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時更新。
30.
在聽見這句話之後，柳知書的指尖驀地握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那舉動讓談令晞有種自
己的心頭也被瞬間握住的感覺。
他還是忍不住讓自己輕輕碰了這個男孩握拳的手背，柳知書幾乎是立刻就反手、緊緊握住
談令晞的，彷彿極度恐慌他會在下一秒逃跑或者消失似的。
而那個碰觸對柳知書來說、似乎也等同鼓勵，他動作僵硬卻堅定地、把靠在自己胸口的談
令晞收緊在懷裡。
談令晞完全沒有抵抗，他低低笑了起來。
「我先告訴你，無論我的想法如何，我都會完全尊重你。」柳知書擁抱的力道和模樣，都
讓談令晞聯想到小朋友緊緊抱著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手的、最喜歡的大玩偶那種姿態。
「我、……」柳知書腦中的那一片混亂，在聽見談令晞的聲音、抱著他的重量和體溫那當
下，似乎漸漸的開始理出了一點頭緒。
他想起昨晚。
柳知書從來不曾、也無法想像自己原來可以如此饑渴又瘋狂的索要這個男人。原來自己的
慾望可以如此瘋狂失控到這種地步。
就連對江澄夜，自己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或衝動。
他想起談令晞對自己說話的模樣，那張美得令人屏息、精緻無比的容顏帶著那樣認真的神
情，專注地聽自己破碎而凌亂哭出來的心情。他想起談令晞站在自己身邊、手搭在自己肩
膀彎著腰大笑的模樣，然後，他想起昨晚那陣凌亂。
他想起談令晞放開自己的手、差點要去親吻別的男人那背影，也想起自己心驚膽戰地看著
電擊棒朝他揮過去的畫面。
然後，是那個雖然比起自己稍矮又纖細許多的背影，直挺挺站在自己面前開槍的情景。
柳知書這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以為胸口那個全心全意只為了江澄夜留著
的那個位置，原來都讓這個男人不著痕跡的、無聲無息的填滿了。
——那麼，我昨天感受到的悲傷和失落，又是什麼？
談令晞感覺自己有點昏沉，可能開始有點發燒了吧，他心想。雖然自己也沒有過這種、靠
在某個赤裸男人胸口睡著的經驗，不過至少這此生唯一一次的體驗、到目前為止還不算太
差……？
他並沒有說話打擾柳知書的思緒，雖然自己說了要「討論」、不過老實說，這個大男孩傻
得很可愛，也單純直接得很可愛。
如果他說要在一起，那麼我會說好，為什麼不好呢？這麼可愛的孩子，在一起很好，真的
很好。
如果他說只是意外，那這樣也很好，沒有什麼不好，這也的確是意外，自己不是什麼貞節
烈女，就算不曾有過經驗、也不代表自己不會或者硬要對方負責什麼。
沒有什麼好負責的，都是成年人了，只不過是喝醉後的一場意外，大家從此海角天涯各自
一方，那也很好，真的很好……
「令晞哥？」
察覺懷裡的談令晞靠躺著自己的力道有點沉，柳知書低頭確認，談令晞哼了一聲、柳知書
這才發現談令晞的體溫高得有點異常。他連忙伸手朝談令晞額頭探，除了摸到冷汗之外、
果然溫度也相當高。
「唔啊、你在發燒！」柳知書才剛對自己的心情理出一些頭緒，現在又因為談令晞的身體
狀況慌張起來，他輕手輕腳地把談令晞放躺在自己身邊的枕頭上。
