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他是個好人
徐煦然瞬間噴出果汁，此時才發覺，曹伊帆看似為難的神情都是騙人的。
職場氛圍什麼的，這個人根本不在意，曹伊帆眼裡甚至有著捉狹的笑意，品味所有人的尷尬表情。
全場安靜好一會，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方才連連逼問的副總，他猛然爆出一聲大笑，像是填補這過分寂靜的空白，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配合地笑起來。
「Ivan真的幽默！」
「很會閃問題嘛！」
「lvan，這理由太瞎啦！」
「Ivan一句化解除公關危機，天才！」
眾人又繼續盛讚曹伊帆反應敏捷，徐煦然擦了擦狼狽的嘴角。
看著依舊被簇擁在中心的曹伊帆，不適的感受湧上，他看不慣那個人用性向當作四兩撥千斤的藉口，還能嬉皮笑臉的迎合眾人。
決定起身走人時，忽然聽見曹伊帆的聲音說：「我剛剛說的是真的，我是男同志，請各位長官不要再介紹女生給我了。」
徐煦然看見曹伊帆閃爍的眼睛笑著：「要介紹就介紹優質男性給我，我倒是不介意喔。」
像是終於認知到曹伊帆是認真的，長官們臉上的笑容瞬間成了強顏歡笑。
女性職員們爆出更嘈雜的聲音，連連發問：「Ivan你喜歡什麼類型？」而男性職員面面相覷。
曹伊帆說：「很難形容，看得順眼、有才華又有緣份吧。」
女同事們嬌笑出聲，說這幾個條件根本是空集合。
歡迎餐會的氣氛自曹伊帆的出櫃宣言後非但沒有降溫，同事們反而更加熱情。倒是原本聒噪的長官們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掩飾不自在。
徐煦然悄悄帶上門到店外抽菸。
掏出打火機，點煙，吸，吐。看著雲霧消融進黑夜，這個應酬的資訊量過大，腦子裡的某一塊還在當機中。
曹伊帆是Gay？
「不好意思，可以跟你擋一根嗎？」
不用回頭，那個纏人的木質香氣混著一些酒氣，比本人還要早到身邊。
徐煦然看著方才的事主對自己微笑，他微彎著腰幫曹伊帆點火，火光映照在曹伊帆的臉上，長睫毛落下長長的影子，那微微的騷動，伴隨著對方輕輕的鼻息，彷彿吹進了他的心裡，有些癢。
他們靜默對著夜空吐出煙。
曹伊帆忽然開口：「你不好奇嗎？」
徐煦然如鯁在喉，硬生生擠出一句：「那是你的私領域。」
「與其讓人議論，我傾向大方公開。」
曹伊帆那光明磊落的態度，反倒讓徐煦然的語氣尖銳起來：「你知道這家公司，比你想的還要保守嗎？」
曹伊帆說：「那又如何？我不想有所隱瞞，我沒做錯，他們怎麼想與我無關。」
雲淡風輕的一番話猶如壓境烏雲，徐煦然不知道自己內心為何還會不悅。這個人本該與他無關，十年後的此刻，卻依然能挑起他的情緒波動。
曹伊帆正想與徐煦然繼續聊天時，準備散會的同事們魚貫走出，打亂兩人之間的緘默。
聚會結束了，帶著醉意的眾人在路邊叫計程車，而曹伊帆還想說什麼，徐煦然冷淡地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距離回家的路需要搭十五分鐘的捷運，徐煦然捨棄捷運，徒步回去。他走得很快，就像想要甩開跟著那陣在周身擺盪的木質香。
在一個九十秒的四線道路口停住，激動的情緒緩緩降溫，理性思緒回歸。
客觀來說，出櫃本就是自己的事，與他人無關，曹伊帆說得沒有錯。
——錯在曹伊帆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呵，果然啊。十年過去了，有些東西變了，而有些沒有，像是那個人一如以往的惡劣性格。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徐煦然意識到，青春期的迷戀早已新陳代謝，隨之湧現的，是滲入四肢百骸的疲憊與不滿。對，這才是他該有的反應。
