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怎麼了？」
　　方雲永趁著紅燈車停，戳了戳袁海允的臉頰，心想雖然總是瘦巴巴不長肉，但纖細體
態也是另一種滋味，有種很好掌控、很容易聽話的感覺。
　　海允從恍神狀態恢復，對著方雲永笑著搖頭，「覺得工作很不輕鬆，如果是我一個人
，絕對很難辦得到。你跟宋哥，怎麼都這麼厲害？」
　　說到這個，方雲永就不禁嘆了一口氣，有些工作上的時機點錯過了，要再扳回來就要
花上更多時間。「我覺得你也不是資質不好，可是就是……很可惜，要是你當初念好一點
的學校、實習時跟在好一點的建築師身邊、出社會找到好一點的公司……絕對會比現在三
腳貓的狀況好很多。」
　　他們這種建築設計及工程導向的技能專業，在校及剛出社會是很重要的一段，錯過這
個時間的磨練，後續加上選擇的職場不給力的話，就很容易會停滯下來，偏偏海允運氣不
好選了間不怎麼樣的公司，結果又一待兩年，如果沒被學長挖角過來，以他的性格，大概
就在那個職位上廢一輩子了。
　　袁海允當然知道自己的情況，起步不好，後續又沒跟上，他雖然只跟方雲永差一歲，
年級相同的情況下，兩人間的差異可不是一星半點可以形容，在後頭追得辛苦，難免令他
沮喪。
　　「沒事的，好好跟在我身邊，身為另一半，當然會好好照顧你的，別擔心。」車輛起
步，方雲永順勢捏捏海允的臉頰才放手開車。「我們家沒用的小海允，沒有我帶著你可怎
麼辦？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了。」
　　袁海允點頭，勉強拉起微笑，職場上大家能力都很超群堅實，相較之下平平無奇的他
，能做到不拖眾人後腿就好，這種認知令他心中感到一塊沉甸甸壓在胸口。
　　對於這幾日有點恍惚的狀態，只覺得是工作太忙碌加上平日性愛讓他身體有點吃不消
，繼上週六之後，本週方雲永雖然降低的做愛次數與強度，他還是覺得有點疲憊。
　　戀人日常的索求，海允說不出口要對方減少性愛，想想他一切生活上的吃穿用度全都
來自於方雲永，提出要求好像很不識好歹，加上又不是會主動維護權益的性格，就又使得
他話到嘴邊，卻都什麼都說不出。
　　時間又來到週六，兩人驅車來到療養院。
　　這一路上袁海允是膽戰心驚，說不害怕是假，儘管知道方雲永的母親生病，但畢竟不
是他的親人，要他去適應病人情緒反應還是要一點時間。
　　沒想到的是方雲永母親近日狀況不好，醫生調整過治療藥物之後，方母體力大不如前
，有很多時間都在昏睡中，今日兩人到訪，方母也只清醒一下子，有沒有認出方雲永也很
難說，說了一些聽不懂的話，就又陷入沉睡當中。
　　海允在病床邊拉著方母的手陪伴，方雲永則是跟護理師到外面，與治療的醫師聯繫討
論最近的病況與治療。
　　情況似乎很糟了，連外人袁海允都看得出來，床上的方母瘦骨嶙峋、病容纏身，剛剛
他也聽到方母大部分的時間連照護她的看護大姐都認不出來，更別說一週來兩次的兒子方
雲永。
　　久病折磨，病人本身虛弱痛苦，連對照顧的家屬來說也是一場漫長的考驗。
　　海允的奶奶在離世前就經歷了長久的病況治療，他對這種長久拉鋸的照護情形深有所
感，當然希望奶奶健健康康活下去，但是現實卻是背道而馳，就算這麼多年過去，當時那
種無人救援、每日疲憊絕望、跌入深淵的心情還是忘不了。
　　那時候的他連大學都還沒有畢業啊……
　　方雲永與醫生談完進房，臉上表情淡然無波，看不出情緒狀態，坐在海允身邊一陣子
後，就提議今日要先離開。
　　「確定嗎？才來沒多久。」
　　「反正情況就這樣，醫生說改藥之後會陷入長時間昏睡，他也在觀察是不是要再將藥
物改回來，我們再待下去也沒用，走吧！」
　　不由分說，他強牽起海允的手就向外走。
　　跟護理師及看護大姊道別後，方雲永開車離開療養院，他們今天停留的時間甚至不到
一小時，才過午後沒多久，車開一陣子，方雲永就找了個開闊的路邊空地處停下。
　　「我抽一下菸。」
　　方雲永獨自抽了下菸，袁海允才下車，走到他的身邊，跟著一起後背靠車，看著天空
。
　　「那種高級療養院住起來一定很貴，還有治療費用，你又幫我買了那麼多東西，這樣
負擔很大吧？」海允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安慰的話，只好沒話找話聊。
　　「除了用在你身上以外，其它包括我住的大廈租金跟我母親治病花費，都是我父親付
的。」方雲永吐了一口菸看著海允，「小窮鬼，別擔心，我比你有錢好幾百倍。」
