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怎麼又燒了？」方雲永皺眉，半夜將人抱上床之後以為燒就退了，這樣反反覆覆，
真的感染到什麼病毒了嗎？
　　「沒有、沒有！」海允猛搖頭，將臉從方雲永的手上移開，「只是剛起床，我還在被
窩裡，被窩還熱熱的而已。」
　　方雲永懷疑看著海允，沒糾結在這個奇怪的原因上，「去刷牙洗臉，早餐幫你拿過來
，住宿的老闆娘給了感冒成藥，吃完飯趕緊吃藥，不要等下嚴重到還要送你去醫院。」
　　「好……」
　　海允下床，腳步虛浮的他一個沒站穩，往方雲永的位置倒過去，沒被推開，卻穩穩被
接住。
　　方雲永厭煩地嘆了一口氣，「如果身體狀況這麼糟，你自己坐車去搭高鐵，先回公司
算了，不要給我帶來照顧你的麻煩。」
　　「不要……沒有……我只是沒站好。」
　　海允扁了嘴，帶著點小委屈去漱洗，不敢有任何的反駁回嘴。從廁所出來後，就趕緊
把早餐吃完，粥很燙，他不敢慢慢吃，囫圇吞棗後口腔中滿是燙傷刺痛，含著眼淚喝水吃
藥，接著換外出服，東西收一收就要退房。
　　方雲永先去開車，海允去櫃檯還房卡，老闆娘阿英姊很關心他的身體，又給他兩包市
售感冒成藥跟能量飲。
　　「肖年欸，照顧好身體，以後再來偶們這裡玩啊！」
　　袁海允乖巧點頭說好，就收下老闆娘的好心，然後離開民宿，上了等在外頭的車子。
他吐了一口氣，老闆娘的關心讓心裡溫暖起來，剛剛胸口結成一團的鬱悶散了不少。
　　一上車就看見口罩遞過來，海允聽話接下戴上。
　　「別把感冒傳給我。」
　　方雲永像在交代公事般說道，然後把車開往昨天的工作地點。
　　雖然不像昨日大雨，今天陽光沒有出現，雲層很厚，重點是風很大，宿舍建築群的地
區偏僻空曠，大風掃過來，差點沒將才下車的袁海允吹倒。
　　「午後降雨機率大，我預估工作到中午就好，剩下的之後再找時間過來。」方雲永拿
了設備下車，帶著袁海允到昨天測繪的那間宿舍。
　　今天不是一個人執行工作，海允心中的恐懼大大降低，希望昨天那種難以言說的感受
只是想太多，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單純眼花而已，還記得方雲永八字重臉又臭，阿
飄也會閃遠遠，膽小的他只能緊緊跟在建築師的身邊不敢離太遠。
　　工作開始，方雲永首先讓袁海允使用紅外線測距儀，定點操作。方雲永在一旁做紀錄
，從屋內到屋外都測距一次，再來就是用手機開啟掃描室內模式，一幀幀的照片拍攝，利
用APP掃描估算數值，沒多久手機中就跑出3D的室內模型。
　　袁海允看著科技的便利執行，充滿震驚的哇了一聲。
　　以前就知道可以用手機進行輔助，只是在荷品他不需要去建已完成的室內模型，所以
雖然是在這一行，卻是第一次實際利用科技掃描建模。速度快又完整，只要手機效能好，
就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跑出來。
　　不過這種滿是破損的建築，一些建模中的缺空之處還是需要在電腦上搭配照片去補繪
，不管怎麼說，都比從零開始去導入繪製要快上無數倍時間，心中不禁讚嘆這個世代實在
太好了。
　　「厲害歸厲害，很吃手機效能，你想用的話就先去換支手機再說吧！」
　　「喔。」海允心中盤算下，那牌子手機有夠貴，分期付款實在肉痛，要是職場所需的
話，也只能咬牙去買了。
　　今日工作是兩人一起執行，方雲永一邊紀錄一邊盯著海允操作，適時指正他操作儀器
上的小失誤，幾間宿舍測下來，海允已經對測距儀跟手機掃描建模很熟悉上手。
　　時間臨近中午，天空漆黑的雲層更厚實聚集，幾乎是傍晚的天色，狂風吹到人都快站
不住腳，估計午後又是一場大雨來襲，四週草木在風中不停發出沙沙瑟瑟沉悶的聲響，不
知從何而來傳來的動物破碎叫聲，都替這個區域增添一種詭譎的氣氛。
　　兩人收隊，離開宿舍建築群，直到回車上海允才正式鬆了一口氣。
　　心想還好是跟方雲永一起過來，萬一這種地方叫他獨自來做紀錄任務，真的是會嚇死
怕死。
　　反觀方雲永絲毫不受到環境影響，完全就像個沒事人在普通地方做測量一樣，半點不
安的情緒都沒有，唯一在意的是不想在雨中工作而已，真的就是適合做這一行的一塊料。
　　他們開車北上回公司，結束這趟工作行程。
　　因為直接走國道，沒有經過途中市區，幸好昨天海允還買了一袋水潤餅，暫時充當兩
個人的午餐，等回到公司再正式用餐。
　　方雲永儘管單手開車邊啃餅，車行速度還是又穩又好，而副駕座上的海允是放空咬著
餅回訊息給小牧，腦袋昏昏沉沉，身體也感覺重重的，覺得自己真的是感冒了。
　　回到居住工作的城市，方雲永讓海允下車買兩個便當後，他們就直接回公司。
　　知道兩人提早回來的宋醴泉到公司聽取方雲永到現場的報告，接著交代任務，就要帶
著方雲永去下一個行程。
　　「接下來這一週，海允你就專心執行宿舍案，先把這兩天的破損紀錄整理好，將測繪
建模，室內部分能補就補，缺漏部分之後有空去再補拍照片，悠齡會給你類似相關的建築
資料，你再做比對分析，基本上這樣就夠你忙的。我跟學弟先去處理其它建築案，有問題