曹伊帆什麼時候變成男同志的？
整個週末假期，直至此刻，他的腦中反覆咀嚼這句話，直到無情的星期一到來。
徐煦然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霉點片刻後起身。浴室梳洗，對著鏡子刮去鬍渣，用髮膠安撫翹起的頭髮，穿上昨天燙好的白襯衫，人模人樣的出門。
老樣子的冰紅茶配火腿三明治，一早搭配收信匣味同嚼蠟的進食。他原本以為公司裡的茶水間會比之前熱鬧，但看來週末的八卦群組已經聊過一輪了，今日顯得格外安靜。
十五分鐘後小會議室開會的通知從桌面跳出，是上週就定下來，只有他跟對方兩人的會議，徐煦然打算用最冷漠的神情迎接曹伊帆。
只有一張方桌的小會議間內，曹伊帆正專注的看著筆電上，關上燈的室內，藍光映照在他專注的眼眸。
當徐煦然掩上門，沉默的佈滿空間，一步之外的曹伊帆身上的香水氣息便泛了開來。
那是優雅的雪松氣息，伴隨著絲絨奶香與茶香，這麼多層次絕非大眾品牌。比起香水多昂貴，徐煦然倒認為曹伊帆挑選的香氣，正向所有人招搖宣告「我不是直男」。
徐煦然開始報告自己的內容，視線盯著投影幕上的提案。
他能感覺曹伊帆的眼神黏在自己身上，已經讓他到不自在的程度。直到他報告完畢，曹伊帆沉默片刻後開口：「抱歉，上禮拜五聚餐太臨時約你，沒好好招呼你。」
徐煦然摸不著頭緒。這人當天明明十分享受眾人的尷尬，現在卻對自己客套的道歉
這個一臉誠懇的人到底是誰？
見他沒回應，曹伊帆斂起笑容，再次認真地說：「我們再一起吃個飯吧。」
徐煦然下意識就想抗拒：「不用麻煩——」
「今天中午一起吃怎麼樣？」
要是拒絕彷彿顯得自己度量過小了，徐煦然只能點點頭。
徐煦然不想獨自與曹伊帆共進午餐，那會讓他消化不良，順勢約了午餐飯友程傑森。看著曹伊帆跟程傑森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在自己前頭，徐煦然還在想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他們來到常吃的麵店，程傑森秒寫好菜單後給徐煦然，他畫好單並寫下不要香菜不要蒜，接著把單傳給曹伊帆。
曹伊帆看菜單看得實在有點久，久到徐煦然揣測是否這種庶民小吃不符菁英的胃口。
程傑森好心推薦：「我推薦肉骨麵。」曹伊帆卻被程傑森的聲音嚇了一跳，匆匆勾了肉骨麵。
吃完午餐，他跟程傑森去抽煙，曹伊帆說得回辦公室開會。看著他急匆匆的身影，程傑森幽幽開口：「我為辦公室的女同事感到惋惜」
「你也知道那天聚餐的事了？」
「我是里長伯啊，沒有我不知道的。」
徐煦然默默吐了一口煙，程傑森忽然開口：「我以為菁英都會很跩，但他人很隨和，沒有架子，是個好人。」
「欸，Blue，你今天話特別少。」
「欸，你笑什麼啦？」
程傑森望著忽然大笑的徐煦然，摸不著頭緒。
好人？那個曹伊帆會被人稱為好人？徐煦然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就真的很好笑啊。」
這是徐煦然今年以來聽到最好笑的笑話。

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知道Ivan設定是噴哪些香水xd

唔，曹的誠懇相應於徐煦然這滿滿的腹誹，怎麼隱然有種追夫火葬場的fu。實在很勾人好奇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