　　「喔。」海允沒再多說什麼，就只是拉近與方雲永之間的距離，緊貼著他站著。「你
……很愛你母親吧？她認不出人，你一定很難受。」
　　方雲永將菸滅在隨身菸灰缸中，又再點了一根。
　　「認不出來，我當然很難受，因為她是我母親，但我並沒有很愛她。」方雲永看著海
允吃驚的臉，卻是回應了一個自嘲的笑容，「從小母親就對我要求很高、很嚴苛，不是因
為她愛我，而是我是方家長子，最有身分價值的那一個。雖然我自小身處在非常優渥的環
境裡，可不論是母親還是父親，他們看重的都是我的繼承地位，根本沒有人愛我。」
　　「雲永……」袁海允的心中無法控制地酸楚起來，從方牧衡到方雲永，大家族中給他
們的，都不是幸福被疼愛的童年。
　　「反正……」方雲永也不想多談過往，那些都已經毫無意義，現在家族繼承權也不在
他身上，他也無心繼承，只要給予富足的花用即可，一點都不想涉及家族間的內鬥。「反
正自我青春期後看清楚那些人的嘴臉，就不停鬧事，被學校一再退學，最後還要花錢請學
校收我，喔……剛好跟你同學校了。」
　　袁海允哇了一聲，總算解了方雲永為何會去念學店之謎。
　　「我這情況就算了，海允你腦子也不錯，到底怎麼會去念那種爛學校？」方雲永也是
很疑惑。
　　「……那時候父母親去世，家中經濟負擔很大，念書之外要打工，一般高中時間不允
許我常常缺席，原本成績不錯，那間高職有提供全額獎學金就轉了過去，大學也是，想念
建築方面，就只有那間科大提供學費減免跟獎學金。」很多學校為了招生宣傳，都會打出
高額獎學金補助藉以吸引學生，獎學金是一回事，學校設備師資又是一回事，就學之後雖
然解了學生一時的燃眉之急，但在求學過程中不一定能得到好的念書技能資源，對學生將
來職場之路未必是好事。
　　像方雲永高三過後就被丟海外這種情況非一般家族有能力可以辦到，沒想到沒人管的
方雲永反而在美國念書念到風生水起，後續直接申請名校建築系，翻轉職場人生。
　　兩人明明交往了幾個月時間，卻像是很陌生一樣，首次談及過往，卻也不是很想深入
交談，過去生活都是艱辛的一段歷程。
　　抽了半包菸，方雲永鬱悶的心才稍微舒緩一點，收起菸盒對著海允說：「我們好像從
來沒有一起去逛過街，下午去外面走走吧？」
　　沒有想到方雲永提出邀請，袁海允馬上笑開懷猛點頭。
　　看著海允的笑顏，方雲永也不禁心情好上幾分，兩人上車開車，改往方向前往山上老
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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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末假日，老街觀光人潮不少，方雲永不避嫌牽著袁海允的手走在街道上，兩個打扮
有形帥氣的男子手牽著手逛街，自然是引來不少側目眼光，幸好社會開放，也只是有一些
「好帥」、「好可惜」……的竊竊私語偶爾會響起。
　　也不是沒跟前男友牽手在路上走過，但跟方雲永……海允仔細想想他們除了逛一些百
貨名店之外，好像就真的沒牽手走在一般路上，這樣等於是大辣辣直接告知路人他們之間
的關係，令臉皮薄的海允一路臉蛋紅咚咚，清秀害羞的表情反倒是更吸引旁人目光。
　　對於逛街，方雲永沒太大興趣，就是殺時間而已，帶著海允走走逛逛，頂多買了一些
茶葉帶走，廉價便宜的小吃能讓海允多吃一點，他倒也沒什麼意見了。
　　逛到傍晚，方雲永選了一家餐廳，裡頭裝飾古色古香，很有傳統氛圍，但細看布置粗
糙簡略，不想再去找其它店，方雲永就勉強讓服務生帶他們入位。
　　位置都是半開放式的單獨包廂，獨立隱私讓方雲永還算滿意，而袁海允則是東張西望
，入位後還趴在窗邊看著山區景色。
　　「我都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海允用手機拍著遠方經過的空中纜車。
　　方雲永跟服務生點了幾樣菜，餐點跟飲料很快就上來，海允對吃東西不挑，茶飲更是
喝得很開心，相較於平時跟方雲永去的高檔餐廳，這種店家更令他吃得自在。
　　方雲永意思意思吃了點，當他們結束用餐後，天色已經灰暗下來，在山區黑夜總是降
臨得快一點。
　　兩人走向停車場，原本是勾肩，方雲永的手從肩膀滑到腰際，就帶了一點難以言說的
曖昧肢體語言，這讓海允的身體不自覺僵硬起來。
　　「海允……」方雲永在戀人耳邊低聲輕述，「我們在車上做一次吧？」
　　

意思是之後要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