我根本整個晚上都趴在令晞哥身上睡吧，這一側的位置也太整齊了、搞什麼啊我！
柳知書在心裡大罵自己，談令晞低笑著任由他把自己放躺下來、然後扯過被子蓋在自己身
上。在看見床上有些許血跡的時候，柳知書的心跳都停了。
「怎麼了？」談令晞看著僵硬在床邊的柳知書問，柳知書咬著嘴唇，「我、讓你受傷了，
真的很抱歉，令晞哥。」
「嘿，柳知書同學。」談令晞笑著故意這麼叫他，「沒有關係，這不是你的問題。」
「可是、我根本……」
在柳知書還沒說完之前，談令晞已經伸手、用力捏住柳知書的臉頰、把他的雙頰捏成一個
可笑的嘟嘴形狀。
「停，我等在這裡不是為了要責怪你。你搞清楚、也不要忘了……」談令晞看著滿臉歉意
的柳知書，彷彿懲罰似地揉捏他的臉，「如果我不想，沒有人能強迫我做任何事。」
柳知書又一次屏息。
談令晞評估現在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太容許自己太過認真思考或者動作，他於是乾脆地又
躺平，同時隨意把手鬆開放過柳知書，「我猜這房間某處應該會有退燒藥跟外用藥，如果
你想幫忙……」
談令晞隨口吩咐，不過話還沒講完，就被柳知書趴在自己身邊的用力大吼給打斷。
「令晞哥，請你跟我交往！」
江澄夜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建築，只差眼珠子沒有掉出來。
莫曉辰站在前面、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恣意欣賞了一會兒鎖著項圈的江澄夜呆愣時無
比可愛的模樣之後，他才開口明知故問：「怎麼了？」
「這、……」江澄夜呆滯僵硬地看著莫曉辰，「這、是你家？」
「嗯。」莫曉辰點頭，江澄夜忍不住指著莫曉辰，「你是大律師？Dawn的、那個大律師？
」
——所以，達令那時候說的大律師就是這個意思？
江澄夜一直以為，莫曉辰是青龍堂專屬顧問律師，所以在柳知書說出大律師的時候，也完
全沒有多想，是一直到現在，人站在這個地方，他才總算把這兩件事情連在一起。
「我的確是律師，Dawn也的確是我的事務所，我沒提過？」莫曉辰忍著笑，看著眼前江澄
夜難得不拘謹又啞口無言的震驚表情，他回頭兩步、摸了摸江澄夜的頭，「你把我家跟穆
姐那裡打掃得很乾淨，真的非常謝謝你。」
江澄夜還處於震驚的狀態，所以、等一下，所以我一直以來在做的這個工作、其實是曉辰
哥的房間……宛真阿姨、是曉辰哥的母親？
「穆姐很想你，想看看她嗎？」
莫曉辰很有耐心地看著江澄夜彷彿可愛小動物般的臉上情緒複雜變換，在聽見自己的提議
同時、那雙大眼睛睜得更大了一點，「可以嗎？」
「當然。」莫曉辰輕輕按著江澄夜的頭頂，「走吧，我們進去。」
打從收到莫曉辰說要帶江澄夜回來的訊息之後，穆宛真簡直坐不住。她先是有些急促地想
把本來也沒有凌亂的客廳收拾乾淨，然後想去後院摘點早上開的花來裝飾，最後打算趁著
兩人回來之前先放些點心和茶，才發現自己把茶具收到廚房吊櫃裡。
兩人進去的時候，穆宛真正好站在矮凳上、雙手端著有點沉重的茶具轉身，一聽見莫曉辰
的聲音，穆宛真又驚又喜又急著想把事情做完，腳下一個沒踩好、整個人就摔了下來。
「宛真阿姨！」
「穆姐！」
莫曉辰衝過去的時候、只來得及接住穆宛真，整組茶具就這麼往地上砸碎，瓷器破片散落
滿地，江澄夜連忙去找打掃用具，穆宛真自己也嚇得不輕，她緊緊抓著莫曉辰的西裝領口
