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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傍晚，柳知書依約站在莫曉辰說的檢查哨旁，靠在自己的車邊有點焦急的等待。他仍然沒
有放棄聯絡江澄夜。電話還是不通、訊息傳了多少也都還是沒有看見的跡象，這讓柳知書
心神不寧到極點。
總算，讓他隱隱聽見了引擎聲。
——重機？
以為自己會看見汽車，沒想到遠遠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台黑色的重型機車。在柳知書面前
大概10公尺左右的地方，重機猛地一個大迴轉，後胎在馬路上畫出一道黑色胎痕。
穿著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騎士邊下車邊順手摘掉黑色的全罩安全帽，一面朝有點看呆的
柳知書走來。
不是律師、……柳知書有點出神地望著在傍晚夕陽裡、任由風把一頭半長髮吹亂在臉前，
看來稍微比自己矮了一些，整個人身型卻彷彿什麼模特兒還是明星似地修長完美。
更別提那張臉，雖然稍微皺眉、但完全不減損那種精緻感和……
「好、美……」柳知書忍不住喃喃自語，男人大步走到柳知書面前，目光稍微往上瞪著柳
知書呆楞的眼神。
「柳知書？」
「呃、是，我是。」
「青龍堂，談令晞。」談令晞有點不耐煩地瞪著眼前這個子高出自己一點、整張臉表情不
知道在呆什麼的男孩，他自報姓名完之後才想到，莫曉辰說這孩子應該從沒進過未來城，
想必是不知道青龍堂什麼東西。
「變、……莫曉辰律師，說你要進未來城找朋友，沒錯嗎？」談令晞立刻切入主題，柳知
書連忙點頭，「是，我要找小夜、……呃，江澄夜。」
「你現在告訴我名字我也不知道。」談令晞謊說得面不改色，「總之你先別緊張，律師要
我幫忙你找人，你先跟我回青龍堂，我們再來好好查一下。」
「真的非常謝謝你！」聽見能夠得到幫助，柳知書簡直感激涕零，談令晞看了一眼柳知書
的機車，他對著柳知書勾了勾手指，柳知書連忙上前，談令晞從口袋裡摸出耳機，拿著就
直接往柳知書的左耳塞進去。
突如其來如此靠近的接觸，讓柳知書彷彿觸電一樣地抖了一下，談令晞的指尖瞬間擦過自
己耳朵的觸感對柳知書來說彷彿被隕石砸到一樣巨大。
他刷地一下滿臉通紅的時候，談令晞正好低頭把自己的通話器塞進耳朵沒看見，只是抬頭
看見柳知書一路紅過耳的那張臉，談令晞狐疑地皺眉歪頭，「怎麼了？」
聲音同時迎面與透過耳機傳來，柳知書搞不清楚自己怎麼回事，只覺得緊張到快吐了。他
連忙搖頭，「沒、沒事。」
談令晞不想站在這裡多浪費時間，他只是點點頭，轉身把自己的安全帽戴起來。
『你就跟在我後面，正常講話就好，我會騎慢一點。』
「我、我知道了。」柳知書連忙也戴好自己的安全帽，看著眼前的談令晞跨上車，他也趕
快去發動自己的，談令晞發動引擎，『記得要跟好，等等進了未來城，記得一件事。』
柳知書跟在談令晞後頭緩慢地出發，當他發現自己的目光忍不住瞪著談令晞稍微前傾、以
致於非常突出的臀部看時，柳知書簡直想把自己戳瞎。這要是江澄夜在旁邊，他一定會覺
得柳知書莫名其妙吧。
『除非我要你停，否則無論如何、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停車，知道嗎？』
談令晞的聲音在風聲引擎聲裡頭聽來有點模糊，不過柳知書還是非常清楚地聽見了，雖然
完全無法想像有什麼狀況會出現，不過他只是很快說好。
一路上，談令晞問了一些江澄夜的基本資料，也是直到被問，柳知書才發覺自己即使認識
了小夜那麼久，對他許多事情竟然還是不太清楚。
例如住在未來城的哪裡。
江澄夜一向只說自己住在未來城裡，卻沒有提到是談令晞所說的東西南北哪一區。例如江
澄夜提到自己跟媽媽兩人相依為命，卻沒有提過媽媽的名字、年齡與工作。
這讓柳知書既自責又內疚，明明以江澄夜唯一的好友自居，卻又對他的生活幾乎不了解。
直到真的出事、江澄夜真的需要自己了，自己卻又什麼都辦不到。
『你大可不必這麼想，雖然我懂很難。』談令晞的聲音在風裡，聽起來有種令人感覺安心
穩定的頻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怎麼過都是自己的選擇，本來就與旁人無關。』
直至如今，午夜夢迴裡，仍然能那麼清晰地感受到那個擁抱、那個碰觸與那個嗓音……還
有那句話。
