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時更新。
31.
老實說，自己坐在這裡吃餅乾喝茶、看著莫曉辰在那裡忙進忙出，還真的讓江澄夜無比彆
扭又不習慣，「我、先幫忙整理、……」
「我來就好。」莫曉辰的語調，讓江澄夜近乎本能地乖乖坐好，那邊穆宛真從口袋神秘兮
兮掏出什麼捧到江澄夜面前，「小夜，你瞧，我還留著呢。」江澄夜完全沒想到自己會看
見穆宛真掌心裡的小紙花，又是一陣訝異，他抬頭，「宛真阿姨，這只是讓妳抽紙的時候
比較方便、……」
「穆姐很喜歡，留下來的時候很得意告訴我都沒碰壞。」
迅速忙完廚房的事情，莫曉辰這才邊擦手邊往江澄夜和穆宛真中間坐。關於莫曉辰怪異的
位置選擇、江澄夜又是莫名其妙，反而穆宛真笑出聲來。
「真好，我好久好久沒看見辰辰這樣了。」她邊笑邊忍不住親愛的摟著莫曉辰、順便在他
臉頰上親了一下，她隔著莫曉辰的大腿去拉江澄夜的手，「小夜，真的謝謝你。」從剛才
到現在，江澄夜完全搞不懂到底發生什麼事，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莫曉辰微笑著把
手放在穆宛真手上，把兩人的手都握在一起。
「穆姐，我會一直在。」他偏頭、親了親穆宛真的額頭，「我不會離開。」
「你瞧他甜言蜜語說的。」穆宛真笑著朝江澄夜眨眨眼睛，「我家辰辰就是這樣，明明生
得那麼好、笑都不笑一下，這不代表他不開心啊，小夜，有你在、他真是開心好多，真的
謝謝你。」
一直被說謝謝、卻又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這簡直讓江澄夜彆扭到極致，他坐立
難安的模樣都被莫曉辰看在眼裡，雖然實在可愛至極，不過就像看他哭一樣、莫曉辰怎麼
樣都捨不得，就在他打算把江澄夜帶走的時候，三人就都聽見外頭傳來有點突兀的、一連
串的車聲。
莫曉辰站了起來，他摸摸江澄夜的頭，「我去處理一下，你們慢慢聊。」
直到處理好所有一切，時間都已經過中午了。
莫曉辰再次回到穆宛真那裡的時候，穆宛真跟江澄夜兩個人已經把自己之前做的所有餅乾
都吃光，兩人縮在沙發上笑著聊天、不知道已經聊到哪裡去。
莫曉辰沒有打擾他們，只是動作迅速的進廚房，把自己準備在穆宛真冰箱裡的食物拿出來
，只花了短短十分鐘很快加熱了一下，然後就強制聊天聊得太愉快的穆宛真停止、總之先
吃午餐。
吃完午餐，穆宛真如果沒有要出門玩的行程，固定都會睡個午覺。雖然見到江澄夜讓她實
在興奮，不過上了年紀生活作息時間都很固定，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倦意還是讓她有點
語無倫次了。
「先去睡一下。」莫曉辰摟著老婦人邊上樓邊說，「晚一點我跟小夜會去買食材，晚上看
看小書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吃飯？」
「哎，原來小書跟小夜你們是同學，真好，兩個好孩子，一起吃飯、當然要一起吃。」穆
宛真高興地說，「那麼多人吃飯，烤肉怎麼樣？你跟揚揚兩個以前最喜歡烤肉了，每次一
烤肉、就會吃得髒兮兮的，抓也抓不回來。」
「好。」莫曉辰毫不猶豫地答應，「我去準備，妳休息。」
下樓的時候，江澄夜也已經把客廳的餐具以及凌亂收拾好了，正在把沖過的杯盤放進洗碗
機，莫曉辰從身後抱他、讓江澄夜手裡的盤子差點滑脫。
「唔啊、……」江澄夜嚇了一跳，隨即因為意識到這是擁抱而瞬間臉紅，他有點慌亂地把
盤子放進洗碗機，然後才胡亂把手洗乾淨。
莫曉辰抱著江澄夜、下巴抵在他頭頂的姿勢，有點好笑的看著江澄夜顯然非常緊張的洗完
手不知道要在哪裡擦乾的模樣，莫曉辰隨手從吊櫃下抽了一張廚房紙巾遞給他，「用這個
。」
「唔、嗯，謝謝、曉辰哥。」江澄夜覺得自己簡直莫名其妙、怎麼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好，
「我、我弄完了。」
「有事告訴你，我們到隔壁。」
莫曉辰抱著江澄夜轉身，這種擁抱姿勢要走路實在無比困難，江澄夜完全無法理解莫曉辰
現在的舉動代表什麼意思。江澄夜的僵硬，莫曉辰自然都知道，他低笑著放開雙手牽住江
澄夜，「走吧。」
直到進入莫曉辰家，江澄夜記憶中的樣子這才鮮明了起來。從過來打掃他就一直覺得自己
好像幫不太上什麼忙，畢竟這裡實在乾淨整齊得根本挑不出毛病來。
莫曉辰帶著江澄夜直接上二樓自己的臥室，在靠近門口的時候，莫曉辰輕輕把江澄夜拉到
自己身前，讓他第一眼就看見。
果然，在看見應該要是有印象的、莫曉辰的臥室內時，江澄夜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了。