再聯繫我們，知道嗎？」
　　「有空就練sketch up，還有你的日文不要忘記，我下週考你。」方雲永也不忘叮嚀
。
　　「……好，掰掰。」袁海允急著跟兩人說再見，揮手送兩人離開。
　　直到宋醴泉帶著方雲永離開，袁海允才鬆了一口氣，打開那個很貴的便當，慢悠悠一
邊工作一邊吃午餐。
　　「海允，你過來一下。」
　　聽到叫喚，袁海允一看，另一邊的程悠齡朝他勾勾手只要他過去。海允心一驚，他不
會帶什麼東西回來了吧？趕緊起身跑過去。
　　果然程悠齡拿起除穢噴槍對著海允就是一陣噴，噴好噴滿才結束。
　　「悠齡姊，我的身體早上真的不太舒服，還發燒了，昨天在現場好像有看到什麼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還是真的被跟了？」今天沒太陽他不能出去接受日曬啊！
　　「你沒有被跟，只是去過於老舊的房子沾了一點穢氣而已，只要老方在身邊，不會有
阿飄想要跟你們，你不舒服只是感冒了，如果心裡還是覺得怪怪的，下班後去拜一下，我
們這附近有一間很有名的廟……」
　　海允恭敬接過地圖，打算下班後要去朝拜。
　　回到座位上開始工作，認真投入案子，直到手機訊息響起，才發現已經六點，而訊息
是小牧問他什麼時候下班。
　　存檔、收東西，準備打卡時發現程悠齡還沒要下班。
　　「悠齡姊妳不走嗎？六點多了。」
　　程悠齡戴上耳機跟他揮手說再見，「我要上線組隊打怪，回家就來不及了。掰掰！」
　　「……好，明天見。」
　　袁海允一出事務所大門，就看到方牧衡早已等在門外，一天不見，他發現自己超想男
友的。「小牧……」
　　「小海！」
　　兩人飛撲，在事務所前深情擁抱。
　　這一帶下班後人潮就會銳減，兩個大男人的摟摟抱抱也沒引起任何注目，擁抱幾秒鐘
後，海允臉紅紅微微推開小牧溫暖懷抱。「方建築師說我們不應該在事務所前面有任何親
密行為，會給公司帶來不好的觀感。」
　　「好，那我們去我家抱！」反正很近。
　　「等……等一下……」小牧摟著海允就要往他家方向走，卻被海允阻止。「我才從歷
史建築地回來，那邊……嗯……想先去拜拜一下，這是悠齡姊給我廟的地址。」
　　方牧衡接過地圖一看，是附近一間很有名的廟宇，他也很熟悉，就牽著海允的手往那
個方向走，「有一小段路，我們慢慢走過去，廟那邊有一間很有名的豬腳麵線，拜拜完就
吃吃豬腳麵線去穢氣。」
　　「好。」
　　兩人牽著手一起走在路上，方牧衡問著海允去工作的現場情況，歷史建築他不熟悉，
可是看見海允生動的描述，現場莫名聲音與感受讓他呈現驚懼的小表情，所有的一切都令
方牧衡覺得海允怎麼這麼可愛？有些呆萌，又有很純粹的認真，講話時微嘟的嘴唇，閃亮
亮的眼睛，有種讓人忍不住疼愛的寵溺油然而生。
　　一時忍耐不住，就在騎樓走廊上，方牧衡拉著海允稍帶冰涼的手，傾身就在他唇上吻
了一下。
　　突然的親吻讓海允嚇到，摀著唇開一步。「我好像感冒了，你會被我傳染。」
　　「傳染給我你就好了啊！我是自營業不怕感冒關店休息，儘管傳給我沒關係。」方牧
衡摟住袁海允的腰，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拜拜完，去我家坐一下好不好？」
　　彼此靠著很近，方牧衡溫柔的氣息縈繞在海允臉頰邊，讓他臉頰竄起淡淡的紅暈，點
點頭，小聲說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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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夜》
　　夜裡，方雲永被一陣陣細碎的聲音吵醒，帶著不耐煩坐起身一把拆掉眼罩，要看到底
是什麼東西吵到他半夜醒來？
　　下床循著聲音過去，在幽暗光線中看見聲音從沙發上那縮成一團的人身上發出來，像
是壓著嗓子的呻吟，伸手推推袁海允，他有如在惡夢裡輾轉反側，叫不醒，深深陷在夢境
之中。
　　本來是想拉開他半捂在臉上的棉被，卻意外摸到熱燙的臉頰，方雲永詫異，這是感冒
發燒了嗎？再順著脖子摸下去，所有肌膚溫度都很高。
　　不會是因為今天吹風淋雨，又或者是睡在沙發上，因此就感冒了吧？
　　真是嬌貴……他厭煩嘆了一口氣。
　　考慮幾下，不希望明天將人送醫工作進度受影響，果斷決定將人抱起放到床上，至少
床上比較溫暖，捱過晚上，明天再看狀況處理。
　　一人一床被，不會相互搶，將人扔在身邊之後，方雲永繼續睡覺。
　　但就在他即將入眠之際，身旁的人蹭了過來，像是本能前往溫暖處靠近，鑽到他的身
邊，就像找到一個風水寶地，安安穩穩睡了下去，不再發出破碎的呻吟。
　　總算安靜下來，方雲永無奈嘆息，拉下眼罩，準備再一次進入睡眠。
　　只是向來好睡的他在下半夜卻無法安心入眠，對於捱在身邊的那個人，始終很在意。
　　就這樣迎來照進室內的清晨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