎？」
　　海允霎時間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回答，他該答應讓方牧衡留下來嗎？他說不的話，對
方會甘願回去嗎？
　　他真的要再給方牧衡一次機會？
　　他們真的……適合嗎？
　　「你不介意我曾經跟方雲永交往過？」
　　「你會介意我有超級多的前任嗎？」
　　「……介意！超介意！」怎麼可能不介意啊！還放任前任勾勾纏就是他們之間最大的
問題不是嗎？
　　就像被踩到雷區，袁海允直接爆炸，含著眼淚就要開門進屋。
　　「小、小海……對不起、對不起啦！以後我不會再說了！以前是我不會想，以後關於
前任都是禁語！我不會再說了！真的！我保證！小海……」
　　「我也是你的前任啊！哼！」
　　「小海……」小海變了，不是以前三兩句話就可以安撫的海允了。
　　方牧衡巴住門板，阻止海允氣到要關門，身體被夾到痛也在所不惜。
　　最終方牧衡以超級厚臉皮的精神，成功獲得留在日本機會，他會在這段期間將工具人
的優勢發揮到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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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海允能成功申請到研究所資格，也多虧方牧衡在一旁的協助，有個日文好的人在身
邊一對一指導，成效自然好的沒話說。
　　而方牧衡的語言學校也成為他留在日本的簽證手段而已，偶爾出席上上課，跟大家保
持有禮貌且有距離的交流。他本來就有拍照片影片上傳網路的習慣，趁著人在日本，也就
順勢當起YTR打發時間，拍些不露臉的旅遊介紹影片，沒想到頗受歡迎，很快就有了獲利
，加上也經營起旅遊頻道的社交平台，兩方助益，很快訂閱人數就衝上去，意外成為他在
日本的額外工作發展。
　　海允入學後，巨大課程壓力加上研究室忙碌的現場實做，仰賴方牧衡在背後的支持與
生活上的照顧，讓他可以無後顧之憂在學業上衝刺，期待兩年就可以順利學成拿到學位。
　　善交友的方牧衡自然也跟辛沼和邵燃很快打成一片，讓海允有點小不滿抱怨：「到底
是我的朋友還是你的朋友？」
　　「是我們的朋友！」
　　留日期間，方牧衡遵守承諾，保持兩人的距離，沒有死皮賴臉踰越雙方的界線，忍著
再辛苦也還是尊重海允的選擇，不干涉他任何交友，包括想追求海允的男人。
　　夜幕降臨，東京都的夜空一點都不漆黑，光害讓夜色始終泛著各式顏色，連星星都不
明顯，即使如此在戶外吃飯享受晚風還是有種特殊的情調。
　　袁海允答應了晚飯邀約，對方是對他明顯表達好感的渡邊先生。
　　渡邊跟海允年齡相仿，家人知道他性向，身為三男的他沒有繼承家業壓力，所以家人
對此抱持不談論但也不支持的態度。
　　論外表跟家庭背景還有性格，渡邊都是可以交往的對象，海允心裡明白，但除了在念
書期間不想談戀愛以外，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接納另一個男人成為自己交往的對象？
對於陌生戀情他有裹足不前的糾結，不管一個人表面看起來再好，總要到交往過後才能真
正看清對方的性格與本質，但到了那種程度，即使發現有問題，要分手卻是沒那麼容易，
不論對對方還是對自己都一樣，對於這一點他非常心有所感。
　　膽小的他沒有太多勇氣去一次次嘗試，好與壞雖然都是一半機率，卻很害怕又再遇到
下一個方雲永，對於那種男人他是沒有太多力量去抵抗的。
　　渡邊對他的好，海允可以感受到，可也不想就這樣拖住對方，如果沒有心動的可能，
還不如早點說清楚，這才把渡邊約出來，想要講明白。
　　吃飯過後閒聊，兩人越靠越近，戶外餐桌邊的燈光昏暗，本來就是提供情侶的座位，
很容易吃著吃著人就依偎在一起，而藉著酒意，渡邊摟住海允的腰，海允沒有拒絕，連接
下來的吻，他也沒有閃躲，就這樣接受了親吻。
　　一陣親吻過後兩人才分開，卻彼此沉默了。
　　「できないのですか？」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
　　被拒絕的渡邊也沒有惱怒或過度糾纏，只帶著遺憾說了句「わかりました」，他雖對
海允さん有意，對方對他的感情他也不是沒有感受到，未達戀人的程度。
　　晚飯之後，兩人和平道別，海允婉拒對方送他回家的要求，自己走去搭地下鐵。
　　而在地鐵，海允忍不住去廁所漱口，儘管親吻是他同意的，但被非情人親吻的感覺還
是很不自在，就像被一個不是很熟悉的人侵門踏戶，感受說不上是好。
　　出了閘票口，就看到等在外頭的方牧衡，一見到他出來就跟上兩人並肩走。
　　「都約吃晚飯了，怎麼沒讓他送你回家？」方牧衡聲音悶悶低聲說道。
　　「我都幾歲了，又沒喝酒，幹嘛還要別人送我回家？」海允拆了口袋中的一顆綠色棒
棒糖放入口中，轉了轉，想到當初介紹他吃這種口味的彭燦皓，兩個月沒看到那小傢伙了
。「你猜棒棒糖什麼口味？」
　　「哈密瓜，有夠奇怪的味道。」
　　「阿燦說的，『哈味』！」海允笑了笑，在空氣中呼出一道白煙，一眨眼，時序要快
到冬季，而他跟方牧衡之間真的就跟普通朋友一樣，誰也沒有跨越那條界線。
　　兩人就這樣慢慢走著，直到海允的公寓四樓，他才像是閒聊似的緩緩開口：「親吻了
，可是不行……光是親吻都快受不了，更別說到下一步，我沒有辦法想像跟渡邊先生上床
的畫面。」
　　「小海……」憋了一路想問又不敢問的方牧衡總算鬆了一口氣，說是不干涉海允的交
友，但說得容易，真實碰上了才知道沒那麼簡單，知道兩人約吃晚餐，他都快要衝上去掀
場子了。
　　明白方牧衡擔憂的海允只是笑笑，心中不免有折磨對方的小小歡喜，「這下體會到你
跟別人去吃飯時我的感受了吧？雖然你們沒有接吻啦！但這不一樣，畢竟現在我是單身，
跟當時有男朋友的你不同，是吧？」
　　又被懟的方牧衡無話可說，風水輪流轉，他的確是跟吃點苦頭，這他沒話說。只能癟
著嘴，一臉可憐哀傷。
　　「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啦！回去小心。」
　　「晚安……」
　　方牧衡垂著頭往樓梯方向走去，沒幾秒鐘又迅速折返回來，讓正要關門的海允嚇了一
跳，以為他要強行衝進來。
　　「小海！」
　　「啊？」
　　「如果你晚上寂寞難耐的話，請一定要撥手機給我，一定！一定要喔！我會在一分鐘
之內抵達的！知道嗎？晚安！」
　　話才一說完，幼稚又衝動的方牧衡轉身，頭也不回的朝樓梯方向奔走。
　　愣了好幾秒的海允，後知後覺慢慢把門關上，鎖好門，拉上防盜鏈，背靠著鐵門有點
沒辦法緩過神來。
　　「誰跟你寂寞難耐？你寂寞難耐！你才全家寂寞難耐！」
　　低聲抱怨著，海允的臉上早已經通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