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玉樓春 (18) 驚變 (修羅場)

作者: stardust1224 (咪咪喵喵咪)   2023-01-25 02:27:43
(十八)驚變
  宮中金粉細細,韶華繁盛。萬歲爺心思沉沉,前一晚徹夜在文德殿裡批折子,今日早
朝罷後,也是歸來批折子。自垂拱殿夜宴以後,後宮竟一趟都沒去過。
  一名大臣正在案前匯報。元朗沒仔細聽,只悠悠想:「李從嘉已入慎刑司有幾日,不
知身子骨是否撐得住。」終究掛心不下那人,深覺自己薄待了他,已在打量讓典獄司放人

  四喜進殿,過來行禮,「陛下,奴才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趙元朗見四喜在人前欲言又止,想到興許是違命侯之事,停了筆,抬起頭來向那名大
臣說:「跪安罷。」大臣跪安,離了殿。這才示意四喜近前說話。
  四喜往前幾步,附在黃花梨御案前低聲說:「聽聞……晉王自天牢內劫走人犯違命侯
。」
  趙元朗問:「誰報的信?」
  四喜回答:「典獄司親自派人來報的。」
  趙元朗一聽變色,「目無綱紀,蔑視王法,晉王連這等醜事都做得出。」便說:「擺
駕。」
  四喜見皇上心下要緊此事,以至於竟罷了手邊公事,已知他接著要往何處,遂傳下人
備轎,準備出宮。

  晉王府內,唐識幾已被傳進來,吩咐下人道:「湯藥現下去熬了,必須熬得濃濃的,
才能給侯爺服下。」說完還是不放心,怕有差池,親自去看人煎藥。
  錦繡堂收拾好以後,賜給李從嘉住,晉王怕李從嘉體寒,命下人燒些紅蘿炭取暖。
  景明的銅鏡內映照出麗人明豔的形影,李從嘉洗浴已畢,春長替他篦頭髮,他還不大
習慣,總覺得動作沒墨池俐落,扎到頭。
  廚房裡還在煎藥,需要一些時辰。唐識幾先過來請脈。
  春長說:「侯爺,唐太醫來請脈了。」領唐太醫入寢室,見得小軒窗,正梳妝,情景
煞是好看。
  原是故人來,唐識幾一到,李從嘉總算是略舒愁眉,「識幾,你來了。」
  「微臣拜見侯爺。」見伊人已自天牢內生還,唐識幾心下很是高興,跪到李從嘉身旁