莫曉辰再次從後頭抱住他，下巴抵在江澄夜頭頂，低笑著說：「現在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自由離開。你的通行證只要放在我事務所底下，那麼就會持續有效。」
莫曉辰雙手環在江澄夜還是太瘦的腰際，相當愉快的說，「關於三年的合約，你不用擔心
，我會處理，你什麼都不必負責。總之，你不再受到我或者Sweet Midnight的控制，想去
哪裡都可以、想做什麼事情也都行，自由。」
莫曉辰邊說、邊伸手去碰江澄夜脖子上的項圈，項圈發出輕微的聲響鬆開了。江澄夜的眼
前突然模糊朦朧了起來，他聽著莫曉辰繼續說。
「一個，是留在我身邊。你會有穩定的工作、穩定的收入和住所，我會提供你所有日常所
需，所有一切。」
莫曉辰的話停在這裡，他確定江澄夜已經看見自己想要他看的，於是他放開手，然後放任
江澄夜站在原地，他自己則走進臥室裡，坐在窗邊臥榻上。
兩人之間，突然距離拉得好遠。
「聽清楚了，選吧。」
莫曉辰讓自己雙腿隨意交疊，手指勾著項圈，帶著清晰的笑意看著江澄夜。
江澄夜咬著嘴唇抬頭，這簡直太……故意、太明顯了……
他看著自己眼前、背著午後陽光坐在那裡的男人。他知道這個男人在面對所有人的時候都
是沒有表情的，那是他的習慣、也是他的個性……才對。
但唯獨對自己，像這樣，就連這麼遲鈍的自己，都能夠看出他嘴角眉梢的笑意，老實說，
江澄夜完全不懂自己究竟有哪裡值得他這麼對待。不過就是一個乾癟的、什麼都做不來的
、甚至連親生母親都不要的……
——乖孩子，澄夜，乖孩子。
鼻酸的感覺、讓江澄夜想開口說話都顫抖，即使離得那麼遠，莫曉辰還是很清楚看見了江
澄夜的反應，他推了推眼鏡，只是等著。
江澄夜看著莫曉辰。
——這個打從最初，就不給自己任何選擇權的男人。
在Sweet Midnight裡，在他的王國裡，他的命令與意願，是絕對的唯一。沒有人能抵抗、
也沒有人有意願違抗，他是統治者，是支配者。
但也是在最初的最初，這個男人就給了自己從來沒有說出口的，夢想成真。
那個應該要是囚禁著自己的房間裡，卻裝滿了自己夢想著能擁有的一切、不單單只是物質
上的而已；自己渴望能夠學習到的知識，渴望能探索到的世界，全都在那個應該要是不見
天日的、地下室的房間裡。
在給了所有一切之後，這個男人卻又在自己眼前說，要給自由。
——這簡直太、……
「我、……」
江澄夜聲音才擠出來，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他抬手用袖子把眼淚胡亂抹掉、然後用力吸了
一下鼻子，這才哽咽地把話斷續說完：「我、……選，自由。」
「那麼，你自由了。」
莫曉辰的語調異常愉快，他坐在窗邊，動也不動地回答的同時，雙眼也直直看向還站在門
口的江澄夜。
「我、……可以去想去的地方？」江澄夜一邊哭著吸鼻涕一邊問，「我、可以走了嗎？」
「請便。」莫曉辰微笑著點頭，「有任何問題或者需要幫助，你知道怎麼找我。」
江澄夜點頭的時候，眼淚滴落在莫曉辰寢室門口、乾淨無比的地板上，莫曉辰以為自己聽
見了淚珠破碎的聲音。
生平第一次，莫曉辰有那種情緒滿溢到近乎漲破胸口的感覺。
他看著江澄夜轉身，他看著那個纖細的背影站在那裡，而後崩落下去。
莫曉辰微微睜大了眼睛。
跪倒在地上的江澄夜有點緩慢地轉身，然後他雙手撐在地上，邊哭、邊從門口手腳並用的
爬進臥室。
灰色調的高級木質地板雖然行走起來非常舒服，不過像這樣爬行，果然還是會給手掌和膝
蓋帶來不小的負擔，至少絕對不會是舒服的。
莫曉辰看著江澄夜緩慢地爬到自己腳前。
他看著江澄夜更往前、直到他的額頭碰觸到自己勾在手上的項圈，江澄夜只是向前輕碰、
金屬製的項圈就在莫曉辰指尖搖擺起來。
江澄夜哭著貼在莫曉辰的西裝褲邊，「……寫、了名字就……請、……讓我、是你的……
」他邊說，邊抬頭試圖把自己的脖子放進項圈裡，「主人、……」
——既然你寫下了名字，那麼，請讓我是你的，請讓我……成為你的。
這是莫曉辰成年之後，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清晰的笑容。
「……我讓你走，而你選擇了自由。」莫曉辰低聲而清晰地提醒江澄夜，「你不屬於任何
人。」
四肢著地的江澄夜邊哭、邊更努力地讓自己裝進那個項圈裡，「主人，請讓、我是你的、
……」
莫曉辰輕輕把項圈拿起來，這讓哭著的江澄夜跟著抬起頭來，於是得以讓莫曉辰恣意欣賞
到他淚流滿面、令人心疼愛憐不已的可愛模樣。
那兩個選擇，莫曉辰都是認真的。
無論江澄夜的選擇是什麼，莫曉辰都會照做，他會放手讓這個孩子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也樂意放這個孩子在身邊形影不離。
但這兩個選擇，都不是莫曉辰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