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下
兩人簡單幾句話寒暄敘舊，即便心中都深覺多年來有數不清的話想說，一旦見到了彼此的
面，卻又顯得不重要了。
伶葉心中還記掛著相丹此行的目的，想來多半是熾仙軍任務或金神吩咐，率先開口問了。
相丹沒有立即回答，只是自懷中掏出一個長而半透明的白玉匣子，看了伶葉一眼才遞出去
。
伶葉只看一眼心中便陡然猜透了七八分，他心下一顫，將匣子接了過來，裡頭赫然是自己
多年前至天外雲海種下的雪蓿棉枝條，卻已是顏色焦黑，毫無生機，似是被大火所焚。
「月中時有魔類趁夜潛入天外雲海，在雲海醫殿點了火，將雪蓿棉一夜之間燒光了。」
「金神大人派我來此，希望木神大人能再賜一株雪蓿棉予西方天界。」
伶葉將相丹領進千華夢地盡頭，將此事稟告勾芒，勾芒聽了他的來意，只是不語，表情並
無變化，清俊肅冷，無喜無憂。
伶葉在一旁斂目凝神，好半晌才聽見勾芒道：「雪蓿棉到西方天界尚不足百年，只餘灰燼
殘枝……吾還道是西方天界已自有一套對付濁氣之法。」
伶葉和相丹聞言俱是一怔。伶葉心中既驚且駭，不知勾芒為何忽地一開口便是措辭近忽尖
銳的質問，他下意識便想開口替相丹說句話，又心知不妥，連忙在出聲前止住了，只能在
一旁憂慮地看著兩人暗潮洶湧。
「勾芒大人，此番變故是天外雲海疏忽守備，責無旁貸，還祈勾芒大人恕罪。」相丹言語
鏗鏘有力，朝勾芒正色長揖朗聲道：「只是現下三界局勢詭譎，魔類橫行，並作妖孽，只
望勾芒大人顧念時局，不吝相助。」
顧念時局……勾芒聞言抬眸睨了相丹一眼，周身氣息登時森冷冰寒不少，相丹卻像是渾然
不覺似地，目不斜視，兀自安靜佇立原地等候勾芒答覆。
「……此時若要再培育新苗，尚須一月時間，你若想等，便等吧。」
「多謝勾芒大人。」
勾芒喚來一名花精，吩咐收拾千華夢地一處待客，便讓花精領著相丹離開了。勾芒仍垂眼
注視著相丹帶來的白玉長匣，伸手屈指在其上輕叩了兩下，沉吟一會才喚道：「伶葉，你
過來看看相丹帶來的雪蓿棉。」
伶葉見勾芒面色肅嚴沉斂，連忙正色上前仔細查看。過了好半晌，勾芒又悠悠開口問道：
「有什麼想法？」
「師傅，這雪蓿棉枝條上確是滿盈濁氣，只是……」伶葉有些忐忑地抬眼望向勾芒，見勾
芒點頭示意他說下去，方續道：「只是這燒灼痕跡也好，魔類上天外雲海卻只圖這雪蓿棉
也罷，都實在太不尋常。」且不論天外雲海戒備森嚴，這雪蓿棉雖是珍稀罕見，然而天外
雲海的靈丹秘藥、神兵利器又豈是這一株雪蓿棉能抵得上的？
勾芒澄靜無波的目光似是依稀閃動了一下，頷首道：「這廣大天界之中，大多人看重的只
是結果，原委經過於他們而言並不重要，有時……就連那禍端從何而起，也不甚重要了。
」
然而將手法刻意顯得如此拙劣，倒也算是難為那幫人了。
伶葉聽出勾芒話中對天界行事作風的批判，心中悚然一驚，連忙追問：「師傅，您的意思
是－－」
話音未落，勾芒已一擺手截斷了他的後話。「此事暫且壓下，莫要聲張。明日起我會重新
培育一株雪蓿棉讓相丹帶回天外雲海，你若想見他，便到北側的玄樓去吧。」