  見春長在一旁看著,人既然在晉王眼皮子底下,不好衝撞,遂拿了一塊絲帕出來,墊
在李從嘉皓腕上,才敢問脈。
  李從嘉見狀一笑,「唐太醫倒生疏了。」
  畢竟年輕氣盛,服侍的又是心愛之人,這盈盈一笑,令唐識幾整個人酥去一大半。李
從嘉見他獃獃的,說:「甚麼事笑得這麼開心?還癡癡的呢。」
  被這麼一說,唐識幾面皮子上也臊起來,便低頭賠個不是,「因著見到侯爺九死一生
,人還健在,微臣欣喜不能自己。」
  李從嘉聞此,幽幽一嘆,「活著不比死去。宮裏是,這裏也是,都是四四方方的天,
四面的牆。左右都是被拘著。」春長還在,這種體己話不好說,唐識幾心下一急,忙掩住
李從嘉的嘴,侯爺也沒怪他。
  春長見他們舉止親密,責備道:「唐太醫,你醫術雖好,卻心性不定,若是每次請脈
都這般搭著手眉來眼去,你以後在宮中的日子,怕是少不了問罪,不得安寧啊。」唐識幾
忙收手,垂首道:「公公指教的是。」
  他把著脈,沉吟一會兒後,恭敬道:「侯爺體虛,這幾日還需再進些黨參湯……」李
從嘉搖搖頭,「我的身子不要緊,只是手曾上過夾棍,不知日後還能否寫字?」唐識幾一
時間不敢拿李從嘉的手。
  春長見狀,說道:「唐太醫,王爺既然傳你來醫治,你只管看就是了。」
  唐識幾才敢仔細把握住這隻潔白如玉的酥手,雖是傷痕累累,握起來仍是柔若無骨。
  想起幾日來未曾得見李從嘉,心裡已很是苦悶,這一握手,靈犀一對眼,仔細望著他
那亦喜亦嗔的眉目,思念之苦霎時已解幾分。
  仔細捏他的指頭,摩娑一會兒,方得出診斷:「侯爺不必擔心,筋骨雖然稍傷,倒沒
全斷,只是要休養月餘,期間不可動筆,若有種種粗活也需交代給下面人去做,否則身上
病痛,怕不是得更多。」李從嘉點頭,「這是自然。」
  晉王閒步走進錦繡堂,春長與唐識幾都向他行禮,異口同聲道:「請晉王殿下安。」
李從嘉想道人在屋簷下,也低了頭,微微聲:「晉王殿下安。」
  「起來罷。」晉王免了他們的禮,坐到李從嘉的身側看他篦頭,見唐識幾方才捏著李
從嘉的手,不知在幹些什麼,道:「不是傳唐太醫來看病麼,怎成幽會?」
  春長說:「稟殿下,違命侯的手曾受拶指之刑,方請太醫診治。」唐識幾低頭道:「
王爺恕罪。」
  李從嘉見晉王把他說得這麼沒臉面,和他哥一樣,都拿他當狐媚之輩看,不由動氣,
說聲:「臣的體質,病情,素日裡都是唐太醫照顧的,若換了別的太醫,就是說一個字,
臣都不願意聽呢!」
  「如今倒好,若在晉王眼裡,臣是這種腌臢人,何不讓臣在天牢裡自生自滅……」話
沒說完,竟劇咳起來,春長忙拿一塊帕子替李從嘉掩著,一邊幫侯爺順氣,卻見了紅,驚
道:「太醫快來!侯爺咳血!」
  「咳咳咳……」李從嘉咳得厲害,臉色刷白,墨色鬢角浮出一層薄汗。
  唐識幾摸了李從嘉浮在頸側的青筋,又捏另一隻手診治,說道:「六脈皆弦,喉間哽
咽,皆是因平日鬱結,憂慮過深,肝陽虧損,心氣衰耗,心血不足。必須疏解神思,否則
病情會日益沉重。」自藥篋裏拿出已配好的丹藥,素日裏給侯爺止咳的,讓從嘉配水服下
,讓他切莫再勞神。
  晉王聽了,面色不由一變,有些憂心地問:「怎生救治?」
  唐識幾搖搖頭,「稟王爺,此乃沉痾,自侯爺到汴京以後就開始發這病,長時間積下
來的,一時半會兒治不了。」晉王總算知道為何李從嘉需要有個太醫在身旁隨侍,原是皇
上對此也寬不了心。
  晉王說:「湯藥既然還沒煎好,不如違命侯先上牀歇息一會兒。」於是春長拉開紅紗
帳,點燃香餅,服侍李從嘉上榻,打發唐識幾出去。
  唐識幾施禮離去前,依依不捨地說了句「微臣告退」,只對著李從嘉說,沒對晉王說
。李從嘉看在眼裏,感他深情,可終究是無以為饋。
  春長讓唐識幾在府內候著,不敢讓他回宮,只怕李從嘉屆時又咳血,不知如何醫治。