——你當然……要好好的。
隔著全罩安全帽，談令晞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視著前方漸漸靠近的未來城，因為腦中無時無
刻都在重播向宇揚背對著自己、中槍倒地的那瞬間，還有易梓言扛著向宇揚幾乎要被人群
淹沒的畫面，以致於有了錯覺吧。
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過去了……遺忘了，的錯覺。
正因為他懂得向宇揚的選擇，也正因為向宇揚瞭解自己，所以當時才會要變態把自己打昏
。但死變態難得有說得對的時候。
我的確，需要親眼見證這一切。
——不單單是你有權力，易梓言有、莫曉辰當然也有，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有權力……
做出選擇。
柳知書沉默沒有回答，談令晞並沒有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注意看前面，我們到了，記得
別停下來，也不要閃躲。』雖然完全不懂談令晞這個指令的意義，不過柳知書還是很快回
答了好，談令晞最後叮嚀：『跟在我後面，跟好。』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未來城，眼前並沒有像柳知書幻想的那樣、什麼全天候都暗無天日啊，
路面泥濘不堪之類的場景。柳知書覺得自己根本是神經病，他心裡正在嘲笑自己有多幼稚
的時候，耳中傳來談令晞的聲音：『專心，來了。』
柳知書趕快繃緊了神經往前看，就看見路邊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人突然往兩人車行方向靠
過來，要不是談令晞剛才千叮嚀萬交代別停別躲，柳知書早就本能地按煞車停下來了。但
談令晞首先衝了過去，老人在要擋住行進方向之前主動閃開，同時大罵了幾句髒話。
柳知書這才恍然大悟發生了什麼事。
『這裡是未來城西區，算是整個未來城裡最貧困的區域。』談令晞解釋給柳知書聽，『因
為貧窮，所以很多人選擇很極端的方式來賺錢，例如你剛才看到的那樣。』
「製造車禍？」
『沒錯。但因為他們的目的是受傷敲詐而不是重傷死亡，你只要不停不減速，這些人不會
真的笨到自己撞上來。』
柳知書恍然大悟，他接著想到江澄夜曾經對自己說的話，「小夜有提過，自己住的地方附
近都很窮，有可能是這裡嗎？」
『你朋友平時有交通工具嗎？』
「他有一台腳踏車。」
柳知書連忙形容起腳踏車的樣子，談令晞並沒有非常專心聽，畢竟自己會答應莫曉辰管這
件事情，幫忙找江澄夜也不過就是個順理成章、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畢竟江澄夜現在人
就好好、……呃，或許無法用好好的來形容，但至少人就在莫曉辰手裡。
這並非存心欺騙，莫曉辰推著他那副細框金邊眼鏡冷淡地表示，只是不主動說明。
虐待狂死變態……談令晞非常不屑地這麼回答，莫曉辰稍微偏頭表達自己誠摯的感謝，然
後才下了結論。
這件事情麻煩你了。
說麻煩，似乎也不太算麻煩，畢竟找人只是藉口，談令晞心想，那個死變態鐵定也是算准
了我無法拒絕這個提案、才把這件事情丟給我。更何況對他來說，這件事情本來也不適合
沾到他的手。
簡直老奸巨滑……
『前面右轉。』談令晞邊想邊下指令，兩人一路衝過西區進入北區之後，青龍本堂的位置
在東區北區的交界處。兩人大概又騎了十來分鐘，談令晞才帶著柳知書到達青龍堂。
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多，接近七點了。
談令晞領著柳知書進去，看著一路上人人都對談令晞大聲打招呼的情景，柳知書才發覺自
己似乎受到很不得了的人幫助。談令晞把人帶進堂主辦公室裡的時候，莫曉辰正坐在辦公
桌後頭看著這兩天青龍堂管轄範圍的店家定期回報資料。
黑木忍半靠在沙發上，懷裡抱著扭來扭去喊肚子餓的沐襲人，看來午覺剛睡醒。
「你們兩個在這裡做什麼？」
談令晞皺眉問，黑木忍當然也不會老實說自己就是來看熱鬧，他只是對沐襲人的頭頂親了
一口表達安撫，然後才坐起身來。
「討論。」黑木忍平時也並不多話，簡短兩個字雖然足夠讓談令晞猜到恐怕這傢伙沒事找
事做、是來看熱鬧的，不過讓他肯定這個想法的、果然還是臉上從來藏不住表情的沐襲人
。