看著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穆姐，沒事嗎？」
莫曉辰也難得的心跳加速了點，他穩穩地把穆宛真給抱起來，然後一路遠離廚房，直到客
廳沙發才把人放下來。他蹲跪在沙發旁，仔細檢查穆宛真的頭臉四肢，「有沒有受傷？有
沒有撞到？」
「辰辰、……」穆宛真驚魂未定地看著莫曉辰，「我、……只是想在你們來之前弄點茶…
…」
「我知道。」等等要把這些東西都換位置才行，上面的櫃子不能再讓她碰，實在太危險了
，莫曉辰一面捧著穆宛真的臉檢查心裡邊想，「妳不用忙，這些我做就好。」
「宛真阿姨沒事吧？」
那邊江澄夜熟門熟路的去儲藏室拿了掃把，打算先把大的碎片掃掉拿到後院，然後再用掃
拖機清理過一遍，應該就沒問題了。他動作迅速地繞過滿地碎片，打算要從剛才莫曉辰把
穆宛真抱出來的那條路徑掃起。
「呀啊，小夜！」
一聽到江澄夜的聲音，穆宛真就把剛才的驚魂未定通通拋在腦後，老婦人扯下莫曉辰還貼
在自己臉頰上的手，用力拍拍莫曉辰的頭，「辰辰、趕緊泡茶啊，怎麼讓客人掃地呢哎呀
，小夜，阿姨弄，你不要動。」
江澄夜莫名其妙地看著穆宛真朝自己急急跑來，深怕她不注意踩到碎片，連忙把人擋在廚
房外，「宛真阿姨，妳等一下，先等我把這裡弄完、……」
「哎，我們家辰辰真是很粗心，怎麼會讓你來做這些，真抱歉啊、你看他笨手笨腳的。」
穆宛真邊拉著江澄夜的手、隨便把江澄夜手裡的打掃用具搶走，然後塞進就站在兩人後面
、又重新拿出新茶組的莫曉辰手裡。
「給辰辰弄就好，小夜你來，阿姨想死你了，你這些日子都在哪兒？怎麼突然就不來了？
……」
穆宛真拉著江澄夜，因為莫曉辰擋在那裡沒打算動，所以老婦人也只能走安全沒有碎片的
那一側，雖然有點繞路讓穆宛真有點抱怨，不過她還是殷殷切切拉著江澄夜回到客廳，硬
是把人拉坐在身邊不放，開始問東問西了起來。
莫曉辰只是捲起襯衫袖子，開始把事情一項項弄完。知道穆宛真愛喝的花茶口味，莫曉辰
順便從櫃子裡頭拿了一些自己之前按著穆宛真口味做的餅乾，擺得漂亮之後才端到客廳。
看見莫曉辰手裡拿著白底玫瑰花樣的茶具，半跪在穆宛真身邊替她倒茶的模樣，江澄夜只
覺得自己一定在做夢。
穆宛真看見餅乾，這才又啊了一聲，她笑咪咪地把一片奶香四溢的餅乾塞進江澄夜手裡，
「小夜，你一定得嚐嚐看，辰辰做的餅乾真是太好吃了。」
「辰、……」江澄夜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是在說莫曉辰，他眨眨眼睛，「曉辰哥做的？」
「嗯，照穆姐的口味做的。」那邊正在清理滿地碎片的莫曉辰回答，「你如果也喜歡，我
多做一點就是了。」
江澄夜看著眼前那個花樣素雅又散發著甜香氣味的小餅乾，實在太難把這些東西跟莫曉辰
連結在一起，他在穆宛真殷切期盼的眼神裡、輕輕咬了一小口餅乾，這才又一次眼睛瞪得
老大。
「怎麼樣，好吃嗎？好吃吧？」穆宛真彷彿那都是自己做的一樣迫不及待，「辰辰真是很
會做這些，不單只是餅乾啊，蛋糕點心，你講得出來的甜點他都行，食物也是，沒有難不
倒他的。」
「好好吃……」江澄夜簡直訝異得說不出話，他很快把手裡還有半片餅乾吃完，旁邊穆宛
真滿足地喝著茶，一邊欣賞著莫曉辰把所有碎片都拿到後院又回來的身影，「哎呀，我們
家辰辰總算肯把你帶回來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