晉王一時沒走,春長服侍他脫好靴子以後,也退出去了。
  床頭的蓮花鎏金香球裡安放著富貴玉華香餅,研製時用的是陽春時節的牡丹花蕊,同
荼蘼花一起澆入清酒搗成花泥,外刷一層龍腦粉。燃香已酣,聞得堂中是清馨鬱鬱,香韻
幽潤靜逸,甘華柔遠。
  李從嘉見晉王不但不走,還賴在床上。雖謝他救命之恩,然想起雲深閣一事,大抵是
忌諱的,就背著他朝向壁裡,不願看他。
  晉王把他翻過身來,見他身上一襲襯衣疏疏地開著,露出雪白的一抹脖頸,很是可人
,兀自吞了口唾沫,便一把將玉人擁入懷中,「為何對著本王生氣?本王也沒招惹你。」
  錦繡堂內燭火明滅,搖曳著映出王爺與違命侯細長的影子。
  李從嘉左右推了推,可晉王臂力甚大,圈著他不放。見推不過,便低著頭,不願承歡
。「王爺曾羞辱小臣,只是今日救命之恩,臣粉身難報。功過相抵,臣還是謝王爺的。」
  晉王聽了,哈哈一笑,「好一個功過相抵,不愧從前是作君王的人,李從嘉,你果真
快人快語。」
  李從嘉說:「晉王若覺得臣不合心意,不如一刀抹了臣的脖子,也是痛快;微臣若合
王爺心意,只要以禮相待,微臣對著王爺,定是盡心服侍。」
  「說甚麼死死活活的渾話,動不動就要抹脖子?抹誰的脖子?若要抹你脖子,本王又
為何要把你自天牢裏頭帶出來?」
  晉王見他寧死也不要自己碰,倒起了憐憫之心,說:「本王知道,不論是受皇上的雨
露,還是此刻待在本王的府邸裡,你都是不情不願。你若不情願,本王待你睡下以後,自
個兒出去便是。」
  李從嘉心說:「實在不必如此相陪。」也不好當面拂逆王爺美意,於是沒有明說,只
盡量躲著他。
  晉王替他掩實金絲線繡鴛鴦同心紅錦被,一隻大手握住他的腰,緊緊扣他在懷中,「
當真清減不少,委屈你入牢受刑了,這幾日就在本王府裡安心養養。」
  李從嘉說:「微臣是皇上的人犯,王爺怎可窩藏?」
  晉王捏捏李從嘉已消瘦許多的臉頰,「天大的事本王扛,總不必你擔著。」
  李從嘉一聽這話,竟驀然想起從前在南唐故宮裡,曾不小心打碎一方父皇心愛的硯台
,那時弘冀看見,也說:「嘉兒,怕甚麼?天大的事有大哥扛,沒你的事,不必怕。」人
去才知情深,如今已兄弟盡亡,作司馬牛之嘆,不由難受,心口一陣緊縮,心血翻湧,咳
將起來。
  晉王見李從嘉咳症又發,忙解他衣裳,揉他心口,「想到甚麼?怎麼又咳了?唐太醫
說你憂思過甚,本王看宮中諸事繁雜,有害你病體,原是想你在這兒好好養著,可不是要
你在這兒死了。」
  李從嘉咳得厲害,一時止不住,眼淚都流淌出來,讓光義替他揉背,「你、你不是臣
的大哥,別……別因著臣快死了……就可憐臣……臣不可憐……咳咳……」聲若蚊蚋,氣
若游絲。
  正當此時,卻聽外頭家丁動靜甚大,好似在動武。原不知是為著何事,光義才喚了聲
「春長」,就聽見門外有人聲色嚴厲地喊了聲:「開門。」聽來很是威嚴。
  也不知是誰膽敢闖入晉王府邸。四喜一開門,趙元朗便踏進錦繡堂,果真見兩人獨處
一室。李從嘉衣杉不整,倒在光義懷裡,而光義一隻大手正搭在中衣裡頭,捂李從嘉清瘦
光裸的胸口。
  眼角餘光緩緩掃過鴛床,見那兩人肢體糾纏,好不害臊。
  想到那嬌媚的姿態本該獨自己所有,可如今這些全給了光義,李從嘉看上去也並未反
抗,這一切都令他心煩。身為九五之尊,哪裏受過這般屈辱?況且敗他臉面的人還是光義

  ──果然還是朕這作大哥的,對光義太過放肆。
  趙元朗如遭霜凍般,臉色微微一變,心底那一陣酸澀,逐漸化作嘴角冷冷一笑,他輕
嘆一口氣,「……光義,你這作小叔子的,就是對著皇嫂,都敢動別樣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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