「讓兩位費心了。」要是沐襲人漏餡，那這件事情根本也不用繼續往下查，談令晞背對著
柳知書、對著摀住嘴試圖不笑出來的沐襲人瞪大眼睛，咬牙切齒地說。
柳知書有點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感謝你，談執秘，來得正是時候。」莫曉辰關上眼前自己已經處理完的資料檔案，邊站
起來邊說，「柳同學……」
「知書，叫我知書就好了。」柳知書連忙說，莫曉辰點點頭，「知書，關於你想找的人，
我們剛才正在討論。」
「這是黑木忍，那是沐襲人。」談令晞很快介紹，柳知書自然不知道自己眼前這些人就是
整個未來城的最高支配者，他只是試圖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些人名都記下來。
「江澄夜，對吧。」黑木忍摟著還在忍耐不笑出來的沐襲人、有點慵懶地說，「我在西區
的登記資料裡面有找到這個名字，登記者是江俐茵。要人把資料帶出來嗎，律師？」
「麻煩了。現在這時間恐怕大家都餓了，到弊店邊用晚餐邊談如何？」莫曉辰提議，一聽
見能去Sweet Midnight咖啡廳吃飯，沐襲人立刻從黑木忍懷裡跳出來點頭：「要，我要去
！」
談令晞瞥了莫曉辰一眼，這顯然也是他故意的，不過因為懶得管這死變態想做什麼，談令
晞只是聳肩，「我沒意見。」
於是，一行人來到了餐廳，饒可欣事前已經接到莫曉辰通知說要來，並且指定要江澄夜整
理好要使用的包廂才准下班。江澄夜的第一天工作，內容其實都不難，最難的恐怕就是執
行莫曉辰要他兩小時進食一次這個命令了。
因為自己不吃完，所有人都無法下班的這個殘酷命令，讓江澄夜壓力大到不行。開始的時
候，江澄夜只小心翼翼地要了一杯牛奶，因為莫曉辰並沒有規定飲食內容，所以江澄夜心
想，每次都一點小零食，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牛奶喝完之後的第二次，江澄夜要了出菜修邊剩下來的一些邊角料，麵包、蔬菜和肉類都
有。第三次，江澄夜得到廚師的一份少量特製炒飯當作鼓勵和打氣。
老實說這些食物對江澄夜而言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多，畢竟他過往的人生裡，兩三天能夠得
到一杯牛奶，就已經是天大的幸福了。最後一次進食，江澄夜幾乎已經完全吃不下，但他
還是努力的吃了一片餅乾。
雖然進食這件事情實在困難，但相比早上開店前跟莫曉辰在二樓發生的事來說，對江澄夜
而言簡直就是一種救贖了。
整套制服上都沾了自己的眼淚鼻涕，更別提褲子上還留著那些令人無法直視的濕潤痕跡，
讓短短穿不到一小時新制服的江澄夜又得換新的之外；還因為莫曉辰刻意打斷，讓他試了
好多次、都沒辦法好好把名字說完，以致於根本無法好好得到解放。
——我們晚上再繼續。
莫曉辰揉弄著江澄夜明明已經硬到不行、卻又差那麼一點得不到解放的勃起說，不准自己
弄出來，忍著，聽到了嗎？
江澄夜記得自己哭著點頭，卻又被莫曉辰修正。
回答呢，要講話。
——知道了，主人。
於是整天，江澄夜都不得不帶著從來沒經歷過的、強烈的欲求不滿感工作，被強迫進食的
痛苦也勉強能夠轉移一些注意力。就連去廁所，江澄夜都要極度控制忍耐不去碰觸自己太
多，即使如此。
脖子上重新被扣回去的項圈隨著自己的舉動偏移滑動的觸感，都會讓江澄夜不由自主聯想
到莫曉辰的指尖在自己頸背上一筆一畫的觸感。雖然自己整天的工作都不是前場接待、只
是待在後場打雜幫忙，但他還是必須非常專注、否則真是一不小心就會勃起。
江澄夜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對了。
總之，在下班前十五分鐘，店長來告訴江澄夜，說老闆等等會帶朋友來用餐，指名要他整
理包廂。江澄夜連忙跟著饒可欣到包廂裡頭，除了座椅清潔之外，餐桌擺設也都要弄好。
在江澄夜好不容易完成、讓饒可欣檢查之後，饒可欣這才滿意地讓江澄夜打卡下班。
老闆要你衣服不必換、東西拿著直接回房間等。
饒可欣叮嚀，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江澄夜忍不住滿臉通紅，他簡直是逃難似地從員工專
用電梯，直接就坐回地下二樓躲回自己房間裡。
幾乎同時，莫曉辰也帶著人到了餐廳二樓，江澄夜親手整理好的包廂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